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秋,北京


    “真漂亮啊,北京的秋天。”薯片妞站在床邊,俯瞰落葉中的城市,“感覺一個可以做到一切的季節。”


    酒的麻衣捧著一杯熱巧克力,從辦公桌前起身,走到薯片妞背後和他也一起俯瞰。


    “差不多都搞定了吧?”薯片妞問。


    “看起來沒問題了,68小時後,暴雪將對全世界開放那個新副本。老羅已經把‘路明非ricardo’練到滿級,雙手單刀,攻擊輸出已經很不錯,按照他的說法,是‘一枚碩士畢業的雙刀賊’。但是我要求他讓路明非改用長劍,因為他最終會使用七宗罪……‘凡王之血,必以劍終’


    “連‘七宗罪’也給他複製出來了,沒必要那麽認真吧?”薯片妞笑笑。


    “我是個務求完美的人啦,啦啦啦。”酒的麻衣喝著熱巧克力,深呼吸,釋放積累了幾天的疲倦。


    薯片牛沉默片刻,“我們三個裏你對老板的命令執行的最認真了。”


    “但他最後相信的是你吧,管賬的丫鬟,你可管理著機構的幾十億美元。”


    “他不相信任何人。”薯片牛聳肩。


    “有時候覺得老板那種人,是會帶來腥風血雨的……”酒的麻衣沉吟


    “你有抄《浪客劍心》的台詞吧是啊,可那又增麽樣?他會帶來的無論是奇跡還是末日,計劃書早已寫好,就像巨大的機器開始運轉,我們隻是其中的齒輪。”薯片妞輕聲說,“他的賭盤開始轉動,我們隻能選擇下注,來不及收拾籌碼離場了。”


    “而且隻能下注在他那一邊。”酒的麻衣輕輕點頭。


    “來,妞兒!一起去做個spa吧!想著麽多幹什麽?先去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準備看這場強無故人的大戲,對不對?”酒的麻衣蹦了起來,伸展身體,一掃剛才對話的沉悶,“68小時後就酸甜塌下來又怎樣?老娘受不了了啊!他明天洪水滔天,老娘現在要去血的噴香水滑!”


    “好!”薯片妞也讚同,她眺望出去,山脈和天空的交界柔然如少女的曲線,“未來與不會那麽糟吧?這麽好的秋天裏一切都還來得及。”


    諾諾坐在長廊裏,靠著一根柱子,眺望著浩瀚的昆明湖,喝著自己帶進來的啤酒。湖對麵就是萬壽山,山頂是宏偉佛香閣和排雲殿。


    他沒有告訴凱撒他去了哪裏,並不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開心或者不開心,她有時候這樣,有時候那樣,知識因為忽然想到,就去做了。如果今天下午他想少一個陶杯,他就是一個認真的陶藝師傅,兒晚上他又想變成就把裏最亮眼的那個女孩,不需要太多原因。


    就像那次他在放映廳外無所事事地溜達,看見放映員大叔接過趙孟華遞過去的錢和袋子,徐岩岩和徐苗苗穿著黑西裝從洗手間出來彼此拍打對方圓滾滾的肚子,趙孟華最後跟兄弟們交待細節,陳雯雯臉色羞紅地等待,而某個**還傻嗬嗬的以為自己是被等待的人他忽然很討厭很討厭這種悲劇正在按部就班地上演但是被炮灰掉的那人全不知情的感覺,很想把這個該死的沒創意的按部就班的悲劇打斷。他總是這樣的,小時候討厭一首歌,不是停止播放,而是會把cd拿出來掰斷。於是他就肺泡出去買了那套裙和高跟鞋,打電話叫人吧法拉利開過來。他武裝好了飆車返回電影院的時候滿心都是快意,就像把cd掰斷的瞬間。


    他真的不是喜歡路明非,就想幫幫那個衰仔。她不想再次看到他在女廁所裏那張糟糕的臉,麵對那張糟糕的臉心裏真難過好像心裏會奔出一個小女孩,要撲出去把那些欺負這小子的家夥都咬一口卻讓那個衰仔誤會了吧?


    這能怪自己一直那麽瘋瘋傻傻的她撅著嘴喝了口啤酒。他還沒答應凱撒的求婚,其實早該答應的,這世界上實在沒有什麽還能阻擋他們啊。家族什麽就見鬼去吧。凱撒.加圖索和陳墨瞳的訂婚,是卡塞爾學院裏最霸道的社團老大和最瘋癲的巫女之間的聯盟,這個消息會沿著網絡傳到全世界所有混血種的耳朵裏。其實所有人都預計到了這個將來,凱撒表示他會在自家遊艇的泳池裏灌滿香檳開一次盛大的“香檳泳之夜”,邀請所有幫過他追諾諾的人。


    魔王和女巫的宿命婚約,全無破綻!


    卻被一根發絲般的東西封印住了知識因為他忽然想起來,在三峽水下,那個**奮力的遊向他,猙獰的臉,豁盡一切力氣的咆哮。


    不要死?李嘉圖你到底想怎樣啊?


    難得少有的,小女巫覺得自己大概做錯了一些事。


    “喂,有沒有一個開紅色法拉利過來吃飯的女孩?大約170厘米高,頭發有點紅?”凱撒停車在全聚德門前,大聲地問泊車的服務生。


    “沒有見到,這種女孩要是來一定記得住的,記不住女孩我還記不住紅色法拉利麽?”服務生笑。


    “謝謝啦。”凱撒在筆記本上劃掉“全聚德烤鴨店”這一條,他已經花掉了十幾條,諾諾喜歡喝下午茶的昆侖飯店、諾諾喜歡投喂狗熊的動物園、諾諾喜歡看電影的ume可那都沒有諾諾。


    minicooper的渦輪增壓引擎發出轟鳴聲,凱撒去向下一個目的地。他一點都不著急,在這個漂亮的秋天開跑車在路上,讓人覺得隻要找,最後總能找到。


    楚子航站在試衣鏡麵前大量鏡中的自己,帶帽的絨衫讓他卡起來有點小孩氣,白色的運動鞋更顯的幼齒,可除了這一身他就隻有一套純黑色的西裝,穿著那一身去夏米家拜訪的話,更像參加葬禮,或者一枚cia的特工他試著把自己的頭發梳的更整齊一點,但幼稚依然沒有改變。


    筆記本硬盤嗡嗡地高速地運轉,距離結束還有6個小時,窗外陽光燦爛,也許有些閑暇出去買一身新衣服。他想。


    芬格爾發出豬一樣快樂的哼哼,在床上打了個滾,


    此刻窗外外西山葉黃,隨風輕落如雪。


    夏彌拎著大包小包,在翻飛的落葉中奔跑過。樓道裏彌漫著燒魚晚飯的香氣,她鞋跟留下的聲音好像一直輕快的音樂。


    “我回來啦”他推開門,大聲說。


    回答他的是吹著樹葉的嘩嘩聲,陽光鋪麵而來,在背後來處修長的影子,


    這是2010年的秋天慢些被選擇的人有的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有的知道了,去還不願意服從。那時候北京的天空還晴朗,陽光溫暖,仿佛一切陰影都不足以抹去這份平安快樂。


    一切都應該還有機會,一切都應該還來得及,所有糟糕的結果都還能改變,在命運的論盤中沒有最終停下之前。


    2、求婚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猶豫什麽唉,你要是和凱撒舉行婚禮我還可以去當你的伴娘,你看這樣也許能少帶這撮合我和伴郎,聽起來就非常合理!”蘇茜從北美發來短信。


    “喂,你已經放棄楚少了麽?”諾諾回複


    “你聽過愛情買賣沒有?”


