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她向顏殊遞出杯子,“再來一杯。” 顏殊:“……” 這真的是把她當調酒師傅了,她心下不由得又來了氣,再下手的時候,酒加得多了點,杯中的顏色更為迷幻炫彩。 這次宋芷林沒有一飲而盡了,她端著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著,驚奇的發現原來每一口都會有不同的味道,顏殊調出來的這杯酒滋味千變萬化,時而酸甜,時而苦辣。 她問道:“這酒叫什麽名字?” 初戀。 簡單的名字卻如有千斤重一般,梗在顏殊的喉嚨中,她深呼吸了一下,幹澀的開口: “沒有名字。” “可惜了,”宋芷林搖搖頭,盯著已經空了一半的杯子,努力抓住腦子裏飄過的感覺,沉吟了半餉,說,“應當叫月色。” 隻有月色才這麽美,這麽千變萬化。 顏殊不說話,隻是將新的一杯酒推到她的麵前,說:“喝吧,醉了送你回家。” 宋芷林答了聲:“好哎,難得你送我回家。” 她或許是醉了,說話的聲音都變得軟綿綿的,像是小貓的爪子,落在顏殊的心上,撓得她心裏癢癢。 顏殊沒有見過她這樣,隻覺得如果她的所有話都是假意,但醉後總有幾分真心。 轉眼之間,宋芷林又喝光一杯酒,她拿起剩下的那杯,一邊喝,一邊睜大了眼睛,用一種天真的語氣,問道: “對了,你送我回家,是回你家,還是回我家?” 她去拿桌上的便簽紙,想將地址寫下來,醉後的手不聽使喚,字寫得歪歪扭扭尚且不知道。 宋芷林將那張看不清字跡的便簽給她,說: “當然是我家了,怎麽可能去你家呢?” 她語氣平淡,卻叫顏殊的心緊緊揪起來,痛得幾乎不能呼吸。第67章 次日, 宋芷林醒過來時,隻覺得頭腦隱隱作痛。 她眼睛幹澀,一時還睜不開眼睛,躺在床上翻過一個身, 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之間, 這枕頭上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感覺像是置身於剛下過雨的草坪之中。 窗簾是白色的玻璃紗,透過窗簾, 溫暖的陽光已經灑在了她的臉頰上,提醒著她時間已經不早了, 是時候起床了。 宋芷林漿糊似的思維漸漸清晰起來, 她昨天晚上在做什麽來著……喝酒, 對的,她喝了不少酒, 所以才會有這種宿醉的感覺。 宿醉? 猛然間,宋芷林睜開眼睛, 看見了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這裏絕不是她家。 這是間裝飾得頗為溫馨的小公寓,玻璃窗很大,幾乎占了半麵牆壁, 上麵掛著奶白色的玻璃紗, 以便讓陽光可以透進來, 窗下放著櫃子,櫃麵上是幾盆綠蔟蔟的花草,顯得生機勃勃。 她睡的這張床尺幅微妙, 一人睡稍顯寬闊,兩人睡卻又有些擠了,床頭隻有一隻枕頭,灰色的,條紋花麵,貼著皮膚的質感倒是很好,身上的被子是成套的,如羽毛般蓬鬆柔軟,整張床舒服得令人不想離開。 這是哪兒? 宋芷林有些疑惑,坐起身來,才發覺房間裏還有一張沙發椅,老式的,可以供人躺臥在上麵,但絕不會舒服。 那上麵正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一條薄毯,還有一半被踢到地上去了。 顏殊懷裏抱著一個抱枕,腦袋擱在沙發扶手上,緊皺著眉頭,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 是了,她幾時睡過沙發,受過這種苦。 宋芷林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她的心本來是一層又一層的堅冰,如同北極的冰山一般,永世不會融化,但顏殊這張不安穩的睡臉,卻像是一柄刀子,直接在她的冰層上劃開了一個角。 聽見她下床的動靜,顏殊跟著醒來了,她從沙發上坐起,仍舊抱著那隻抱枕,語氣不怎麽好,說道: “你起來了?冰箱裏有牛奶和雞蛋,自己做個早餐吃吧。” 說罷,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向那張床,啪嗒一聲倒在床上,發出一聲長歎: “還是床舒服啊。” 宋芷林端著杯牛奶,將另一杯牛奶放在小茶幾上,問道:“你昨晚睡的沙發?” 她一開口,才發覺自己聲音喑啞,有種傷了喉嚨的感覺。 “不然呢?” 顏殊將自己裹進被子,按著遙控器,把遮光窗簾調出來,沒好氣的對她說: “有些人,我剛一碰她手臂,就一個勁兒的叫,是我要非禮你嗎?我敢跟你睡一張床麽,還不得把我的腿打斷。” 宋芷林剛剛醒過來,還有一點迷糊,聽了這話,大腦還來不及思考,已經說道: “這倒稀奇了,你不是想睡就睡麽?” “誰想睡就睡了?”顏殊聽完她的話,驟然從床上翻身坐起,揉著一團亂發,對她怒目而視,“我可是半點沒碰過你!” 