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回到家裏,老婆抱著兒子按捺不住喜悅地告訴他:“我美國的兒子要來成都啦,我們陽陽的大舅和大舅母兩口子也要從北方看我們,你說巧不巧?不來就都不來,一來就都趕到一起來了。”陽光一聽也很興奮,禁不住地高聲說:“好事成雙嘛,好事呀!”


    林姝有點發愁地說:“住哪裏呀?你說咋安排?”陽光一把抱過兒子,親了親活蹦亂跳地兒子說:“老婆,是不是歡喜過度了,咱家這麽大三層別墅加屋頂花園兩套房,還不夠住嗎?把三樓空閑的兩套房子打掃出來,一間給你美國歸來的兒子住,一間給大舅哥兩口子住。如果你覺得不好,那幹脆把三樓你和我的書房讓出來,讓他們住不行嗎?”


    兒子一邊跳一邊叫:“大舅,大舅,哥哥,哥哥……”陽光把兒子放到地上,笑著對老婆說:“看把咱們兒子高興的,終於有親戚長輩來看他了,現在小孩真可憐,除了爹媽就沒啥親人了,從小到大一個人長大。還是我們陽陽好,既有姐姐又有哥哥。對了,你決定呀到底怎麽住?”林姝瞥瞥丈夫說:“就按你說的定,把三樓那兩套空閑的房間打掃出來,一間給兒子住,一間給大哥大嫂住。空下來,我和三妹一起打掃好,把鋪的蓋的都整理好,讓他們有回家的感覺。說起來,兒子、大哥掐指算算,也有多少年沒見啦。”


    陽光說:“那我們這次就一起隆重接待,我親自給大舅哥兩口子和你兒子開車,盡量全程陪同。”林姝一下笑起來,不客氣地撇撇嘴說:“你也太假了,那你還不上班了?”陽光瞅瞅老婆說:“我不像你,就知道一本正經的老老實實上班,有事我就上午去辦辦公處理工作,沒事就幹脆不去,在家陪你娘家親人。反正也沒人打我的考勤。再說,工作哪有個完呀?基金會的業績也一直完成的不錯,趁著這回親戚來我也給自己放鬆放鬆。”


    陽陽看爸媽光顧說話,就吵著不好玩要去找陳婆婆,陽光和老婆也不理睬小家夥,目送他下了樓。陽光問老婆:“要三床被子,你都準備好了?”林姝點點頭說:“都準備好了,前兩天讓三妹去現買的四床新疆棉被,加上鋪的都放在壁櫃裏。我那位哥哥呀,老實說,我內心對他還有點愧疚……唉!”


    見丈夫有些不解,林姝指指他說:“去給我倒杯水,我有點口渴。”陽光立即倒了杯水,見水有些燙,就給老婆找來幾個廣柑,削好遞給她等她繼續說。林姝吃了幾瓣廣柑,望著凝視她的丈夫開始說:“你知道嗎?我真的對不起哥哥。你知道的,當初醫科大學本碩連讀,認識了本校的博士生張彤,也就是後來的丈夫。”


    張彤第一次上門,父親就不喜歡這個女兒的男朋友,有些事真得很奇怪,父親一直板著麵孔沉默寡言。幸虧媽媽一直在中間打圓場,跟張彤有一句沒一句的東拉西扯,生怕冷了氣氛,令第一次上門的博士準女婿尷尬。那天送走男朋友的林姝,回到家就聽到父親一句冰冷地話:“小姝,這個人不是個好男人,趁早斷了吧。”林姝從來沒看到父親對自己如此嚴肅認真的表情,忍不住問:“爸,你憑啥說他不是好男人?了解他嗎?第一次見麵就下結論。毛主席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爸,你的話讓女兒好失望。”一直溺愛女兒的父親,這次毫不通融,冷冷地說:“失望總比以後絕望好,女兒,相信一個老軍人的眼睛。”


    媽媽也連忙地幫女兒說話:“他爸,有什麽不對頭,你就明確指出來,別讓女兒跟著著急上火。”父親搖了搖頭歎口氣,毅然決然地說:“他根本不像個男人,眼睛始終躲躲閃閃的,跟我說話也不敢正視我的眼睛。要麽他是緊張,要麽他是習慣,可不論什麽原因?都說明他心裏有鬼的,不誠實不坦蕩,我可是老偵察員出身。女兒,聽爸爸一句,給這樣虛頭巴腦的人,托付終身也太不保險啦。”