    “那首農業重金屬風的歌?”諾諾一愣,那首喜氣洋洋爛大街的歌似乎不是蘇茜的菜。


    “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讓我掙開,讓我明白,防守你的愛。”


    “有點難過唉,妞兒,我一直覺得楚子航跟你必定是一對兒的”諾諾默默的讀著那句歌詞,心裏好像有酸楚的液體流出來。好孤獨啊,原來這麽爛大街的歌詞也可以念白的那麽傷心,仿佛能感覺到蘇茜哪枯槁的語調。


    “所以珍惜你和愷撒咯,他真的蠻好的,隻是有點二,但是,誰笑的時候喜歡的不是那種二二的男孩呢?隻有這種貨會在你樓下敲著飯盆。好吧,你家愷撒不用敲飯盆,他會雇一支交響樂團在你的窗下演奏,站在升降機上一身白色西裝抱著血紅的玫瑰升到你的窗前,二逼兮兮地跟你說公主就算你沒有長發公主那麽長的頭發給我當繩索,我也可以把你從女巫的城堡上就走,來吧,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這樣的二貨不是很可愛麽?”


    “可我不是長發公主是女巫誒。”


    “那麽他就是魔王咯,魔王陪女巫,他會為你變成任何樣子的。這就是一個二貨的唉把?上午製圖課,我上課去了,別擔心你的閨蜜,現在我這裏是早晨九點,暖和的陽光照在我身上,讓我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是蘇茜的最後一條短信,跟著一個欠欠的笑臉。


    北美中部時間的早晨九點,北京時間是夜裏九點。頤和園裏麵一片漆黑,有人都已經散去了。夜色裏隻剩長廊上的燈光,像是一條沉睡在昆明湖邊的龍,它的鱗閃著微光。頤和園太大了,不像別的公園可以清場,如國遊客玩到深夜,守門大爺會給留一扇小邊門。但是晚上這裏安靜得叫人戰栗,想想當年慈溪老佛爺晚上住在這裏,又沒有鹹豐皇帝暖腳丫,想必也是很孤單的,難怪會怪裏怪氣。諾諾以前聽說頤和園的守園人深夜裏看見穿著旗裝衣服的女人們在長廊上走過,手捧香爐和水盆,她還蠻期待的。


    她已經喝到第六罐啤酒了,可是沒有任何穿著旗裝的女人來跟她搭話,她蹦到了一塊水中的石頭上坐著,脫掉襪子,用腳踢著冰冷的湖水。


    她會想自己生日那天和路明非在山頂冷泉旁泡腳,他準備用沾滿芥末醬的手帕疊一隻手帕船,當做給她的生日禮物……也許那個晚上的獨處也讓路明非誤會了吧?其實那天晚上她有點賭氣,學院被入侵,愷撒立刻熱血沸騰,指揮學生會的蕾絲白裙少女團就衝了出去,完全沒有理會那天晚上是她的生日。她把手機放在岩石上,就是想看看在她出生時刻以前,愷撒會不會記得打電話來。


    結果愷撒完全忽略了這個時間點……當然這委實不能怪愷撒,他當時正在和酒德麻衣玩“音樂結束就拔槍對射”


    不止一個人說過諾諾是個太過傲嬌的女孩,太在意別人是不是喜歡自己,多喜歡自己,一切都是圍繞著自己想的。其實是因為她心裏很害怕,總希望生命裏最終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個人會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不會消失不見更不會背叛,就像一個港灣一樣可以容納自己,讓自己偶爾胡鬧偶爾發呆。其實她不是什麽樂觀的人,她心裏隱隱約約覺得將來一定會有很糟糕的事情在等著自己,無可逃避,她隻是希望自己勇敢一些,希望有人幫她。


    說起來那天晚上有人送了她漫天的煙花作為禮物,看著忽然亮起來的夜空眼淚不由自主地就落了下來。愷撒說不是他送的,他準備給諾諾的禮物其實是一件梵克雅寶出品的寶石馬賽克胸針。其實她流淚不是因為煙花太美了,而是因為那種“永遠在你背後的幕布裏看著你”的感覺,因為有了那個人你可以什麽都不害怕。那種沉默寡言的強大,讓人不由得安心。


    她覺得自己的生活裏應該是有那麽一個人藏在幕後的,常常能感覺他在自己身邊,隻是永遠找不到他。


    隻有一次她感覺那個人就要出現在她身邊了,就是在三峽的水下,她能感覺到那種圍繞著她的、強大莫名的力量,完全把她籠罩。她擅長側寫卻描繪不出那個人的麵目,但絕對不是路明非,那個人跟路明非的氣場完全不同,霸道而凶狠,在她受傷的時候飆射出淩厲的怒氣,像是父親或者兄長。


    可為什麽卻夢見了路明非的臉?她又頭疼起來了。


    十七孔橋在前方的夜色裏就像是一具龍的脊骨臥在水麵上。諾諾忽然站立起來,脫掉身上的長衣長褲。她在夜風中舒展身體,冷風吹的她的皮膚表麵起了一層小疙瘩。


    她魚躍入水,向著十七孔橋遊去。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啤酒的緣故,越遊覺得越冷,熱量隨著水悄悄流走,就像是三峽的那一夜。忽然她停下了,浮在水中央,這是昆明湖最深的地方,距離四周岸邊都很遠,懸浮在這裏就像是懸浮在空無一人的宇宙中那麽孤單。他大了一個寒噤,想要趕緊遊回去,但是缺氧的感覺已經出現了,腦海中隻剩下幽藍色的水波,眼前模糊人好像正在慢慢地下沉。


    該死!瞎玩總會玩出問題啊!她想,可是四肢都不受控製了。


    不會就這樣死了吧?作為卡塞爾學院“a”級,遊泳健將,卻死於一次遊泳溺水。愷撒沒準還在北京城裏四處找她吧?其實愷撒也真是死腦筋,她隻是關機了一會兒就重新開機了,隻要愷撒給她打個電話,她就會告訴他自己在頤和園發呆。


    北京城太大愷撒怎麽找得到自己?


    她猛地咳嗽起來冰冷的空氣衝入肺裏。她被強有力的胳膊推出水麵,跟著是一個溫暖的懷抱。意識瞬間恢複,她呆呆地看著抱住他的人。


    ——愷撒.加圖索。


    “不會吧?這你都能找到?”諾諾輕聲說,死裏逃生就看見這個二貨的臉,不禁覺得他確實很二。


    愷撒皺著眉頭看她,“又瞎玩!”


    他不多說什麽,雙手托在諾諾的腋下,仰泳返回。在熱那亞灣和海浪對擊練出來的遊泳技術用在昆明湖裏有點浪費,被他拖著,諾諾覺得自己乘著一艘平穩的小船。


    “我想要找你時總能找到你,”愷撒一邊遊一邊說,“我讓mint俱樂部發起了一個微博活動,任何在北京城裏拍到紅色法拉利的人隻要上傳照片,就可以獲得一份精美紀念品。這樣很快就有人上傳了你的車,它停在頤和園北宮門的停車場裏。剛才我遠遠地就看見你跳進湖裏遊泳了”


    “唔”諾諾輕聲說。


    “以後別那麽瞎玩了,你在三峽受過傷。”


    “嗯。”


    “瞎玩也可以,記得叫上我。”


    “哦。”


    “你願意嫁給我麽?陳墨瞳。”


    “喂,這是什麽神轉折?而且說的隻是訂婚呀訂婚,朋友你記錯了!”諾諾掙紮著回頭。


    “那好,你願意接受一枚寫著你和我名字的訂婚戒指麽,寫著陳墨瞳和愷撒.加圖索。”


    兩個人麵對麵懸浮在湖水中,黑色和藍色的瞳孔相對


    “喂,我們還在水裏這算是要挾嗎?”諾諾咧嘴。


    愷撒不說話,愷撒輕輕撥開她濕漉漉的額發,以便看清她的臉。


    “英雄不趁人之危哦。”


    愷撒吻了吻她發紫的嘴唇。


    “好吧敗給你了”


    愷撒張開雙臂擁抱她,好像是把整個世界抱入懷中的君王。


    “嫁了算了,這**看起來還行,嫁了算了,這**看起來還行”湖邊樹上的鳥籠裏八哥上竄下跳。這就是愷撒買它的原因當時聽見這死八哥在琉璃廠大街上反複念叨著一句,愷撒忽然就樂了。


    兩個人相擁著漂浮在冰冷的湖水裏,諾諾把頭埋在愷撒的胸前,即便是聚光燈的光柱打在他們身上,也沒有把他們分開。湖岸上整個攝影團隊沉默的錄製著這一幕,長廊上奔跑著黑影,不是穿旗裝的鬼魂,而是花店的夥計,他們把一筐筐的玫瑰花瓣灑滿長廊的地麵,這樣愷撒和諾諾上岸的時候就會踩上一條花瓣鋪成的紅毯。


    守門大爺非常激動,“你們是拍電影麽?《末代皇帝》也在這裏取景,女演員沒你們的好看!”