說罷,她氣鼓鼓的將頭一蒙,說:“好心沒好報!” 顏殊這一通脾氣發作下來,宋芷林倒是清醒了不少,她端著牛奶杯子,站在房間裏,頗有幾分尷尬。 她索性將杯子放下,走到床前,在昏暗的光線裏,看著顏殊說: “對不起,是我亂說話了。” “你不要生氣了,下次我再請你吃飯賠罪,好不好?” 被子裏空氣稀薄,悶得顏殊喘不過氣,她驟然把被子掀開,隻覺得一陣清爽。 再一看宋芷林臉上有些愧疚的表情,她不知為什麽,覺得格外生氣。 一時間,顏殊惡從膽邊生,一把抓住宋芷林的手腕,將她拽到了床上,居高臨下看著她。 宋芷林一頭海藻般的長發鋪散開來,在隱隱的日光中,竟有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顏殊呼吸一窒,隨即惡狠狠的說: “你請吃飯,什麽事情你都請吃飯,你得罪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請得過來嗎?” 宋芷林被她一雙黑色眼睛盯著,那灼灼的目光簡直要將她吞噬。 她沒來由的輕顫了一下,咬住了嘴唇,聲音低了下去:“請不過來……” “你知道就好。” 顏殊忽然覺得沒意思,她在宋芷林麵前逞這一點強有什麽用?隻是,她低頭看著宋芷林時,又覺得這一幕有種妖異的魔力。 遮光窗簾將大部分的光線遮住,隻留下一點微光,落在宋芷林的臉上,襯得她的臉如玉石般光潔,長發如海藻,散落在她的身邊,白齒咬著紅唇,眼中是她未曾見過的膽怯。 原來,她也會露出這樣表情…… 鬼使神差的,顏殊俯下身,呼吸越來越近,宋芷林身上淡淡的牛奶味道像是藤蔓,纏繞上她的心。 將將觸到她的嘴唇時,顏殊停住了。 她的心髒劇烈的跳動,呼吸急促得像是剛跑過一千米,她盯著宋芷林的眼睛,那雙棕色瞳孔裏,連一絲遲疑也無,盡是直白的清醒。 “你怎麽了?” 宋芷林任由她看著,她明明知道她想做什麽,她甚至伸出了一根手指,繞到顏殊的脖頸後麵,在某個地方輕輕按了一下,那裏曾經有過一個標記,是年少時的她們扛著高熱,不計後果留下的。 原本是為了證明愛情,卻成了一生的傷痕。 宋芷林靜靜的看著她,最後一絲思緒也停止了,隻是說: “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是我欠你的。” * 看過水族館後,季馥宜和鬱薇的下一個目的地是火山。 夏島的火山頗負盛名,旅遊開發已經做得十分完善,可以坐在觀景台上欣賞每三小時一次的小型噴發,也可以徒步接近火山口,觀賞地質風貌。 昨夜睡得太晚,鬱薇還有些犯困。 坐在前往火山的遊覽車上,她靠在季馥宜的肩上,睡得迷迷糊糊。 直至季馥宜輕輕拍著她的手,說道:“已經到了。” 她才醒過來,抱著季馥宜的胳膊,呢喃了兩句,才忽然想起自己是在遊覽車上,連忙起來一看,遊覽車已經駛入了火山景區。 兩邊盡是黑色的石堆,看上去相當荒涼。 當地向導對她們笑了笑,說:“已經到了,我帶你們去看火山。” 向導是由酒店派遣的,語言上十分流利,穿著一件夏島常見的椰樹襯衫,皮膚曬得黝黑,是個笑起來很燦爛的beta。 她一麵帶著她們往火山走去,一麵介紹道: “夏島這座火山是世界上存在不多的活火山,保持著三小時一次的小型定時噴發,等會我們在火山邊上看過地質形態後,就會去觀景台看噴發了。” 鬱薇點了點頭,很是興奮的問:“噴發是像科教片上那樣麽?” 向導神秘的笑了笑,說:“等會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她們的遊覽車停下的位置,距離火山口地質觀賞區不遠,不過走了幾分鍾,已經到了觀賞區。 地麵上落滿了黑色的灰塵,還有許多切麵不均勻的石頭,散落在觀賞區各處。 季馥宜蹲下身,碰了一下地麵,驚喜的說:“居然是燙的。” 向導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說:“是的,這邊會有一些地熱,有時候當地居民會過來賣雞蛋,在這裏放上一陣,地熱就會將雞蛋烤熟,風味很特別。” 鬱薇立即東張西望起來,一看就是在找賣雞蛋的當地土著。 季馥宜看著她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說:“那麽想吃?” “當然啊,”鬱薇抓著她的手,理所當然的說,“火山口的雞蛋,感覺很難得。” 向導聞言,給她們指出了觀賞區的這塊區域,叮囑道:“你們就在這條線以內玩,不要走到太前麵去了,那樣很危險,我去旁邊幫你們看看有沒有人賣雞蛋。” 鬱薇點點頭:“好呀,麻煩你。” 向導走後,鬱薇和季馥宜在觀賞區手牽著手散步,往前麵的火山口走去,走到觀賞區的最前麵後,季馥宜站住了,認真的盯著火山口,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