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沈眷開始考慮,是這些血液對小歌無效,還是隻是剛剛那一段時間,她能觸碰到鮮血?又或者,小歌隻能碰到她的血?  最後那個猜想讓沈眷的頭口有些發熱。  要驗證很簡單。  她拿起剛剛剪血袋的剪刀,用一邊的刀刃劃了一下左手食指,指腹被劃破,鮮血湧了出來。  顧樹歌頓時食指大動,她竟然能聞到血的氣味,有些猩,但並不討厭,反而覺得很想吃。沈眷是想驗證她是不是隻能碰到她的血。顧樹歌很快就明白過來,她忍耐了腹中生起的饑餓感,直接去碰沈眷的傷口。  碰到了。  指下溫熱濕潤,還有一些血的粘稠,甚至傷口的血肉都能碰到。顧樹歌指尖一顫,忙往回收一些,生怕弄疼了她。鮮血的香味彌漫在她的鼻尖,顧樹歌咽了咽唾液,努力地不去看傷口,把目光落在沈眷的臉上。  沈眷居然笑了一下,眉眼格外溫柔:“看來隻有我的血才能讓小歌碰到。”  應該是這樣的。顧樹歌立刻就顧不上鮮血的美味了,心情變得很沉重,低低地埋怨道:“你怎麽還笑啊。”  她要跟沈眷溝通,肯定要用好多血,隻有她一個人的血有效的話,那該多傷身,她怎麽一點也不愁,反而還笑。  但是沈眷看起來很高興,從她出事以來,她都沒見過她這麽輕快的笑意。沈眷也沒找什麽容器,直接擠按傷口,擠了兩枚硬幣大小的血在茶幾麵上。顧樹歌看得心驚膽戰,覺得好疼,手指上的血本來就不多,沈眷擠出幾滴後,傷口都泛白了。  但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隨便扯了一張紙巾包住傷口,說:“我來問,是你就在茶幾上打勾,不是你就畫個錯。”  這樣會方便很多。  顧樹歌說:“好。”  沈眷就開始說了,她的第一句是:“別人的血對你無效是嗎?”  這幾乎已經是肯定的事了,但她還是想再確定一遍。於是沈眷就看到玻璃麵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勾。勾畫得很慢,而且很小。  “真好。”沈眷道。  顧樹歌擰眉,她想寫“怎麽會真好,隻能用你的血,你的負擔該多大。”血又不是想有多少就能有多少的,沈眷本來就這麽瘦了。  她剛想落筆,看了看那兩枚硬幣大小的血液,就忍住了。那麽多字呢,恐怕把這裏的血都用上都不夠寫完。她要省著點用。  “你用血寫字是不是很吃力?”沈眷又問。  這回沒有顧樹歌沒有立刻回答,她停頓了片刻,考慮了一會兒,玻璃麵上才慢吞吞地出現了一個勾。  這表示吃力,但沒有非常吃力。沈眷根據她回答的速度看出她的意思了。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她畫勾畫得很慢,正常人畫個勾,也就不到一秒的時間,非常省力,但是小歌畫了將近半分鍾。畫出來的勾看上去還細細小小的,顯得瘦骨嶙峋。  沈眷想了想,接著問:“那跟之前在地磚上比呢?省力畫勾,沒有差別畫錯。”  顧樹歌知道沈眷要確認什麽,玻璃麵比地磚摩擦力小,如果說更省力,那說明摩擦力大小影響她寫字的流暢程度,也就是說,她變成鬼以後,力氣也變小了。  她又畫了個勾。雖然還是吃力,但比在地磚上,確實要好多了。  “大概是你現在沒有實體,又很虛弱,所以力氣就小了。”沈眷用猜測的語氣說了一句。  顧樹歌遲疑,她確實沒有實體,可是她覺得自己不是很虛弱,因為她雖然是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但她沒有那種隨時要消散的感覺。  她猶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在玻璃上畫了一個勾。  畫完一抬頭,她就看到沈眷眼中滿滿的笑意。  她今天真的很高興啊。