    “不是,”掌機的兄弟嘖嘖讚歎,“我們是人家請來拍求婚的。人家這人生就像是電影啊!”


    3、開戰之前


    “這是什麽玩意兒?”芬格爾看著楚子航剪開塑料袋,裏麵密封著兩台筆記本。裏麵可能有些有價值的信息。“楚子航說。


    “哇塞,楚柯南,你聽起來很能打啊!”芬格爾讚歎。


    “可惜這次沒找諾諾幫我們,他的側寫能力在這個時代會特別有用,“楚子航淡淡的說,”我們兩組競爭,代表了校董會和校長他們的競爭吧?”


    楚子航打開兩台筆記本,點開ie,開始查看收藏夾和曆史記錄。女孩訪問的80%以上是淘寶,看起來他每天都在淘寶上買東西,從電子產品到可愛的杯墊,他的留言記錄也都是“請發貨很及時,給好評”或者“給親們推薦個新店,買他們的東西可以有白巧克力送,我不是托”什麽的;男孩則是一個死軍迷,每天都在各種強國論壇上溜達,偶爾訪問幾個美女圖庫。芬格爾開始還期待地圍觀,很快就沒精神了,愧於消退以後這件事立刻變的無比枯燥,一頁頁看別人的曆史記錄就像在咀嚼別人的時間,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但楚子航麽偶有表現出一點點的不耐煩,他默默的翻閱著,直到芬格爾的鼾聲再次響起。


    時間一斤是淩晨四點了,窗外夜風呼嘯,張叔夜被風卷著打在玻璃上,摔的粉碎。均已漸漸湧了上來,依然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楚子航揉了揉發緊得額角,輸入了一串網址。一條舊新聞的頁麵刷了出來,2004年7月4日,“蒲公英“”台風,位置事故,配圖是泥濘中一輛傷痕累累的邁巴赫轎車,前風擋玻璃碎掉了,車身如同被硫酸燒灼。


    這已經是他第幾百次看這條新聞了,幾乎每個字都能背下來。他還留著2004年7月4日的簡報,甚至把新聞片段離了下來。他搜集關於那個故事的一切資料,但始終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甚至把龍類考慮加進去也無法解釋。那件事超越了一切規則,要解釋,除非承認世界上有神明和惡鬼這種東西才行。


    那件事的一切細節都太不真實,唯一真是的是態勢趨了那個男人。


    後來的事情透露著詭異,男人好像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的抹去了死的,沒有人關心他的消失,沒有人悲痛也沒有人好奇。黑太子集團的老板也沒有表態撫恤一下家屬什麽的不就就換了一台新車和一個新司機,隻有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件東西還記著他。


    那件東西是楚子航。


    楚子航要求參與這次行動的理由很多,但有一條他絕不會說出來。在這一連串的事情裏,她重新嗅到了那個男人的味道。邁巴赫再次出現在雨幕中的那一刻,他知道那個神秘的漁業又回來了。其實那麽多年來他始終沒有從那個雨夜離開。


    逃不掉的暴雨的牢籠。


    她也並不想逃走,隻有找到那個雨夜,找出那件事後麵隱藏的一切,他才能真正知道那個男人的生死,這對他而言太重要了。


    他關閉了網頁,走進洗手間想燒水衝一杯咖啡解乏。掩上門之後,他脫掉t恤,默默轉身,鏡子映出他肩胛處暗紅色的印記,像是胎記。他確定自己小時候並沒有這個胎記,這個胎記是在那個雨夜之後慢慢從皮膚裏浮現的,不痛不癢,像是一棵半朽的樹。


    半朽的世界之樹,這是卡塞爾的校徽。恰恰是通過這個印記,楚子航找到了卡塞爾學院,多年來第一個主動找卡塞爾學院的學生。


    他從手腕上的皮套裏抽出昂熱給他的折刀,輕輕刺入自己的手腕,而後握拳,讓血液流入洗手池中。血中帶著明顯的黑,準確的說是青色。


    他的造血技能已經開始更換血液了,唄“暴血”技能提升過的血液迅速地侵蝕這昂熱為他換的血,這些天他總覺得自己的血管炙熱,還好著炙熱的反應發生在她的身體裏,沒有像發生在空氣裏那樣燃燒起來。


    血液的恢複也代表著力量的提升,但楚子航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他一直沒有跟昂熱說明一件事,“爆血”的技能無法主動的關閉的,就像他不能熄滅的黃金瞳。


    這種血就像是一個魔鬼,當你熟悉了借助它的力量,他也就侵占了你的身體,即使你無法激活她,他也會令你不由自主的亢奮。他同時是毒藥和智慧的結晶之果,領會過他的魅力的人將無法抗拒他。楚子航終於明白了為何羊皮卷的作者驚恐的稱這種技術喂“魔鬼的啟示錄”因此他從不敢流出一份拷貝。


    最好這種技術在他這裏就結束掉,他隻希望自己還能多些時間,因為還有些事沒做完。


    他不是不知道蘇茜喜歡自己,也不是不懂夏彌的意思,動了又能如何呢,你已經被魔鬼掌握在手中了。楚子航拿出夏彌留給她的那張卡片,默默地讀這個那個地址,“31號樓15單元201”,一個工廠的小區。想必夏彌的父母就是那種國企的老幹部吧?見了麵會很認真的問楚子航的家境什麽的,帶著審視有期待的眼神。可增麽回答呢?其實不應該答應夏彌的,隻不過沒能忍心拒絕。作為一個不知道宿命有多久的人,沒能力作出許諾課為什麽又答應了呢?


    他打開水龍頭,把不清潔的力量的黑血衝入下水道,給子衝一杯速溶咖啡,回到桌邊。


    他打開一條新的曆史記錄,一個強國論壇裏,幾個人在接龍討論“北京地鐵隱藏的傳說”,他緩緩的下拉網頁。傳說:早先隻有一線和環線兩條地鐵,每晚末班車收車後,還要發一趟空的列車,全線運行一趟,位的是把那些被修地鐵和運營驚擾的送回安息地休息,否則將不得安寧真否?”


    “真絕啊!司機還得全身貼滿黃紙徒手倒立著開車,否則會鬼上身勒!”


