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過和聯係自身是兩碼事。 她雖有意借助此人,但是從未想過真的托付終身,若是要托付也是托付林濾微微一愣,誰呢? 如果說自六歲時候,便有如此心願的自己,當初想要在一起的人是皇姐,可那畢竟隻是小女孩對長姐的親情依戀。那如今,若是相約終生的話,是誰呢? 然而她並沒有繼續思考,也沒有追究小長史的大不敬,緩緩的再次躺回自己的位置,在韓蘇韓小長史的身上直接睡了大半的旅程,直至回到帝京。 韓蘇韓小長史覺得很不自在,自從做了虧心事之後,她就一直不自在,隻不過今天尤甚。 好不容易回到帝京了,可公主殿下不但不許侍衛回報京中,還一路繞過了諸家王爺打發出來的耳目,直截了當的回到自家府邸大門前。 回就回吧,可如今這情況又是怎麽一回事? 林濾靜靜站在自家公主府大門前,身後跪著簡直要痛哭流涕的門房及公主府侍衛,身前是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正等著跟隨自己進門的韓小長史,再向後自然是此次護送自己回京的秦王侍衛了。 韓蘇又心虛又氣弱的頂著自家公主平靜的麵容、古怪的目光半天,心內惴惴的想著應該不是事發了,過了好幾天了呢。 公主殿下終於發了話:“回屋睡覺去,不叫你,誰都不許見!” 長史大人暗暗擦了把汗,期期艾艾的一句一答個“是”,然後不管不顧門房苦澀的嘴臉,屁滾尿流的滾回了自己的琅福地。 “殿下,聖上及各位王爺早吩咐說要傳長史大人,大人既然已回京……”門房可憐兮兮的小聲回道。 “就說我剛回,身體不適。”林濾一副嬌弱疲憊狀。 可傳的是長史大人……門房剛想回話,林濾公主連剛才晶亮有神的眼睛都黯然憔悴下來,那還是算了吧,公主殿下不適,門房改口。 “謹遵殿下吩咐,殿下還需多多保重。” “恩。” 而接到公主回府消息的澤蘭女官已經滿臉擔憂激動、快步從府內趕了出來。 忽悠門房過關的公主殿下轉身依舊眼睛晶亮有神,邊走邊對澤蘭緩聲吩咐道:“無論誰來都不許進到府內內院,傳韓大人也擋回去。問到我,就說連續趕路,引發舊疾,目前身體不適,切忌勞心勞力。” 澤蘭低聲應下。 林濾微微遲疑,語氣不明的繼續說道:“本宮要休息,沒有傳喚,無論誰,無論有什麽事,都不許打擾。” 澤蘭一愣,依舊麵無表情應了聲“是”。 燕州城回京,韓蘇韓小長史奉命睡覺。 而林濾公主殿下將自己關在屋裏一整天,沒人知道她在做些什麽,想些什麽。一天之後她開門出來,神色一切正常。 ☆、注定要由謊言構築的回答 林濾公主從房內出來之後,精神似乎好了許多,對外宣稱身體已調養好。 被拒之門外的王爺公主們終於得以登門。 紀王、相王兩個沒出息的幹脆抱著妹妹哭了起來,襄城悄問皇長姐情況,魏王沒心沒肺看弟弟的笑話,吳王殿下問及妹妹路上可有遇險以及身體是否還有不適,最後幹脆傳了太醫來請脈。 這三位知道內情,心理壓力較小,要知道,紀王和相王兩位殿下可是真真切切的以為,自家妹妹跟著個不成器的小長史私奔了呐。 而再小點的王子公主們依舊被帝君勒令不許登門,林濾自小病弱,不看完太醫還是不要太對人打擾的好,到底是自己的嫡親妹妹,帝君很是憂心。 但到底見的也是自己的嫡親姐姐,同樣沒有忍心從重處罰。 最後的最後,昭帝斟酌許久,勒令林濾公主禁足三個月,正好調養身體。而府內的長史罰俸一年,同樣閉門思過三個月,妹子你想咋樣就咋樣吧。 