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加長的捍馬越野車等候在貴賓通道外.一身黑衣的司機兼保鏢畢恭畢敬地拉開門.酒德麻衣如一隻起飛的黑色雨燕躍入車廂.車門隨即關閉.捍馬飛馳著離開。車後箱和前麵的駕駛座是完全隔離的.寬大的袋鼠皮沙發麵對著42寸的液晶顯示屏.屏幕上顯示紐約股票交易市場的行情變化。一個女孩蜷縮在那張大沙發裏.戴著黑色膠框眼鏡.染成栗色的長發垂下遮擋了半張臉。嗨薯片妞!看起來你在北京的日子過得不錯啊!酒德麻衣把旅行袋扔在座位上然後打量薯片妞全身.就是這身衣服還是這麽老氣.


    靠!老娘扛著兩把刀踩著三英寸高跟鞋走南闖北累得腿都要斷了.你和三無妞兒就好意思這麽享服?還麵膜?還居家??“酒德麻衣白了她一眼”接到你電話我連妝都沒化,跳上車就往機場趕,一路上闖了多少紅燈吃了多少罰單,你到悠閑。”"好啦好啦,我也知道你‘帶孩子’不容易。這次的工作結束後你就能休個長假了“薯片妞急忙順毛,”創給你的資料你都看了麽““那個獵人市場中的懸賞頁麵?看了,發這個帖子的人很會玩啊.”酒德麻衣深吸了口氣,“把全世界混血種都玩進去了.”"這架飛機和你幾乎同時抵達,一周之內,有三架這樣的包機從美國飛往中國,薯片妞遞過一份包機合同。"三架波音747-400?看來北美的混血種果然很豪氣啊“酒德麻衣把文件扔還給薯片妞,“那麽已經有超過1000名混血種進入中國境內,他們覺得屠龍是一個靠多人去堆的高難度副本麽?”酒德麻衣咧嘴,“我忽然想起剛才出機場的時候裏麵有幾百號人排隊,如果海關的官員們知道他們放了怎樣的一個旅遊團進中國,大概會欲哭無淚吧?”他們中有三個人,名字分別是芬格爾。馮。弗林斯。楚子航和路明非。”薯片妞幽幽的說酒德麻衣臉色忽然凝重起來,沉默了幾秒鍾,“有路明非?那麽是老板給我們下達了新的命令吧?”“是的,我在三個小時前收到老板的郵件。立刻給你電話”薯片妞看了一眼,確認前後車廂的厚實隔板是升起的,“命令是,在3000人裏。必須是路名非親手殺死龍王!”酒德麻衣撫額,“又來了!老板到底是脫線還是睿智有時候真的搞不清楚啊!這麽徹底這麽純粹的一個廢材,上去推倒踩扁踏平了事,用得著在他身上花費那麽多時間麽?他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那麽多人要當他的保姆,簡直好似世界杯直接拿走外卡進決賽!這什麽bug人物?真讓人不由得想上去踹兩腳啊!”“我並不在意老板的邏輯,我讀的隻是命令”薯片妞的語氣很堅決,不容置疑,“龍王,必須死在路名非手中!除他之外所有見過龍王的人,都是那條龍陪葬,一律不得活著離開中國!”"那幾架包機真是死亡包機啊。”酒德麻衣聳聳肩,“好吧,讓他們陪葬好了,那些倒黴的家夥,隻怪他們遇上了老板這種變態。但問題是路名非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否則在三峽他完全可以拔出“暴怒”,徹底殺死龍王諾頓而不必我補那一槍。怎麽確保路明非“親手”殺死龍王?"“這個到還有辦法解決,卡塞爾學院的六人分為兩組,路明非那一組帶著那套的、煉金刀劍。那是屠殺一切龍王的博倫武器,他所需的隻是拔出他們的意誌而已。命令中還有一部分就更難了,”薯片妞歎了口氣,“必須讓路明非殺死龍王這件事公之於眾”“公之於眾?”酒德麻衣感覺自己被人扔了一個霹靂在腦門上。“什麽叫公之於眾?屠龍這種事能公之於眾呢?老板的腦子又抽了吧?“我要全世界看他作為英雄的盛大表演!”薯片妞一字一頓,“這是老板信中的最後一句。”“我靠……難道聯係中央電視台直播麽?”酒德麻衣待了好久,忽然坐直了,雙手按在膝蓋上,擺出端莊凝重的表情,“各位觀眾晚上好,這裏是中央人民電視台新聞聯播節目,今天的特別報道,《新中國的龍王鎮魂歌》,下麵將直播的是卡塞爾“s”級廢柴路明非和龍王戰鬥的現場畫麵,現在我們把畫麵切給前方記著”“你還真說來就來啊,別那麽活寶可以麽?任命藝術家和。”薯片妞無奈地說:“總之就是要在公共媒體上發布《路明非成功擊殺龍王》這類似的新聞,但又不至於鬧出亂子來……”“成功擊殺成功擊殺擊殺”酒德麻衣眼睛一亮,接連重複了好幾遍,咀嚼著這行標題,一拍掌,“有辦法了,但是我是需要1200萬美元的活動經費算了,你直接給我準備2000萬備用!”酒德麻衣低頭從旅行袋裏摸手機,“開成1000萬一張的兩張本票”“喂!花錢能不能別這麽灑脫大度啊!你們花的錢都是我這個管賬丫頭辛辛苦苦賺來的啊!”薯片妞一邊慘叫一邊掏出本票開始畫零,同時眉開眼笑。“不過比我預期還是便宜多了!”


    14小時後,美國加州,歐文市,暴雪公式總部。


    市場部主管希伯。希加提推開會議室的門,不速之客已經背對著陽光端坐在會議桌的對麵等待著他。希伯謹慎地打量這個客人、


    一個年輕英挺的中國人,看起來不超過35歲,穿著考究的灰色西裝,打著同色的領帶,一本正經彬彬有禮,旁邊坐著穿黑色職業套裝的女秘書,看起來像是個律師一類的人物。


    “自我介紹一下,來自洛杉磯的職業律師,我們事務所從事企業並購。分拆。再融資和上市相關的法律業務。”中國人起身,微笑著遞上一張名片。


    “您好,不知道您來訪的目地是”希伯慎重地微笑著,這些金融機構的代言人畢竟是不能輕易得罪的。


    律師叢助理手裏結果一枚信封,按在桌上推向希伯,“這是一張1000萬美元的本票,我們事務所的一位客戶對貴公司的網絡遊戲《魔獸世界》很有興趣”


    希伯一愣,笑了,並未打開那沒信封,直接推了回去,“您可能還不了解我們這個行業,《魔獸世界》是我們公司自2004年發布的產品,迄今都是我們的盈利核心,每個季度都為公司創造上億的純利潤,全世界範圍內我們有800萬注冊玩家。100萬美元無論是購買這個遊戲或者入股暴雪都遠遠不夠,而且這些事物您應該和董事會直接談,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市場部主管。”


    他的心裏嘲諷這個律師不懂行。作為金融方麵的執行律師,拿著1000萬元的本票就想對暴雪公司發動攻勢,未免太愚蠢了。


    律師笑笑,再次把本票推向希伯,“您可能誤解了我的意思,我知道我們這群人對多數公司而言都是不受歡迎的,但這一次例外。我們不為並購分拆而來,這是我們一位客戶的特別委托,希望貴公司能在七天之內為《魔獸世界》開發一個新功能,按照你們行業內的說法,是指一個新的“副本。”一個新副本?”希伯皺眉.“我們每天都在開發新的副本來滿足我們的用戶.您不用付費給我們.而且.七天開發一個副本是完全不可能的”“讓我們先把合約的條件說完在判斷它是不是可能”律師露出老奸巨猾的笑.“我們要的這個副本.它的故事必須按照我這位客戶提供的腳本.七天內開發成並更新到全世界的服務器上.除此之外.我們不要求這個副本的任何權利.它的一切都屬於你們.暴雪開發.暴雪擁有.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次希伯未能把本票推回去.這張價值1000萬美元的紙好像隔著信封在燙他的手.這出價未免太過優厚了.1000萬沒有足夠開發一部重量級的網絡遊戲.而對方要求僅僅是一個副本.他弄不清這到底是不是一個陷阱.但是為市場部拿下這1000萬的大單.獎金就夠他在西雅圖付一套別墅的首付.律師看出了他的猶疑.歎息著攤了攤手.露出“讓我怎麽說才能相信我的善意呢”的表情.“是的.我可以理解這個合約聽起來很荒誕.但是作為律師事務所.我們忠實地為我們的大客戶服務.隻要他們提出的要求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我們就很難拒絕.我也是在深夜接到來自亞洲一位客戶的電話.連臉都沒洗酒匆匆開車趕來.這位客戶是貴公司的忠實玩家.她非常希望能夠獲得一個自創的高難度副本的首殺榮譽”.他苦笑.“說實話我不玩遊戲.我也是在車上搜索.才知道首殺也算是一件榮譽.”


