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地上散落的是田苗的辦公用品和材料,明顯的是被人從會議室裏扔了出來。縣委副書記、代縣長孫友福主動彎下腰,將地上的材料撿起來。


    看友福開始撿材料,張叔、李叔、馬叔和香梅縣長、白常委,來掛職的張雲飛也都彎身撿了起來。


    撿起了資料,我才看到田苗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孫友福看著半開著的門,裏麵的人實在是沒有想到縣委黨政領導會在這個時候到了建設局。


    孫友福臉色陰沉得可怕,在人代會召開之前,孫友福選擇了低調處事,無論是開會還是調研,基本上是能不說的就不說,能不講的就不講。為的就是免得在這個時候得罪了人,萬一投票的時候,自己的票數比前幾任縣長要少,自然是臉上掛不住。


    孫友福往前走了走,一腳就將會議室的門踹開,這木門往返彈了幾次,會議室裏的人都是一個激靈。


    進了會議室之後,所有開會的人都不自覺地往後站了站。看著魚貫而入的縣領導和幾個局的局長,強大的氣場壓迫讓會議室裏壓抑到了極點。


    孫友福眼睛冷冰冰地看著眾人,環視一周之後,主座上的一人站起來,顫顫巍巍地道:孫縣,我們正在開會,研究,研究這個縣城排水的工作。


    我站在後麵擠了擠才看到,說話的是建設局的副局長柳文印,對麵的是建設局幾個科室的同誌。


    孫友福並未直接搭話,而是冷冰冰地道:誰扔的?


    會場裏沒人說話,馬軍看眾人都不表態,作為常務副縣長,肯定不能讓友福的話落到地上,就插話道:老柳,你什麽意思?開會就開會,扔東西幹什麽?


    柳文印臉色漲得通紅,猶猶豫豫地道:這個,馬縣長,我們是第二個會了,我們開會的時候,這個田書記的東西,就已經被扔到外麵了。


    友福道:這麽說你是知道外麵扔的東西是田書記的?


    柳文印臉色漲得通紅,羞愧地點了點頭。


    孫友福一腳踢開柳文印旁邊的凳子,怒斥道:你知道為什麽不撿起來?


    柳文印低著頭,小聲嘀咕道:不是我扔的,我不好去撿。


    放屁!你眼裏就是沒有縣委政府,沒有田苗書記,你要是不願意幹,現在馬上寫辭職報告,縣政府黨組現在就研究免除你的副局長職務,簡直太過分了。衛東主任,把會議室裏的人的名字全部給我抄錄下來,還有通知紀委的蔣書記,馬上到縣建設局來調查這個事情,建設局中層以上的領導,五分鍾後到這裏開會。


    建設局是縣裏的實權大局,會議室不小,裝修也有些檔次,眾人落座之後,我和幾個局長就坐在了領導的身後。田苗安排好座位之後,看了看,還是選擇坐在了孫友福的對麵。


    孫友福看了一眼對麵的眾人,冷冰冰地道:縣建設局的局長孫漢同誌為什麽不來?


    幹部大會的時候,薑豔紅副部長已經給孫漢交底,這幾天沒事就休息一下。畢竟人代會還沒開,孫漢還是建設局的局長,這個時候還不好讓人交接工作。


    田苗道:孫縣,這個孫漢局長身體不舒服,請假去醫院看病去了。


    孫友福倒也不糾結,而是繼續道:同誌們,今天我們縣黨政班子的同誌到咱們建設局來,大家給我們上了一課啊。第一,建設局黨委書記一把手竟然在會議室辦公?第二,在會議室辦公的黨委書記的個人物品被丟在走廊裏?誰幹的,我不追究,由咱們縣紀委的同誌來調查,縣紀委的同誌調查不清楚就請咱們縣公安局的同誌來調查。調查清楚之後,我先表個態,是領導幹部的一律免職,普通幹部的調離建設局。這是第一個啊。第二個,東西被扔到外麵,人來人往的沒人看到嗎,這麽多人為什麽不撿,看笑話嘛。看的是誰的笑話?看的是田苗同誌個人的笑話嘛。我看不是,換誰來當局長,你們都要這樣幹,所以這是再看縣委政府的笑話,這是第二點。我講第三點,處理意見。既然大家不支持縣委工作,也就別怪縣委政府不給某些同誌留麵子。這次建設局改革建委,向縣委政府主動靠攏的提拔重用;能夠支持縣委工作、服從改革發展大局的保留職務,和縣委政府局黨委打擂台,認不清形勢大局的,一律免職。縣委和政府就是建設局黨委的堅強後盾。我說到做到,同誌們,你們是黨的幹部,不是誰的奴仆家臣,相關同誌請自覺對號入座,主動寫辭職報告,保留體麵,好,就這樣,散會。沒有給任何人解釋的機會。


    開完了第一個會,又開了第二個會,研究碎石供應,曉陽和洪平兩個人參會,經過研究之後,初步認為靠城關鎮一家,就已經能夠充分滿足碎石的供應。


    孫友福聽完之後就道:同誌們,我沒有搞清楚,這個建築協會是幹什麽的?他在改革開放和商品經濟中起到了一個什麽樣的作用。既然沒有起到作用,還和縣委政府唱反調,我看田苗同誌有必要深入調研一下,這樣的協會,又有多大存在的必要,如果沒有存在的必要,堅決予以取締。