顧樹歌想。她也忍不住跟著笑了笑。  確實應該很高興啊,她們找到對話的辦法了,再也不用各自自言自語了。  “小歌。”沈眷喚她。  顧樹歌認真聽。  沈眷彎了彎唇角,說:“我們還得改進一下辦法,比如,看能不能讓你更省力一些。”  顧樹歌立刻點頭,讚同:“還有,一定要找到省‘墨’的辦法!”這個才是最關鍵的,要是每次說話,沈眷都要割破手指,擠這麽多血出來,那就太可怕了。  她一說完,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個辦法。  她們可以試試能不能往血裏兌水。  兌了水以後,不但能變多,而且,還可以讓血液不那麽黏稠,減少書寫時的阻力。  顧樹歌馬上就想把這個想法告訴沈眷,她沾了點血,準備寫一個“水”字。沈眷的手機響了。  顧樹歌隻得停下,等她說完電話。  是林默打來的。沈眷簡短應了兩句,就對著身前的空氣說:“木子同學到了,我們要先去見她。你對她比較了解,可以觀察一下,有沒有反常的地方。”  顧樹歌習慣性地回答:“好。”說完才想起她可以畫個勾來回複沈眷。  她又慢吞吞地在玻璃麵上畫了一個勾。  沈眷耐心地等她畫完,才對她說:“等見完了木子同學,我們再回家想改進對話方式的辦法。”  顧樹歌點頭,又畫了個勾。  茶幾上用血畫了好幾個勾,邊上還排著好幾杯新鮮的血液,不管怎麽看,都是一幅詭異的畫麵。  沈眷抽了幾張紙巾,去擦顧樹歌畫出來的血跡。  顧樹歌剛剛光顧著回答沈眷的問題,沒有留意,這時看著她擦去血跡,胃中的饑餓感再度襲來。  血已經幹了,擦起來不太順利,沈眷低著頭,一寸一寸地擦。顧樹歌深深吸了口氣,竭力忽略想要食用美味的衝動。  她不打算把她對鮮血的渴望告訴沈眷。  沈眷對她這麽好,她要是知道了,多半會用自己的血來喂她。  她都這麽瘦了,哪裏頂得住。顧樹歌看著沈眷專注擦拭的側臉,有些心疼。  如果她有實體就好了,她一定好好對沈眷,至少把她養得胖一點。  這個念頭剛起,顧樹歌就覺得心像被針紮過一般疼。她以前是有實體的,她做鬼不過八九天。可是她有實體的時候,沒有好好對她,甚至還躲著她。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沈眷擦幹淨血跡,把茶幾收拾好,照例對著空氣說了一句。  她領著顧樹歌出門,顧樹歌陷入懊悔中,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木子被安排在不遠處的一家酒店裏等她們。  那家酒店有顧氏控股,安排在那裏便於隱藏行蹤,控製場麵。  林默派了一個女孩子陪著木子待在房間裏,自己下樓去接沈眷,一邊跟她匯報找到木子的事情:“她前天回國的,學校放假,她打算在國內過節。”  “在國內過聖誕節?”  林默顯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馬上回答:“問過她,她說主要是陪家人,她父母都挺忙的,她又是獨生女,跟父母關係也很好,長假基本都是回家。”  電梯來了,他們走進去。  林默接著說:“她已經知道顧小姐出事了,她說是從媒體上知道的。”  顧樹歌出事的事,紙媒網媒都報道過,她從媒體上得知消息,很合理。  “劉國華已經在了,他自己來的,沒有和警察一起。”  沈眷點頭,表示知道了。  走進房間,坐在窗邊的女孩聽到響聲,像是嚇了一跳。顧樹歌跟在沈眷身後,認出她的確是木子。  木子穿著格子大衣,搭配同色係格子長裙,搭配風格很甜美。她有些膽怯地看著沈眷。  沈眷走過去,收斂起氣場,露出一個微笑,說:“你好,我是小歌的姐姐。”  顧樹歌知道她想通過和善的態度,讓木子放鬆下來。  