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一進屋門,背著書包的刑曉陽就向張梅發出了親切的問候,身後跟進來的是背著帆布書包的刑向東。


    “哎!”張梅答應著,她放下碗筷道:“你們父子倆來了。向東啊,你姐夫今晚不回來了,你們父子倆正好分吃了他那份兒飯”說著張梅督促刑向東父子坐在了餐桌旁,自己從廚具中又拿出了兩副碗筷。


    “阿姐,我來吧!”刑向東從張梅手中接過碗,隨即從鍋裏為自己和兒子各盛了一碗米飯。


    張梅往曉陽的碗裏夾了一些菜道;“來,曉陽多吃蔬菜,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曉陽,這次考試又是全班第一對不對。”張梅邊吃飯邊誇讚著,順便又把目光落在了自己兒子魯國棟身上:“國棟啊,你得好好學習,你和曉陽在同一個班,你卻考了倒數第五,你愧不愧,羞不羞!”


    對於表姑的稱讚,刑曉陽報以靦腆的一笑,而魯國棟似有不服,他辯解道:“媽,你知道練功會消耗掉人的多少精力和體力嗎?”


    聽到兒子不切實際的話,張梅眼睛一瞪,帶著怒氣道:“臭小子,你是說如果不練功,你就學習好了嗎?真是強詞奪理,你也不想想,一樣的學武藝,你國良哥和國珍哥的功課怎麽就那麽優秀呢!”


    望著媽媽那不留情麵具有針對性的話語,魯國棟無言以對,他隻有乖乖地低下頭悶頭吃飯。


    “阿姐,你看看你,吃飯吃得好好的,幹嘛要提學習的事。”刑向東勸解著,他不想因兒子的成績而影響到國棟的情緒。


    “唉!”張梅繁重的心讓她壓抑,她望著魯國棟歎息道:“這孩子實在不爭氣……”不過張梅話鋒一轉道:“向東啊,要不這樣,以後就讓曉陽住我們家吧,順便幫國棟補補課,這樣也能減輕你的負擔,一個大老爺們兒帶著一個孩子也不容易。”


    “我願意!”沒等刑向東同意,曉陽就急切歡快地應答著,仿佛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不行!”刑向東瞪了自己兒子一眼,轉頭對張梅道:“阿姐,不勞你掛心了,我一個人能行,到了這裏,我怕給你們添麻煩。”


    對於刑向東的推辭,張梅並沒有說什麽,畢竟他們是父子關係,與自己又隔了一層親情。


    吃完飯,張梅去廚房洗刷鍋碗,而曉陽和國棟也到裏屋去寫作業。


    刑向東來到了張梅和魯偉的臥室,他東瞅瞅,西看看,在聽了聽門外沒什麽動靜後,迅速地把牆上掛著全家福相片的鏡框取了下來,摳開後麵的檔板,把一張國棟在學校的一寸黑白照片取了下來,並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這一係列的動作讓他緊張地出了一身虛汗,他又匆忙地把擋板按上,使鏡框複歸到原位。


    刑向東從房間出來後淡定地倚在了廚房的門口,似乎不經意地問道 :“姐姐,姐夫是不是有任務,怎麽晚上沒有回來!”


    張梅順口而出:“過幾天要進行秋季野營訓練,這幾天正準備前期的任務呢!”


    忙完廚房的活兒,張梅坐在椅子上織毛衣,和刑向東對坐著談起話來。


    “向東啊,最近是不是又到柳樹林燒黃紙了,這種迷信思想可要不得,而且柳樹林中有鬆樹、柏樹,一旦引起火災,你的罪責就大了。你忘了你爹娘是怎麽死的,還有弟妹……你怎麽還不吸取教訓!”


