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音樂書正要去音樂室,那個該死的苗苗又喊了起來:“哇!聞雯,你今天臉色不好啊,還有一點黑眼圈,要不我幫你占卜一下吧。”


    我狠狠地瞪了臉蛋圓圓的苗苗一眼,低聲說:“你這個死烏婆,要是再詛咒我,小心我……我……”


    “你?你什麽?”苗苗才不怕我的威脅呢,她對我擠眉弄眼挑釁的時候,已經從書包裏掏出了那副她專用的塔羅牌。


    苗苗是我初中時認識的同學,我們在初中三年裏一直同桌,然後一起考進音梵中學,並且還很有緣地被分在了同一個班。我和苗苗的性格很接近,都是那種比較乖張但時而卻乖巧的女孩子。


    我們無話不談,從帥氣學長一直到天空中時而飛過的鴿子都在我們的聊天範圍之內。


    但是,三年多以來,我們之間卻一直存在一個隔閡。苗苗很喜歡占卜,常常拿著那副塔羅牌幫別人占卜。因此在初中的時候班裏一個男生送給她一個外號——烏婆。沒錯,是烏婆,而不是巫婆。因為苗苗占卜的好事總是實現不了,但是如果她為你占卜出了不好的事,那麽你今天百分之百會倒黴了,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烏鴉嘴。


    而我卻從小就不喜歡占卜,而且根本不相信一堆紙牌就能定位人的命運。因此,烏婆苗苗常常向我灌輸一些占卜的知識和道理,直到逼得我抓狂為止。


    在她的誘導下,我接受了幾次她的占卜。有一次她說我當天運氣很好,結果我去食堂打飯丟了錢包。有一次她說我的學業會取得很好的成績,結果當天我物理考試發揮失常,隻差一點就不及格。


    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讓苗苗占卜了。可是她卻不甘心,常常找些稀奇古怪的理由過一把占卜癮。時而說我今天走路姿勢不對勁,應該占卜,時而又說我今天右腳先跨進教室,應該占卜,鬧得我成天精神緊張,連走路應該先邁哪一隻腳都得考慮好久。


    我看著烏婆苗苗,知道今天她的占卜癮又犯了,隻好哭喪著臉向她乞求:“我的好苗苗,求求你不要老是把快樂建築在我的倒黴之上好嗎?認識你以來,我已經丟了四個錢包,六次考試不及格了。”


    苗苗噘著嘴,仔細地盯著我,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看上去跟一個專業巫婆沒什麽差別。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說:“聞雯,不論如何你今天要聽我的,一定要接受占卜。”


    我說:“讓你占卜一下,說不定反而把我的好運氣給弄沒了呢。”


    苗苗走過來,把牌塞到我的手裏,很認真地說:“好聞雯,聽話。”


    “不行。”我把牌塞回她的手裏。


    她又把牌塞了回來,然後豎起食指,說:“巧克力。”


    呃……死苗苗,什麽時候學會用巧克力引誘了?我盯著她,吞了一口口水。然後,我說:“不行,我在減肥。”


    “還減?再減就成木乃伊了!”苗苗打量著我說,“兩塊巧克力!”


    我承認,我毅力不夠,我沒有堅韌的精神。在兩塊巧克力的誘惑下,我連一句反抗都沒有就屈服了。


    苗苗拉著我走到最近的課桌邊,我砌好牌,然後翻開了用苗苗的話說是“代表著我當天命運的神聖之牌”。


    當苗苗看到牌麵上的圖案和文字後,驚得大叫了一聲,嚇得路過我們身邊的兩個女生差點兩腿一軟直接坐到地上去。


    苗苗捏著那張牌,激動得恨不得給牌一個大大的擁抱,再在它的身上留下幾個吻痕。她把牌舉到我的麵前,手就像抽筋似的直晃悠。她說:“聞雯,看到沒,看到沒?”