    “是的,”希伯的腦袋裏一片混亂,“有些高難度副本放出之後,服務器上的工會會互相競爭,看誰首先擊殺boss,他們稱此為“fd”。達成“fd"後,他們通常會把勝利畫麵截屏發布到網上已宣告自己的成就,服務器也會在第一時間向所有玩家發送這一消息。之前一個叫paragon的工會在歐洲服務器上對巫妖王達成了fd,那是一個遊戲圈內的一件盛事,所有遊戲媒體都轉載了他們取勝的消息。他們則話了三萬歐元辦了一場盛大的狂歡party”聽起來就像我在耶魯上學的時候男生們爭奪誰先泡上法學院的最漂亮的女生的榮譽。”律師聳聳肩,指了指被希伯按住的那張本票,“1000萬美元,買一個榮譽,我覺得這個交易對你們而言相當劃算。”:那麽讓我再增加一張1000萬美元的本票,“律師顯然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打斷,向右伸手助理麵無表情的遞上一隻信封,強有力的揮臂”2000萬美元,我相信這筆額外的收入對暴雪2010年q4的財務報表有很大好處會議室裏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半分鍾“在我們最終確定之前,我想知道您的客戶提出的腳本是什麽。”希伯打破了沉默、“傳真文件我已經帶來了,客戶親手寫的腳本,“律師胸有成竹,一伸手,助理立刻遞上了一疊打印紙,律師帶上無框眼鏡,清了清喉嚨。"fenrisulfr是一頭棲息在東方荒野的巨龍,他同長隻是沉睡中的巨龍,他通常隻是沉睡,醒來的時候就飛到城堡搶走公主這裏有條注釋"隨便哪個城堡都可以,但請不要安排它搶走巨魔公主之類的,那就太搞笑了“您的用戶真的是《魔獸世界》的忠實玩家?”希伯目瞪口呆,“這跟魔獸世界的世界觀完全不兼容啊!這是什麽異世界?“請聽我念完fenrisulfr搶到公主以後發現這個美麗的少女和它不是一個種族,並不能成為他的妻子,於是酒吧她吃掉了”希伯用力抹臉,深深地吸氣,鼓勵自己看在2000萬美元的麵子上堅持聽下去。“國王十分傷心,貼出告示尋找英勇的戰士為他的女兒複仇。


    於是很多年輕人踏上了征途這頭fenrisulfr的性格很暴躁,每當有人駛入打攪他的睡眠它就會暴怒堤壩周圍的一切都破壞掉,多疑殺死他非常不容易,必須獲得一件神聖的道具“七宗罪”這是一件懲罰一切罪惡的武器,一套七件。每件上都有不同的銘文合並起來就是一句古老的咒言“凡王之血,必以劍終!”!”,這句咒言雖然是用嘴說出,卻讓人覺得如同攜刻在古老的金屬上。“腳本並不複雜,”希伯想了想,“好吧,這樣豐厚的條件沒有人能拒絕”“研發團隊全體加班的話,可以保證在第七天的臨晨上線。”“好極了,我們會首付50%作為預付金,再貴公司完成約定的工作之後,身下的一張本票就交付到你們手中,”律師把手中的信遞給助理,同時結果一份文件,“合同我已經草擬好了,並不複雜,相信我們事務所出具的合同能夠滿足暴雪法務部的要求,如果沒問題,我們現在就落筆簽字。”希伯翻閱著那厚厚的一疊紙,感慨這家事務所可怕的效率,他們根本沒有考慮包學會拒絕的可能,他們彬彬有禮地來,揣著數額巨大的本票,但本質上就是群武裝暴徒。他又一次想到隱藏在這群法律寶圖背後的人。“是魔王什麽的東西吧?”他心裏不由自主地想。“對不起,我必須強調一件事,”希伯忽然說,“我們可以為您開發這個副本。但是我們不能確保您的客戶完成這個副本的“首殺”,一旦這個副本被公布,服務器上的每個玩家都可以進入,您可能不能想象在《魔獸世界》這樣巨大的虛擬世界中每秒鍾有多少玩家參與。一個新的副本上線,全世界的工會都會在入口處等待。”“我們清楚暴雪在這方麵的行業操守,你們隻需要按照我們的合同約定開發就可以了,“首殺”的達成與否是我們的事。”律師聳聳肩。“好吧,我去和法務部開個小會,如果合同沒問題,我們可能隻需要耽誤您半個小時的時間。”希伯起身,略略遲疑,“不過我也要坦白說出我的看法您哪位富有的客戶,除了那句劍上的咒言他寫的腳本像是三流的奇幻小說,或者什麽小成本的韓國泡菜遊戲”律師沉吟良久,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認識這位客戶本人,委托人隻是這位客戶的一個下屬,聽說是個性格很暴躁的遊戲宅男,曾經因為對《最終幻想14》的升級係統不滿意而大手筆拋售史可威爾的股票呢你不知道伺候這些富豪有多難,有時候他們簡直是神經質。”30分鍾後,如願以償的律師開著他的保時捷,帶著她漂亮的女助理,揚長而去。跑車後座上還橫著希伯友情贈送他的全尺寸複製道具——“霜之哀傷”大劍2|bug英雄中國,北京老羅悄悄地在褲子上把手汗擦掉,盯著桌麵發呆。軸上打開的箱子裏是整齊的一摞摞現鈔,銀行封條還沒撕掉。深夜裏帶著那麽多先進出門本身就很不可思議了,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約見地點是一家“成都小吃”館子,當然最不可思議的是坐在桌子對麵的那個女孩。他根本就是不該出現在這種小吃店的人,一身修身的黑皮衣,張揚地顯露出全身曲線,大開的領口裏露出小抹胸和纖細筆直的鎖骨,漆黑的長發光可鑒人,用紅繩束起如古代仕女的高簪,全身籠罩在價格高昂的香氣裏。她的眼角帶著一抹飛鴻陪你過,明淨的黑瞳深深地看著老羅,枚紅色的嘴唇一開一合,就像是說著情人間最隱秘的低語其實她是在啃一串烤大腰子。整個小店裏的人都在看這個女孩吃大腰子,點菜的時候他把一箱子現鈔放在桌上,讓你後抽了一張給夥計,“我要雙倍加辣。”“我隻有7天時間,我需要一個滿級的人物,他的裝備和技能都是最好的,他還有一個最好的團隊。我的意思是,他是一個大公會的會長。什麽頂級的全職牧師、能扛的戰士、能兼職那媽的的德魯伊,都給他配置雙份的。他的id是‘路明非ricardo’.”酒德麻衣放下竹簽,開始慢悠悠地磨著指甲,“能做到麽?他們說你是這一行裏最棒的。”他促狹地眯起一隻眼睛瞄著老羅,“英雄,別老看著錢了,那些都會是你的,抬頭看看我。”老羅是《魔獸世界》國服中一個頂級公會的會長,在虛擬世界裏他是個id叫“白色北方”的血精靈聖騎士,他是攻城略低的霸王,一擲萬金的雄主,隻要加入他的工會天就為新人買馬送龍,在他的同於下工會成了一個帝國。他是那種一邊帶隊屠殺巫妖王一邊在工會聊天屏道裏刷長詩的個性人物,這廂巫妖王轟然倒地,那廂老羅在頻道裏悠然刷出裏爾克的《奧爾弗斯。歐律狄克。赫爾墨斯》、“這是魂魄的礦井,幽昧、蠻遠他們沉默地穿行在黑暗裏,仿佛隱秘的銀脈。血從岩根之間湧出,縵向人的世界,在黑夜裏,它如同磐石。除此,再無紅的東西。少女們崇拜他的風采,想象他是位駕著八馬長車衝過長街的冷酷少年,他揮舞長鞭,撕裂了那些躲避他又窺看他的少女的衣衫,在她們嬌美的肌膚上留下鮮紅的印記,仰天長笑。熟人們都管老羅叫“老板”,其實他看著更像個網吧老板。雖然他看起來很不羈的夾克已經兩周沒洗了,頭發裏滿是頭皮屑而且總是鳥窩般的衝天豎立,但他是那種坐在屏幕前摸到鍵盤就會成為皇帝的男人。


    每當他走進網吧扔下二十塊錢低聲說“包夜”,一瓶營養快線,一和中南海的時候,周圍一圈打魔獸的小弟都會抬起頭看著這位星辰一般閃耀的前輩,因為接下來整個夜晚他們都會欣賞到老羅麵帶一絲詭異笑容,蜷縮在沙發裏,左手敲擊鍵盤如演奏貝多芬,右手夾著一隻煙揮舞鼠標如書狂草的颯爽英姿。“沒問題!他的種族和職業呢?”老羅神情堅毅。“人類、男性、黑色頭發、一張死小孩的臉。看起來很廢物那種。千萬別太英俊。”酒德麻衣把一張黑白照片遞過去,“就按照這張照片設定。職業嘛……盜賊吧,他一直都是個小賊。”“作為英雄真是缺少點個性啊。”老羅嘖嘖。酒德麻衣拍了拍巴掌,黑衣司機從門外進來,提著一件軋紙刀。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酒德麻衣叼著一串板筋起身,抓起一疊現鈔,一軋為二。刻沉默之後,有喝到興起的兄弟拍掌,“好樣的姐們!”滿場噓聲和喝彩聲中,酒德麻衣長發飄飄,一刀兩斷又一刀兩段再一刀兩斷,每次壓下軋刀都帶著優美的韻律感,紛飛的半截鈔票落入司機放下地下的旅行袋裏。“五十萬預付金。”酒德麻衣把旅行袋的拉鏈拉上,推到老羅麵前,“給你的那一半都是右半張,拿到銀行也換不回整錢的。想要左半張就那人物來換。好好努力哦,親愛的你很萌但是記得下次見你我的時候好好洗頭!我能感覺到你那邊有股發酵的味道向我飄來。


