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濾微微側首低頭,臉上不知是否因窗外夕陽照射,使得眉梢、眼角、臉頰以及耳根,都布滿了潮紅,公主殿下輕聲說道:“封號,林濾;幼名,幼月。”☆、77真是善解人意的梅花 “封號,林濾;幼名,幼月。” “幼月……” “幼月……” 一想起這個,韓小長史就忍不住傻嗬嗬的樂嗬,翹起來的嘴角怎麽壓都壓不下去。讓在旁邊看著她的一幹小將毛骨悚然,直覺一定是自己感覺錯了,這人哪裏有什麽改變,不還是一副天真傻氣的樣子麽? 戚瑜魯莽率直,和他那個奸猾的祖父完全兩樣,屬於典型的行動先於思考的類型,這也是肅國公為他擔憂的原因。 先前韓小長史幹脆利落的拒絕他,然後就是旁若無人的自我傻笑,讓一向沒有急智的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於是一時間,戚瑜愣在當場,不讓路?可堵在這裏做什麽?讓路?什麽都沒做,連句狠話都沒撂下,那麵子往哪擱? “我還沒說比什麽……”戚瑜漲紅了臉,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順便將跑神的長史大人給拉了回來。 “我還是拒絕。”長史大人毫不猶豫的搖頭,這年頭兒,得罪完文官得罪武將,韓蘇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拜拜神靈,祈禱一個什麽武運昌隆的。 然後長史大人不待對方說話,繼續說道:“因為若是吟詩作對,我不想欺負你,可是若是比什麽武功力氣,那絕對是你在欺負我。” 戚瑜頓時被堵了個啞口無言,可惜他的確沒什麽信心在詩詞歌賦方麵強壓過對方,不然絕對可以霸氣的一揮手,說上一句“就比吟詩作對,平局都算我輸”這種震暈帝京閨秀的豪言壯語來。 可要是再要求比自己的強項吧,人家先說明了比那些等於欺負對方了。看對方一臉茫然的神色,韓小長史歎口氣,出了個主意:“咱們不如選個文雅而雙方又都不吃虧的辦法吧?” 這可太好了,小將軍們慌忙點點頭,戚瑜是自己的鐵哥們兒,韓長史他們也是打從心裏佩服的,能不傷和氣最好,於是一群人插科打諢紛紛讚同,戚瑜糊裏糊塗的被忽悠了。 於是,溫泉宮某處偏殿,大昭的青年才俊們學會了一個新玩法:石頭剪刀布。 用韓小長史的話來說,就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且此玩法後來風行酒桌,因為比起其他猜拳,這個實在是簡便、快捷又刺激。 比起打架,這的確優雅很多,並且十分公平。 林濾公主殿下笑吟吟的端著茶問:“那誰贏了?” 韓小長史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啊,我第二輪就輸掉了,走的時候他們還在繼續。” “噗!”林濾公主笑出聲,她當然知道,戚瑜是個呆頭呆腦的武夫,好勝心一上來就腦門發熱,連一開始的目的都給忘掉了。 從寢殿樓宇中直接回來,果然比從外麵繞回來要近的多,才不過一刻鍾便到達了。回來的時候林濾公主一如既往的在看書,韓蘇將“幼月”兩字在舌尖兒上轉了幾圈愣是沒叫出來,隻好拿之前的話題帶過。 “那是怎麽一個玩法?”林濾饒有興趣的問。 韓蘇看林濾又好奇又親昵的模樣,和往日大不一樣,心裏酥軟軟、甜滋滋的,簡直好像要淌出蜜來,於是故作無意的挨著坐到林濾旁邊,先是伸出拳頭,解釋道:“這個叫做石頭。” 然後變換手勢:“這個叫做剪刀、這個叫做布。” “石頭可以砸彎剪刀,剪刀可以剪開布,而布可以包住石頭。” 