    “看到了,哆嗦的雞爪子。”我無精打采地說。雖然苗苗自認為自己是占卜師,可是每次牌被翻出來後她卻比接受占卜的人還要激動。


    苗苗瞪了我一眼,然後滿臉揚起了無比興奮——或者說,無比花癡的表情。她說:“看到沒,戀人,正位。聞雯,你今天會遇到如意郎君啊。恭喜恭喜,我太高興了,你終於能找到如意郎君了!”


    我的臉估計變成了菜色,聽苗苗的口氣,仿佛我是一個失敗得沒有男生喜歡的女孩子似的。


    剛才這烏婆還說什麽我臉色不好,有黑眼圈,沒想到一轉眼馬上占卜出了這麽好的結果,她的變化也太快了吧。不過,苗苗向來占卜出的好事都不會實現,所以我並沒有絲毫開心。相反,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今天又要破財了。我對苗苗說:“過完癮了吧?我該去音樂室了。”


    苗苗拉住我,說:“別急啊,先說說什麽時候請我吃巧克力啊?”


    “請你吃巧克力?”我很納悶,我為什麽要請她吃巧克力呢?


    “剛才不是說兩塊巧克力嗎?”苗苗嘟著嘴,問。


    “對啊,是你說請我吃啊。”


    “我有說過請你吃嗎?我剛才的意思是,你請我吃兩塊巧克力,我就為你占卜啊。聞雯,不能亂理解我的意思哦。”苗苗一邊說還一邊陰險地對我笑。


    “不請。”我說。


    苗苗撇了撇嘴,“真的不請?你就不怕我代表華梵市所有占卜師詛咒你?”


    我想把苗苗給一腳踢到外太空去。雖然這丫頭不是專業的占卜師,可是她詛咒起人來的時候一向見效都特快。唉,破財免災吧,我代表月球詛咒所有像苗苗一樣不務正業的占卜師!


    “我請。”我恨不得哭給苗苗看,這時候我才發現,我中了她的圈套。這死丫頭,太陰險了啊!


    5555555,第六感比苗苗的占卜要真實,我果然破財了。


    喂給烏婆兩塊巧克力和一瓶汽水後,我總算擺脫了那個邪惡的陰影,帶著沉重的心情走進了學校的副教學樓。


    音梵中學很注重培養學生的音樂和舞蹈細胞,因此在音樂和舞蹈方麵的教學也下了不少功夫。副教學樓和主教學樓隔了一個操場,修建得與主教學樓一樣宏偉大氣。副教學樓是專用的音樂舞蹈樓,在樓中,有許多音樂教室、舞蹈排練室。


    據說從音梵中學走出去過很多音樂家和舞蹈家,所以學校在副教學樓的建設和內部設施上很舍得花錢。


    我學的是鋼琴專業,我的鋼琴教室在副教學樓的五樓。


    剛爬上五樓,還在樓道裏我就聽到了一陣美妙流暢的鋼琴曲。在這裏,每天這個時候一直到我們的鋼琴課下課,都可以欣賞到很動聽的鋼琴曲。


    琴聲來自樓道右邊的一間鋼琴室裏,而琴聲的主人,是我們學校的鋼琴王子,葉宇南。聽苗苗那張八卦嘴說,葉宇南在我們學校裏小有名氣,他初中也在音梵中學就讀,才上初中一年級時就代表學校拿下了省裏的中學生鋼琴比賽金牌。從那時候起,右邊的鋼琴室就成了葉宇南的專用練琴房。


    我們的鋼琴教室就在葉宇南的練琴房右邊,每天下午鋼琴課前我都會經過他的琴房。每一次經過,我都情不自禁地放慢腳步,聆聽著琴聲中包含的心思。


    我一直覺得,在葉宇南彈奏的琴聲中,像是有什麽東西束縛著琴手的心。


    雖然我沒有與葉宇南說過話,甚至連一次擦肩而過都沒有,可是我卻從他的琴聲裏發覺,他不是一個開心的人。


    當我從琴房門前經過的時候,意外地發現琴房的門沒有完全關上。細細的門縫裏,清澈的琴聲流瀉而出,將我緊緊包圍。


    我突然很想看看能彈出這麽美妙卻又低沉琴聲的人究竟是什麽樣,於是,我走到門外,悄悄推開了門。


    偌大的練琴房裏空空蕩蕩,絲絨的窗簾拉得很緊,遮住了陽光,因此整個琴房看上去顯得有些幽暗。正對著門的琴房角落裏,一架黑色的鋼琴前,坐著一個身材單薄的男生。他背對著我,雙手靈巧地在琴鍵上流動。