    他先給在場所有人飛了個媚眼,從錢包裏拿出5000塊放在桌上,”今晚的酒我買了,七天之後,請上網看一個叫‘路明非’的男人殺死巨龍。”歡呼聲裏,她款款地扭動纖腰走向外麵那輛停著的加長悍馬,在等車離去淺海轉身揮揮手,儼然是女明星在頒獎晚會後揮別媒體。但沒有人覺得這發生在一家成都小吃點錢不合理,所有人都預感到什麽大事將要發生,讓人無比期待,他們高舉酒瓶送別這個看起來棒極了的妞兒。“今後的7天裏!”老羅撥通副會長的電話,“我們要打造排行榜上第一的。金光閃閃的路明非!對他會殺掉那頭龍!”“喂,長腿妞,這樣這五年的可以麽?薯片牛趴在床邊,遙望西邊火紅的雲霄燃燒在樓群之上。這座城市的日出時分,在鉛灰色的氣層之上,太陽如同一個煮熟的蛋黃那樣慢悠悠地浮起,樓下環路上的車流已經密集起來。新一天開始在這間位於cbd核心區的頂層會議室裏,她們已經連續24小時沒睡了、一切業務都進入暫停的狀態,紐約的股票經紀人已經一整天沒有接到薯片妞的電話,陷入巨大的茫然中。:應該沒問題,隻要各個環節銜接不出錯。暴雪整個魔獸世界團隊已經暫停了所有員工的休假計劃,他們會在未來的七天內分為兩班24小時循環開發,這個副本要上線的消息會在幾個小時後通過暴雪官網和全世界各個語種的《魔獸世界》官網發布,上線時間確定是在七天之後。酒德麻衣看了一眼自己那塊精致的卡地亞腕表,”不,十六天零四個小時後。這將是暴雪曆史歐尚第一次不跳票,已經升到57級,兩隊人循環練級,還有兩對為他提供支援。到今天中午12點這個角色就會滿級,然後的幾天裏他會為技能點聲望點和頂級道具走完整個地圖。六天零四個小時後那個副本上線時,一個全新的、排行榜上頂級的英雄會站在副本入口。酒德麻衣半躺在寬大的皮轉椅裏,正前方和左右兩邊各是一塊36寸的高清屏幕,在強勁顯卡的支持下,這三塊聯動的屏幕可以顯示接近180度的視角,放眼看是一望無際的沼澤,音樂鱷魚出沒一個小賊正騎著馬在泥濘中奔跑,腦袋上頂著‘路明非ricardo’字樣。事實上他遠不止一個人,如果稍微拉遠,就會發現他背後跟著洶湧的騎兵團,滿級的肉盾和強力的奶媽簇擁著這個家夥。聊天頻道裏高速地刷著,”快點。叫老白去把匕首給路哥打了!”“誰在暴風城接應路哥?飛過去,這邊我們大隊人馬就要到了”“搞得我也想開個賬號了。”酒德麻衣撥著無線鼠標。“媒體怎麽樣了?”薯片妞又問。“昨晚我在凱賓斯基飯店舉行了一場發布會,邀請了業內所有媒體到場,我準備了500個紅包,每個紅包裏有500美元,收到紅包的媒體記者都很開心。‘首殺計劃’達成的瞬間,截圖就會被所有業內網站公布,新聞標題是《中國第一首殺:路明非團隊擊敗龍王》。幾小時後個都市報都會轉載,再過幾小時之後這個消息就會上電視新聞,我甚至聯係了一個名叫小寫的很能催稿的出版商,會出版一本名為《首殺龍王傳》的書。”“聽起來就差投名拍電影了……”


    薯片妞回過頭來,“動用那麽多資源去哄一個大男孩開心麽?我說麻衣,你說老板真的很在意路明非的感受麽?”酒德麻衣沉默了片刻,輕輕搖頭,“我想他不在意任何人的感受。”“我也是這麽想,你和路明非接觸過,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說不清楚,表麵上看起來很慫,對自己沒有任何信心,也不抱什麽期待,所以他也不會努力什麽的。”酒德麻衣把腳翹在會議桌上,捧著杯熱巧克力,望著天花板出神,“但是偶爾他又會變成裏外一個人……孤獨,又凶狠,眼睛裏藏著那麽多的不甘心,就像是……燃燒起來了。”“燎原的大火都是從心底燒起來的,不是麽?”薯片妞低聲說。酒德麻衣抿了一口熱巧克力,“其實他很運氣了,幫他的人不少。但是那種感覺很奇怪……並不是幸福,沒有任何幫助給他帶來幸福,隻是維持他在孤獨邊緣的脆弱平衡。好像他是這個世界的孩子,誰也不敢叫他真正絕望。每當他即將墮入悲傷的深淵時,總有人施舍似的給他一點點安慰讓他能堅持住。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當他真正絕望的那一天,他會變成……”酒德麻衣輕聲說,“魔鬼那樣的東西!”


    路明非在網吧玩星際爭霸,正指揮著他的龍騎兵大軍上高地,高地上是敵軍的主基地,人族的建築密集有序,成排的補給站被用作壁壘,後麵跟著塞滿機槍手的地堡,再後麵是架起工程模式的坦克群——隻有四個字足以形容這個基地的防禦,就是“銅牆鐵壁”。這是一張富礦地圖,意味著雙方的資源幾乎都是無窮無盡的,唯有這樣的地圖才能打這樣的龜縮防禦戰。高手不喜歡這樣的地圖,貧礦地圖才更挑戰技術,為了獲取資源,大家不得不積極地開分基地,挖掘礦脈,在初期就展開遊擊戰,巧妙地短兵相接,且攻且放且戰且走什麽的,打起來最帶感。路明非的對手確實也是個高手,但他已經在貧礦地圖上輸了七局,“好歹贏一局”再撤退的心情讓他沒有拒絕路明非“玩一局富礦吧”的建議。這是朝陽區的一個地下網吧,日光燈管籠罩在嗆人的煙霧中,幾十台排開的電腦,破損的沙發上每個“包夜”的兄弟都左手夾著煙右手握著鼠標,熬到紅顏,隔壁兄弟的劣質耳機裏透出節奏強勁的搖滾樂聲,櫃台上的收銀小妹絲毫不受幹擾地趴著呼呼大睡。路明非麵前堆著七八個可樂罐,按著一張掉了幾個鍵縫隙裏滿是煙灰的鍵盤。一夜之間他殺敗了這個場子裏的十四個星際高手。網吧裏玩星際的兄弟都給震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這慫孩子是來網吧玩的麽?這是來踢館的吧?一臉麵無表情,初看好像是沒睡醒,誰都能去踩他一腳,直到三四個兄弟敗陣,大家才領會出那麵無表情中的殺氣騰騰。幾個兄弟湊到路明非背後去看他的操作,可根本看不清,路明非的手指在鍵盤上劈裏啪啦地起舞,鼠標行雲流水般移動,在不同場景中高速切換,圍觀的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在這個場景裏做了什麽,他已經切到下一個場景中去了。然後他就贏了。最後兄弟們不得不打電話把狗哥叫來。狗哥是這個網吧裏出沒的星際爭霸最高段,十盤九勝,已經到了睥睨天下無敵手的高度,隻能偶爾打打教學賽派遣人生。狗哥接到電話的時候震驚了,有種獨孤求敗忽然發現自己和東方不敗活在同一時代的幸福感,穿著拖鞋就來了。然後就連著輸了七盤……這時候狗哥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和東方不敗生活在一個時代……而是和變形金剛生活在一個時代,縱然你玄鐵重劍大巧不工,看上去對方隻是響了幾聲,然後一腳把你踩平。這一局狗哥自信是沒問題了,因為他根本不準備進攻,隻是死守。他造齊了各種單位,長程近程,天空陸地,甚至還在主基地前擺了一個蜘蛛雷的雷陣,人口到達最高限的200人。這防禦的堅硬程度好比把世界各國的軍隊全部集中在北京,戰鬥機的機翼都能把天空遮住一半,足夠跟外星人的飛碟打一打了。龍騎士破陣裂開,成群的狂戰士揮舞著離子光刀衝了上來,狂砍補給站,但坦克在攻城模式下很快透出帶濺射的遠程炮火,把狂戰士化為一片又一片的殘骸,槍炮聲震耳欲聾。狗哥驚喜得瞪大了眼睛,這樣子路明非的人口會迅速下降,而他這邊的工廠還在不斷湧出坦克,防線至今毫無缺口。路明非的整整一隊航空母艦帶著“仲裁者”強突進來了,坦克和機槍手們對他們都沒轍,防空塔很快被推掉了兩座。但是狗哥一點不慌,這是預料之中的事,神族怎麽可能不出航母這種終極武裝?大群的瓦爾基利湧了上去,狗哥精確地控製著距離,瓦爾基利機群的集束彈藥並不攻擊護甲強大的航母本體,而是攻擊他們放出的戰鬥機,很快,航母的戰鬥機損失過半,失去了戰鬥機群的航母成了待宰的羔羊。龍騎士們悍不畏死地發動了衝鋒,但是沒用,他們在遠程超強的攻城坦克麵前還不如狂戰士有戰鬥力,一排排龍騎士到下,滿地都是神族高貴的藍色血液。路明非的仲裁者試圖冰凍坦克,但是失去了航母戰鬥群的保護,兩架仲裁者立刻被瓦爾基利擊落了。狗哥狂喜地舔著嘴唇,狂點鍵盤,補充損失的瓦爾基利,他已經勝券在握了。“監測到原子彈發射。”耳機裏傳來冰冷的警告。狗哥傻了。


