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屑地說:“脾氣那麽臭,我才不覺得他是王子呢。我心目中的王子應該是溫和的,說話聲音很輕的男生。而葉宇南,像一個惡棍!”


    苗苗不服氣地嘟囔著:“誰叫你打擾他練琴呢?你不知道他是琴癡嗎?”


    我氣得狠狠地擰了苗苗一把,疼得她不禁放聲大喊了起來,吸引來了無數驚異的目光。我一邊對著那些對我們行注目禮的同學傻笑,一邊歪著嘴角輕聲說:“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死丫頭,我擰死你。”


    “我怎麽會重色輕友呢?不過,我說的都是實話啊,葉宇南是所有女孩子公認的王子嘛。”


    還在幫那個臭小子說話?哼哼,我繼續擰,直到你心服口服,敗在我的爪子下不可!


    苗苗疼得又喊了起來:“哎呀——”


    這一次,剛喊了一半她卻停了下來,眼神呆呆地定在一個地方,像是被我擰成了一個神經麻木的植物人。


    看著苗苗的異樣神情,我趕忙鬆開了手,小心翼翼地問:“苗苗,你怎麽了?烏婆,別嚇我,說句話……”


    “喂喂,聞雯,你擋著我了。”苗苗不耐煩地把我推到一邊,嘴角一滴口水就要掉下來。


    當我明白了苗苗在看什麽以後,氣得很想把她給擰成一個植物人然後直接拖去植物人康複中心。


    吸引住苗苗的眼神以及痛覺神經的是一個男生的側影。校門外,那個男生穿著幹淨的校服,跨在一輛淡藍色的單車上,身體扭來扭去,像是身上長了跳蚤。


    男生的頭發不長,皮膚很白,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他的臉確實很精致,可是當我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心裏的無名火再一次升了起來。我真想幾步衝過去,噴出一團烈火,然後把那個臭男生烤成一隻非洲野豬。


    沒錯,那個男生就是在副樓陽台上撞了我還拉著我不放的人!


    “帥!”植物人苗苗終於說出了一個字。


    “烏婆,走了。”我拖著苗苗的手,不耐煩地說。不知道今天苗苗哪根神經搭錯了線,竟然變得這麽花癡。


    “你先回家吧,我回教室去拿筆記本,一定要找他簽名。”說完,苗苗甩開我的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回跑去。


    看著苗苗的背影,我真想脫掉一隻鞋子向她扔去,直接把她給砸倒在地。看著她那不注意形象的奔跑速度,我不禁歎息,要是苗苗參加學校運動會的短跑比賽,絕對能夠給我們班拿下一個很好的名次。


    不過,也不能怪苗苗,隻能怪我沒有及時告訴她,那個騎在單車上的臭男生就是害我在顏老師麵前出糗的人。


    我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校門,故意表現得趾高氣揚,想在氣勢上給那個臭男生來一個下馬威。


    “你好啊。”臭男生卻絲毫不被我的氣勢影響,依舊笑得那麽無賴。


    “是啊,我很好!”我停下腳步,惡狠狠地說。今天的那口惡氣還憋在心裏,憋得我難受。要是不發泄出來,估計遲早會把我憋出病來。


    “你叫什麽名字?”


    嘎?吵架用得著問名字嗎?難道他還想點名道姓和我吵?哼,或者,他有什麽不軌的企圖吧,想在我的名字上做文章?不行,我不能中他的計。


    我看也沒看他,說:“憑什麽要告訴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苗苗那個邪惡的烏婆已經跑了回來。讓我抓狂的是,她仿佛專程跑來回答臭男生的問題似的,隔著老遠就喊了起來:“聞雯——”


    神啊,請賜下一道雷電,把苗苗那個烏鴉嘴給劈飛掉吧。


    臭男生壞壞地對我笑,“嘿嘿,聞雯,好名字啊。不過,你似乎並沒有名字那麽文靜啊。嗬嗬,給你一條忠告,文靜的女孩子更受男孩子喜歡哦。”


    變相說我潑辣?