    苗苗敲詐我之前對我說的話突然浮了出來:“看到沒,戀人,正位。聞雯,你今天會遇到如意郎君啊。”


    呃,我竟然會幻想鋼琴前的那個男生就是苗苗說的“如意郎君”!我……我什麽時候也變得和苗苗一樣花癡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臉有些微微泛紅。


    突然,鋼琴聲停了下來,葉宇南慢慢轉過頭來,看到了我。


    我看清了他的臉,白皙的皮膚,俊美得像個女孩子。兩隻眼睛像是疲勞過度似的黯淡無光,其中一隻還被軟軟的劉海蓋住了一小半。傳說中的鋼琴王子,果然帥氣得像一個王子耶~


    呃,口水快要掉下來了。


    “你找誰?”


    葉宇南的聲音鑽進我耳朵裏的時候,我嚇了一跳。那個聲音很冰冷,冷得沒有絲毫感情。剛才腦海裏好不容易幻想出的一個王子形象馬上變成了碎片——這小子不就獲得過省中學生鋼琴比賽的金牌嘛,那也用不著這麽趾高氣揚啊。哼,說話什麽態度啊?有什麽了不起的?


    雖然心裏那樣想,可是畢竟是我打擾了他練琴,隻好硬撐出一張笑臉,說:“你……你彈的曲子很好聽……呃,你彈得也很好……”


    “如果沒什麽事,請不要打擾,好嗎?”葉宇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轉過了頭,看也不看我。


    看著他那高傲的姿態,我恨不得衝上去踹他一腳,然後馬上就跑。


    第一次有人這樣對我說話,不但沒有禮貌,而且聲音冰冷,像在教訓一隻犯了錯的寵物似的。


    00我的鼻尖酸酸的,衝著那個瘦小的背影吼了起來:“哼!有什麽了不起的?!”


    葉宇南剛抬起來準備放到琴鍵上的手僵住了,而我重重關上了門,向著隔壁我們班的鋼琴教室跑去。


    “砰——”


    我的視線一黑,腦袋馬上變得暈乎乎的了。


    55555,果然和別人說的一樣,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估計今天我就是一個倒黴蛋,還沒跑兩步就撞在了一麵牆上。


    不對!我跑的方向沒錯啊,這裏應該是寬敞的陽台,怎麽會多出一麵牆來呢?


    我努力揉了揉眼睛,透過眼簾中無數的金花,看到離我兩步遠的地方,一個男生坐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胸口,一隻手指著我。


    他就是那堵把我撞得滿眼金花的牆?死小子,本大小姐正在氣頭上,你還來擋我的路!


    我正要發脾氣,沒想到男生卻惡人先告狀了——沒錯,我就認為他是惡人——“你走路怎麽不長眼睛啊?要是我讓得不夠快,得被你當場撞死不可……哎喲……真是的,從來沒見過這麽風風火火的女孩子,走路跟相撲似的。”


    我正想好好地陪他吵一架,可是該死的上課鈴聲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我隻好衝著男生吼了一句:“那就對不起嘍!”然後,邁開步子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突然,剛才還坐在地上要死要活的男生卻站了起來,一把拉住我的手,很賴皮地說:“把我撞得這麽慘,而且道歉的態度這麽差,不許走。”


    “去死!”我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把。


    沒想到,這個賴皮男生竟然站在陽台上就喊開了,絲毫不顧及現在已經上課了。“救命啊,有女生對男生實施暴力了啊!救命啊,大家都來為我討回公道啊。”