    原子彈是人族的武器,而路明非用的是神族,當然神族確實可以用暗黑執政官去俘獲人族的農民,從而建造一支人族軍隊……但是真的有人這麽玩麽?暗黑執政官那種頂級單位根本就很少有人造吧?而且即使俘獲了一個農民,還要花很長的時間複製一整套人族建築。這是什麽瘋子的玩法?“監測到原子彈發射。”又一次警告,這並不是重複,而是另一顆原子彈發射了,“監測到……監測到……監測到……監測到……”連續的六次警告,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路明非發射了六顆原子彈!狗哥拖動鼠標,在屏幕上瘋狂地尋找原子彈的導航紅點,他必須找到那些紅點,把所有單位從紅點周圍的區域挪開。誰都知道原子彈這玩意兒有多可怕,它不能擊落,卻能把一個區域徹底夷平。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狗哥找到了五個紅點,坦克群和瓦爾基利戰機都被迅速移走,能起飛的建築也都起飛了。可是最後一個紅點呢?最後那可要命的核彈會落在什麽地方?狗哥滿腦門子的冷汗。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基地的每個角落都找過了,都找不到第六個紅點。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基地的每個角落都找過了,都找不到第六個紅點。連續五顆核彈接連落下,把狗哥的地麵建築夷為平地,人口數急劇下減,但是軍隊好歹都保住了,槍杆子出政權,有軍隊就能翻本,而且連發六顆核彈,路明非也耗損不少。狗哥唯一的心病是……第六顆核彈還沒落下來……就像你睡著了,樓上穿靴子的大哥回來了,脫下一隻靴子“咣”地扔在地上,驚得你心跳加速滿身冷汗……然後就沒有第二聲了……顯然樓上的大哥不是“獨腳大盜”什麽的,該有兩隻靴子啊,於是你整晚上都眼巴巴地等待第二隻靴子。路明非海潮般的大軍湧進來了,這一波居然是……空投!路明非的目標根本不是狗哥的軍隊和基地,而是那些有雷達探測功能的防空導彈塔。空投下來的是……看不見的暗黑聖堂武士。兩個仲裁者冒死衝進來甩了兩個冰凍把狗哥的科學球給凍住了。


    狗哥瞬間就成了一條瞎眼狗,大群的暗黑聖堂在他的基地裏縱橫衝殺,揮舞著圓月彎刀追砍坦克,狗哥點燃一根煙,對著天花板吐出一溜青煙,在對話框裏打出“gg”。goodgame,在主基地爆炸的音效裏,狗哥認輸了。“大師,我輸得不冤,我有什麽兵你都猜到了,你還複製我的農民造原子彈,我承認技術差了不止一點半點,”狗哥長歎一聲,衝對麵那個衰仔說,“可我就想知道您把第六顆核彈投哪兒了!我一直在找那顆核彈啊!要不是在找那顆核彈,我沒準還能截殺你的空降。”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扔荒地上了,在左上角,不容易找到。”“你扔哪裏幹什麽?”狗哥睜大了眼睛。“為了讓你找……”這一局結束,地圖打開,狗哥終於看到了路明非在自己的基地外的布局,戰霧裏,滿滿一片紅點,幾十個兵營裏幾十個機場滿屏幕都是路明非基地……雖然礦產不缺,路明非還是造了無數的基地,因為他需要最快的采礦速度,來支付他巨大的兵工廠開銷。他打的是消耗戰,狗哥堅硬的防禦不斷地消耗路明非的戰鬥力,但是路明非補充的更快。源源不絕,楞把神族當成了蟲族。“高手……再來一盤吧?請教一下。”狗哥謹慎地說,“老板給我拿兩個營養營養快線。”老板把營養快線放在狗哥麵前,狗哥一瞪眼,“給我一個就行,還有一個給那邊的高手……高手扁我們扁得辛苦……”“多謝多謝,好啊好啊。”路明非說。“兄弟能在你後麵圍觀麽?”有人湊了過來。“好啊好啊。”路明非說。於是他身後簇擁了一小群人,還有個頗有些漂亮穿小黑裙的女孩坐在路明非旁邊,瞪大眼睛滿臉好奇。此時此刻儼然路明非就是這個網吧裏的一號領袖人物。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挪了挪屁股,免得蹭到她的大腿,但還是有點點欣喜……這是不是所謂的存在感?果然有的人的存在感就使豪車如水美女如雲的香檳酒遊泳池邊,那是愷撒;有的人的存在感就是在血流成河的屠龍戰場上,那是楚子航;有的人的存在感在對校董會臭牛逼的時候,那是昂熱;有的人的存在感在於二鍋頭和內衣雜誌,那是副校長……而它的存在感就是在這樣的網吧裏,髒髒的破破的,彌漫著煙霧,燈光昏暗,偶爾有一兩個露大腿的女孩,所有人都不經意似的回頭看……可隻有在這裏覺得有點點暖和,不會胡思亂想。路明非打開營養快線喝了一口,再次握住鼠標麗晶酒店頂層的行政套房裏滿地狼藉,打印出來的資料和繪圖工具扔得地上床上都是,幾台筆記本全開,用無線網卡互聯,投影儀在牆上投射出高精度的北京地圖,滿地快速食品的包裝紙,角落裏還有兩個吃了一半的肯德基全家桶。楚子航端坐在桌邊敲打鍵盤,叼著一根巧克力棒麵無表情。從入住酒店他就開始工作了,一直靠著巧克力棒、曲奇餅和碳酸飲料過活。


    芬格爾則四仰八叉地躺在漫長的資料中間,一手拎著個紅酒瓶,一手握著一隻炸雞腿,雙腿分開好似一隻翻過來曬太陽的懶蛤蟆那般愜意他居然還帶上了墨鏡來遮擋早晨刺眼的陽光,乍看還真以為他在夏威夷度假。“路明非出去一天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麽?”楚子航嘴裏問話,目光仍落在屏幕上。“說是去網吧了,在這裏打遊戲會影響你幹活兒。師弟我們可都靠你了,人家那一組都是精銳,拖著我們這兩油瓶辛苦你了。”“中文裏把女人離婚後跟前夫生的孩子叫‘拖油瓶’,你大概誤解了這個詞的意思。”楚子航糾正。“哦,我還以為是什麽老鼠拖油瓶的典故,”芬格爾束縛地打了一個酒嗝,“那麽說你就是個拖油瓶咯”鍵盤發出清脆密集的聲音,房間裏隻剩下這個聲音。“哦對不起,這個詞是貶義的麽?”芬格爾撓頭。“沒什麽褒貶,隻是一個描述事實的俗語,是的,我是一個拖油瓶。”楚子航按下回車鍵,數據開始載入他剛剛完成的數學模型。投影打平現實的就是楚子航筆記本屏幕上的界麵,一瞬間無數漣漪在那張北京地圖上濺開,好像是那平靜的湖麵,楚子航剛剛撒了一把細沙進去。“你在搗鼓些什麽?”芬格爾盯著投影打平發愣,“說起來我們不是來屠龍的麽?可是我們三個各有各的宅法,廢柴師弟是個遊戲宅,你是個科學宅,我是個……好吧,我是個吃貨。我們不該帶著設備滿北京城找龍麽?”


    “如果你說的設備是單反相機的話,那個唐森和他的混血種朋友們正這麽做,他們昨天已經遊覽了故宮,今天的目標是去頤和園。”楚子航淡淡地說,“他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旅行團了。因為他們落地就發現這座城市裏滿是龍的圖騰,地理上有龍脈,皇家石雕上有龍鳳呈祥,大殿四角趴著龍的子孫,連馱石碑的烏龜都是龍種。根本無從找起。中國以‘龍’為圖騰,遺留的龍族信息本該是最多的,但是,太多雜亂的信息卻把我們要找的核心信息隱藏起來了。”楚子航用一個鉛筆指著大屏上的那些小小漣漪,“我現在拿到的雜亂信息是北京城區和周邊今年以來地動數據。”“地動數據?”“這座城市裏密布著地震局設置的小型檢測設備。地震其實是一種頻發的地理現象,像北京這樣一個處在華北燕山地震帶上的城市,每年有多達幾百次小規模的地震,但是震級和烈度太低,甚至無法察覺,我們稱之為‘地動’。監測設備會忠實地記錄每一次地動,除了真正的地殼變動,這些地動的另一個來源是龍王的躁動,今年北京城區裏的地動頻率忽然增加了10倍,我建構了一個簡單的數學模型,采用各種計算方法和篩濾條件,最終我們能找到那個新增的震源,也就是龍王。”芬格爾呆呆地聽了半天,點頭,“好神奇!”


