我手裏有弓箭! 她用盡自己手上的力氣,拉開弓,箭矢卻握不住。 “噗——” 士兵的纓□□過來。 寧王的左肩上多了個窟窿,他伸出手,一把抱住兵士刺過來的十來把□□,將十幾人向後屏退。 “呲——” 是兵器刺破鎧甲,劃破血肉的聲音。 他單膝跪在地上。 “不要——”李明卿呼喊出聲,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搭上箭,拉開鷹弓。 西側的月樓上忽然有個倩影,一躍而下,坐在馬上,握住她的左右手,將她圈在懷裏。 箭尖一掃,對準了那個孤立無援的背影。 辭玉環抱著李明卿,輕輕的笑聲傳來。 “不要——” 辭玉森森地笑起來:“可我偏要。” “你放手!公主!” 辭玉握住她的手又加了幾分力度,箭矢對準的方向,從左到右,從右到左。 “你殺過人嗎?郡主?” 辭玉的熱氣噴灑在李明卿的耳後,李明卿緊緊地咬著唇,雨水打在臉上,打出了生生的痛意。 “不然——我教郡主怎麽殺人?” 辭玉笑起來。 “你放手!” 她的雙手被辭玉鉗製住,箍緊發紅,身下的坐騎亦感到惶恐,隨之躁動起來。 箭尖對準的方向晃啊晃,漸漸對準了那個已經體力不支,單腿支撐著自己的背影。 “放手?”辭玉笑裏有了殺意,“好——那我就放手。” 她扣住李明卿的脈門,借了她的力度,箭矢脫弦而出。 正中寧王的後心。 “嗖——” 第二部分·18 寧王倒在地上。 是她手裏的鷹弓! 是她搭起的弓箭! 那是他給她救命的東西! 卻最終終結了他的性命! 何其—— 何其可悲啊—— 而她又是何其—— 何其痛恨—— 可是就是在下馬之前,寧王還對自己說:“郡主,辭玉隻是一時做錯了事情,請郡主一定要幫她。” 目光殷切懇摯。 是以命相托啊! 雨水,順著睫毛,往下滴落。 寧王啊寧王—— “辭玉!” 她握緊手裏的鷹弓,辭玉向前一步,嘴角還掛著笑意:“郡主,我知道你此刻一定非常非常想要殺了我,可是你不行。因為你不會武功。” 她反手製住李明卿的手。 “為什麽——”李明卿雙目通紅。 辭玉轉過身,手背在身後,不是對著她,而是對著這雨夜中的一眾手下道:“寧王意圖謀反,作亂宮城,本公主替父王親自將其——誅殺。” “你——”李明卿一時氣結,氣極反笑,“花娘是你的人才對吧?雲珠夫人的死就是個幌子!與南朝重臣有往來的人也是你。” 辭玉沒有否認,反而表現出一副頗有興趣的樣子,在認真傾聽。 “因為你想要——”李明卿蹙眉—— 因為你想要那個至尊之位! 辭玉挑眉,微微揚起臉,雨水沿著她精致的鼻骨滑落到臉龐時,再順著尖細的下巴滴落:“我想要什麽,看來郡主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 即使是在暗夜中,她也這樣明媚動人。 可是李明卿卻覺得這樣的動人——讓她惡心! “就因為安遠侯發現了你在公主府利用那麵大鼓來掩蓋你私自練兵的秘密,所以你要嫁禍他,除之而後快?” 辭玉聽著她的話,微微一笑,像綻放在夜中的幽曇,美麗,卻很危險。 “寧王殿下是你的親哥哥!你知不知道剛剛還他和我說——” 辭玉的麵色終於有了些許波瀾,打斷道:“我不知道他和你說了什麽,也不好奇!但是背叛我的人,必須死。” 背叛我的人! 必須死! “辭玉,你會後悔的。” 辭玉嫣然一笑:“我不後悔,絕不!” 這樣一個美人,竟然—— 心毒至此! 所以一開始,寧王就知道了辭玉的計謀? 甚至還把天平傾向於辭玉的一側? 可是為什麽寧王忽然要臨陣倒戈呢? “郡主,請吧。” 公主府的鼓聲響起來。 李明卿垂下眸子,上了辭玉備在一旁的馬車。 “世人隻知道,公主喜歡擊鼓為興,那麵大鼓,聲音如此渾厚,震動四方,公主以此來遮掩自己練兵,實在是出人意料,又精妙至極。” 辭玉輕輕挑起車簾,窗外的雨有基地灑落進來。 借著街道上或明或暗的燈光,她看見辭玉的笑容別有深意。 辭玉的指尖輕輕敲擊在窗欞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節奏清晰,不急不緩:“郡主很聰明。” “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誇獎顯得太蒼白了。”。 李明卿毫不客氣,對待這樣一個人,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有客氣的必要了。 “但很多時候,聰明並沒有太大的用處。”指尖叩擊在窗欞上的聲音慢慢變快:“郡主猜一猜,接下來我們去哪?如果猜錯了,郡主最心愛的影衛,可就再也見不到了。” 宮城上列起了重兵,無不搭弓拉箭,嚴陣以待。 車轍“吱呀”一聲,車身一晃,馬車停在了玉瑤台下。 宮內的宮人已經一一被侍衛看守起來,抱著頭依著牆沿蹲下,或是背對著畫廊,發出一絲又一絲連續不上的抽泣聲。 辭玉在玉瑤台下踱了兩圈,聽見這邊響動,長樂宮的宮門打開了。 嬈姬盈盈地走下來,泫然欲泣卻強行壓抑住了,喃喃道:“辭玉。” 李明卿看著嬈姬。 她本是庶母,這樣的稱呼本沒有什麽不妥,為何聽起來卻這般——奇怪? 像是依戀,有些曖昧…… 辭玉冷冷看著長樂宮的宮門:“他醒了嗎?” 嬈姬看向長樂宮,點點頭,如畫似霧的眉眼裏,是呼之欲出的擔憂。 長樂宮一改往日的陰沉晦暗,宮燈高懸,紅燭在紅色的幔帳中仿佛美人麵,透出說不清道不明的迷離曖昧。 “國主喝了藥,已經醒過來了。” “太子呢?” 一旁的侍衛一路小跑來報:“啟稟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已經到宮門外了。” 辭玉笑靨如花,殺意已經在她的眼中:“還不快讓人把太子殿下請進來,不然他可就見不到父皇最後一麵了。” 她轉過身,複又看著李明卿:“本來家醜不可外揚,既然郡主說本公主一定會後悔的,本公主就須得讓郡主看看——我是如何坐上這至尊之位。” 斤竹是被兩名兵士架著手,扔進了長樂宮。 “辭玉——”他身體孱弱,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又被一番折磨,已經狼狽至極,“求你放了父王。” “哈哈哈哈!”辭玉笑了起來。 “阿嬈——阿嬈——”斤竹伏在嬈姬夫人的裙邊,嬈姬微微失神,猶豫著看著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