    我真想找一塊磚頭把他的大嘴堵上。


    555555,快放開我,老師快來了。


    我壓低了聲音說:“放手,不然我還掐。”


    “你敢!不然我還喊。”男生絲毫不示弱,“哼,從來沒見過你這麽暴力的女生。”


    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小氣的男生呢。不過,現在我才懶得跟他爭這些,我隻希望他在老師來之前放開我,不然老師看到我被一個男生拉著手腕,多尷尬啊。


    “放手。”我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不過心裏卻想一口把他給吞掉。


    “道歉。”男生似乎覺得我已經在妥協了,所以更加得意起來。


    哼,死小子,臭小子,混小子!我忿忿地說:“對不起!”


    “有你這樣道歉的嗎?”


    “對不起,行了吧?!”


    “不夠溫柔,沒有誠意,我不接受。”


    “你這個死豬頭!”終於,我還是罵了起來。我才沒有那麽好的耐心被一個男生拉著手學習怎麽道歉才夠溫柔呢。


    我還沒罵完,他卻已經放開了我的手。嘿嘿,看來對他妥協是沒用的,不對他凶惡一點,他不知道什麽叫巾幗英雄。


    我拍了拍手,然後指著男生的鼻子,說:“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


    男生靦腆地笑,對我點頭。


    奇怪,這還是剛才那個無賴嗎?為什麽剛才還像個變態狂一樣拉著我的手不放,現在卻這麽溫順了呢?


    “聞雯,上課怎麽不去教室呢?還在這裏做什麽?”一個沉穩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我的臉色突然變得發白,背上變得冰涼。而那個男生依然對我微笑,眼神中卻流露著和苗苗敲詐我時一樣陰險的神情。


    我很想再狠狠撞他一下,但是卻知道現在不是報仇的時機。我趕忙轉過身,向穿著黑色女式西裝的顏老師鞠了一躬,然後狠狠瞪了那個正得意著的男生一眼,趕忙衝向我的鋼琴教室。


    55555,顏老師是我們班的鋼琴教師!她是什麽時候走到我身後的,為什麽我不知道?


    該死的苗苗,每一次給我占卜後我都會倒黴一整天!鋼琴課下課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個烏婆一頓不可。


    鋼琴課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下課後,我怒氣衝衝地離開了鋼琴室。當經過葉宇南的練琴房時,我還狠狠地蹬了幾下地板,似乎想把整棟樓都給踩垮。


    在副教學樓下,正好遇到了那個該死的烏婆。


    苗苗看到我,露出一個自認為很迷人的微笑,走過來,問:“聞雯,有沒有遇到白馬王子?”


    我的臉色鐵青,板著臉,瞪著苗苗不說話。


    苗苗輕輕捏了我的臉一下,“哈哈,看你這個表情,一定遇到白馬王子了吧。不過,王子騎著白馬撒腿跑掉了,你也不要氣餒啊。打起精神來,相信我,不出一小會兒王子就會屁顛屁顛跑回來。”


    “你這個死烏婆。”我擰了苗苗一把,“每次你給我占卜以後,我的倒黴事就一樁一樁地來,下次再想給我占卜,我非把你踢到銀河係外去。”


    苗苗盯著我,不解地問:“你很倒黴?為什麽?”


    我拽著苗苗一邊向校門的方向走,一邊把見到葉宇南和那個臭男生的事情講給她聽,在講述的過程中,還不停地詛咒那兩個沒風度的男生。


    苗苗聽完後,張大了嘴。她看著我,兩隻漂亮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哇,聞雯,你的運氣太好了!我就說嘛,我的占卜從來都是百發百中,我卜出你會遇到白王王子,白馬王子果然就被你給遇到了……”


    苗苗還沒說完,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我說:“就那兩個破男生也算白馬王子?切,如果他們都算王子,那麽我們學校——不,華梵市的男生,還有哪一個不是王子?”


    苗苗拿開我捂著她嘴的手,大口地喘著氣,說:“聞雯,你說的臭男生我不知道是誰,所以不清楚情況。但是,鋼琴王子葉宇南可是名副其實的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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