    “你不理解很正常,我的科目偏向科學,你的科目偏向龍族譜係學。”楚子航淡淡地說,“也就是說我是理科,你是文科。”“媽的上了九年大學才知道自己是個文科生!”芬格爾灌了一口紅酒,“就是說這個暴躁的龍王總在一個地方發功咯,如果他是一邊發功一邊移動怎麽辦?”“他必然有自己的移動規律,如果他一直在移動,那麽震源會顯示為幾條路線。但……龍王為什麽要移動?他上班麽?”楚子航攤攤手。“也是,他應該藏在什麽地方養精畜銳,力量徹底複原之後把我們全部人幹翻。”芬格爾點頭,“看起來有了這些數據我們就能領先愷撒那組咯?”“沒有把握。城市裏能引起地麵震動的因素太多,譬如重型卡車經過、地鐵經過、施工機械、甚至節日放禮花,這些也都會被作為地動記錄。也就是說地動數據中混雜著幾百倍的無效數據,要剔除他們不隻需要多久。”楚子航看著投影屏幕,皺眉,“而我們的時間有限。師兄,你以前有女朋友麽?”“喂……這是什麽神轉折?前言後語之間不需要一點銜接麽?你們立刻果然都是些楞貨!”芬格爾吃了一驚。“對不起,忽然想起,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有什麽不方便?那是我輝煌的戰史!情場不朽的豐碑!”芬格爾從床上猛地坐起,“我也曾是人見人愛的‘a’級!在我入學的頭幾年,我也是你這種遊戲花叢無往而不利的好漢!傾慕我的女生在情人節派對送巧克力給我,多到我不得不把它們拿來做成巧克力醬的程度!夠我抹一年的早餐麵包!”“所以是有女友的?後來分手了?楚子航認真地看著他。“傷口被你戳到了!”芬格爾捂胸。“抱歉,我隻是想谘詢一下……如果你喜歡一個女孩,從來沒有表白過,她就要嫁人了,你會跟她說麽?”“你是關心那個廢柴的心理健康麽?”芬格爾明白了,“我估計我不會說……”“那麽你的選擇和路明非一樣。”楚子航若有所思地打開一罐可樂。“我為什麽要跟她說?”芬格爾一瞪眼,“我會選擇先爆掉新郎!”楚子航愣了一下,“如果他不說,被隱瞞下來的感情就一錢不值。有一天他會帶著這種感情死掉,甚至沒有人知道。


    那為什麽不說?”芬格爾撇撇嘴,“感情這個東西,有的人的很值錢,有的人的就很垃圾。廢柴師弟的感情原本就一錢不值,愷撒能給諾諾的廢柴師弟就給不了。感情是個神聖的字眼兒,但不是硬通貨,不能用來換吃的。別因為喜歡誰就覺得自己的感情很珍貴啊朋友,他那種沒用的感情,還是盡早忘掉比較好吧。”


    “可你剛才說你會爆掉新郎。”“每個人不同咯。不如說你這種神經病,你一旦喜歡上了什麽女孩必然驚天動地,如果她要嫁人,就算花車已經出發,你也會一槍轟掉車軸去搶人。”芬格爾說,“但廢柴師弟是個軟蛋,他會穿得西裝筆挺站在諾諾背後看她嫁進加圖索家,回來灌上兩瓶紅酒睡得像頭死豬。他最凶狠的一麵也就是在《生化危機》裏舉著散彈槍衝向成群的僵屍,一邊轟僵屍還一邊流口水。”“不發瘋的感情沒有價值?”“可以這麽理解。”芬格爾搖頭歎息,“一個隻會悶騷什麽都不敢做的慫蛋,他的感情就很廉價啊!不,不是廉價,是**透頂!”“**透頂?楚子航咀嚼著這四個字的意味,“什麽人能算作**透頂?我知道這四個字是罵人用的,可是好像什麽人都能罵,沒有具體涵義麽?”他是個語言潔癖的人,基本上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都能毫無刪節地寫進中學課本,而且是理科課本,純粹陳述事實的口吻,語氣沒有半分起伏。“哦,”芬格爾撓了撓亂蓬蓬的腦袋,“一個中國人文一個德國人如何解釋傻(百度)逼透頂……本身就很傻……這個詞基本上可以概括一切讓人煩又看不起的廢柴了,用在師弟身上大概是……”他仰頭望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就是那種明知道什麽事情不可能,還非要揣著希望,一直慫一直慫,有時候卻會為這種事熱血上腦,跟瘋子似的,可是該到自己勇一把的時候又怯了……就是那種什麽都不懂得死小孩,還他媽的超固執,還是個軟蛋,我靠!一切的缺點他都有了,你看他不是傻逼透頂麽?”楚子航沉默了很久,微微點頭,“我明白了,確實是傻(百度)逼透頂。”他頓了頓,“那師兄你當初是怎麽分手的?”


    “我靠!你這好比谘詢專家闌尾炎開刀的事情,然後文專家說你的闌尾還在不在!”芬格爾嘟噥,“好吧,是因為我那時候也傻逼透頂咯……”“每個人都有傻逼透頂的時候吧。”楚子航淡淡地說。


    敲門聲,跟著是捏著嗓子的聲音,“鼴鼠鼴鼠我是地瓜!”楚子航起身開門,扛著大包小包的夏彌探頭進來跟芬格爾打手勢,我噻,真亂誒!傳說中的男生宿舍麽?養蟑螂當寵物的男生宿舍麽?我可以進來麽?能不能先讓你們的寵物閃開,我怕會踩到那些可愛的小動物……”她穿著波西米亞風的格子長裙和直筒鹿皮靴子,還有一件酒紅色的羊皮小夾克,脖子上纏著紫色的長圍巾。誰也摸不清她穿衣的風格,反正每次看到她都會讓人眼前一亮,大概是家裏有整整一個步入式更衣間的衣服,讓她對比搭配。“師妹太漂亮了!來讓師兄看看你的腰圍長沒長”芬格爾張大懷抱。夏彌把一塊奶酪蛋糕砸到他臉上,“是怕你們餓死給你們送吃的來了!誒?怎麽不見路明非?”“你路師兄出外修行去了,大概一年半載回不來,吃的給我們分了就好,是北京小吃麽?”芬格爾雙眼發亮。“嗯呐嗯呐,”夏彌在床邊坐下,在大包小包裏摸索,“我我是北京人嘛,今天要回家看爹媽咯,就去買了一圈東西,順便給你們買了點吃的,雖說你們這組有兩個中國人,但是看起來芬格爾師兄你的自理能力反而是最好的誒。”


    “過獎過獎,就是走到哪裏都能找到食物的求生本能,天生的。”芬格爾很得意,“我去埃及的時候錢包被偷了,就快餓死了,又不會阿拉伯語,硬是仗著天縱奇才,用表情逗笑了賣烤饢的大叔,換來了免費的烤饢!”“稻香村的點心、蜜餞、十八街的麻花……這是天津的……還有天福號的肘子,”夏彌一件一件往外拿,“夠你們吃幾天了。”芬格爾按胸,“啊!這洶湧的幸福感,你果然是我們組派去的臥底吧?就知道師妹你心裏還是向著我們的。”“因為芬格爾師兄你最英俊嘛。”夏彌齜牙笑。芬格爾轉向楚子航,用力拍胸脯,“看!師弟,你們還是得靠師兄我的色相才能擺脫終日吃垃圾食品的悲慘生活!”


