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走鍾大哥生命的病,確定為重型心肌炎,入院那天下午,檢查出來嚴重的心功能衰竭,出現心衰,嚴重心律失常……當場送入重症監護室,15點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17點再次下病危通知書,18點醫院下了死亡通知單。


    林姝分析了鍾大哥省醫院病情檢驗結果,麵對滿腹問號一臉懷疑的丈夫說:“沒辦法,哪位專家來了也沒辦法,這是病,這個病實在太不好了。”並再次告誡丈夫:“這就是平時不知道愛惜身體、保養身體,日久天長月積日累,自身免疫係統紊亂,免疫力下降,一旦病發就是猝死,走就走得這麽快。這是教訓,你得記取,我平時說你,你也不愛聽,累了乏了精神不好了,該休息就休息,我這個專家的話,你就是不放在心上就是不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


    陽光此刻像個犯錯的小學生在老師麵前一樣,不敢有半點不同意見,隻是一個勁地認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後該休息就休息,該保養身體就保養身體,再不敢任性不聽老婆的話啦。要像賺錢那樣,隻有多活一天就算賺一天。”鍾大哥的突然離世,令陽光瞬間明白生命的脆弱,時間的珍貴,他必須在有生的每一天裏,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才算沒有虛度光陰。


    鍾夫人跟小鍾分開過日子、各不幹涉。兩套別墅夫人和兒子各一套,市中心的多處住房和鋪麵房基本也是平分,幾輛豪車留給兒子兩輛、其餘四輛歸夫人,至於遺留的大量存款、貴重物品和公司股份也由指定律師、按遺囑安排的妥妥貼貼。幾十個億的資產,沒有出現雞飛狗跳母子對簿公堂的場麵。陽光在心裏感慨:大佬就是大佬,鍾大哥活著的時候明明白白,走的時候更是清清楚楚。


    在小鍾今後工作事業發展上,陽光做為旁人本不想多說,鍾夫人做為繼母不好出麵隻得給陽光打電話:“陽會長,你是老鍾生前好友、信得過的兄弟,有個事我不方便出麵說,就隻能麻煩拜托你……”陽光聽了心知不妙,莫非母子有什麽分歧?既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隻得嘿嘿微笑。“是這樣,也不怕你笑話,小鍾這孩子也三十大幾啦,從大學國防生到部隊轉業、再到市政府做副處長,老鍾生前花了不少心思,走了不少關係,費了牛勁兒。可現在,這孩子不想幹公務員,說不當領導說了算,就當老板說了算。要鬧辭職,你當叔叔的,這個時候不能不管呀?”


    陽光手握手機皺皺眉直搖頭,盡量壓低聲音緩和地說:“嫂子,照理說小鍾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又接受過近十年軍隊培養,應該有自己的獨立思想,肯定懂道理的。我一個他爸爸的生前好友、兄弟,究竟該管不該管?該咋管?你說,嫂子?”鍾夫人卻突然反問:“你們在一起的時候,老鍾生前不可能沒談論過兒子?老鍾對兒子的想法,你多少應該知道些,你當叔叔的實話實說告訴他,聽不聽是他的問題,我們就算盡到責任,對得起死去的老鍾啦。”


    陽光沉吟一陣,隻好說:“好吧,嫂子,我盡我能力吧。在哪裏見呢?什麽時間?”鍾夫人回答:“就到我這裏吧,老鍾最後十年都和我住的這座市中心的房子,現在歸我所有。明天周日下午咋樣?我負責通知兒子來,正好這裏還有他爸爸留下的一些書,我又看不懂,都讓小鍾拿去吧。”


    鍾夫人的住宅在天府廣場旁邊的高層頂樓,四廳雙衛雙陽台\/近200平米,樓頂是個大平層花園,完全是按鍾大哥的愛好設計。陽光出門的時候,林姝吩咐陳三妹把早準備好的一大袋新鮮水果,放到陽光車的後備箱送給嫂子的禮物。


    小鍾比陽光到的早點,正在父親生前的書櫃選書,看到阿夫人把陽光迎進門,就放下書出來向陽光笑笑招呼:“陽叔叔好,坐坐,茶都已經泡好了,請喝茶。”陽光把水果袋放到茶幾旁,微笑答應著坐下,品了口茶望著兩人。小鍾和父親鍾大哥不同,少了點穩重多了些活力,看到他隨時一副躊躇滿誌躍躍欲試的樣子,陽光就在心裏陣陣感慨,家庭條件、經曆、性格不同,命運和目標發展就肯定不一樣。他不能說小鍾不對,甚至不會打擊小鍾年輕人的熱情。