其實兩人真的沒怎麽樣,帝君你太多疑了。 當然本來各位王爺摩拳擦掌等著找某個長史麻煩的,所謂新帳舊賬一起算。 林濾公主在昭帝麵前輕聲細語的說了一句:“皇姐很欣賞他。” 某個幸運的家夥就在睡夢裏躲過了一劫。 而所謂的禁足三個月,無論是對於大昭第一宅的長史、還是大昭第一宅的公主殿下,似乎都沒什麽壓力。 “和往常沒什麽不同。”被解除禁令、閑極無聊翻書看的長史大人,及執起茶盞,悠閑喝茶的公主殿下同時想道。 禁足令的第三天,回到帝京已經一個多禮拜的韓小長史終於首次見到了熟人之前一直奉命睡覺,之後就是勒令閉門思過。琅福地無外人出入,連個丫鬟、小廝都沒有,前來打掃園子的仆人來得早走的也早,長史大人其實很寂寞。 林濾殿下怎麽沒來啊,連個口信也沒啊,隻接了個罰薪水的聖旨啊。 韓小長史又心疼又心痛。 心疼的是那一年的俸祿,之前帝君賞的銀子全花在馬車、野營必備道具和食物上了,新酒的份子年底才能結,長史大人如今身無長物,而且還被罰了俸祿。 那到底是罰了朝廷的那一份的俸祿還是罰了公主府的俸祿?或者是兩個都罰? 想到這個絕望的可能性的小長史臉色有些發青。 而心痛,韓小長史扭扭捏捏的堅決不承認:圍獵前公主殿下還是經常來琅福地飲茶、乘涼的,現在為嘛沒人了呢? 當然,現在是秋末,殿下身子弱,不能乘涼。 可是可以觀賞花嘛,韓小長史揪了根兒狗尾巴草:看,我院子裏的狗尾巴草長的多結實,我還能拿著它編兔兔、編小狗兒、編老鼠、編戒指,編…… “哎呀,長史大人編了小兔兔!” “切,那是小狗兒,”韓小長史神氣的揚了揚另一隻,“這個才是兔兔。” 恩? “兔兔,嗤。”永淳公主毫不客氣的嘲笑,隆裕公主自然也是一臉鄙視。 韓小長史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自己一把年紀,還說什麽“兔兔”,的確是夠丟人的。 “咳。”長史大人顧左右而言他,決定從單純的攻克:“汝南殿下今天怎麽來啦?” 汝南樹袋熊大概想起了自己的絕技,啪的一下抱在了長史大人的腿上,委屈的小聲抽噎道:“長史大人不要帶走皇姐四、四……” 轉頭看永淳公主,永淳公主“好心”的指導:“私奔。” “私奔。”汝南公主轉臉繼續,“長史大人也不要走,給汝南講故事、做點心吃好不好?” 你知道私奔是什麽意思嗎?韓小長史頭疼:“永淳殿下,不要教小孩子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好不好?” “沒關係,”永淳優雅的坐在一旁,“作為公主,這些事情是早晚都需要知道的。” 作為公主,這些事情永遠不知道也沒一點關係。 小長史拍著汝南蘿莉的後背,想著還有什麽童話故事可以拿來救急。 一直躲在妹妹背後、靦腆的一聲不吭的柔嘉公主,大約是看著長史大人沒有答應,一頭撲進長史大人懷裏,幹脆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以自身行動表示不舍。 韓小長史頓時慌了手腳:“別哭、別哭,喂!這該怎麽辦啊!”後麵這句自然是對哄孩子達人永淳公主殿下說的。 永淳公主笑眯眯的說:“把女孩子弄哭了就要哄好,是男人就要負好責任啊。” 可我不是男人這話沒法兒說,韓小長史好憋屈。 “不要哭了!”還是皇家不良少女隆裕小狼出馬,這位殿下從來見不得哭哭啼啼、軟弱的模樣,“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是沒用的,如果長史大人跑了,就派軍隊抓回來,如果長史大人帶著皇姐跑了,就領著軍隊把皇姐請回來,把長史大人抓回來!” 