    張梅不提刑向東的爹娘,妻子還罷,這一提起竟讓立在旁邊的刑向東的眼中“騰”地冒出了仇恨的火苗,他惱怒地道:“我記得!我全都記得!”不過,隻在一刹那,他便收斂起他的凶狠,換了一副委曲求全的麵孔:“這樣也好,他們也省的在這世上受罪了。”


    “刑向東!”張梅冷著臉訓斥道:“你這種想法不可取。”


    刑向東冷笑著:“我燒燒香有什麽不好,我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


    刑向東變臉比翻書還快,他的勃然變色讓張梅很是氣惱:“你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可是你別忘了你爹曾經都做了什麽,他喪失理智,竟敢獨自設壇焚香,由於當天晚上風勢凶猛而引起了火災,竟燒傷了鄰居家的兩口人,還使五戶人家的房屋化為灰燼,你非但不吸取你父母留下的殘痛教訓,反而一次次為他們開脫,甚至還要步他們的後塵,難道你也要受到大家的蔑視和唾棄嗎?”


    “嘿嘿!”刑向東仍然冷笑著:“什麽喪失理智,當初那場大火根本就是天意。我爹和我都在現場,為什麽我們沒有事,那五戶人家一定是做了壞事,所以上天才懲罰了他們!”刑向東的聲音充滿著怨憤,讓人極不舒服。


    “你……”張梅被氣的一時語塞,她停止了手中的活計,定定地望著刑向陽,她突然間感到眼前的這個表弟頃刻間變得冷血又陌生了。


    “哈哈!”刑向東詭笑著,一臉幽怨:“我忘不了那天政府派人來把我爹抓走的一幕,說他故意引燃了火災。還有我老婆,那些紅衛兵說她搞封建迷信,那些臭文氓、臭無賴,我老婆不就在公眾場合燒了幾張紙錢嗎,他們就不依不饒的說我老婆影響市容…… ”說到這裏,刑向東幾近瘋狂地哭喊著:“我的妻子,本就膽小懦弱……可想她是受到了多麽大的傷害呀!”


    看到悲不自勝的刑向東,張梅按捺住心中的燥火,苦口婆心地道:“向東啊,我是以一個親人的身份,以一個姐姐的身份來勸告你,不要再迷信了,迷信有百害而無一利……”


    “不要說了!”刑向東躁狂得向裏屋不可抗拒地喊叫著:“曉陽,我們回家!”


    看到激憤的刑向東,張梅隻好放棄了自己的勸告,對於這個邪佞的表弟,她已經沒有什麽招數可使了。


    就在刑向東又一次喊叫著遲遲未有露麵的刑曉陽時,張梅突然想起了什麽起身輕聲告誡著刑向東道:“向東,最近那個人十分囂張,他揚言要對我們斬盡殺絕,所以你出外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與他們正麵交鋒。”


    張梅的告誡,使得刑向東眉頭一挑,他憤然道:“我知道,你大可放心!”


    漆黑的夜,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刑曉陽慢吞吞地跟隨著自己的父親刑向東,有些心不在焉。


    “爸爸,我想在姑姑家住!”背著書包的曉陽在刑向東身後小聲嘟囔著。


    刑向東停下腳步返身怒斥著兒子:“不行,你想氣死我?”。


    看到曉陽低下了頭,不再與自己對抗,刑向東又舉步向前走去。


    “爸爸,以後不要再搞迷信了,真的不好。”刑曉陽嚅嚅的聲音又適時從身後響起,刑向東徹底震怒了,就連自己的兒子都開始反對他了,他感到了極大的挫敗感,在惱羞成怒中回身怒斥著邢曉陽:“你懂什麽,小小年紀就被別人愚弄了!”


    對於父親的愚昧無知,刑曉陽早就看不慣了,於是他提高了聲音大膽的道:“我已經十七歲了,是非曲直我還是分得清的。”


    “好你個兔崽子,你翅膀硬了,都不聽我的話了!”刑向東圓睜雙目狂暴地理論著:“別以為我是騙你的,你祖爺爺曾對我說,他親眼見到了一位從天而降的神人,在青天白日之下召喚著大雨熄滅了一場大火,而且他手一揮能從空魚缸中掏出魚來,手一探能使水變成冰,再一揮手能移山挪海,最後在火上坐化升天。”


    “爸爸,那不是神靈。”刑曉陽依然不懼自己爸爸的囂張氣焰:“書上說,那是雜技中的一種幻術,也就是現在的魔術。它根本就不存在,是虛無縹緲的,如海市蜃樓一般。”


    看到兒子的冷硬頑固,刑向東咬牙切齒道:“你個不成器的小犢子,我遲早會證明給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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