    我準備充分展現出自己潑辣的一麵,可是張開嘴,憤怒的語調卻馬上降下去了一半,而且話語到後麵越來越輕,“你管我文靜不文靜……”


    臭男生仿佛奸計得逞,得意地笑了起來,說:“這樣就文靜很多了。”


    苗苗跑了過來,飛快地調整了一下因為長途跋涉而變得紊亂的氣息,然後展露出一個甜得膩人的微笑,聲音輕得像蚊子在叫:“請問,能給我簽個名嗎?”


    苗苗遞給臭男生一支筆,然後將筆記本翻到一篇空白頁,遞了過去。


    筆記本裏已經簽上了很多姓名,那是初中畢業前夕我們班所有任課老師給苗苗留下的簽名。沒想到,苗苗竟然拿這個本子來保存帥哥——不,是臭男生——的簽名。


    臭男生得意地在本子上畫下了一條鬼畫符般的曲線,然後將筆記本和筆遞回給苗苗。苗苗合上筆記本,看也不看臭男生簽下的名字就說:“原來你就是駱軒豪啊。”


    男生笑著抓了抓腦袋,說:“我簽成這樣你也能認出來?”


    “因為你是葉宇南的好朋友啊,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苗苗對駱軒豪點了點頭,說。


    我差點噴血。


    駱軒豪得意得過了頭,兩隻手搓了一下,說:“實際上,我的名氣呢……呃……我謙虛一點說……比葉宇南大那麽……一點點……”


    是嗎?那麽為什麽我以前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吹牛大王,哼!


    但是,我臉上卻笑得百花齊放,附和著說:“對啊對啊,你比葉宇南出名多了,隻可惜像我一樣鼠目寸光的人都沒聽過你的大名呢。”


    我以為駱軒豪會因為我的話而尷尬無比,沒想到地球上就是有一類人,臉皮比榕樹的樹皮還厚。他搖了搖頭,說:“你的目光太短淺了,這樣可不好啊,不利於高中生的學業啊。連我都不知道,真是太不對勁了。”


    我正想著怎麽諷刺他一把,一輛單車卻在駱軒豪的身邊停了下來。單車上的人說:“走吧。”


    我的思緒忽然卡殼——那個人竟然是葉宇南!


    果然和苗苗說的一樣,駱軒豪是葉宇南的好朋友。而今天勾起我無名火的人都在這裏聚集了,那麽我要不要好好發泄一通呢?


    駱軒豪回過頭,對那個人點了點頭,說:“走嘍。”


    然後,駱軒豪又對我和苗苗點了點頭,說:“兩位,告辭了,後會有期。”


    “神經。”葉宇南輕聲罵了一句。


    “沒有幽默細胞!”駱軒豪駁了回去。


    然後,兩個男生蹬著單車跑遠了。


    苗苗望著那兩個臭男生漸漸遠去的背景,手僵硬地擺動著,說:“再見。”


    兩個惹我生氣的人就這樣走了,可是我的怒火還沒釋放出來呢。我看了看花癡烏婆,忿忿地說:“死苗苗,重色輕友,花癡!”


    苗苗似乎沒聽清楚我在說什麽,轉過頭來看著我,木訥地說:“帥啊。”


    受不了,怎麽還在陶醉啊?!


    我再一次給了苗苗一個九陰白骨爪,而苗苗總算清醒了過來,用她那又尖又細的嗓音將疼痛宣泄了出來。


    我的家在華梵市中心,而音梵中學在市東北方的郊區。每天早上和下午,我都不得不在擁擠的公交車裏忍受20分鍾的煩悶,往返於學校與家之間。


    早晨,當我在學校門外跳下公交車時,早上好不容易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已經被擠得像一個雞窩。我用手抓了幾下頭發,趕忙向學校裏跑。


    “你好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校門旁傳了過來。


    呃……冤家路窄,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啊。我放慢腳步,暗暗調節氣息,做好了吵架的準備,然後向著駱軒豪走了過去。


    駱軒豪跨在單車上,車後座上坐著一個身材小巧的女生。他神氣地對我說:“聞雯,今天發型很有創意啊。”


