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和阿巴斯跋涉在齊膝深的海水中,雪蜷縮在阿巴斯的背後。海水正從某個缺口湧入yamal號,應該是撞擊的時候船體出現了裂縫,最下麵的一層船艙已經完全被淹沒了,水還在不停地上漲。


    但yamal號並不會立刻沉沒,這艘船有很多的水密艙,即使在船底損壞的情況下水密艙依然會像救生圈那樣帶給船浮力。當年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之後還在水麵上掙紮了足足兩個小時40分鍾之久,yamal號遠比泰坦尼克號堅固,隻要重啟那兩個功率強大的核動力反應艙——在撞擊的前一刻看守反應堆的俄羅斯工程師們也應該是暫時關閉了它,如果發生核泄漏會汙染整個北冰洋——就能用功率強大的排水係統把海水排出去,再把船體上的裂縫補好,yamal號就還是北冰洋上永不沉沒的堡壘。


    但他們是否還有這個機會就很難說了,到處都是惡戰,巨蛇們發出尖利的嘶叫聲——顯然它們的喉骨結構和普通的蛇不同——人類則用震耳的槍聲回應,他們根本無法打通前往核動力反應艙的路。


    進水的情況持續下去的話,船會失去平衡,剛剛承受了撞擊的龍骨上必然很多裂痕,它會在某一刻忽然斷掉,然後yamal號就轟然沉入冰海。


    愷撒和阿巴斯迄今還沒有遭遇任何一條巨蛇,借助“鐮鼬”這個言靈,愷撒在腦海裏標記了附近的每一條巨蛇,輕而易舉地避開了遭遇戰。


    帶著雪他們無法全心投入戰鬥,而且巨蛇們的目標很可能就是雪,它們是“神”派來的使者,要吞噬掉“落日地”的最後一名非法闖入者。


    雪的神情警覺,但沒有驚慌失措,這個看起來柔弱的愛斯基摩女孩身體裏住著強大的靈魂,否則她也沒法在那個弱肉強食的地井裏獨自生存半個月之久。


    但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裝備部的重火力武器和俄羅斯男人們的勇氣加起來能跟巨蛇們一戰,但每撂倒一條巨蛇都要付出慘烈的代價,愷撒不時能聽到恐怖的哀嚎聲,已經出現死傷了。yamal號已經成了新的蛇穴,他們是蛇穴中東躲西藏的三隻小老鼠,其他小老鼠正在殊死搏鬥。


    “我們需要重武器。”阿巴斯低聲說,“再想辦法跟教授他們匯合。”


    施耐德的情況眼下無法確認,這是愷撒和阿巴斯都憂慮的事,那個病弱到隨時會死的老人是這群人的精神領袖,失去了他,裝備部的神經病——如果他們還活下來的話——立刻就會開船返航,就像《西遊記》裏死了唐僧的豬八戒。


    “跟闖入巨龍守衛的寶庫差不多。”愷撒再度檢查沙漠之鷹的彈匣,“而我們手裏隻有水槍和鉛筆刀。”


    倉庫裏存著大量的武器,多到能夠武裝一個團,其中甚至有“機槍密集陣”那種玩意兒,連對艦導彈都能打下來。但“鐮鼬”帶回的信息是那邊的槍聲非常密集。


    對上巨蛇,沙漠之鷹和狄克推多的威力確實跟水槍和鉛筆刀的區別也不大。


    “讓我試試。”阿巴斯深吸一口氣,眼底泛起熔岩般的顏色。


    ***


    “小心腳下,施耐德教授。”帕西輕聲提醒。


    雷巴爾科一手舉著ak47,另一手扶著施耐德翻過巨蛇的屍體。這條蛇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橫下來的高度也像一堵矮牆。他們所在的這一層並未被海水淹沒,但蛇血正如小河般流淌,染紅了每一寸地麵。


    半分鍾之前他們還覺得這條蛇的肚子會成大家的集體棺材,它撞破幾層船艙,搖擺著升起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舵機艙中帶出來的武器就那麽幾支ak47,打在巨蛇的鱗片上濺起點點火花,偶爾有幾枚子彈打碎鱗片傷到巨蛇,不過令它更加狂暴而已。


    這時候一身白色西裝、係著白色蕾絲領巾的帕西推開門,出現在通道的盡頭,從西裝後擺裏抽出了兩支……切牛排的刀。


    狂風沒來由地從他的腳下吹起,掀起他長而柔軟的額發,那隻總被額發遮住的眼睛呈恐怖的赤金色,仿佛神話中走出來的獨眼怪物。


    黃金獨目!施耐德吃了一驚,這種情形並不多見,這些個體的身上,人類血統和龍類血統存在嚴重的衝突。或者說,擁有黃金獨目的家夥是畸形的混血種,這意味著他們的基因不夠穩定,也意味著他們比絕大多數混血種更加危險。


    巨大的風壓令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這條通道中的空氣正在被某種力量抽走,很快就會形成真空環境。帕西的領域籠罩了整條通道,那種言靈似乎是“無塵之地”,但從未聽過誰的無塵之地會這樣狂暴。


    這不再是個防禦性的言靈,而是顯露出咄咄逼人的攻勢。


    高速、紊亂又細小的空氣流切過巨蛇的身體,如同看不見的利刃那樣切斷鱗片切出大朵的血花,那條連子彈都無法重創的大蛇在狂暴的風勢中痛苦地掙紮著,卻由於風壓的問題無法靠近帕西。