    陽光沉吟一陣,神情莊重地講述自己和鍾大哥第一次相識……那天是在北京人民大堂的畫展上,做為懂行的神秘買家,他看上了我也喜愛、並不打算賣的一幅邱老代表作。我說得幹脆他做得爽快,這幅畫經過反複討價還價,賣出了個驚人高價,也讓我們重新認識了對方,可謂不打不相識。可能鍾大哥認準我是個經商的高手,就是對這次買賣印象深刻,我當時對他的感覺,也就是一個背景強大的神秘金主收藏家。嗬嗬……


    估計鍾大哥之後對我私下進行了調查,把我的底細了解的明明白白。其實那時候,我還是個熱血沸騰充滿正義感的新聞記者,每天考慮的都是如何用好社會資源,怎樣挖掘策劃落後地區特色經濟,並通過強大輿論陣地,使地方取得最大經濟發展利益化和增強可持續性。當然,在為這些項目的策劃執行運作中,我也公私兼顧為自己公司贏得收益,一切都在法律範圍控製之內合理合法。


    當時正是國家政策鼓勵大力發展市場經濟的好時候,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鍾大哥找到我,那時候你爺爺還在北京、在職的老幹部、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妥妥的副國級。鍾大哥勸說我,希望一起合作共事發展城市的房地產市場,我很為難,一則已經是都市報副總編,放棄曾經為之奮鬥的事業、待遇,真的猶豫不決。當然那時候我的狀況不容我多考慮,我正好處於人生低穀,更需要錢……是鍾大哥苦口婆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雖然他負責投資,還是給了我對創建的房地產公司擁有絕對權力,也給了我職權、待遇和股份的絕對保障。帶著惶恐不安的心情,我答應了鍾大哥,可以說鍾大哥是我跨界轉向的第一個伯樂,雖然人生路上我遇到的伯樂不止一位,但鍾大哥一定是徹底改變我命運的一位。


    看見鍾夫人跟小鍾好奇的坐在對麵,聽的津津有味。陽光喝了兩口茶水,繼續往下講述……我和鍾大哥合作的房地產事業成功,不是我們能力有多大,隻是踩到了政策的鼓點,站到了大力發展市場經濟的風口上。我們的成功,促進了我們的信任和感情,相互視對方為生命中的貴人、互相感恩,我們幾乎無話不談,成為心理上互不設防的好兄弟,鍾大哥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尊敬和信任的老大哥之一。


    鍾大哥談到兒子很自豪,一直都是,兒子高考時,發生了一件令兒子和他差點反目的事情。鍾大哥背著兒子為他報了國防生,高考結束才告知他,這令成績一直優秀的小鍾當即暴跳如雷,要知道當時當兵不是好選擇,社會上流行看待軍人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小鍾那年考了六百多分,接到上海複旦大學通知書,一時氣得寢食難安,衝著老鍾說:“爸,你害了我,叫我如何在同學麵前抬頭?隻有瘟豬子(學習差生)才去當兵找個工作,你們知不知道?”


    鍾大哥二話不說,進屋打開櫃子取出一疊家中影集,叫兒子坐下,指著穿軍裝的爺爺、奶奶,和穿軍裝的姥爺、姥姥,接著是伯伯、爸爸、叔叔清一色的穿著軍裝,包括姨父和姨。老鍾語重心長地告訴兒子:“從爺爺奶奶開始,我們鍾家人祖孫三代必須穿軍裝,誰叫你生到這個家庭?大學畢業,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去就是逃兵,就是鍾家的叛徒,就是背叛鍾家的不肖子孫……你自己掂量掂量?”小鍾不敢麵對老鍾幾乎噴火的眼睛,欲哭無淚,隻能抱住頭望著地麵不再言語。


    鍾大哥說:“兒子還是乖,最後還是高高興興去部隊報到,也一直在部隊幹得很好,從正排到正連、副營職,最後一年還榮立三等功,一步一個腳印直到轉業。”聽著陽光心平氣和的娓娓道來,小鍾眼眶裏已經不知不覺盈滿淚水,坐在那裏終於泣不成聲。一旁的鍾夫人也為之唏噓動容。


    目睹此情此景,陽光意味深長地說:“小鍾啊,我今天告訴你這些,就是告訴你我走過的路也並不簡單和平坦,當然也沒有驚濤駭浪,到目前來說還算順利吧。其實,說一千道一萬,人生的路都要靠自己走,走好走壞最後都是自己承擔,你自己的事自己做決定。我也得走了,家裏還有事,嫂子。”


    小鍾不好意思的用紙巾擦擦臉,點點頭說:“陽叔叔放心,我會慎重處理自己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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