    我的臉有些發燙,並且注意到車後座上的女生有意地看了一下我的腦袋。那個女生很漂亮,頭發很直,像水一樣輕盈。別人常說,人比人氣死人,而我卻沒有吸取前人的教訓,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雞窩頭”去與女生的頭發作了對比。


    比完之後,我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校門上——不,我要一頭撞死在駱軒豪身上,順便把他也給撞死。


    “對啊,就是很有創意,不行嗎?”我努力發揮著自己的潑辣本質。可是越潑辣臉上的溫度卻越高。我看到駱軒豪身後的女生一直安靜地坐在單車上,安靜得像個洋娃娃,不禁再一次對比……


    555555,和那個女生比起來,我才發覺自己像一個小醜。


    駱軒豪沒有繼續和我吵,而是向著一邊喊了起來:“喂,你小子也太慢了吧?我還帶了一個人都比你先到學校。”


    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看到葉宇南騎著單車緩慢地晃悠過來了。


    葉宇南的單車停了下來,駱軒豪又開始嚷了起來:“不是說比賽誰先到學校嘛,你怎麽跟散步似的呢?”


    葉宇南瞥了我一眼,然後對駱軒豪說:“誰答應跟你比了?”


    “不行,我就喜歡和你比。現在開始,比比誰先到停車棚。”


    “有病。”葉宇南輕聲罵了一句,然後蹬著單車就晃進了校門。


    當葉宇南的眼神從我臉上瞥過去的時候,我們的視線有一瞬間的交匯。在那一瞬間裏,我依然覺得他是那麽的冰涼。可是,除了冰涼,我卻看到了些許疲憊,無奈。


    喂,聞雯,醒醒!你忘了昨天葉宇南怎麽對你說話了?


    我喚醒了自己的意識,可是葉宇南和駱軒豪都已經不見了。55555,為什麽我每次想發泄情緒的時候敵人都已經跑掉了呢?下次讓我再見到他們,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上午,我一直在思考下次遇到兩個臭男生時應該說些什麽話,應該怎麽回避敵人的尷尬問題,甚至連逃跑路線我都製定出了無數條。


    而苗苗那丫頭則仔細地看著我在草稿紙上研究作戰方案,時而給我提供一兩條無關緊要的八卦信息,比如駱軒豪喜歡喝可樂,什麽時候會去小賣部買可樂。又比如葉宇南每天有多少時間待在練琴房裏,什麽時候會回教室。


    雖然苗苗提供的信息有那麽一丁點用處,可是基於昨天她見到駱軒豪後的表現,對於她提供的信息我直接判了死刑。鬼知道這個烏婆會不會是駱軒豪收買的間諜,放在我身邊來偵察我的作戰方案。


    當然,我和苗苗的關係並不會因為那兩個臭男生而破滅,隻是在與臭男生的戰鬥上,我不得不保持警醒。死苗苗沒人性,她很有可能因為長了副人臉的惡魔而出賣我。


    “聞雯。”苗苗又蹭了過來。


    “幹嘛?”我沒好氣地說。


    苗苗先花癡地笑笑,然後說:“昨天你告訴我被一個男生撞了,還被他拖著讓你道歉,那個男生是駱軒豪嗎?”


    “你怎麽知道?”我警惕地問。我懷疑這是駱軒豪告訴她的,他們極有可能已經串通一氣了。


    “看你對駱軒豪的態度就猜到了。”苗苗不以為然地說。


    哼,我才不相信你這個烏婆有這麽靈活的腦袋呢。我不動聲色地說:“沒錯,是他。”


    “嘿嘿。”苗苗笑了兩聲,然後像隻懶貓似的倚在我身上問我:“那麽,你覺得葉宇南和駱軒豪誰才是你的白馬王子呢?”


    什麽跟什麽啊?我正在研究作戰方案呢,怎麽跟白馬王子扯上關係了?這明明就是兩回事嘛,我嚴肅地說:“誰也不是!”