    楚子航懶得搭理這兩個活寶,衝夏彌點頭打招呼之後,他一直盯著屏幕上的北京地圖思索。“背景的地動數據?”夏彌走到他身邊。她的專業偏理科,一眼就明白了那些漣漪代表什麽。楚子航點點頭,“但垃圾數據太多,幹擾太大。看起來這些地動波紋是在整個北京城裏平均分布的,就像風吹開戶麵,湖麵上都是水波,我們就找不到那條魚吐出的泡泡。”他拍了拍那張地圖,“那條魚就在湖麵下藏著,他它徹底蘇醒的那一天,會以龍的形態忽然擊破水麵,那時候就來不及了。”


    “他目前還是人類形態,為了徹底蘇醒,他應該正在異化為龍類的軀體。”夏彌說,“異化為徹底的龍類需要時間,等於再進行一次孵化。我跟爹娘說師兄你很照顧我,他們說想請你去家裏吃個飯。”楚子航一愣,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芬格爾的大嗓門,“這又是你們理科生的神轉折麽?喂喂,這就是傳說中的‘見父母’麽?”芬格爾捂臉,“可恥地萌了!”“萌你妹啊!”夏彌扭頭惡狠狠地,“隻是請吃飯而已!”“那為什麽沒有我?”芬格爾跳起來質問。夏彌一愣。“顯然沒有我吧?分明就是沒準備叫我嘛!心虛了臉紅了!我靠我就知道你們小女孩覺得師兄我是大叔了!說什麽師兄最英俊都是騙我的!”芬格爾滿臉憤怒。“我不認識你……”夏彌捂臉扭頭。楚子航咳嗽一聲,遲疑了幾秒鍾,“你也看到了,這裏已經忙成一團了,大概沒時間過去,謝謝你父母的好意吧。”


    “吃飯而已嘛,幾個小時總是有的,我哥哥聽說之後很想見你的,”夏彌捂住耳朵,“在電話裏大聲說什麽姐姐姐姐我要大哥哥陪我玩什麽的,吵死人吵死人吵死人,我也是沒辦法才來邀請你的嘛!”夏彌把臉湊到楚子航麵前,“賞個臉賞個臉賞個臉?”晃著腦袋眼珠子骨碌碌轉。“我……”楚子航語塞了,“我不太會陪人玩……以前不是聽說是你弟弟?為什麽剛才說是你哥哥?”“是禦姐的姐!”夏彌吐吐舌頭,“他生來有點發育緩慢,智力就像小孩啦,所以他總覺得我是他姐姐。”


    “說起來幫助未成年人就是我們卡塞爾學院的責任啊!”芬格爾挺胸,“我責無旁貸!楚子航你也責無旁貸!”楚子航無可奈何,“什麽時候?”“大後天中午吧,包餃子你看如何?”


    “好的。”


    楚子航點了點頭。“呀嘞?可是大後天中午我安排了有事。”芬格爾忽然說,“雖然我很想陪你去,但實在不巧,你自己去師妹家吃飯吧。”楚子航傻眼了,“你……有什麽安排。”芬格爾抖了抖自己蓬鬆的長發,讓它顯得有點特例獨行的感覺,一整衣襟,昂頭,“參觀北京798藝術中心。”“你耍我的吧?”楚子航在心裏說。“喂,臥底師妹,愷撒在幹什麽?”風芬格爾忽然問。“好像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在喝茶、洗芬蘭浴、做spa什麽的,今天好像去逛琉璃廠了。”“萌你妹啊!”夏彌扭頭惡狠狠地,“隻是請吃飯而已!”“那為什麽沒有我?”


    芬格爾跳起來質問。夏彌一愣。“顯然沒有我吧?分明就是沒準備叫我嘛!心虛了臉紅了!我靠我就知道你們小女孩覺得師兄我是大叔了!說什麽師兄最英俊都是騙我的!”芬格爾滿臉憤怒。“我不認識你……”夏彌捂臉扭頭。楚子航咳嗽一聲,遲疑了幾秒鍾,“你也看到了,這裏已經忙成一團了,大概沒時間過去,謝謝你父母的好意吧。”“吃飯而已嘛,幾個小時總是有的,我哥哥聽說之後很想見你的,”夏彌捂住耳朵,“在電話裏大聲說什麽姐姐姐姐我要大哥哥陪我玩什麽的,吵死人吵死人吵死人,我也是沒辦法才來邀請你的嘛!”夏彌把臉湊到楚子航麵前,“賞個臉賞個臉賞個臉?”晃著腦袋眼珠子骨碌碌轉。“我……”楚子航語塞了,“我不太會陪人玩……以前不是聽說是你弟弟?為什麽剛才說是你哥哥?”“是禦姐的姐!”夏彌吐吐舌頭,“他生來有點發育緩慢,智力就像小孩啦,所以他總覺得我是他姐姐。”


    4、鳳隆堂


    早晨的陽光照在琉璃廠大街的石板路上,一輛三輪跑得歡,兩側都是複古的青磚二層小樓,每棟樓前都掛著“寶翠堂”、“崇文府”這類黑底金字招牌。年輕的客人從一輛人力三輪車上從容下來,青色的中式大衫,一條休閑褲,腳下踏著一雙京式“條便”,一頭燦爛如金的頭發,海水般湛藍的眼睛。


    “鳳隆堂”的招牌有點破舊了,掛在小鋪麵的門楣上,門口掛著寶藍色的棉布簾子。這已經快到胡同的最深處了,一般玩古的人決不會選擇那麽偏僻的地方開店。客人先開棉布簾子,門上銅鈴一響,卻沒有人來招呼,櫃台上空蕩蕩的。這個店還是紙糊的老窗,早晨的陽光透進來是朦朧的,空氣中懸浮著無數灰塵,周圍擺著大大小小的條桌和木箱,像是有點年頭的東西。線裝書、唐三彩、石硯筆洗,看起來這個店裏什麽都賣,甚至牆上還掛著一套大紅色的嫁衣,一切都好像蒙著微塵。這是一間被灰塵封印的老屋,幾十年沒人踏入了,隻有那些灰塵的精靈們在空氣中歡舞。他們是這裏的領主。客人在屋子裏慢悠悠的轉圈,聞著空氣中濃鬱的檀香味,最後在那件大紅色的嫁衣前駐足欣賞。嫁衣的材料是漂亮的絲緞,精美的緙絲邊,貼著鳳凰花紋的金箔,鑲嵌珍珠紐扣和琉璃薄片。它被展開釘在牆上,還有人用墨筆給它勾勒了一個寫意的新娘側麵,客人微笑著揣摩著那張側臉的神韻,就像一個眼睛嫵媚的女孩扭頭衝你輕輕一笑。“清朝旗人穿的喜服,是正統的旗袍樣子,那時候的旗袍是寬下擺,裙擺到底,裏麵穿褲,可不是現在那種露胳膊露腿的式樣。”有人在背後輕聲說。“林鳳隆先生?”客人並不回頭。“愷撒?加圖索先生?真年輕啊。”老板說。愷撒轉身。雖然他有備而來,但驟然看見這個老板,還是有點驚訝。這個操著一口京片子的老人居然是個地地道道的歐洲人,灰白的頭發和鐵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麵頰上仍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老板穿著一件竹布襯衫,手裏還盤著一對鐵蛋,另一隻手裏拎著一個塑料袋,裏麵是一套煎餅果子……


    “獵人裏真是什麽怪物都有啊。”愷撒上下打量著他。“這行的水深著呢,我算正常人。”老板微微一笑,“出去買早點了,一起吃點兒?”“免了,早餐嚐試了豆汁,把我給喝吐了。”愷撒回憶起那泔水般的味道,不禁又有點反胃。“吐了就喝點茶,我這裏有鐵觀音的秋茶,老茶樹上采的。”老板領著愷撒走到角落裏,一張樹根剖成的老茶桌上備著全套青瓷茶具。兩個人對坐,老板手腳麻利地燒水沏茶,斟、泡、涮、洗,青瓷茶具在這個歐洲老頭兒手裏翻飛,自然而然地有種美感,讓人看著看著就沉溺其中。若有若無的茶香飄逸開來,最後是一小杯水氣蒸騰的清茶送到愷撒麵前。愷撒聞著那茶香,點點頭,“你在中國很多年了?”“我是個河南人啊。”老板很篤定的說。愷撒皺眉,“你能不能那鏡子照照自己那張寫著‘雅利安人’四個字的臉再說這種謊話?”


    “我父母是二戰時候滯留在中國的德國人,很不幸他們都死了,所以養大我的是一對中國河南人夫婦。我也不是那麽排斥自己是德國血統,但是……”


    老板一拍大腿,“德語***的太難了,愣是一句學不會啊!”愷撒點點頭,“一個意大利人和一個德國人用河南話交流,真是有意思……好了,我來這裏不是喝茶的。”


    他放下茶杯,把一個頗有分量的紙袋放在老板麵前,“二十萬美元,買你說的那條消息。”


    “獵人中也有您這樣揮金如土的人啊。”老板眯著眼睛笑了。隻有極少數人知道愷撒?加圖索的另外一個身份,他是個獵人。他甚至在進入卡塞爾學院之前就是個獵人,十五歲就有了“獵人市場”的id。


    他當然無需為了賞金而工作,即使最優厚的賞金,也不過能打平他私人飛機的油錢以及隨手灑出去的小費。他隻是喜歡做點冒險的事,而且獵人裏有很多很好玩的人。他的id是“高盧總督”,曆史上那個獨裁者凱撒曾經征服高盧。而老板的id是“phoenix”,“鳳凰”,這種常見英文的id現在已經很難注冊到了,必然是很早就注冊的,但愷撒從來沒見到這個id出來活動過。唯一的一次,就是那個暴熱的“龍王蘇醒”的貼子下,“鳳凰”跟帖說,“出售龍王相關情報,二十萬美元現付。”沒有人注意到這麽一條不起眼的跟帖,除了愷撒。老板慢悠悠地品茶,“距離這裏不遠,民族宮那邊,有一條光彩胡同。明朝的時候,它是製造火器炸仧藥的地方,那時候它有另外一個名字……”他忽然停下了,抬眼看著愷撒,眼睛裏微光一閃,“王恭廠。”愷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光柱中那些微塵的遊動忽然加速了,好死那個古老的名字驚醒了這些沉睡的精靈。“聽說過?”