林濾點點頭:“雖然簡單,但是挺有趣兒,一來可以鍛煉反應快慢,二來也可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靈巧性。” 韓蘇微微一笑,不愧是林濾,一下子就看出了這個遊戲的本質。 韓小長史忽然心中一動,眨巴眨巴眼睛:“殿下要不要玩兩局?” 公主殿下很上道的抬抬下巴:“賭什麽?” 長史大人將手放到唇邊一咳,故作自然的提議:“贏家可以提出一個條件?” 林濾聞言一怔,然後似笑非笑的看向長史大人,直把司馬昭之心的韓小長史看的滿臉羞紅,“好啊,就這麽辦吧。” “啊?”竟然答應了?韓小長史強壓住得意的嘴角,“那……要不要試玩兩局?” 兩人試了兩把,互有輸贏。 林濾問道:“正式玩也是如此一局定勝負麽?” 韓蘇思索了一下,這樣未免運氣成分太高,說:“不如三局兩勝,基本上都是如此,也有五局三勝的。” 林濾無所謂,她本來就是看到韓蘇難得泛起小心思,忍不住逗弄一下、配合一下,且更有興趣想知道靦腆的小長史能提出什麽要求,不過五局三勝稍嫌累贅,於是拍板決定:“那就三局兩勝。” 石頭剪刀布是一個既簡單又平衡的遊戲,據說,按概率來分析,無論剪刀、石頭或布,使用的總次數隻比應該是無限趨近於1:1:1。 然而如果加入心理學戰術的話,就大不一樣了。雖說單次輸贏仍舊是運氣大於心理博弈,然而若是多局比賽結果總計的話,顯然是窺破對方心理的一方勝。 所以就算林濾不提出來,韓蘇也一定會定出三局兩勝的規矩。更何況,她知道林濾聰慧,因此開始試玩的時候絕對是胡亂出拳,以免林濾看出規律。如今正式玩,當然不會再輕易了事。 玩這個遊戲有個技巧,那就是新手或是不用策略的普通人,都會在第一輪下意識的出石頭或是布,因為剪刀的手勢更加繁雜以及費時。 而同樣的,在石頭與布之間,人們的心理往往更傾向於選擇石頭,因為選擇石頭更加有力,更加的讓他們覺得有必勝的信念。 林濾是典型的新手中的新手,性格自信又堅強,選擇石頭的幾率更是大大增加。 所以韓蘇毫不猶豫的首局就出布。 “哈。”果然贏了,長史大人壓住心中的得意,繼續下一局。 按性格分析,林濾聰明卻又不服輸,所以不改變手勢的幾率更大。 韓蘇勾起嘴角,再次布。 呃,竟然是平局。 “有趣。”林濾玩味一笑,長史大人有點僵,這領悟的也太快了吧。 沒關係,既然是小有經驗,那還有對付對方的法寶:剪刀策略。 剪刀是對付小有經驗的熟手最佳的辦法,因為對方知道石頭最容易出現在第一局,所以平局與勝利最高的便是布。 而這個時候出剪刀,反而勝率最高,再不濟也會是平局,因為林濾很聰明,而同樣的,她也驗證了自己也有技巧,所以她不會再出石頭。 韓蘇微微一笑:“石頭剪刀……布!” 果然!自己剪刀,對方是布。 長史大人笑彎了眼睛:“殿下,三局兩勝。” 林濾點點頭:“提出條件吧。” 雖然韓蘇的確心懷不軌,不過想是一碼事,做事一碼事,用俗話來解釋就是“有賊心沒賊膽”,長史大人心中旖旎,卻苦於說不出口,腦補了半天,羞紅了臉,這才扭扭捏捏的說道:“那……那不如……親、親……” 林濾臉紅暈一閃而過,她雖然猜到韓蘇有著小心思,卻沒想到一向害羞靦腆的小長史能夠直接在第一局就提出這麽大膽的條件。可她行事果敢且願賭服輸,雖然羞窘的可以,卻依舊能夠忍住羞澀,問道:“親什麽?” 韓蘇心道:隻要親我,親什麽都可以,額頭、臉頰,當然,最好是……嘴唇。 雖然很想這麽說。 韓小長史咬咬嘴唇:“親……親手給我繡個香囊。”韓蘇頓時欲哭無淚,為什麽在關鍵時刻要退縮啊。 林濾臉色驀然一變,然後若無其事的勉強笑道:“你確定?” 