皇家少女驕傲的昂起頭:“我們是大昭最尊貴的公主,全天下都是我們的,所以長史大人也是我們的,放心!跑不了!” 這裏哪裏的叢林法則! 隆裕公主殿下,總是如此的直中要害且犀利。 兩位小殿下從長史大人懷裏抬起頭,眼睛水汪汪的看著長史大人,等著長史大人拍板肯定。 “沒錯,”韓小長史無力的點點頭,“隆裕殿下說的很有道理。當然,我也不會帶公主殿下私奔的。” “那長史大人會帶別人私奔嗎?”汝南公主問。 “當然也不會。”長史大人下定心丸。 “那長史大人會一個人私奔嗎?”汝南公主繼續問。 所以說,你知道私奔是什麽意思嗎? 韓小長史無力的安慰:“一個人沒法兒私奔。” “那太好啦,”汝南蘿莉抱住柔嘉,給姐姐擦擦臉,高興的說道:“一個人沒法兒私奔,所以長史大人一個人也不會走啦,對吧?長史大人?柔嘉不要哭啦。” 柔嘉公主紅著小鼻頭羞羞的笑。 韓蘇頓時愣住了。 無論是興高采烈的兩位小殿下,還是正看著小公主的永淳公主、驕傲的站在那裏、眼睛裏卻是滿滿笑意的隆裕公主,都沒有發現,往日裏一定會帶著微笑,麵對幼年的小公主也會眼神誠摯、認真回答的長史大人,這次並沒有做出回答。 韓蘇微微斂下眼去,同樣也在不經意間,斂下注定要由謊言構築的回答。 ☆、你長進了很多 林濾公主顯然也並沒有悠閑幾天,襄城公主慵懶的靠在榻上,笑意盈盈的看著她,頗為揶揄的等著她的回答。 林濾放下手中茶盞,看向對方:“就按皇姐說的辦吧。” 襄城輕聲一笑:“不要冤枉我,這可是皇兄的主意。” 往年都由襄城公主府主辦的茶會,今年將在新建的林濾公主府舉辦一場。帝君的說法是,襄城的府邸大概看的都沒有新意了。透漏的另外一層意思還有,既然林濾被禁足在家,恐她太過於寂寞,想要她多結交一些朋友等。 看來,雖然因為東陽公主的情麵以及自己的原因,帝君並沒有追究小長史的責任,但是,韓蘇的分量到底還是太輕了一些,所以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麵:帝君可以容忍她作為自己的麵首,卻絕不會容忍她更進一步。 不過,又有什麽關係呢?分量太輕,那自己就讓她的分量更重一些;不容忍她更進一步,那自己便退一步又何妨?有時候,雙方之間的角力,並不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不將希望寄托於別人身上,遇事全力而為,更相信自己。大昭的公主的這種認知簡直像從血脈中帶來的一般,無論是東陽、是隆裕、是永淳、是襄城,還是,將此點詮釋的最為透徹的林濾。 作為大昭最風流的公主,襄城公主的茶會一年要開四次,經常不定期還會增加場次。無論是帝京的才子佳人們,還是正好來京述職的年輕官員、前來帝京的世家子弟,都對此趨之若鶩。 因為與其說是茶會,或許相親會更恰當一些。 秋末的茶會訂在林濾公主府,帝君的心意十分明顯。 畢竟,林濾公主殿下已經十六歲了呢。 要知道,襄城公主等可是在及笄之後,就出嫁了。雖然公主嬌弱,帝君憐惜,但到底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 隻不知,又要便宜誰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