    老板笑。“王恭廠大爆炸,發生在公元1626年5月30日上午9時,覆蓋麵積超過兩平方公裏,殺死了兩萬人。逼的皇帝朱由校先生不得不下了一份《罪己詔》,認為自己的行為觸怒了上天。那是無法用正常邏輯解釋的災難,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之一,和他並列的是印度的莫恒卓.達羅死丘事仧件和俄羅斯的通古斯大爆炸。”凱撒低聲說。老板點點頭,“公元1908年,通古斯的原始森林裏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好像太陽提前升起,森林成片倒下,巨大的蘑菇雲升起,萊茵河邊都能觀察到那次爆炸的火光。至今人類能夠達到那種效能的武器也隻有核武器。


    “但是1908年‘原仧子彈之父’奧本海默才四歲,還是個小屁孩兒,還有37年那幫美國人才能造出原仧子彈。可核爆,卻提前發生了,”老板瞥了凱撒一眼,“雖然以前不認識,不過對於龍族,想必大家都知道不少,不用隱瞞什麽,通古斯大爆炸是言靈‘萊茵’導致的,序列號113的高危言靈。”


    “公元1626年,中國人也不可能擁有核彈,那麽王恭廠大爆炸,也是因為某種毀滅性的言靈。“凱撒低聲說。“是的,核武器的關鍵技術在於放射性原料,美國人在橡樹嶺製造了巨大的設備,融化了數萬噸純銀為導線才製造出有效的分離設備。但是對於太古龍類,他們根本無需借助什麽設備,僅靠精神堡烈酒可以製造出類似核爆的高溫和衝擊波效果。這是龍族技術的巔峰,不可思議的另一種技術領域,他和人類技術的區別其實就像是實數和虛數的區別,歐式幾何和非歐幾何的區別。印度長詩《摩訶波羅多》曾經記述過莫恒卓?達羅的毀滅,那曾是一座輝煌的大城,消失在一場巨大的爆炸中,長詩中說‘空中響起轟鳴,接著是一道閃電。南邊的天空一股火柱衝天而起,太陽耀眼的火光把天割成兩半……房屋、街道及一切生物,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天火燒毀了……這是一枚彈丸,卻擁有整個宇宙的威力,一股赤熱的煙霧與火焰,明亮如一千顆太陽,緩緩升起,光彩奪目……可怕的灼熱使動物倒斃,河水沸騰,魚類等統統燙死;死亡者燒的如焚焦的樹幹……毛發和指甲都脫落了,盤旋的鳥兒在空中被灼死,食物受染中毒……’”


    “聽起來和核爆沒有任何區別。”愷撒說。“但是那部長詩寫於公元前四世紀。”老板挑了挑眉毛,“而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三次災難都是龍王蘇醒導致的。而公元1626年,也有一位龍王在這裏蘇醒,他也許就是你要找的。”


    愷撒沉思了片刻,“既然王恭廠是製造和儲存火仧藥的地方,為什麽不能是火仧藥爆炸呢?我讀過一些關於火器的曆史,明朝是中國史上火器裝備最多的時期,豐臣秀吉從織田信長那裏學到了使用火器作戰,他的軍隊裏每十人便有一人拿著火器,他認為那支軍隊可以天下無敵,於是想借此進攻朝鮮挑戰中國。但他在朝鮮半島遭遇明朝軍隊才發現,明朝所謂的‘神機營’,是一隻完全用槍武裝的軍隊,人手仧一槍。神機營的注定,必然也有很多火藥。”“是的,中國人是黑火藥的行家,但王恭廠大爆炸是數萬噸ttnt炸藥的當量,”


    老板搖頭,“黑火藥的威力才能造成那樣的爆炸。這相當於給每個神機營軍人配備一噸黑火藥,可能麽?他們又不是炸彈人……”“我知道也有人把它解釋為地震、火龍卷或者大氣電離。”愷撒說。“沒有任何一種解釋能說明那場爆炸裏所有異象,巨大的衝擊波甚至能把一隻重5000斤的石獅投擲一公裏到宣武門外。”老板把茶杯放在桌上,“因為它無法被科學解釋,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領域,足有2平方公裏之大,領域內一起都被摧毀。”


    “越是致命的言靈,領域越小,2平方公裏的毀滅性言靈領域,聽起來就像是神話。”“所以隻有少數龍類能做到,譬如說……龍王。”老板轉身,手指探進青磚牆縫中,用力抽出一塊磚,伸手到牆裏摸出了一個蠟染的藍色布包。他看了愷撒一眼,緩緩地揭開那個布包,裏麵是一本毛邊紙的冊子,手抄本,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紙頁脆黃,封皮上寫著“天變邸抄”四個墨字。愷撒接過那本冊子,小心地翻看。“以前淘到的貨色,明朝時候的古書,紙是桑樹皮和龍須草製的,後人仿造不起。這是明朝不知名作者的筆記,記敘王恭廠大爆炸,是民間文獻中資料最豐富的一種。雖然它裏麵記述的有些事太過玄異,比如爆炸前的異象提早一個月就出現,觀象台上成群的鬼車鳥聚集,嘶叫聲如同哀嚎。但是‘鬼車鳥’並不是種現實存在的鳥類,它也叫做‘(對不起這兩個字真不認識…是鳥的名字)’或者‘九頭鳥’,它曾經有十個頭被周公射掉了一個,隻剩九個,長不好的脖子裏總是滴血,大的鬼車鳥翼展有丈許,是種地地道道的鳥怪。如果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大概能夠改寫生物學史。”“這是孤本?”愷撒揚了揚那本書,“一本明朝手抄本你準備賣20萬美元?”“不,遍地都是。但是……”


    老板頓了頓,“這本的內容和傳世的《天變邸抄》都不一樣,它裏麵多出了一大段內容,有關於堪x學(學識不精…中間那個字不會大意是風水學…我錯了…)”


    “堪?”愷撒一愣。“就是風水學,中國人相信這是一門科學,尋找龍脈什麽的。這本書最初的作者是個風水師,他的工作就是在北京城裏幫人尋找龍脈,好確定下葬的吉穴。他詳細記述天變的原因是,他認為這場災難截斷了龍脈。”


    “這得是一本多神棍的書。”愷撒說,“不過聽起來這些亂七八糟的線索裏。確實藏著條龍。”“這本冊子裏詳細地記錄了他在北京城裏如何尋找龍脈,明朝時的北京和現在的北京在基本相同的地址,隻是有些地名改了。”老板遞過一張折疊好的老舊牛皮紙,“20萬美元賣這本書,附贈一張大四開的明朝老地圖,怎麽樣?價格還可以吧?”愷撒接過那張牛皮紙,“也是你以前淘來的的寶貝?”


    “不,中國地圖出版社,2001年第一版,2003年第二次印刷,我用了八年,在二環裏遛彎總帶著它,要不是看是大客戶,可舍不得輕易出讓。”老板很嚴肅爆炸發生時,“天空晴朗,萬裏無雲”。從東北方向傳來一聲悶雷似的轟響,隆隆的聲音漸漸向西南移動。突然一聲巨響,王恭廠方圓十幾裏頓時湧起漫天的灰土,緊接著天色便昏暗下來,不一會兒就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人們隻覺得大地猛烈震撼起來,數萬間房屋轟然傾倒,許多大樹連根拔起。王恭廠附近的象房被震塌,象群倉皇奔逃。


    人們驚魂未定,王恭廠又是一聲轟鳴,地麵突然迸裂,出現兩個十幾丈深的大坑。隻見從坑中升起一股股煙雲,飄飄然向東北方向滾滾而去。石駙馬大街上有一5000斤重的大石獅竟被擲出順承門(今宣武門)外。西安門一帶,米粒大小的鐵渣在空中飛舞濺落,長安街一帶,不時從空中落下人頭,有的僅剩眉毛和鼻子,德勝門外尤甚。密雲境內,居然飛來20餘棵大樹。更加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死傷的人無論男女老幼,許多人都是赤身裸體”。


    愷撒聳聳肩,笑笑,“再加個贈品吧。”他指了指牆上那套嫁衣,“那身衣服。”老板拉下臉來,“我沒有漫天要價,你也不能坐地還錢吧?那身衣服光緞子就花了我四千多塊,掛價兩萬八。”


    “沒帶那麽多現金在身上,”愷撒從懷裏摸出一張銀色的卡片放在那個紙袋上,“這張卡是白金質地,花旗銀行送給黑卡客戶的紀念品,換那套喜服。”老板把白金卡片練著紙袋一把抓過,“歸你了!真有眼光!現在要找那麽好的正統旗袍裁縫可難了!”愷撒站起來,抬頭看著牆壁上的喜服,“那張側臉是你畫的?”“隨便臨摹幾筆,我當初也學過點花鳥,還會寫毛筆字,我當初大字報寫得很好…”老板沾沾自喜。