    “別聽這幫人瞎扯淡,不過有個真正的地鐵傳說,一號線地鐵西邊第一站是蘋果園,但是蘋果園的站號是103你們注意過沒有?接下來是104、105、106,但是101是高井站,102是福壽嶺站,那邊特別荒涼,你要是再終點站藏著不下車,就能到那兩站。”


    “那是原來的軍用站,福壽嶺你還能進去,高井站進不去的,其實還有兩個更隱秘的站點,黑石頭站和三家店站,還要往西已經廢棄掉了,能夠延續到西山軍事基地裏麵,都是文革深挖洞高的,整座山的山腹裏全部挖空,裏麵都是老式飛機,飛機可以從山裏直接起飛。你們要去看了就知道了,無比荒涼,鐵門深鎖,隻有老蘇式對建築那種高達的白牆,牆皮都剝落了,通道又長又黑,隻有一兩站電燈照亮,一個人都不幹下去。但有無數的平行鐵軌,停車和檢修用的,空間巨大,一眼看不到邊。”


    “說得跟你見過似的,那邊以前還有通勤車走,現在通勤車都不開了,你增麽過去的?”


    “我證明可以過去,但是你首先得自己帶一個手柄,到蘋果園以後插在南側從係數第三根柱子腳的一個接口啥,輸入‘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然後就能進入影藏模式,還有30條命”


    “我靠,同好啊!我也是這麽進去的,裏麵小怪很強的,光30條命不夠的,至少你得滿八十級雙手蛋刀,最好組隊去刷!”


    然後都是大家白爛的話了,楚子航真要關閉頁麵的時候,看見一條跟帖,"進入方法看這裏“後麵跟著一個連接。


    楚子航心裏微微一動,點開了那個連接,進入一個漆黑的博客而眠,博客的主人似乎開通就沒更新過。處置韓對著那個頁麵思考了片刻,忽然同時按下“ctrl”和"a"鍵,這個鍵組合式全選,頁麵山河的全部文字都被選擇並變色,於是隱藏在黑背景裏的誒色蚊子浮現了出來:


    “你需要有一張交通卡,一日之間在一線和環線上的每個地鐵站進入各一次,每次都要刷這張卡,就能到達隱藏的站點。”


    “這是什麽?”芬格爾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爬過來湊著一起看。


    “不知道,但你記得麽,那兩個專員的工作恰好是每天沿著地鐵線在人群中搜索有龍族血統的目標,其中名為萬博倩的專員的言靈是‘血係結羅’對血統很敏感。”


    楚子航低聲說,“我隱約有了些線索,但還湊不到一起。”


    “龍王會隱藏在地鐵中麽?”


    “隨眼都是空穴,但是地鐵隧道其實是人流密度最高的地方了,每天都有人巡視,那裏不是適合藏身出才對。”楚子航搖頭,“路明非一直沒消息麽?”


    “連這五天沒回來,也許在網吧碰到什麽美女了。”芬格爾遲疑了下“或者我聽說在你們中國沒喲暫住證會被抓住挖沙子的?


    4、第二個“1/4”


    狗哥指揮他的最後一支航母編隊駛往路明非的主基地。這將是他今天的第十六場敗局,這隊航母隻是表達他“永不言敗的抗爭精神”而已。路明非家裏遍地防空塔,還有可惡的科學球。此時此刻路明非的坦克群已經開始炮轟他的主基地了。


    這幾天狗哥每天都來找虐,痛並快樂著。打了那麽多年星際,《星際2》都要上市了,自以為已經窮究這門學問,如今才發現這個遊戲裏還有那麽多東西自己不知道。他每天早晨都帶著兩付煎餅果子來和路老師共享,深信自己打完這幾天教學賽就可以去職業戰隊了。當然職業戰隊在他眼裏如今已經不算什麽了,想起以後戰勝那些二流職業選手,還沒有被路老師輕描淡寫地虐待來得帶幹。


    路老師又一次沒有讓他失望,什麽防空塔,什麽科學球,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到這些……航母戰隊就被三顆接連落下的原子彈炸平了……這原子彈用得,真是出神入化!


    狗哥本想過去跟路老師請教一下原子彈的操作,不過猛一抬頭,覺得時間不太合適。路老師身邊多了一個女孩。


    在烏煙瘴氣的網吧裏出現這麽一個女孩不能不引起所有人的關注,穿著白色的布裙子和中跟的方口皮鞋,素淨的臉上不施粉黛,眼瞳盈盈欲滴,好像從什麽三流青春劇裏麵走出來的女演員。


    女孩坐在進門來四下一掃,直接坐在路明非身邊,深情款款地看著他。


    路明非有點不自在,瞥了她一眼,“你……”


    “你長得好像我表哥……”女孩輕聲說。


    路明非心說你表哥同意你的說法麽?


    “你能教我打遊戲麽?我以前都沒有打過。”女孩扭動著肩膀。


    “我覺得……你去打泡泡龍就好了,不用人教。”路明非很緊張。


    “別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嘛,”女孩嬌嗔起來,“就是看你覺得好麵善,想跟你一起玩玩……”


    酒德麻衣戴著耳機監聽,聽到這裏,無力地把頭磕在桌上。她捂住話筒,衝著薯片妞瞪眼。“這是你找來的文藝女青年麽?”


    “我早跟你說不能選她嘛!你不要看她長得臉嫩,她上一步戲使出的賽金花,再忘言一部是處的《秦淮八豔》裏的陳圓圓,第一部戲是出的妲己……”薯片妞聳肩。


    耳機裏傳來女生的款款軟語,“你教教我嘛,我以前都不出來玩遊戲的,我就是自己在家讀一些文學名著。”


    “你看什麽名著?”路明非在問。


    女孩顯然愣了幾秒鍾,“《水滸傳》啊,裏麵西門慶和潘金蓮的愛情好感人的……”


    “她還出過潘金蓮。”薯片妞咳嗽了一聲,“但是大概隻看過劇本,編劇為了出新意把潘金蓮和西門慶寫成癡戀二人組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按照我們的計劃,18個小時之後,那條龍就該死了。”酒德麻衣指著屏幕上的倒計時,“我們兩個小時就該把路明非打包送往龍抄,但他現在還在網吧裏泡著……信不信這樣下去我會把那個網吧轟平?”


    酒德麻衣和薯片妞在計劃的第一步就遭遇到了阻礙,並不是很大的阻礙,但很棘手。她們準備打造為頂級英雄的李嘉圖·l·路先生在過去的無天理一步都沒有走出過那間地下網吧,餓了就叫外賣,困了就在沙發上睡,和酒德麻衣同步發酵,並且更有甚之,感覺是準備在網吧裏把自己發酵成酸奶。酒德麻衣和薯片妞分析這一切都是因為暗戀的女孩要訂婚之類的無聊事,但是居然影響到了關係整個人類曆史進程的屠龍工作,讓人恨得直想衝進網吧一高跟鞋踢在這個遊戲宅臉上。


    真是扶不起的阿鬥。


    反複斟酌之後,既然是情感危機,那麽代替一段就感情的最好莫過於一段新感情,美人計是引蛇出洞的優先選擇。薯片妞表示公司在北京擁有兩個演藝人經紀公司和一個模特隊,美女環肥燕瘦,要啥樣的有啥樣,這幫姑娘都是混演藝圈的,獲得出來,隻要付錢,勾引個衰男根本不在話下。於是酒德麻衣按照路明非的審美,選擇了看起來有點陳雯雯感覺的小明星,還特別叮囑她要穿白。


    不過看來果真不讀書就沒隻是,潘金蓮穿上白裙,也變不成秦香蓮。


    “這要老娘親自出馬麽?”酒德麻衣抓著自己的雙馬尾,威風凜凜。


    薯片妞立刻鼓掌,“你去沒問題!你就是那美人計領域的原子彈啊!”


    酒德麻衣一愣,“我沒這意思,你覺得我現在這蓬頭垢麵的樣子行麽?我的意思是冒充他姐姐什麽的進去把他捆出來。”


    “喂喂!快看!”薯片妞指著監視品目。她們在整個網吧內外安裝了十幾個攝像頭。


    一個白色的人影出現在監視屏幕上。那是個白裙的女孩,低著頭走路,流水般的黑發上別這個蝴蝶發卡。她在地下室破破爛爛的入口前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陳……陳雯雯?是那隻真貨麽?真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趕快叫我們那家夥撤出來!”酒德麻衣震驚了。


    “我怎麽知道?不過沒準是好事呢?舊情複燃什麽的,也許文藝娘能幫我們把這家夥從網吧裏拉出來?”