韓蘇咬牙一笑:“確定,就這個了。”定情信物麽,意義更為重大韓小長史自我安慰。然後伸出胳膊,好像要堅定自己的決定似的,嘴裏嘟囔著:下一個贏了就繡個帕子。 如今送帕子含義明顯,可韓小長史有膽子要帕子,卻沒膽子更進一步呢。 林濾麵上不顯,心裏卻想著還不如幹脆親一下呢,韓蘇眉眼漂亮,皮膚細膩,看起來軟軟嫩嫩的,要不是因為羞澀,自己其實並不排斥,不,確切的說,很好奇。 公主殿下就算再理智早熟但依舊還是一顆少女心,她豐富的學識並不包括情愛,難免有著好奇和吸引力。 若是平時,就算再好奇,再被吸引她也絕對不會有這種想法,隻不過如今不同,韓蘇竟然要求她親手繡的香囊。 這對於拿針比拿筆、甚至拿弓還要艱難的林濾來說,直接有了自暴自棄親一下了事的想法。可惜的是,韓小長史不太了解公主殿下的苦心,在林濾追問了一次之後,不但沒有意識到好機會,反而堅定不移,且又許下了一個帕子。 林濾並不是不會女紅,這是皇室女孩必備科目,隻不過她幼時身份尊貴又一副柔弱模樣,教導嬤嬤也不敢逼她,所以如今的水平恐怕連隆裕都不如,那種水平怎麽送人?! 不能再輸了! 本意隻是與長史大人玩樂的公主殿下頓時燃起熊熊鬥誌。 “石頭剪刀布!” “石頭剪刀布!” “咦?”韓小長史愣住了,竟然輸了。 林濾提出條件:“前一個條件抵消。” “我不要!”長史大人毫不猶豫的搖頭,“殿下,這種條件是耍賴。” 林濾咬咬牙:“新年賜宴一向油膩,那就到時候回來給我做道菜吧。” 這個簡單,韓蘇輕鬆的應了,然後繼續。 半個時辰之後。 “殿下……你作弊……”長史大人都要哭了,這算什麽,自從贏了第一輪之後,接下來一局都沒有贏過。 “哪有作弊?”林濾輕鬆的回道。 韓小長史癟癟嘴:“你盯著我的拳頭看,每次都是我出了之後你的手勢才變化。”太欺負人了,仗著練過武,就直接武力壓製了啊,心理戰術一點用處都沒有。 “可是咱們是同時出拳的沒錯吧。” “這個是沒錯,可也不能總盯著我的手,然後利用自己的眼力和靈敏度,中途才出拳欺負人啊。” 林濾挑眉:“你也可以啊。” “我、我、我做不到。”韓小長史哭喪著臉。 “很好,長史大人,”林濾揶揄一笑,“到目前為止,就算你把整桌的新年宴席都做出來,如今還欠我三個條件呢,該怎麽辦好呢?” 呃…… 韓蘇臉色有點兒發青,賭博真是一個壞習慣啊,每次輸了都想著再玩一局,隻要贏那麽一次,結果…… “不如就當做折扣……” 林濾笑了:“如果你願意和之前要求我的那個香囊一筆勾銷的話……” “不幹。”韓蘇連忙搖搖頭,開玩笑,這種事情,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想贏林濾,下輩子吧。 林濾親手繡的香囊啊,長史大人樂的笑彎了眼睛,是龍鳳呈祥呢?還是鴛鴦戲水呢? 林濾恨的磨牙,每次提這個就都拒絕,可惡:“用你所有的輸局換這一個條件如何?” 韓蘇依舊搖頭。 “那你還有什麽能輸給我?”林濾有些後悔,韓蘇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給她做事也是本職,如此看來,這個賭局一開始就頗為不公平。 “啊……”長史大人幹笑了一聲,然後羞羞的、頗為不好意思的真誠提議:“不如……以身相許?” 林濾不氣反笑:“這到底是你輸給了我?還是我輸給了你?” 飛霜殿外,隆裕公主與永淳公主前來玩耍,當然,同來的還有好久沒見到長史大人了的汝南公主、柔嘉公主,澤蘭女官正在殿前。 永淳微微一笑:“長史大人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