    它像個無助的孩子那樣尖利地嘶叫著,猛地蜷縮身軀而後彈射出去,它突破了“無塵之地”,十幾米長的蛇身探得筆直,像是一枚射向帕西的導彈。


    可帕西真正的武器早已等著它了,那些鋒利的牛排刀——盡管鋒利但依然是某種高端品牌的餐具而不是什麽煉金利刃——懸浮在帕西的麵前,被強勁的風托著,微微顫動。帕西帶來了很多把牛排刀,間或還有幾把叉子和湯勺……感覺這是個從湯鍋旁跑來救場的廚師。


    但隨著帕西揮手,那些廚具就被強大的氣流推動射出,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些餐具已經整整齊齊地釘在了帕西對麵的牆上,有些還留著半截刀柄,有些則完全地沒入了牆壁隻剩下一個小洞。那條巨蛇保持著撲擊的姿勢僵住了,幾秒鍾後它癱軟下來,巨大的蛇頭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蛇嘴裏噴射出大量的鮮血。


    帕西把那些餐具從張大的蛇嘴裏射了進去,再從蛇的後腦射出,那樣恐怖的力量和速度,讓這些凡鐵都能打穿大蛇的腦顱骨。射進蛇嘴之前,它們甚至帶著微弱的火光。那是因為它們的速度太快,和空氣摩擦,薄薄的刀刃近乎熔化。


    那些餐具射出的同時,帕西解除了“無塵之地”,如果再來那麽幾秒鍾,高真空能殺死通道中所有的人。雷巴爾科這樣孔武有力的漢子也扶著牆壁大口地喘息,施耐德更是跪在地上劇烈地咳嗽,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施耐德教授,您沒事可真是太好了。”帕西急忙上前扶起施耐德,前一秒鍾他還是恐怖的殺神,下一秒鍾他就是溫柔體貼的管家,連口音都是地道的倫敦腔。


    “你用餐刀和湯勺殺了這東西?”雷巴爾科呆呆地看著牆上那些扭曲的牛排刀。


    “我正在廚房給大家準備宵夜,真是太意外了。”管家般的男人歎了口氣,“也沒有其他趁手的武器。”


    他這麽說的時候正從牆上把那些稍微完好的牛排刀拔出來,用隨身攜帶的餐巾擦擦幹淨,看起來真是沒帶其他武器,這些要留著防身。


    他確實是在回答雷巴爾科的問題,卻又答非所問。


    不過雷巴爾科也不想跟這個怪物說話,他隻慶幸這個怪物是自己這邊的。


    “教授,請問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帕西問。


    分明是他一登場就殺了那條巨蛇,但他麵對施耐德的態度還是“我能為您做點什麽呢”。


    “去倉庫,我們需要一些重武器,在這艘船沉掉之前,我們需要解決戰鬥。”施耐德做出了跟阿巴斯完全一樣的判斷,畢竟他是阿巴斯是直係導師。


    “好的,教授。”帕西微微欠身做了個手勢,從雷巴爾科手裏接過ak47,踩著蛇頭一通掃射,把這條瀕死的蛇真正變成了一具屍體,這才轉過身恭恭敬敬地伸手示意眾人跟他走。


    蛇血染紅了他那雙白鞋的鞋底,他走在前麵,留下一連串鮮紅的腳印,雷巴爾科微微打了個寒戰,不知道這家夥是要帶他去一張奢華的餐桌,或者地獄。


    ***


    賭場大廳裏,酒德麻衣懷抱雙手,看著那條吞下了白磷手榴彈的巨蛇瘋狂地扭動著,渾身冒出刺鼻的煙霧,此刻應該有《金蛇狂舞》的音樂,卻又像是地獄變相那樣可怖。


    芬格爾從空中落下,漂亮的“超級英雄降落”,手中扛著冒煙的榴彈發射器。


    這是他倆聯手獵殺的第三條巨蛇,已經形成了套路,芬格爾負責吸引巨蛇的注意力,酒德麻衣找機會把白磷手榴彈丟到它嘴裏去。蛇類在進攻的時候最喜歡大張著嘴,帕西和這倆人身在不同的分戰場,卻都立刻覺察到了巨蛇的這個弱點。


    “不賴麽小夥子,這樣的身手,偽裝成f級對你來說太辛苦了。”酒德麻衣懶洋洋地讚許。


    雖然有充足的武器供給,但獵殺這些巨蛇對她和芬格爾來說也還是玩命,不過她習慣了懶洋洋的,這個世界上能讓她感興趣的事已經不多了。


    “隻有在真正的女人眼裏,才有真正的男人!”芬格爾這麽說的時候,正拿著手機自拍,給自己和巨蛇的屍體留影。


    坑邊閑話:


    堅持了很久的連載終於在本周三中斷了一次,對大家非常地抱歉。


    連續的工作與其說是身體的壓力不如說是精神的壓力,時常要自省人物的塑造會不會有偏差,情節會不會重複過往,有時候會陷入自我否定的怪圈,還好仍有各位讀者的陪伴。


    當巨蛇們登上yamal號的時候,本卷的高潮也就拉開了序幕,等我的身體稍微恢複就可以進入這一卷的修改了。


    坑邊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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