    狗哥覺得自己的人生出現了一次倒帶。五分鍾前他看見一個白布裙子方口皮鞋的女孩走到路明非身邊坐下,五分鍾止嘔這個鏡頭在他眼前回放了一遍。


    不過仔細看的話,後麵來的這個似乎比前麵那個忽然蹦起來逃出去的好看些,就是申請太哀怨了,如果不是新失戀,就是剛掛科。


    路明非正縮在沙發裏看視頻,忽然聞見一股熟悉的氣息。他嚇得一扭頭,看見陳雯雯就站在旁邊。外麵應該是下雨了,陳雯雯一身白裙濕了大半,皮膚半隱半現,低著頭,濕漉漉的頭發往下直滴水。這時候來不及生出什麽綺念,倒有一種見鬼般的驚悚。


    “啊……你怎麽來了?”路明非趕緊把正在看的視頻縮小,這東西給陳雯雯看見可不好。


    “沒事啦,”陳雯雯輕聲說,“以前趙孟華也看色情小電影,我看到過的。”


    路明非幹笑兩聲,抓著油膩膩的頭,他之前一次洗頭還在美國。


    “你怎麽來了?”他又問。


    他上午偶爾打開qq,看到陳雯雯留言,就一句話說。“明非你在麽?”他就恢複說,“在啊,在北京,學院派我們過來辦點事。”然後他就關了qq和狗哥連戰16局,殺得天昏地暗,再也沒收到陳雯雯的消息。而陳雯雯居然自己找來了這裏。他窘迫地刮著自己的頭發,想讓發型看起來沒那麽糟糕,同時心裏七上八下的,陳雯雯來找他幹什麽?難道是因為那頓aspasia的飯吃出問題來了?這麽凝重這麽低沉……隻是吃飯而已啊!連拉手都沒有!怎麽會有這種“意外懷孕”般的表情啊?


    好吧!要相信科學!男女隻是一起吃飯是不會意外懷孕的……那麽是陳雯雯從此對他情根深種了?之後夜半夢回總是想起他的賊眉鼠眼?終於按捺不住相思之意跑來看他?


    聽起來這麽美好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啊!


    陳雯雯低下頭,雙手抓緊了膝蓋上的裙子,微微顫抖起來。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無聲無息地,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別哭啊別哭啊。”路明非慌神了。


    情根深種的話應該撲上來擁抱才對吧?這越來越像意外懷孕是怎麽回事?難道有超越科學領域之外的事情?自己有通過吃飯讓女生懷孕的言靈?


    “老板,一盒紙巾。”他慌慌張張地喊。


    老板把一盒紙巾扔在桌上,瞥了一眼這一男一女,滿臉不屑,“嗨!能有多大事兒啊?這種事情發生了也沒辦法,要去正規醫院……”


    路明非真想把縣市區舉起來扣他那顆豬頭上!


    “我是沒辦法才找你的……”陳雯雯抽泣著說,“這些天我找了好些人,他們都不相信我。後來我之後給你留言,好不容易看你回了,我一下午都在qq上喊你,你也沒上線,好在我裝了能看ip的qq,就找到這裏來了。”


    路明非一愣,看起來自己在求助名單上倒也不是很靠前。


    “趙……趙孟華失蹤了。”陳雯雯抬起頭看著路明非,滿眼的紅絲,長長的睫毛液遮擋不住。路明非嚇了一跳,這得哭多久才能把眼睛哭成這個兔子模樣?


    “趙孟華失蹤了?”路明非有點茫然。這好像應該柳淼淼著急吧?就算柳淼淼無能為力,還有公安局、路明非槍裏的老爹等等鎮得住的角色,跟陳雯雯已沒有關係,跟他路明非更沒關係。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陳雯雯忽然抓住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沒有來得及閃避。他感覺到那雙小手冰冷,還在微微地顫抖。他低頭看著陳雯雯的手,除了會神。忽然他無聲地笑了。他想起自己曾多少次做夢拉著陳雯雯的手走路,夢裏煙盒的小路上滿是霧氣,根本看不清要走到哪裏去,可是他走得那叫一個心曠神怡,那叫一個飄飄欲仙,因為他拉著女孩的手呐,溫暖的、柔軟的手,關鍵是那是陳雯雯的。可高中時他跟陳文文的最大結算處也就是遞個東西的時候指尖相碰,就是這樣都會暗爽半談。居然就這樣被一把抓住了?還抓得那麽近,好像怕他甩開不理。


    他在陳雯雯手背上拍了拍,點點頭,“嗯,我會啊,我們還是同學嘛。”


    陳雯雯擦了擦眼睛,沉默了很久,輕聲說,“趙孟華是九天前失蹤的,大家都在找他,什麽線索都沒有。但是他失蹤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就半分鍾不到,說他被困在地鐵裏了……”


    隨著陳雯雯的描述,路明非頭皮陣陣發麻。這聽起來根本就是個鬧鬼的故事,難怪沒有人相信陳雯雯。一個本來有點文藝有點神經質的女孩,在前男友忽然失蹤的時候跑去給人家講鬼故事,不被轟出來才見鬼了。


    所以她隻能來找路明非,路明非是唯一一個她說什麽都會點頭說好的人。


    但這次路明非也說不出話來了。他隻是被人認為有龍族血統,他首先不會想要捉鬼,七次很怕鬼,最後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要是跟什麽人在一起過就明白了……那是你的時光啊……”


    “你知道麽?我最討厭下雨天了。”路鳴澤的聲音突然出現了。


    “喂喂,你不要每次都突然嚇人一跳好不好,而且每次條我見到陳雯雯的時候。”路明非


    還在那裏思考趙孟華失蹤的問題。


    “我等下就送你去趙孟華哪裏,那個地鐵站附近。”路鳴澤歪著頭。


    路明非扭頭看著小魔鬼那張漂亮的、孩子氣的臉,雖然明知道這個小家夥是個心懷鬼胎的大騙子,可看著那張認真又誠實的臉,小臉上滿是雨……不知道怎麽的鼻子裏有點酸。


    “滾啦……”明非低聲說,“找個多餘的地方自己玩兒去吧,我沒事兒。”


    “很快就有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應付,不然會死的。在我們的契約沒有完成之前,你死了我會很傷心的。”路鳴澤還是笑,“這次的作弊密碼是‘somethingfornothing’。前所未有的超級作弊碼哦,用來效果那真是撼天動地,就算是麵對四大君王也可以一舉抹殺。質量三包無效退款!收費隻是區區1/4條命。”


    somethingfornothing,路明非記得這個作弊碼。在星際裏,這個作弊碼可以一次性完成全部升級,所有單位達到最強。


    “something……fornothing!”他仰頭望著漫天雨幕,“這話的意思是……”


    “用什麽珍貴的東西,換回了空白。”路鳴澤和他並肩看雨,“按字麵理解是這樣的吧?”