    開了會之後,眾人乘車返回,李叔給友福打了招呼,說自己有事回趟公安局,就不去縣政府了。


    中巴車駛離之後,李叔氣衝衝地到了佳豔嬸子的辦公室,作為縣建設局的工會主席,佳豔嬸子有著獨立的辦公室。


    看李叔進來,佳豔嬸子放下了毛線和正在織的毛衣,反問道:你說這友福咋回事?以前看也是老老實實的一個人,今天講話怎麽這麽衝啊。感覺比你發脾氣還衝啊。


    李叔關著門道:能當縣長沒脾氣,我問你,田苗的東西是不是你扔出來的。


    佳豔嬸子把自己的杯子遞給了李叔之後,又拿起了正在織的毛衣道:我啊,我是不喜歡田苗,但也不至於去扔他的東西呀。孫漢在建設局這麽多年,心腹愛將還是有幾個,扔他的本子不稀罕。說著就站起身來,拿著要織好的毛衣對著李叔比了比。


    李叔道:不是你扔的我就放心了。這次扔東西的這個家夥,是跑不掉的。什麽事就怕較真啊。


    哎,你別亂動,我看一看大小。較真,較真能咋辦,還能來抓人啊。你們不好查。


    不好差,我看不用查就會有人舉報,你沒聽友福說啊,三層意思,向縣委政府靠攏的提拔重用,中間的保留職務,和縣委政府作對的一律免職。三條路,幾句話,我告訴你啊,建設局你們那些個小團夥,馬上就要分崩離析,孫漢就要眾叛親離了。


    你說的,這個友福,有這麽厲害?


    李叔喝了口茶道:哼,你以為,我老李看中的人,哪個不是人中龍鳳。我給你說啊,你這人沒啥心眼,腦仁不夠,不往上湊!少跟孫漢他們摻和,安安心心地織毛衣。


    佳豔嬸子道:我有時候就覺得吧,你們咋把事情搞這麽複雜,不就是晚幾天買石頭子,晚幾天修路。有必要把人家孫漢一棍子打死啊。這下好了,我們家小文放出來,這個工人是當不成了。


    李叔道:就他,你可管好他吧,我可又聽說他帶著幾個小流氓,整天在地毯總公司門口晃悠,別拿天出個事,把自己搭進去。還不是你們把他的秘書長免了,他又沒事幹了。來再來比一下毛衣?


    李叔有些不耐煩地道:咋這次織毛衣這麽費勁?


    這次,這次是給小向織的毛衣,上次你看他到家來,他媽給他織的毛衣,我根本看不上。還是我和我們亞男,心靈手巧啊。


    就那個紅毛衣?


    對啊。


    你可別說了,那是閨女給他織的毛衣。


    佳豔嬸子白了李叔一眼道:就你織的好!哎,以前你都不讓我在辦公室織毛衣,這次怎麽不管了?


    怎麽不管,但是現在你織毛衣比在外麵瞎摻和好!


    縣委書記鄭紅旗上午的時候就拿著材料到了光明縣,臨出發之前,就給王瑞鳳主動打了電話,確定了匯報的時間是下午兩點。


    鄭紅旗臨近出門的時候,又主動拿起電話,將電話打給了地區財政局局長羅明義。


    老羅啊,今天晚上的時候,我打算請瑞林專員吃晚飯,叫上了地區計委的老臧,怎麽樣,你的分管領導,一起共進晚餐?


    紅旗啊,今天晚上約吃飯,你現在的打電話,不合適吧!


    哎,上次我見到瑞林專員的時候,就提到了這事,早上的時候他在開會,下午我當麵匯報,如果今天不行,就改明天如何。


    羅明義正在辦公室裏抽煙,一邊叼著煙一邊道:紅旗,瑞林專員可是不輕易參加飯局的,這樣你去請,我肯定將就咱們瑞林專員,隨叫隨到。老弟啊,吃過飯之後,我帶你到我們財政賓館,放鬆一下。


    秘書章永山在旁邊聽到之後,心裏暗道,領導不愧是領導,地區財政局長是隨叫隨到,而且直接稱呼為老羅,看來也是關係匪淺。


    掛斷電話,鄭紅旗就出發往地區趕,其實,鄭紅旗心裏清楚,沒有個三五次是約不出來唐瑞林的,但每一次自己都是要以可以約出來做準備。


    上車之後,鄭紅旗愜意地靠在座椅上,梳理著一天的工作,縣裏的工作自己還是要抓大放小,政府的事還是要讓友福來推。而建委的事,唐瑞林打了招呼,自己卻還是把孫漢免了,不去一趟,也是要得罪人。鄭紅旗道:小章,包間訂好了吧。


    書記,訂好了,迎賓樓的老地方。


    嗯,鄭紅旗閉著眼,又想著環高路的事,不知不覺中也就睡著了。等到睜開了眼,已經到了地委大院。


    鄭紅旗下了車,算著時間正好到了王瑞鳳的辦公室。


    王瑞鳳看鄭紅旗如約而至,身子微微前傾,眼睛像是要把那個人看穿一樣,聲音低沉略帶生氣地道:“紅旗同誌,你的工作幹得好呀,我這個分管領導都不知道,鍾毅書記和永林專員卻都很滿意!”那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寒意和無盡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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