木子果然被她的善意感染,不那麽緊張了,也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是她的嫂子。”  場麵隨著她這句話突然一靜。  沈眷笑意微斂,問:“她是這麽介紹我的嗎?”  木子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變得小心起來:“不是,我是從媒體報道上知道你們的關係的。”  “哦。”沈眷沉默了一下,然後友善地對她笑了笑,跟她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小歌的事,你都知道了,有一些細節,我想跟你了解一下。”  木子很坦然,點頭道:“顧同學人很好,我在網上看到她出事的消息,幾乎以為我看錯了。您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回答。”  顧樹歌留意著木子的表情,辨別她話中的真偽,可是她的注意力卻怎麽都集中不起來。嫂子這個稱謂像是魔咒一樣,不斷地在她大腦中回響,她忍不住看向沈眷,沈眷正在和木子說話,神色如常。  她低下頭,有些混亂,的確是嫂子啊,她怎麽就忘了。第二十二章   沈眷除了開頭幾句,後麵就交給了劉國華。術業有專攻,她管理偌大一個企業,最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雖然會過問案情進展,提供線索,但很少幹涉是怎麽查的。  劉國華很擅長揣摩人的心理。他假裝隻是個比較健談的朋友,很快就把話題接了過去,先問了一個問題:“小歌學業忙,沒什麽時間回家,這次突然回家,也沒提前說一聲,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回家嗎?”  案子的細節,警方沒有披露,除了案發地點,受害者姓名,肇事司機姓名,其餘全都是空白。  現在,連受害者為什麽選在這個時間節點突然回國,或者說是什麽刺激了她,讓她一聲不吭地跑回來,都沒有人知曉。  劉國華問完,就盯著木子。  小姑娘很認真地回想了一會兒,偏甜美長相的臉上挺嚴肅的,過了一會兒,她才搖頭:“不知道,我仔細回想過了,沒有聽她提過為什麽要回來,她完全就沒說過這件事啊。”  “這樣子啊。”劉國華也沒有露出失望的樣子,就跟隨口閑聊一樣,說到別的地方去了。  顧樹歌一麵留意木子的表情、言語,一麵又控製不住地朝沈眷看。  沈眷坐在邊上,林默甚至還用這間套房裏的咖啡機給他們每個人都上了一杯咖啡,刻意營造出輕鬆的氛圍。  顧樹歌深呼吸了一下,咖啡還冒著熱氣,但她聞不到香味。  除了能碰到沈眷的血,能聞到沈眷的血的味道,其他的什麽都沒變,她還是碰不到摸不到任何東西,就像生活在不同的次元。  沈眷坐在單人沙發裏,她的坐姿很優雅,左手搭在扶手上,露出一截凝白的手腕。顧樹歌還在想木子突然說出的那句嫂子。  顧樹歌從來沒這麽叫過沈眷,對著別人提起她,也隻會說我姐。  但她是知道的,沈眷確實是她嫂子,她都跟哥哥領證了,從他們在一起開始,她就應該改口,隻是沈眷和哥哥都沒有跟她計較罷了。  劉國華還在和木子聊,他聊得很有技巧,看似閑談,卻是不動聲色地打聽木子的家庭環境,還有同學師長,既拉近距離,能初步了解她,又能摸一摸這個人的性格和城府。  顧樹歌忍不住又看沈眷。  沈眷很少開口,但她坐在那裏就讓人無法忽略,木子說話的時候,時不時會看她一眼,她也會友善地與回看她。瞧上去是認真在聽他們的對話,可是顧樹歌卻覺得沈眷有些走神。  她好像不太高興,至少沒有剛剛在辦公室時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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