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著鬱薇，琥珀色的瞳孔中有一點擔憂，睫毛如鴉翅一般，映出一片小小的陰影, 嫣紅的唇白皙的膚色, 讓鬱薇心中一跳。 鬱薇像是觸電一般, 將手抽了回來，雙手捂著自己的手, 語氣可憐兮兮的轉移話題：“是是是，燙到了而已, 不用這樣, 你不是要喝牛奶嗎？我幫你拿。” 她伸手去拿牛奶, 指尖碰到瓷碗的一瞬間，再次——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好燙好燙燙死我了！”鬱薇的眉頭皺得死緊, 甩著自己的手。 季馥宜：“……” 她打開微波爐架下的抽屜，取出一副微波爐手套, 粉色的麵料，上麵印著白色的雲朵，有點可愛, 鬱薇在心裏說, 沒想到季馥宜喜歡這種。 季馥宜將牛奶端出來, 放在桌上，問道：“你今天怎麽像是沒帶腦子一樣？” “唔，姐姐說我沒帶腦子, ”鬱薇拉開椅子，坐在季馥宜身邊，看她小口小口的喝牛奶，唇角有一點牛奶的痕跡，伸手過去幫她擦掉，季馥宜迷惑的看著她，鬱薇聳聳肩膀，說：“我不開心了。” “是嗎？” 季馥宜從牛奶碗中抬起臉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看見餐桌上擺著一個糖罐，透明的玻璃罐子，裏麵裝著藍白相間的奶糖。 她將罐子扯過來，隨手從裏麵倒出半罐糖果，在桌上堆成一座小山，推到鬱薇麵前，說： “給你，吃完就開心了。” “糖啊，當我是小孩子，”鬱薇拿過一顆，剝開糖紙塞進嘴裏，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帶著濃鬱的奶味，“還是大白兔的。” 她將那堆糖果碼好，抓了一把裝進口袋裏，季馥宜看見她的動作，笑道：“還說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什麽小孩子。” 鬱薇衝她一笑，天真的眼神中帶著狡黠，唇角卻有某種危險的味道。 “你……” 她的視線向下，意有所指的看著季馥宜的小腹，說： “那裏才有我的小孩子。” 季馥宜的思維凝滯了一秒，等她反應過來時，鬱薇已經笑著看了她好久，顯而易見的暗示，明擺著在欣賞她的神情。 季馥宜的耳朵迅速紅了，她抓起一把糖果，撒向鬱薇，一句話也不說。 “好痛哦，”鬱薇被嘩啦啦的糖果雨砸中，誇張的捂住頭，“又甜又痛，我好喜歡。” 季馥宜不理她，喝完牛奶，將碗放進洗碗機，徑直走向沙發。 她在沙發上坐下，隨手將紙條丟給鬱薇，下巴一抬，帶著一點傲氣說：“你要看的。” “戀愛名單啊……” 鬱薇一把抓住那張小紙條，在她身邊坐下，嘟囔道：“我倒要看看有多長，風花雪月叫人醉啊。” 她展開那張紙條，第一個撞進眼簾的名字，熟悉得不能更熟悉。 鬱薇。 前綴：炮·友。 下一個名字：鬱薇。 前綴：未婚妻。 後麵一片空白，鬱薇拿著紙條，感覺自己的腦子也一片空白。 可能從來沒買過彩票，第一次花兩塊錢試試運氣，結果中了一個億就是這種感覺吧。 季馥宜看了一眼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紙條的表情，感覺心中湧起一股少見的愉快。 每當鬱薇露出這種完全招架不住的表情，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她都有一種看見自家的小貓咪在地板上打了一個滾，對她露出肚皮的錯覺。 “看夠了嗎？” 