    “空吧?聽起來很深奧哦!不過我還是回去一下地鐵站的,陳雯雯……很少會求我的。”路明非地下了腦袋,突然有點難過。


    “是不是很難過?你覺得你已經竭盡全力對她好了對吧?”路鳴澤再次露出笑臉,“她在玻璃上給你畫了一個笑臉,你覺得很溫暖,可是在趙孟華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哈哈哈哈,哥哥,你那時候在跟一個叫芬格爾的敗狗一起摳著腳丫發牢騷呢。”


    “走在這個夜色的城市裏,覺不覺得很孤單呐?看呐哥哥,兩邊都是很高很高的樓,每棟樓裏都有很多的窗,每個亮燈的窗戶裏都有人。男人和愛他的女人一起,女人和愛她的男人在一起,他們相親相愛啊哥哥!他們在溫暖的房間裏擁抱和親吻啊哥哥!你呢?你走在冰冷的雨裏啊,你沒有地方可取,是一條真正的敗狗。”路鳴澤攤開雙手,哈哈大笑,搖頭,“你記不記得《賣火柴的小女孩》?她趴在窗戶上看裏麵的烤雞,饞得口水都要留下來。可她隻有一把火柴,她隻能點燃火柴取暖,每一根是一個幻想,有的是烤雞,有的玩具,有的是媽媽……第二天早晨她死了,凍得僵硬。”


    “可你連火柴都沒有誒,你的命是你的火柴麽?你隻有斯根,而且已經擦掉一根了。幹脆一點回顧我的生意啦,把剩下三個拿出來一起擦掉啦,讓自己暖和一把,然後我帶你的靈魂去地獄。地獄裏麵很舒服的,壞人們一起在岩漿裏泡澡講冷笑話。”


    “你也覺得過委屈吧?是你犧牲了1/4的生命救了那個叫諾諾的女孩啊,可是誰都不知道,連你自己都不承認,她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愷撒·加圖索的臉。”


    “嗨!嗨!哥哥!我親愛的哥哥……別傻了好麽?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那麽愚蠢的人呢?什麽人會孤零零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卻感覺不到孤獨呢?”


    “你有沒有感覺到絕望,是因為有人不敢讓你絕望,總是是誰似的一點點給你些希望,一旦你絕望了,就會變成完完全全的另外一幅模樣。”路鳴澤緩緩地起身,“可是總有一天你還是會絕望的,因為你一無所有。你是個廢物,是多餘的,沒有人真正需要你。你是個笑話,你自始至終從來沒有擺脫過‘血之哀’,偏偏你無法察覺到。你不感覺到孤獨,哈哈哈哈哈。”


    “愛你的人,隻有魔鬼!隻有我這個魔鬼啊!嗨!哥哥!為什麽不用抱我呢?為什麽不用報這個世界上唯一需要你的人?”


    “somethingfornothing,1%……融合!”他張開雙臂,緊緊擁抱路明非,“我送你去哪個地鐵站吧,所有的位置等待著你!”


    仿佛重錘擊打在路明非胸口,路鳴澤整個地……撞進了他的身體裏,胸口灼熱。


    酒德麻衣輕輕鼓掌,“好記了,我們的小白兔一號進入了尼伯龍根。信號很清晰,小白兔很驚恐。”


    噪點很明顯的監控畫麵上,路明非正摸著牆壁貓著腰伸著腦袋向前摸索。這廝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怪異空間之後的反應和趙孟華完全不同,他連跑都不跑……因為腿肚子抽筋了。日光燈管在他頭頂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他也不**擾。他正好隨身帶了楚子航送他的耳塞,幹脆把耳朵塞起來了。在鬼故事裏一般都是被嚇死的多,排在第二位的就是跟女鬼睡了一覺後病死的,真正被鬼剁成八塊的你聽都沒童說過。所以幹脆別聽,要不是為了找路他會吧眼罩也戴上。


    “蠻有智慧啊。”薯片妞嘖嘖讚歎。


    旁邊的屏幕上,渾身黑衣的盜賊乘著名為“無敵”的冰霜巨龍飛翔在月色之下,背後跟著一幫乘著各色巨鳥翔龍的小弟,個個扛著輕重兵器,穿著朋克風的鎧甲長袍,吸風吞雲,知道的說是《魔獸世界》,不知道的還以為十萬天兵去花果山拿孫悟空。盜賊腦袋上鮮明的綠色名號,“路明非ricardo”。


    “老羅真拉風啊,副本開啟還有多少時間”薯片妞問。


    一個小時。”


    “你去過尼伯龍根麽?”


    “沒有,那鬼地方誰樂意去?”酒德麻衣說,“不過小白兔二號去過。”


    “楚子航?”


    “對,他去過那個不屬於活人的地方,現在是召喚他的時候了。嗨小白兔,別睡覺了。”酒德麻衣按下回車鍵,幾行代碼被壓縮成一個小數據包發送出去,它會在北美轉一圈,經過六個國家的網絡中轉,然後悄無聲息地混入諾瑪的網絡,最後進入楚子航的筆記本。


    “這個小東西叫‘芝麻開門’,會幫他重新找到進入尼伯龍根的路,”


    5、死者之國尼伯龍根


    楚子航睜開眼睛,眼皮沉重,他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這幾天他一直不斷嚐試做新的數學建模去分析地動數據,但他還是沒能找到濾去雜波的辦法。他需要一個精巧的方程式,他知道有,但歸納不出來。他看了一眼屏幕,忽然呆住了。


    入睡前設置的計算已經完成,結果清晰地凸顯出來,北京地圖上出現了清晰的紅色線條,縱橫交錯,組成一個很眼熟的圖形。楚子航默默地從錢包裏摸出一張北京市公交卡,背麵黏著的地鐵線路圖的卡貼,100%重合。


    楚子航打開建模文件,建模參數的頁麵一片空白,好像他根本就沒有輸入任何參數。


    他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但是他完成了計算。背景這一年來新增的地動都在地鐵沿線,而那個失蹤的執行部專員也曾關注北京地鐵的傳說。


    數據庫裏還算留下了一些痕跡,這次計算調用的是夜裏11點都淩晨6點的數據。夜裏地鐵是不運營的,不運營就不會有震動,但從分析結果來看,每個萬籟俱寂的夜晚,地鐵周邊都在微微地震動,他想起強國論壇裏那些人說的白爛話,難道真的每晚地鐵停運之後都有一輛列車載著鬼混在鐵軌上空駛?其實一點都不可笑,他全身毛孔緊緊地收縮,頭皮發麻。


    那裏麵藏著什麽東西。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轉過身,芬格爾卻不在床上,這個每天豬一樣吃了就睡的家夥居然溜出去了,也許他在798真的有些藝術家朋友要拜訪。


    楚子航沉思了幾分鍾之後打開衣櫃,去除了角落裏的網球包,猶豫了一下,他又拎出了沉重的黑箱。


    此刻外麵狂風暴雨,一潑潑的雨水打在玻璃上,難得北京有那麽大的雨。


    深夜零點45分,楚子航無聲地潛行在東方廣場地下一層商場裏。這棟巨大的地標式建築毗鄰長安街,雲集著豪奢品牌和一家君悅九點,地下直通地鐵王府井站。


    遠處有腳步聲緩緩逼近。


    楚子航隱入櫃台後,直到巡夜保安的手電光遠去後才重新刪除。白天這裏奢華又熱鬧,美女如雲,走在這裏決不會讓人覺得不安,但此刻萬籟俱寂,它就顯露出地下室的本質來,沒有窗,空間封閉,那些給一切都染上漂亮顏色的燈都關閉了,之剩下少數幾根日光燈管兩者,著涼了玻璃櫥櫃裏的毛絨玩具。那些可愛的家夥在這種燈光下都顯得有些走樣,臉上深深淺淺的影音讓人產生它們在微笑或冷笑的錯覺。


    中央空調關了,空氣冷而沉悶,通往地鐵的電動扶梯閃動著“禁止通行”的紅燈,兩側是某個時尚雜誌的廣告,同一張女明星的大臉貼滿整麵牆壁,之家和嘴唇上都閃動著金屬的微光。巡夜保安的腳步聲經過幾次折射出現在四麵八方,好像黑暗裏有好幾個人在走動。


    除此之外這裏安靜得非常正常。


    楚子航貼著牆壁緩緩前進,他已經接近地鐵的檢票口了,這時前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這廣告還不換呐?”


