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姿沒回答,隻說:“下次介紹你認識。”  ……  遲暖睡到半夜毫無預兆地轉醒,發現自己的手腕又被顧寧姿握住了。月光從窗外灑了半張床,顧寧姿被月光籠罩,側臥著,睡得很沉。  第二天清晨,眾人吃過早餐,就下樓往采摘園出發。嶽芸瞥見小區裏停著輛白色的保時捷超跑,撞了撞遲青川:“這兒還有人開這種車?以前沒見過啊。”  遲青川隨口說:“哪家的親戚朋友吧。”  嶽芸:“也是,有錢買這種車,早從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搬走了。”  遲暖略覺尷尬,去看顧寧姿,顧寧姿表情平常,像在聽他們談論不相關的人。  季先生的車也都很昂貴,遲青川一般都停在公司不開回來,主要是小區老舊沒車庫,能停車的地方又有限,怕被人碰了蹭了說不清,所以難得開回來一次,也都是停在小區不遠處一個新樓盤外麵。  那裏外圍一圈商鋪還沒全部招租出去,空間很寬敞。  幾人步行過去,還隔著距離,就見那裏烏泱泱圍了一大群人。遲青川一頓,把手裏拎的水果袋子塞進遲暖懷裏,拔腳衝過去排開人流。  遲暖都沒來得及問他出了什麽事,嶽芸又是一聲尖叫:“車……那是季先生的車啊!”  正主兒來了,圍觀的路人們很自覺讓開一條道,有個提著鳥籠的老大爺對遲青川說:“一大早遛彎就這樣了!好好的車,我昨兒晚上見了還直誇氣派,……很貴的吧?”  透過人群縫隙,能看見季先生的那輛車……整車都被潑了紅色油漆,完全看不出它本來的顏色。車燈加上前後左右玻璃全碎,遲暖走近了才知道,車子裏麵也沒能幸免,亂七八糟的碎片散落在真皮座墊上,到處都是紅漆。  深重的劃痕遍布車身,車門都被砸變形了。  遲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雖然挑了季先生最便宜的車開出來,可那也是小幾百萬的車價。遲青川整個人都木了,經人提點才如夢初醒,掏出手機報警,又找保險經理,最後才撥通季先生的電話,結結巴巴道:“季、季先生,車子被人砸了……”  嶽芸不停埋怨遲青川:“那輛白色超跑停小區裏不好好的麽,就你事多,婆婆媽媽地非得停外麵,這下好了!闖了大禍了!季先生總不會炒你魷魚吧!?”  這時保險經理的電話打進來,對遲青川說:“你先發個照片過來看看。”  遲青川照做,保險經理半天沒回應。  “保險怎麽定的啊?這種他們全賠麽?”嶽芸追著遲青川問,遲青川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賠啊,你們買了保險的,保險公司還能不賠?”  “這得多少錢啊?怎麽也得修個十來萬吧?”  “十來萬?想得美啊,你不看看這是什麽車,全進口的啊!引擎蓋都撬開了,油漆淋進去還不知發動機有沒有損毀,幾十萬能打住不錯了,搞不好就得百萬往上。”  路人七嘴八舌地評論,又有人說:“這種保險公司賠是賠,但肯定不能全賠啊,之前我們公司主管新車也是被人砸了,上了全險的,還有其他雜七雜八一堆附加險,最後算下來連維修費的70%都沒賠付到,找不到肇事者就隻能自認倒黴,氣得他大病一場。”  嶽芸自覺用一百萬乘以30%,一口氣瞬間上不來。  “這事兒逮著誰也不能樂意啊,倒不是說維修費,好好的車,得兜底兒大修,多晦氣呀!”  ……  顧寧姿環顧四周,這裏連監控都沒有安,恐怕不容易找出肇事者。第16章   轄區派出所的警察來得很快,遲青川四下摸袋,一一遞煙,聲音卡在嗓眼裏,問:“警察同誌,這能找出肇事者麽?”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警察接了煙,卻沒點,沿著車身走了一圈,心疼地直搖頭:“難辦。”  年輕的小警察對遲青川解釋:“這片兒到處監控死角,這一路車來車往的,要找肇事者?難嘍!”  老警察點了點車裏:“能砸的全砸了,那兒是記錄儀?對方可沒準備給你留線索抓人。”  又說:“這裏不止停你一輛車,其他都好好的……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  遲暖眼皮一跳。  遲青川說:“沒啊!”  嶽芸捂著肚子呼痛,焦頭爛額的遲青川轉身扶她,卻被她推開。  嶽芸掉頭就走。  遲青川對遲暖說:“暖暖,你先和你嫂嫂回家,我在這兒等處理。”  遲暖知道自己留著也幫不上忙,又怕嶽芸出事,連忙跟上。  進了家門,嶽芸一聲不吭地回房,“砰”地撞上門。  遲暖和顧寧姿站在客廳裏,家裏靜得能聽到牆上的鍾擺聲。  遲暖心裏沉甸甸的,對顧寧姿說:“顧寧姿……你看,家裏出了點事,可能不太方便留你在這兒了,你先回去可以嗎?作業寫完了我拍照片傳給你看。”  顧寧姿說:“可以。”  事出突然,遲暖做出這個決定顧寧姿完全能夠理解,她走去房間整理東西。  遲暖扶著牆,覺得自己頭重腳輕。這時候有電話打進來,她看到來電顯示,立刻開了靜音,走進洗手間,鎖上門。  “看見了?”曹品輝的聲音。  遲暖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嘴唇一張一合,話都不用過腦,她問他:“是你做的?”  