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 秋


    青山大隊部,財務室。


    眼下的財務室這邊已經經過了擴建,跟隔壁的小房間打通,再經過重新裝修,變成了一個寬敞的辦公室。


    此時,偌大的辦公室裏,三個年輕女人正坐在各自的辦公桌前,低頭忙碌著。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女孩忽然從外麵腳步匆匆的跑了進來。


    “組長,你趕緊過去看看吧,咱大隊上又來了一大幫人,我聽說又是省招商,還有其他幾個城市招商局的人。”


    “這回人來的老多了,書記都已經帶人過去了。”


    “啥?”


    女孩的這一嗓子,頓時讓屋裏的三個女人都驚的抬起了頭。


    梁芳芳更是驚呼一聲,直接站了起來,臉色都有些扭曲了。


    “又是各地招商的?不是,咱這今年的果子才剛掛紅啊,這幫人真是占便宜沒吃夠啊?”


    一旁的櫻桃和張翠臉上也都帶著不忿。


    “真的是,這些人啥意思呀?真把咱青山大隊當自家果園了,去年給他們送了那麽多,沒吃夠,今年還來?”


    “就是啊。”


    張翠也氣呼呼的說道。


    “不行,我等會兒帶著算盤過去,就在地頭上跟他們把賬都算清楚,順便把去年的白占的賬也一起算了。”


    “哪能這麽不要臉呢?年年來,占起便宜來沒完沒了了是吧?”


    聽到三女氣憤的話語,來送信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隨後才小聲道。


    “我,剛才聽說,這些人,好像都是書記請過來的........”


    “啥玩意兒?”


    三女一聽,頓時都瞪大了眼睛。


    梁芳芳更是懊惱的一拍腦袋,一屁股跌坐回了凳子上。


    “咱這個田書記,你說他咋想的,真想把敗家子的名頭,在腦袋上扣實在嗎?”


    “得.......”


    聽到是田向南把人請過來的,張翠歎了口氣,話風也稍微轉變了一些。


    “既然是書記請的,那就讓他折騰吧,反正人家是叫他敗家子,又不是叫我。”


    倒是旁邊的櫻桃也跟著輕輕歎了口氣,很有良心的幫田向南說了一句話。


    “我覺得.......書記應該是有他自己的考慮吧,不然,應該不會今年還這麽幹.......”


    隻是說到最後,櫻桃的聲音也不由弱了下來。


    “畢竟,今年可是果園的熟產期,預產量大幾千萬斤呢,他總不能還都全送出去吧。”


    “那可說不準.......”


    一旁的梁芳芳聞言卻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去年的二年果,還是書記特意讓留的,產量也不少吧,大幾百萬斤呢,可咱書記咋幹的?”


    “果子成熟了以後,人家都有各方找上門來要收購了,供銷社也來了,罐頭廠也來了,食品廠也來了。”


    “結果呢?咱這位敗家書記一斤也沒賣,全給送人了。”


    梁芳芳越說語氣越誇張。


    “好家夥,整個東三省各個政府部門的招待水果,咱青山大隊全給包了,甚至都送到了關內。”


    “後來產量實在太多,送不完了,沒關係,直接送給了軍隊,送給了軍工廠,送給親朋好友,還留著咱自己吃。”


    “大幾百萬斤水果呀,整整幾千噸各等級水果,全都給送了。”


    “今年的果子才剛剛掛紅,人家都已經自己找上來了。”


    “熟產期算啥,咱全國快10億人口呢,一人還劃不上一斤呢,說不定咱書記一心情好,請全國人民吃水果呢........”


    “嗬.......”


    聽梁芳芳陰陽怪氣的說的有意思,另外三個人都不由的笑了起來。


    “唉.......”


    就見梁芳芳歎了口氣道。


    “我也知道,咱書記這麽幹,肯定有他的道理,肯定就是打著宣傳咱們青山大隊水果的主意。”


    “可關鍵是,這種宣傳方法也太浪費了。”


    “他去年就連跟咱合作的住友集團都送了幾十噸特級的翠皇與金王,就這都不願意賣給找上門收購的那些單位。”


    “一斤都沒賣。”


    “那陣子咱隊上好多人都不理解書記的做法,在背後沒少討論吧?”


    “我雖然明白書記的用意,可關鍵是,光去年弄那一出,咱大隊最少就送出去了四五百萬.......”


    “你們沒忘記吧,那當時市裏張市長知道情況以後,來到咱們這兒找田書記,那臉黑的.......”


    “你說人這麽大的領導,給咱建果園出資了上千萬,結果二年多就有出產了,還有收購商找上門。”


    說到最後,梁芳芳都不由的又好氣又好笑。


    “人家大領導還眼巴巴等著銷售的情況呢,嘻嘻,結果咱敗家子書記轉手就把水果全送出去了,一毛錢沒掙,還貼了幾萬塊錢的運費。”


    “我還記得人家張市長下來找書記那時候的表情呢,我敢說,當時要不是人多,他說不定都得撲上來,咬咱書記兩口。”


    “巴巴的投了上千萬,結果沒賣到錢不說,帶著一肚子氣過來問罪呢,也不知道咱書記咋忽悠的,讓人又黑著臉抱著兩箱果子就回去了。”


    “嘿嘿嘿.......”


    說到最後,梁芳芳也是好笑的搖了搖頭。


    經過這番吐槽,她的心情似乎也平靜了下來,轉頭看向了報信的女孩。


    “對了,杏兒,你剛才說,今天來的都有誰?”


    女孩原本正被梁芳芳的吐槽聽得樂嗬著,這會兒聽她一問,連忙收斂著臉上的笑容,仔細回憶了一下才道。


    “組長,剛才我就聽了沒一會兒。”


    “不過我聽著好像,來的都是咱東北這邊各個市裏的招商局的人.......”


    “有咱市裏的。還有其他市,還有鄰省幾個市的,聽他們說話那意思,好像是上麵牽頭要搞什麽東三省招商討論會,到時候還會邀請一些外賓來參加。”


    “啥?東三省會議,那到時候得來多少人?這要是再送的話,到時候不得把咱頭批熟的果子都送過去。”


    梁芳芳一聽就有些急了。


    “我這個銷售組長的名頭都掛了幾年了,現在一顆果子還沒賣出去呢,哪還能再送呢?”


    “不行,我得到地頭上看看去。”


    梁芳芳說著已經站起身,又對著女孩招呼了一聲。


    “杏兒,你去給我找根繩子。”


    “這什麽招商討論會,書記要是少送點也就算了。”


    “他要是還老鼻子的往外送,那我幹脆就一根繩子吊死在地頭上算了。”


    “省得回頭有人罵他敗家子的時候,還要捎帶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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