    “這個月底到期再換,你把玻璃上灰再擦擦,我去把那邊的地掃一圈,待會兒下盤棋?”


    楚子航從大理石牆壁的反光裏看到兩個清潔工正在擦廣告燈箱,他們背後的卷閘門已經落下鎖死,再前進就隻有把卷閘門剪開。


    楚子航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至今他還沒有向學院報告這件事,因為這個結論太奇怪了。無論深夜裏的地鐵站看起來多麽陰冷,它隻是一個曆史不到50年的人工隨到,最初建造這個隧道係統的工人還有大批活著,天天人來人往,如果真有什麽異常,沒有理由不被察覺。深夜裏地鐵站裏必有值班的人,就像前麵那兩個情節攻,如果有空駛的地鐵,他們不可能察覺不到。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一條新的短信進來,“親愛的用戶您好,一棟小秘書提醒您今天中午12:00在夏彌同學家共進午餐,請提前安排時間。”


    楚子航沒有訂過什麽手機小秘書的服務,發信人就是夏彌,大概是她臨睡前的搗蛋而已。


    楚子航由於了一下,掉頭原路返回。時間還沒有緊張到那個程度,根據夏彌的消息,愷撒那組目前還在鶯鶯燕燕卿卿我我。他今晚可以寫一份完整的報告給施耐德教授,然後做好各種準備,明天中午去夏彌家吃個午飯,然後再研究地鐵沿線的震動來源。


    他連去蝦米家吃飯的衣服都買好了,就掛在九點的衣櫃裏,他是個永遠守約的人。這些天他的日程表上都是建模計算、計算加墨的流水作業,除了一件,“去夏彌家吃飯”。


    他輕手輕腳走上台階,日光燈管的影子倒影在大理石地麵上。他聽見瓢潑大雨打在屋頂。


    他忽然一愣,站住了。王府井地鐵站在負二層,東方廣場的地下商場在負一層,他在負一層和負二層的台階之間,即使外麵是瓢潑大雨,也不該打在他頭上的屋頂。肩胛上的“太急”好像被烈火灼燒那樣他能,四麵八方都是巡夜保安的腳步聲,但所有腳步聲都在飛速遠離,好像狂奔著逃離這個空間。日光燈管跳閃起來,空氣中滿是嗡嗡的電流聲。楚子航緩緩地轉身,轉盤重新開始旋轉了,上麵不再是甲殼蟲,而是那輛傷痕累累的邁巴赫。


    就像是有過密約的鬼魂那樣,它回來了。


    楚子航伸手到網球包裏,捏住了禦神刀·村雨的刀柄。此刻頭頂開始漏雨了,冰冷的雨水從四麵八方回來,沿著大理石地麵平靜地流淌,在台階上變成一級級小瀑布。楚子航抹去臉上的雨水,提著黑箱緩步下行。


    他聽見那個聲音了,來自地底深處的,鐵軌震動。


    路明非扶著欄杆,小心翼翼地往下蹭,四下張望。


    這個寂靜如死的地鐵站也還好它寂靜如死,若是此刻忽然蹦出個檢票員來,路明非絕不會如逢大赦般撲上去,而是嚇得立馬下跪說,“好漢饒命啊!”


    他確實處在感情的低潮期,覺得了無生趣,但是這跟“想死”還不是一個概念。開始他逞英雄或情感大動答應陳雯雯來找趙孟華,然後就馬上碰到多管閑事的路鳴澤,隨後就來到這個古怪的地鐵裏。一度他山治懷疑陳雯雯是不是跟路鳴澤串通好的。


    看到四麵八方用來青色的霧氣時,他的第一感覺是日本邪教頭目麻原老則還在惹事,又跑來放毒氣了,不禁義憤填膺,立刻就……屁滾尿流地逃走。但沒有出口,所有通道都指向月台。他到了趙孟華去過的地方。


    他可不是趙孟華那種沒有智慧的人!立刻摸出手機準備求救,他的手機沒壞也有電!但該死的!作為一個窮狗……他欠費停機了。


    江湖上人說“出師未捷身先死”,就是形容這份衰吧?


    他摸到了月台上,立刻閃到一根立柱後藏著。地麵在震動,幽深的隧道裏有刺眼的燈光射出。列車進站,摩擦鐵軌發出刺耳的聲音。它停在了路明非麵前,方頭方腦的車廂,紅白兩色塗裝,還掛著“黑石頭……八王墳”的排字。如果路明非有點知識,就會知道這趟列車在曆史上根本沒有過。背景地鐵一號線是從蘋果園到四惠東,很多年前四惠站曾經教過八王墳站,那時候複興門到八王墳也叫“複八線”,但很快就改名了,而且那時它也到不了最西邊那個隱藏車站“黑石頭”。


    車門打開了,裏麵漆黑一片。


    好在路明非根本不是靠知識混的人,隻要有點智慧的人都知道這鬼車不能上啊!


    這車非常死性,好像就是來接路明非的,路明非不上車它就死賴著不走。


    但路明非更死性打死都不上,等到最後他幹脆靠著珠子坐下來,跟它硬耗。


    這種鬥爭路明非還是有絕對的把握的,不知道是十分鍾還是二十分鍾後,地鐵列車緩緩地關閉了車門,駛入了漆黑的隧道。路明非前後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摸下月台,貓著腰沿著鐵軌,也摸索進了隧道。


    “小白兔好像有點智慧誒!”薯片妞指著監控屏幕上漸漸遠去的背影。


    “這是會也就是鐵道遊擊隊的智慧!”酒德麻衣臉色有點難看。


    “鐵道遊擊隊是打你們日本鬼子。”薯片妞善意地提醒。


    “他誤解了,地鐵列車其實是保護進入尼伯龍根的人的。”酒德麻衣沒有理睬這個笑話,“否則人類怎麽能在龍的國度中行動?那是遍地死亡的地方啊!”


    路明非跋涉在漆黑的隧道裏,深一腳淺一腳。前後左右都是一團漆黑,好在學院還是有些不錯的小配置給學員們,比如鑰匙鏈上的微型手電。這是裝備部出品的東西中難得比較可靠的,至少用到現在還沒炸。


    隧道壁是一層層紅磚砌成的,磚塊間嘩嘩地流著水,此外連聲耗子叫都沒有。這個詭異的空間裏好像隻有他一個東西活著。走著走著,隧道漸漸開闊起來,路明非把手電的光柱打向頭頂。戶型的頂部像是教堂的門洞那樣有些莊嚴,是用古銅色的岩石搭建的。這些十塊看起來古老而美麗,表麵還有錯綜複雜的天然紋路。這讓路明非想到以前在畫冊上看到化石沉積岩,剖開來一層疊一層都是三疊紀、白堊紀、侏羅紀的化石,是幾億年無數生物的骨骼沉積而成,這個角度看到的是三葉蟲,換個角度看到的則是炭化的貝殼,美不勝收。


    好像有個影子從電筒的光圈中閃過。


    路明非趕緊用手電一掃,什麽都沒發現。那個影子好像是蝙蝠,可連老鼠都沒有的地方會有蝙蝠麽?他略略安心了。


    他塞著耳塞,所以聽不見,無數細微的聲音已經包圍了他,就像蝙蝠洞的深夜裏千百萬蝙蝠在切切私語,又像是無數麻衣爬向誤入蟻穴的甲蟲……


    一塊碎石被滲出的水從盯上衝刷下來,過著一滴水砸在路明非頭頂,彈了起來。路明非把手電一抬,光柱裏小石子忽然裂開了,一根細骨一樣的東西從裏麵伸了出來,然後又是一根,隨著細骨舒展,扇麵般的一排骨骼張開,細如蠅腿,骨骼之間黏著極薄的膜。這塊石頭居然長出了雙翼,撲棱棱地試圖飛起來!路明非驚詫莫名的時候,這個試圖飛翔的有誌氣的石頭裝在隧道壁上碎掉了然後一隻蝙蝠樣的東西從碎屑中忽地升起,盈盈地上升,而後忽然加速,在空氣裏留下一連串的虛影。


    路明非哆嗦著抬頭,那些隱藏在岩石裏的紋路,那些無數骨骼沉澱而成的岩頁,那些交疊在一起再被時間亞平的翼骨、胸骨、肋骨都在蘇醒。岩頁一層層地剝落,一層層的生靈複蘇,它們是些渾身閃著美麗的古銅色光澤的動物骨骼,像鳥又像是仗著膜翼的爬行類,一個比一個更加巨大。它們的翼端長著利爪,利爪如人手一樣是五指,指甲銳利得像是剃須刀的薄刃。


    那美麗的花紋其實(是?)用無數死亡織成的!