不然又怎麽可能這麽巧,曹品輝才問完遲青川是不是給小季總當司機,轉頭車子就被人毀成這樣?他掐著點的打電話來是要驗收成果!?  曹品輝在那頭笑,語氣輕快放鬆:“我可什麽都沒做。”  遲暖眼眶紅了:“你為什麽要這樣?”  曹品輝:“我發現你三番兩次不拿我的話當回事兒,提醒提醒你嘍。”  他的話?他指……  “既然看見了,……你有沒有興趣也試試?”  “上次我說的,你考慮得怎麽樣?”  這兩句話不請自來地躥入遲暖腦海中,寒意瞬間遍布全身。  門外傳來顧寧姿的聲音:“遲暖?”  遲暖臉色煞白。  曹品輝在她耳邊說:“等著,我再聯係你。”  ……  遲暖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從洗手間出來。顧寧姿拎著背包就站在門外,也許是模糊地聽到了隻言片語,有些疑惑地看著遲暖。  遲暖避開她的目光,說:“我送你下樓吧。”  顧寧姿問:“你還好麽?”  遲暖:“嗯。”  顧寧姿話到嘴邊還是咽下。  顧寧姿走後,遲暖在樓下坐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回家。  嶽芸氣得午飯都不肯吃,到了下午三四點鍾,遲青川回來了。遲暖腦海裏的弦繃了一天,遲青川一露麵,她立刻就迎上去問事情處理得怎麽樣。  遲青川顯得很疲累,說:“保險那邊還在定損,派出所……恐怕揪不出肇事者。季先生的意思是不用我賠,走保險後剩下的維修費用都他出。……我覺得不妥,車是我借出來的,那地方也是我停的……錢他先墊著,之後每月扣我一半工資,慢慢還。”  遲青川說著,長長歎了口氣:“對不起啊暖暖,本來挺好一個假期,全毀了。”  “遲青川!你才是要把這個家給毀了!你一個月才賺多少,再扣一半日子過不過了!?孩子生不生了!?”嶽芸扶著門,雙眼通紅,因為著急上火,嗓音都變得嘶啞:“季先生都說不要你賠,你充哪門子的大款!你這麽有能耐,你瞧瞧你自己,你給我過的這都什麽日子!?”  遲青川急忙看了眼遲暖,喝止:“芸芸!說什麽呢?”  “你還怕你妹妹聽見啊?你不就是個廢物麽!”嶽芸胸口急速起伏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連警察都說是得罪了什麽人,被尋仇了,我看就是季先生惹出的事!你大包大攬地給他賠什麽錢?你一整個身子還沒人一根汗毛粗,腦子廢掉了吧裝仗義!裝你媽了個b!”  遲暖轉身跑回房間。  遲青川哄著嶽芸也進了房間,關上門,想把難聽的指責謾罵都隔絕掉。然而嶽芸對生活積累的不滿,對未來各種不確定因素的驚恐,還是像飛刀一樣,一刀子一刀子戳進遲暖的心窩。  遲暖蒙著臉哭得喘不過氣,都是她的錯,她不應該惹到曹品輝,不應該給家裏惹來這樣的橫禍。可是……可是她究竟錯在哪裏啊?  她不懂,她不懂為什麽有些人能肆意妄為,把自己的私欲與暢快,建立在他人的尊嚴和血淚之上?  還那麽輕描淡寫,還那麽理所應當。  ……  三天假很快結束,遲暖回到學校。連夜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響徹雲霄。  徐丹擠在杜敏床上,向她吐槽《豪門盛寵:總裁嬌妻放肆愛》這幾天的更新:“弱智情節!把女主設定得這麽弱,動不動被人威脅,還差點被迷x了,就知道哭,哭又哭不出個辦法!雷同的橋段作者翻來覆去寫了多少次了,看得人糟心!嘔!”  杜敏反駁她:“英雄救美這種情節大家喜聞樂見嘛!你看看男主男配,一個幫她打大boss,一個幫她打小boss,全都上趕著,簡直美滋滋。”  徐丹說:“腦殘吧!我要棄文了!垃圾情節!垃圾作者!簡直浪費我時間!嘔嘔嘔!”  趙菁菁插話:“說得我好感興趣,趕緊分享給我看看。”  “……”  遲暖的手機屏幕亮了,外麵的雷聲陡然變大。她如驚弓之鳥,僵硬地低頭去查看。  是薛玟。  薛玟拉了個群,寢室的人都在裏麵,義憤填膺的徐丹撥冗瞅了眼信息,就是一聲歡呼:“薛玟說明天請我們吃晚餐啊!”  杜敏和趙菁菁紛紛拿起手機。  徐丹:“還給我們帶了禮物!”  徐丹:“啊啊啊啊!我看到巧克力了,那種超好吃的!——啊啊啊啊櫻花限定,你們別跟我搶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巧克力現在已經被我承包了!”  遲暖心裏藏著事,融不進這樣歡快的氛圍,她走出寢室給遲青川打電話:“哥哥……”  遲青川從她的聲音裏聽出滿滿的不安全感,安慰說:“暖暖,別心煩知道不?有哥在呢,頂得住。你好好學習,其他事都別管,聽見沒?”  有人在走廊裏走動,遲暖背過身去,不讓她們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哥,嫂嫂她……”  遲青川:“沒事,她就是不藏話,說出來就好了。”  遲暖:“你們不要吵架……”  遲青川苦笑:“不吵。她定了回老家的票,說去她媽媽那兒住幾天。”  ……  伴著雷雨聲,遲暖又做了一夜噩夢。第二天起來,氣色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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