    媽媽生氣地說:“不能聽你一個人的,你看誰都像看敵人一樣,也許是人家孩子太老實,第一次上門見你這老倔頭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可能害怕吧?女兒,不要聽他的,你們先處一處再說,哪來那麽些說道?”相信天下父母都是疼愛自己兒女的,媽媽是真正的溺愛,無原則的,隻要女兒高興她就高興,女兒不快樂她就不快樂。爸爸就不一樣,平時生活上的事,都可以由著女兒性子,愛咋咋地。終生大事就不同了,關係女兒一生的幸福,爸爸就分外認真謹慎,女兒可是他的掌上明珠、貼心小棉襖呀。


    然而戀愛中的女孩子都是感性的,往往容易被愛的錯覺所迷惑,缺乏理智和應對策略。好像自己的世界裏、眼裏隻有他。因為你心中隻有對方,就很容易在做一件事的時候先考慮對方的感受,反而沒有給自己時間來考慮自己的感受。


    因為林姝的堅持,母親的支持,軍人父親隻得放棄原則聽之任之。林姝從戀愛到結婚,才開始感到父親的眼光是多麽英明正確,丈夫張彤真就是貨真價實的兩麵人。在家裏從來都是甜言蜜語,裏外言行不一致,兩口子一個在省醫院,一個在市醫院,都是主任醫師業務尖子。白天工作繁忙,有時也值夜班,不在一起的時候漸漸增多。很多男女間發生的亂七八糟事,在外邊也許都傳開了,家裏人也未必知道?當事人還像沒事人一樣談笑自若、進進出出。


    兒子的出生,令兩個人的婚姻走進了墳墓。林姝既要帶兒子又要忙工作,丈夫不聞不問,一說就是工作忙,一天要做幾十個手術,外科醫生確實比內科醫生忙。有時候幹脆打電話住在值班室,張彤做為外科主任省醫院響當當的“第一把刀”,更為患者和親屬指名道姓的要求做手術,收紅包一個月下來就是幾十萬。直到有一天夜晚,兩位爭風吃醋的女護士為張主任大打出手,惹得醫院裏裏外外風言風語,再也沒法遮掩。醫院領導處理把兩位女護士調開到其他醫院,給了張主任一個警告處分草草了事。


    林姝是個要麵子的人,忍氣吞聲換來的是,丈夫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有時兩口子吃著晚飯,吃著吃著就吵打起來,林姝斥責丈夫:“你還要不要臉?省醫院外科主任還一點不顧及自己的公眾形象?孩子這麽小,你當父親的就給他做這種表率?”丈夫竟然厚顏無恥地嬉皮笑臉說:“沒有辦法呀,那些小護士就喜歡我這成熟大叔,趕都趕不走,誰叫我現在有權有錢有技術?有我這樣的丈夫,作為老婆你應該驕傲自豪嘛。”


    林姝順手把喂兒子吃飯的勺子,狠狠扔向毫無防備的丈夫,兩人一陣抓扯嚇得兒子嚎啕大哭。就這樣吵吵鬧鬧,兩口子湊湊合合過到兒子讀完小學,本就各睡各屋分居的丈夫,堅決要走兒子撫養權,跟林姝辦完離婚手續去了美國邁阿密州發展。前夫先是在公立醫院學習進修、後通過考試取得醫師資格,精湛技術很快深受患者青睞,後來成立私人診所。說起來,張彤聰明好學人也上進有追求,就是做人花心,人品太差。本是省人民醫院的外科技術權威,最後弄得自己眾叛親離聲名狼藉,正值壯年如日中天之時,不得不被迫去了美國重新發展。兒子也跟著骨肉分離,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就這麽散了。


    軍人出身的父親,本來就不看好這個女婿,之前是擔心之後便是憂心,每次看到女兒一個人帶著小孫子回來看望雙親,就長噓短歎,待女兒孫子走後忍不住生氣發怒,怒傷肝、高血壓又最怕發脾氣。父親離休後和母親住幹休所,長期鬱鬱寡歡終撒手人寰,不到一年母親也隨之而去。


    林姝流淚問丈夫:“因為自己在婚姻上的固執己見,犯下大錯。一年中送走兩位老人,你說是不是我害了父母?我還有臉見哥哥嗎?這種煎熬讓我無法享受生活的美好,除了把精力發泄到醫術研究上,感情上,隻能在自己製造的牢籠中掙紮……幸虧後來遇到了你。”望著淚如雨下的老婆,陽光隻是緊緊地抱住她,內心如同被火焰焚燒,痛苦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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