季馥宜挑挑眉，淡淡的說： “要不要送你個畫框，裱起來掛在牆上？” “不用了，”鬱薇這才回過神來，看了季馥宜一眼，背過身去不讓她拿走紙條，自己飛速的把紙條一折，珍惜的收進口袋，“我要放在錢包裏的！才不給別人看！” “你什麽年代的人啊，還放錢包。”季馥宜斜了她一眼，說道。 “給了我就是我的了。” 鬱薇高興的說，興奮感在她的腦海中打轉，一切都變成了粉紅色，空氣裏的甜香味道格外溫柔，纏纏繞繞的籠罩著她，她覺得有的事與往日不同了，那些下一秒就會互相擁抱，啃噬對方嘴唇的時刻，現在不一定會發生了，一種溫和的、像溪水般流動的感覺，出現在她們之間。 在變好，鬱薇無比確定自己的感覺，她忍不住抱住了季馥宜，想親一口她的臉，在看見季馥宜冷淡的表情後，動作又生生的停止了。 “你管我放哪裏。”鬱薇沒敢親季馥宜，卻也確定她沒有拒絕自己，隻是在口頭上找了點痛快，很是得意的說。 季馥宜被她抱住，鬱薇身上屬於alpha的信息素味道，瞬間包裹了她，清爽的薄荷氣息順著鬱薇的呼吸，緩慢的在她皮膚上流動，季馥宜感覺脖頸上的標記一陣發熱，既覺得舒服，又覺得不適應。 “不能管嗎？” 季馥宜偏了偏頭，唇無意中擦過鬱薇的唇，柔軟的觸感一閃而過，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季馥宜感覺鬱薇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一點點，鬱薇抱著她的力度讓她覺得安心，又不至於有壓迫力，然後她聽見鬱薇悶悶的聲音：“可以管啦，什麽都能管。” 鬱薇說完後，微微低頭，嘴唇貼在她的耳邊，語氣裏帶著點曖昧，話語卻相當正直：“契約婚姻也是婚姻，遵守合同是美德。” 她的呼吸溫熱，吹在季馥宜的耳邊，季馥宜下意識的躲了一下，然後她發現，空氣中alpha的信息素味道，驟然變得濃重。 薄荷的味道織成一張網，緩緩的套住了季馥宜。 明明是清爽的氣息，聞起來卻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霸道，仿佛是在宣告著什麽一般，纏繞上季馥宜的四肢百骸，她覺得脖頸後麵的標記越來越熱了，不由得小聲提醒了一句：“信息素。” “嗯？” 鬱薇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低下頭，注視著季馥宜的脖頸，白皙嬌嫩的皮膚，上麵有一個咬痕，微微泛紅，顯得格外可愛。 “你說信息素啊？抱歉，沒注意，”鬱薇的鼻尖在標記上輕輕蹭了下，問道，“很困擾哦？” 季馥宜：“……” 故意的，鬱薇絕對是故意的。她怎麽會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隻是故技重施，要看她困擾的樣子。 她輕輕的呼吸，伸手去撥開鬱薇摟在她腰上的手，說：“很晚了，回去吧。” 牆上的掛鍾滴滴答答，指針走向三點。 “不晚欸，出去吃晚飯剛剛好，”鬱薇抱著她不放，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有一點沉重，“要不要一起吃啊？或者我給你做飯。” “不用。” 季馥宜拍拍她的肩膀，推開她的手。 “抱夠了沒？” 鬱薇被她推開了手，也不惱，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說：“沒呀，抱多久都不夠的，你不知道標記之後，alpha會對自己的omega很迷戀嗎？” 她的重音落在“自己的”三個字上，帶著一絲小小的得意。 “我知道，”季馥宜安靜的看著她，“薇薇對我的喜歡就是這種迷戀嗎？” “那倒不是，”鬱薇撓撓頭，說，“最開始隻是覺得你很好聞，呃，某些時候特別迷人，那應該是alpha對omega的迷戀，後來就不一樣了，我認真思考過很久，我喜歡你什麽，但我還是不知道。” “可能喜歡就是喜歡吧，”鬱薇收起笑容，顯得有點嚴肅，“本能和信息素是一回事，我喜歡你是另一回事。” “本能我也有，你很好聞，很多時候，我控製不住自己想向你靠近，這應該是a和o的天生吸引力吧。” 季馥宜依舊是那副安靜的表情，她卸下偽裝之後顯得很溫和，不再有那些咄咄逼人的氣勢，在鬱薇的眼中，她原本所迷戀的事物之下，又多了一層更溫暖的、更令她著迷的特質。 “不過，是不是對你有好感，我還不能確定。” “不討厭我就是啦，”鬱薇對她笑笑，露出糯白的牙齒，看起來竟有種勝券在握的味道，“我們有的是時間。” 季馥宜不置可否，隻是勾住了她的手指，拉著鬱薇站起來，將她帶到門口：“今天的時間到了。” “說得真奇怪，一種探視的感覺，我們不是還沒結婚嗎，怎麽搞得像離婚了一樣……” 鬱薇嘟嘟囔囔，不情願的坐下來換鞋，低著頭專注的係鞋帶，頭頂卻挨了季馥宜一下。 “胡說什麽。”季馥宜皺著眉看著她。 “是胡說啦，”鬱薇聲音輕快，站起來，對她展開雙臂，“知道你不想跟我離婚了。” “趕緊走，”季馥宜向前一步，抱了她一下，“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知道，姐姐真貼心，”鬱薇笑眯眯的說，一把摟著她的腰不肯鬆開，臉埋在她的肩膀，“到家給你打電話。” 季馥宜不說話，雙手靠在她的背上，一副無奈望天的樣子。 “我走啦。” 鬱薇鬆開她，從她身邊走過，唇角故意擦過她的臉頰，聲音輕快： “不要太想我。” 那個吻輕得像是羽毛一般，落在季馥宜的臉上，隻是一瞬間就已經消失，餘下一點柔軟的觸感，季馥宜甚至不能確定，鬱薇是不是真的親吻了她的臉頰。 隻覺得那點克製的溫柔，從她的臉頰慢慢的擴散至她的心裏，季馥宜靠在門邊，注視著鬱薇，尾音微微上揚： “誰會太想你。” “不會太想我，那就是會一般般想我，”鬱薇轉過頭看著她笑，“明天就能再見到我啦。” “趕緊走趕緊走，”季馥宜對她揮揮手，“明天要見我父母談訂婚的事，不用回去準備一下？”第25章 “當然要了, ”鬱薇的腳尖在地板上磨蹭了幾下，有種焦躁不安的味道，橘黃色的燈光下，她低下頭, 語氣中盡是不確定, “我有點緊張——不過, 就是一點而已，你放心啦, 我一定會表現很好的。” “不用緊張。” 季馥宜看著她的樣子，有種磅礴大雨之中, 忽然有人給她撐了一把傘的感覺。 光是訂婚之前, 要準備的事就有一堆又一堆。她現在還算是有時間, 過幾天檔期就開始很滿，因此幾次會麵都安排在最近, 季馥宜不擔心自己的那部分，隻擔心鬱薇見到她的父母, 會受到刁難。 她溫和的看著鬱薇，把眼中的一點憂色壓下去，笑道：“沒那麽可怕的。” 季馥宜頓了一下, 補了一句：“我會陪你的。” 暖色的燈光映得她的臉格外柔和, 琥珀色的眼睛似是在發光, 季馥宜套著寬大的白色t恤，在她身上晃晃蕩蕩，衣服上滿是黃色的微光和灰色的影子。 鬱薇看著她的樣子, 心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季馥宜大多數時候都美豔不可方物，常常讓她看得呆住，心中像是有一片洶湧的大海，無數浪潮席卷而來，每一個浪花都訴說著她喜歡季馥宜，可是，每當季馥宜卸去妝容，平平淡淡的站在她麵前，笑容裏帶著一點疲憊，鬱薇都覺得——那片海洋平息了，廣闊的海平麵下，深深淺淺的海水裏都是她的愛，那些喜歡化作更為濃重的事物，充滿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