    路明非感覺到臉上有點濕,伸手摸了一下,滿手都是血。他這才感覺到自己臉上已經多處了橫七豎八的血痕,每一道都極其細微,那是骨鳥擦著他飛過時用刃爪留下的傷。越來越多的骨鳥聚集在他麵前懸浮著,頭骨的眼眶中閃著渴望的金色,好像是熊瞎子見了蜂蜜。路明非忽然想到這個東西是什麽了!那是鐮鼬!愷撒的言靈就是以這種妖怪般的生物命名的。此刻活的鐮鼬就在他麵前,這些都吸……是吸血的!


    他鬼叫一聲掉頭就跑。此刻整個隧道已經成了鐮鼬的樂園。成千上萬蝙蝠般的影子在四麵八方閃動,它們尖利地嘶叫著,像是哭泣又像是歡呼。


    這是盛宴即將開始的隆重儀式。


    在這個要命的關頭路明非忽然想起陳雯雯,大概趙孟華如今也是這裏的一條幹屍了。他也掛在這裏,世界上再也沒有其他人會相信陳雯雯說的話。


    真孤獨。


    6、米若斯迷宮


    “一直都是3缺1~~終於等到新人來~~要不要來一起玩~~”車廂裏回蕩著幽幽的聲音


    路明非楞了一下,又驚又窘,不知道這是何方的幽魂那麽不靠譜、這要是鬼,也是白爛白爛死的吧?事到臨頭他倒也有幾分橫勁兒,學著憋著嗓子說。“麻將~~還是撲克~~啊?升級~~還是拖拉機~~”


    “你媽!路明非?怎麽是你?”幽魂很震驚。


    “你大爺~趙孟華你想嚇死我麽?路明非大怒。


    “啊!鬼啊~”一秒鍾之後,在那人湊到麵前時,路明非忽然尖叫起來。


    那鬼魂被這忽如其來的慘叫聲嚇到了,蹲在地下捂住耳朵,好半天沒站起來。路明非緊緊貼著車門。全身哆嗦。冷汗直往外湧。貼在他麵前的是何等可怕的一張臉啊~枯瘦的像是骷髏,滿臉唏噓的胡茬子,瞳孔巨大,如即將熬盡的油燈般發亮,要說是什麽鬼,定說是餓死的張飛。


    兩個黑影從左右同時貼近,一瞬間吧路明非控製住了。


    “卡塞爾學院04級,煉金機械係,高冪,現在是執行部專員。”


    “05級力學係萬博倩。”


    “這上陣要通名……死鬼通名是要我給你們立墓碑麽?”路明非吞了吞口水


    “在這裏你是不會死的,在這裏最糟糕的就是你不會死。”名叫高冪的執行部專員輕輕歎了口氣


    此刻列出從一個車站高速通過,月台上的燈光瞬間照亮了對麵的三張臉,同樣的消瘦,同樣的慘白看起來都想似剛從古墓裏挖出來的,但路明非不相信死鬼會手裏捏著撲克牌。三個人各捏著一把牌,大概是打到一半忽然有人闖入但是不願意放下這要真是鬼,生前得多愛賭啊?


    “好吧,諸位,我是新來的,”路明非坐在長椅上喘著粗氣,“這裏有什麽規矩?給指點一下?”


    “你數學怎麽樣”高冪問。


    路明非一愣,“總在將掛不掛之間。”


    “那完了,你也沒有辦法離開這裏。”高冪歎了口氣,“我的數學成績那時在學院排第二。”


    “第一名是誰?”路明非不由自主地問。


    “芬格爾.馮.弗林斯,好像是這個名字”


    路明非一愣,居然想不到廢材師兄居然是數學達人,按說芬格爾也是文科教授古德裏安教出來的“這裏有很多事情是你想不到的,很快你就會看到,這是很難得的經曆,用自己的眼睛去感受,比聽我說好。”高冪說,“我能告訴你的是,這裏似乎死一個煉金術構造的迷宮,就像神話裏米諾斯的迷宮。”


    “米諾斯的迷宮?”


    “對,曆史上的米諾斯迷宮,那不是普通的迷宮,而是煉金術構造的。這樣的迷宮必然有看門人,”萬博倩說,“神話中它的看門人是牛頭人身的“米諾陶洛斯”。進入煉金迷宮得人自己絕對走不出來,唯一的辦法是殺掉看門的。


    神話中他的看門人是牛頭人身的米若陶諾斯。進入煉金迷宮的人自己絕對走不出來的,唯一的辦法是殺掉看門人,做到這一點的是希臘王子泰修斯。但是這個迷宮不想那麽誇張,如果你的數學足夠好,或者牌技足夠好,就能夠離開。高密說要是打星際,你準沒問題……趙孟華哭喪著臉。


    看門人是誰?路明非問。


    很快你就會見到。高冪說,我在學院的時候研究過著方麵的古籍,煉金迷宮的特點是,必然有一條能夠逃脫的規則,這是締造煉金迷宮的基礎,即使看門人也無法違背。就像斯芬克斯給俄狄浦斯出的謎語,那同樣是一個用煉金術構造的迷宮,隻不過用語言為材料。俄狄浦斯打出了謎語,斯芬克斯就必然要墜崖而死,即便他遠比俄狄浦斯強大,也不能反悔。這就是規則的製約。


    這像是……言靈?路明非有點明白了。


    對,所以你應該猜到了,這是一個龍族技術構建的奇跡,一個存在於北京地下的迷宮。高冪輕聲說在這裏,規則和在外麵不同,即便沒有食物和水你也不會衰老和死去,你隻會越來越幹枯……他緩緩的拉開自己的上衣,裏麵衣服貼著肋骨,幹瘦如柴


    趙孟華也悲哀的拉開衣襟,同樣令人觸目驚心的身軀……路明非吧目光移到萬博倩身上。


    喂……耍流氓麽?萬博倩捂了捂衣服,怒喝總不會瘦得和男人一樣。


    哦哦哦路明非反應過來了,規則是玩什麽牌?


    德州撲克。高冪說要熟悉一下規則嗎?我們在正向著看門人的方向過去,你還有45分鍾可以學學。


    真潮,規則居然是德州撲克,這是什麽賭鬼設的迷宮啊?路明非來了點精神,不過德州撲克我倒是會。


    能夠從荷官手裏贏到最後的籌碼就能離開,輸光了賭注的人就要離場,下次再來。趙孟華說。


    那賭注是什麽?路明非問。


    三人的眼睛裏泛起絕望的、沉鬱的灰色,最後還是高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乘坐著著列地鐵在這裏不斷的前進,你的賭注就會增加。你忍受孤獨的折磨,你的賭注就會增加。你悲哀絕望,你的賭注就會增加。但你永遠不能死……


    你的賭注,就是你的孤獨萬博倩輕聲說。


    車廂裏隻剩下鐵軌咯噔咯噔的聲音,靜了許久之後,路明非扭頭對趙孟華說,陳雯雯……他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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