    “怎麽可能,昨天我給你占卜時結果不是說你會遇到白馬王子嗎?我相信我的占卜,也相信他們兩個人裏麵有一個就是你的王子。”


    苗苗竟然還說她的占卜準!明明占卜出來的是好結果,可是我昨天卻倒黴不斷,不但破了財,還被兩個臭男生奚落。在初中接受了幾次苗苗的占卜後,我就再也沒有信過占卜,但是,我卻很矛盾地相信:接受了苗苗占卜後的人都會倒黴。


    “你不相信?”苗苗問。


    “廢話。”


    苗苗從書包裏掏出了塔羅牌,對我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們今天可以再占卜一次。”


    我差點當場哭起來。現在我一看到苗苗的那副塔羅牌就頭暈,因為我已經條件反射地認為那副牌是倒黴的征兆,代表著厄運。


    我說:“我的好姐姐,你就別再用這個東西折騰我了好嗎?”


    “我不是折騰你,我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苗苗這句話差點把我給嗆死。常常害得我觸黴頭,她竟然還覺得是為了我好。汗顏啊。


    “來嘛,占卜一下。”苗苗對我眨巴著眼,說。


    555555,我屈服,我掛白旗,我不要再倒黴了。我癟著嘴,難過地說:“我的好姐姐,我信。”


    “真的信?”


    “信。”我咬著舌頭說。


    苗苗笑了笑,然後臉色變得凝重肅靜。她把牌平放在掌心裏,遞過來,說:“現在你好像還不知道葉宇南和駱軒豪究竟誰才是你的王子,所以,我們現在就通過占卜來驗證吧。”


    隨著“砰”的一聲,我已經從椅子上摔到了地下。


    而那個損友還在喊:“聞雯,你怎麽連坐也坐不穩了?看來,你今天運氣不佳啊。來,讓我幫你占卜一下。”


    我坐在地上,腦袋裏昏昏沉沉,但是意識裏有一點很清晰:我提醒自己,下一次交朋友,一定不能交損友。


    下午去鋼琴教室時,我顯得小心翼翼了不少,生怕再遇到駱軒豪。雖然我的作戰計劃已經製定了十幾條,可是卻依然沒有必勝的信心和把握。因為我已經見識到了駱軒豪無賴的潛質,可是我卻不能以無賴作為還擊的武器。


    我走到五樓的樓梯口,沒有馬上走上陽台,而是先在牆角伸出半顆頭,觀測了一下陽台上的情況。


    除了幾個用奇怪眼神打量我的同學,陽台上一切正常。


    我剛走到陽台上,卻又發覺今天的氣氛不夠正常。平常走到這裏總是能聽到流暢如水的鋼琴曲,可是今天卻沒有琴聲。


    當我展開豐富的想象力描繪出了一幅緊張的局勢圖後,葉宇南的練琴房裏忽然傳出了一陣鋼琴聲。那是一首葉宇南常常彈奏的曲子,我已經聽得無比熟悉了。可是,今天的琴聲卻顯得有些生疏,甚至在一些地方還斷斷續續。


    練琴房的門和昨天一樣虛掩著,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當看到路過的同學異樣的眼神時,我隻是對他們露出一副憨厚的笑。


    透過門縫,我看到坐在鋼琴前的並不是葉宇南,從背影來看,應該是駱軒豪。再稍微推開了一點門,我的視野也寬闊了不少。葉宇南站在琴邊,指導著駱軒豪的指法與節拍。


    鋼琴後麵的窗簾中露出了一條小縫,一束明媚的陽光落滿葉宇南的側臉。他的中長頭發在金色的陽光中顯得透明,劉海下的眼眸在陽光中綻放著絢麗的光芒。他的神情安然,動作輕盈,向駱軒豪示範著指法。雖然他的手隻是在空氣中模擬彈琴時的指法,可是恍然中我卻聽到了一縷熟悉的琴聲,悠揚地飄散。


    呃,我不是來刺探敵情的嗎?怎麽這麽輕易就被敵人給迷惑住了呢?


    鎮定,保持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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