    “有點像她。”愷撒滿意地點點頭,“會很配她”他提著包好的喜服走到鳳隆堂的門口,忽然回頭,看著趴在櫃台上數錢的老板,“林鳳隆先生,你說你不會說德語,從小生活在中國。可你有很好的理科背景,你了解核原料分理技術,你甚至知道言靈序列表,那張表格最終完成是在1972年,‘萊茵’這個名字也是1972年才確定的。誰教你這些的?”老板一愣,笑著搓手,“上網啊,我上網學習。”“謊話說得真蹩腳,我不喜歡和說謊的人做交易,”愷撒淡淡地說,“不過這本書是真的,所以我願意付錢。但如果你有什麽其他目的,我保證你會後悔。”他走出門去,在背後放下了棉簾。595樓紅酸枝木的屏風後走出了一身黑色西裝的年輕人。愷撒和老板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站在那裏,和黑暗融為一體。


    “現在放心了?都是按照你們說的,我可沒有多說什麽奇怪的話。”老板看也不看那個人,繼續數錢,“你聽這個壁角很容易被發覺,他現在的言靈是‘鐮鼬’領域內一切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但你可以中和他的領域,”年輕人說,“那本書裏真的有龍王的線索?”“應該就隱藏在裏麵,但我找了幾十年都沒找到。”老板聳聳肩,“不過既然他是加圖索家選中的繼承人,應該比我有本事,而且…找沉睡的龍王和蘇醒的龍王,難度完全不同。這幾天微小的地動越來越頻繁,就像你們猜測的那樣,他快要按耐不住了。”他把數完的錢塞回紙袋裏,塞進收銀的鐵盒子裏,“你們還應該付我250萬美元的尾款。”


    “愷撒拿到那本書的時候,,尾款已經打進你在瑞士銀行的賬戶了。”


    年輕人皺眉,“你不該是一個對錢那麽在意的人。”“作為一個老人,我沒什麽別的追求了。”老板笑笑,蒼老的臉像是一朵綻開的菊花,“你們花了500萬美元從我這裏買到那本書,又讓我出麵轉手交給他,太繞圈子了,不能直接給他麽?”“他對於家族的安排,一直有些抗拒。”年輕人說,“還處在叛逆期吧?“這樣他就會認為憑著自己的力量殺死了龍王?哈哈,那隻會增加年輕人的叛逆吧。”老板說。


    “不用擔心,所有驕傲的鳥,有一天都會飛回巢中。”年輕人抬頭,看著白牆上那個女孩的側影,喜服被取之後,露出了下麵寫意的線條,隻是漫不經心的兩筆,勾勒出女孩挺拔的身姿。“你是照著陳墨瞳畫的?”年輕人皺眉,“這樣太冒險,如果愷撒看出來,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


    “我對自己的畫技有信心,”老板笑笑,“而且那個女孩子很漂亮,確實是一個值得入畫的人,如果作為人體模特會很驚豔。”“別這麽想,如果那樣愷撒會殺了你,他未必做不到。”“隨口說說而已,而且,我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關了這個古玩店,離開這裏吧。是的,在名單裏你已經被劃掉了,但這麽多年,你的老朋友昂熱一直在找你。他知道你還沒死。”年輕人冷冷地說,“弗裏德裏希.馮.隆先生。”


    老板的臉沉了下來,“弗羅斯特太多話了,他不該跟你說起我的名字。我希望知道我名字的人到你為止,帕西先生。”“對我沒有保密的必要吧,”帕西輕聲說,“反正我也是個活不太久的人……”他指了指牆上寫意的人影,“那張畫能拓下來麽?我買了。”


    5、美好的一日


    “今天出去逛逛麽?我給你買了件禮物。”愷撒一邊開車一邊發短信。


    秋天是北京最好的季節,天空高曠,道路兩側的樹上都有金色落葉翻飛而下。他就像個出門遛彎的八旗子弟,開著一輛敞篷小車,慢悠悠地在老城區溜達,車後坐上架著剛買來的楠木鳥籠,裏麵還有一隻能學人話的八哥,副駕駛座上攤開一件大紅色的嫁衣。


    “我已經自己出門逛了,不去找你了,你來找我吧。”幾分鍾後諾諾回複。


    愷撒愣住了。他當然不介意去找諾諾,但是他不知道諾諾去哪裏。他試著撥諾諾的電話,手機已經關機。


    “真是個特立獨行的妞。”愷撒有點無奈。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歡諾諾什麽,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因為他不知道諾諾心裏到底有什麽,所以就更加喜歡她。


    其誘惑力好比雖然不知道秦始皇陵裏麵到底有什麽,但是全世界的考古學家都想挖開來看看。有時候愷撒覺得諾諾距離他很近,有時候分明撥個電話就能找到她,卻又覺得捉摸不透,最初叫諾諾“小巫女”的就是愷撒,你永遠不能理解一個巫女所做的一切,她跟你的世界觀完全不同。


    她有時候會聚精會神捏整整一個下午的軟陶;有時會喝上半瓶威士忌像小瘋子一樣和蘇茜坐在窗台上唱歌;有時候她會獨自去酒吧條一整夜的舞,紅發搖曳,引得十幾個男孩圍繞著她;有時候卻能紮紮實實地坐一整天啃書本,帶著黑色膠框眼鏡,好像個完全不懂外麵世界的學術妞兒。


    暑假的時候愷撒和她旅行去斯德哥爾摩,諾諾摸著窄巷中的高牆,閉著眼睛,漫步而行。她會忽然指著一塊被磨光的的地麵講一個故事,說十八世紀曾有一個很老的小販在這裏做生意。


    小販沒有了腿,因此總是坐在地上,硬物在地麵上滑出的痕跡是因為他雙手握著幫助行走的鐵板,牆上的細小刻痕則是他計算收入的賬單。


    她全心全意做什麽事情的時候總會沉浸在裏麵,愷撒要陪著她她不會推辭,不管她她也不會生氣。


    當然,作為一個社團老大,愷撒絕對不能允許女朋友出什麽意外,尤其是諾諾沒有言靈能力。


    於是在諾諾以為自己是獨自溜出去跳舞的時候,愷撒帶著學生會的小弟坐在二樓的包廂裏。愷撒一邊趕論文一邊喝著蘇格蘭純麥芽威士忌,偶爾抽空看一眼舞池中被男人們包圍的女友。


    他並不擔心有人敢借著跳舞上去摸蹭,所有圍著諾諾跳舞的男孩已經被小弟們提前請到包廂裏和愷撒進行了“友好的”談話。


    “老大,聽過一種叫‘人格分裂’的病麽?”小弟謹慎地提醒,“就是有些人不同時候看起來是完全不同的樣子……那是病,得治。”此刻諾諾正飛躍上吧台,一頭暗紅色的長發飛舞如火焰。


    “有什麽不好?”愷撒聳聳肩,“這樣就像擁有兩個女朋友一樣!如果再分裂幾次,就能合法擁有後宮了!”


    諾諾還未就他的求婚給出答複,每次愷撒問起,諾諾總是說“再讓我想想咯”、“喂,這麽重要的事情要謀定而後動啦”、“或者,另選黃道吉日再問”……


    愷撒也不擔心,他是個天生的老大,幾乎所有生來的老大都是些“中二病”的患者,他們和初中二年級生一樣擁有強大的自我,譬如“我和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同”、“我選中的一定是最好的”、以及“隻要自己勇敢去做就一定能做到”……


    基於愷撒的中二病症狀之嚴重,他相信諾諾必然穿著婚紗和他踏上紅毯,禮服中要包括一套中式嫁衣,他幹脆直接買下了。


    他打開那張牛皮紙的明北京地圖,發現自己正穿越長安街去往西便門。


    那張斑駁的單色地圖上用很小的字寫著各種透著古意的地名,讓他明白到車輪下這個城市確實有幾千年的曆史,遙想數百年之前,街巷兩邊都是古風的店鋪,仆役們扛著轎子大聲吆喝著“避讓”奔跑,遠眺可見黃色琉璃頂的宮城,滿街漂亮女孩們都穿著裙擺及地的古裝……打開這張圖就像打開了一段曆史,你穿越了,開著minicooper跑在曆史的斷層裏。


    而你心愛的女孩也在這座城市裏,她有一頭暗紅色的長發,戴著一頂棒球帽,吹著泡泡糖,雙手抄在牛仔褲的口袋裏漫步在街巷深處,你們隔著高牆,或者在細長胡同的兩頭無意中錯過。


    愷撒忽然用力踩下油門,他不喜歡“錯過”。這是秋高氣爽的一天,就該相逢,他還有閑暇,油箱滿滿,就該開著快車去找他心愛的女孩。


    他相信自己總能找到,沒有地址不要緊,他聽諾諾講過北京城裏好玩的地方,每一個他都能回憶起來。


    minicooper衝破墜落的黃葉,汽車音響中放著sarahbrightman的《itsabeautifulday》,《美好的一日》:


    “witheverynewday,


    yourpromisesfadeaway,


    itsafinedayforme,


    itsabeautifulday.


    itsthstdayforme,


    itsabeautiful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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