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世家的家主們再次密會。而這一次,他們決定正式染指九邊平西府,他們糾集了大量自家的人馬和探子,分批往準丹去了,而目的就是為了探查耳城的邊防部署情況。如果順利的話,耳城所有的兵力部署都會立刻被送往準丹。


    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後頭還有個宋明珂。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


    準丹。


    耶庭背著手走在長老帳之內,聽著手下人的匯報。


    “王上,”哈克尼抱拳道,“楊家這信來得實在不是時候,咱們的勇士還有許多人沒能披上鎧甲啊!”


    耶庭看了他一眼。


    山幽看了看哈克尼,扶著手中的拐杖上前來,道:“王上,原本咱們與大淵的交易就是賺的,那些羊皮,牛皮,咱們本來也用不著,拿來交換他們的鎧甲,實在是一樁大大的好事。但是他們大淵的皇室,直接把咱們的生意給砍了,這實在是太卑鄙了!”


    “長老說得沒錯!”


    哈克尼道:“王上,咱們什麽時候怕過大淵了?他們現在是擺明了在挑釁我們,我們準丹的勇士是絕對不能忍的,咱們就是打上一場,又何妨!”


    耶庭又看了看哈克尼。


    “不可,”山幽皺眉道,“現在動手,不是最好的時機。”


    哈克尼瞪著眼睛道:“你這老頭……”


    “夠了。”


    耶庭停下了腳步。


    攻打大淵?


    他何嚐不想!


    隻是他們現在的鎧甲有限,而且準丹的兵力也支撐不了與大淵的長時間作戰。所以耶庭的打算是,先收服其他的部落,將力量整合在一起,再行攻打,這樣勝算也會大許多。


    耶庭有著自己的打算。


    他道:“這件事日後再議,先不要聲張。”


    山幽和哈尼克二人對視一眼,便行了禮,不再說話。


    耶庭背著手走向王帳,而他卻沒有看到,一閃而過的楊宥枝的侍女的身影。


    三日後,王帳內。


    楊宥枝把自己的頭發放了下來,遮住了自己憔悴的麵龐。她的臉色本就蒼白,許是這幾日並未能休息好,所以眼下還帶著一點烏青。


    王帳內香氣四溢。


    楊宥枝緩緩地卸掉了口脂,在嘴唇上頭還點了一些蜜粉。這一通下來,讓她的病容更加逼真了一些。她的侍女緩緩地為她梳著頭發,那長發如瀑般落下,襯得她纖細的手腕如玉一般雪白脆弱。


    “王妃,”侍女握著楊宥枝的頭發,那頭發有些幹枯,不再如初見時那般光亮柔順,她用生澀的大淵話道,“您已經好幾日沒有休息好,也沒有吃好了,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吃不消。”


    楊宥枝對著銅鏡,摸了摸自己的臉。


    “是嗎?”


    楊宥枝勾了勾嘴角,而銅鏡裏的美人也跟著笑了一下。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就在幾日前,她收到了侍女遞來的消息,陛下發現了準丹與他們家的交易,並且讓沈承聿親自去了一趟平西府,截獲了所有還沒出關的鎧甲和鐵器。


    斷了這一條線,幾乎就是斷了他楊家的所有財路!


    她原本以為,耶庭會立刻對大淵用兵。


    但是她的侍女卻告訴她,耶庭暫時還沒有對大淵出兵的打算。


    楊宥枝不能忍。


    他怎麽可以如此沉得住氣?


    害她來到這裏的人,就在大淵的京城中享受著一切她想象不到的榮華富貴,她恨不得她死!恨不得所有害她的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隻有發動戰爭,才有可能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楊宥枝緩緩地把篦子放回了梳妝盒裏,她伸手啪的一下打開了梳妝盒的暗層,從裏頭拿出了一封密信。


    這是父親送過來的密信。


    既然邊關的東西已經被截走,那麽父親自然是要另想招數了。父親的意思是,他們世家的人已經聯合了起來,派線人前往平西府種下眼線,而用不了多久,關於平西府的一切就會被送到這個王帳裏頭。


    楊宥枝放下信件,深深地沉思著。


    平西府的耳城剛好毗鄰準丹,算是大淵北部一處十分緊要的關卡。而出於各種原因,準丹在情報這一方麵本來就算是落後的,若是有人為準丹提供情報,那麽這平西府也是極有可能拿下來的。


    再加上,他們不是還有世家提供的鎧甲嗎?


    楊宥枝狠狠地捏了捏信紙。


    侍女將她的頭發攏好。楊宥枝剛把梳妝盒收了起來,就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接近了。


    楊宥枝閉上了眼睛,靠在梳妝台上,裝作闔眼假寐的樣子。


    耶庭走進王帳,看見的就是瘦弱蒼白的楊宥枝,靠在那裏,仿佛這萬裏草原之上的清風一吹,她便會隨著飄散的種子消弭了。


    耶庭走上前來,繞過楊宥枝的脖子,狠狠地將她抱了起來。


    楊宥枝睜開眼睛,嬌呼了一聲。


    她迷茫了一會,看到了耶庭的臉,勉強地勾了勾嘴角道:“王上,您回來了。”


    耶庭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大淵的女人,怎麽會瘦弱成這個樣子?


    臉色白得像是駱駝奶,那單薄的小身形他一隻手就可以折斷了。


    耶庭皺眉道:“你覺得不舒服?”


    楊宥枝張了張嘴。


    她仿佛是想說什麽一樣,然而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耶庭見她這扭扭捏捏的樣子,心中更是疑惑了。他轉頭對那侍女道:“王妃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侍女看了看楊宥枝,跪下來道:“王上,王妃她這幾天休息得很不好,而且總是做噩……”


    “不許胡說!”


    楊宥枝打斷了那侍女的話語,微笑著靠在耶庭的懷裏道:“王上,您不要信這丫頭的胡話,妾身好得很呢。”


    耶庭瞪著眼睛道:“本王看著都是快死了,怎麽就好得很了?要本王說,你們大淵的女人實在是矯情,區區噩夢而已,居然就能動亂你的心神,真是脆弱。”


    楊宥枝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輕輕地蹭了一下,道:“不是妾身矯情,隻是那夢真的十分可怕,妾身已經連續夢了好幾天,妾身實在是惶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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