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徐向哲帶的護衛其實並不少,但是卻被齊王派來的死士弄死了一多半。想要到達平州,必須要走一大段的水路,而徐向哲本身對平州的地形也並不是很了解,所以也並沒有繞過這一段必經之路,於是就被齊王的人鑽了空子。他們原本是想毀了徐向哲的船,把他這一隊的旱鴨子都給淹死,但是徐向哲帶的人還算是訓練有素,和這些死士在船上拚殺了一陣之後,算是穩住了。


    但是死士是不要命的。


    徐向哲也被死士們砍了一刀,扔進了水中,馬上就要淹死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元小飛帶人趕到了。


    驃騎營,之所以是一支名動天下的鐵騎,原因之一就在於,這些人每日都經曆著十分刻苦的操練,用著最好的甲胄,訓練有素,將領意念所指便是他們長劍所至。


    所以沈承聿才能夠在那麽多次的南征之中,獲得壓倒性的優勢。


    元小飛帶著沈承聿這五十人的親衛,輕易就將這些死士給殺了個對穿。


    好在徐向哲雖然受了傷,卻也不是致命的。但是這樣的災禍,對於徐向哲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來說,基本就可以要了他的半條命。


    元小飛帶著驃騎營的弟兄們,在周圍的城鎮找了半天,終於是找到了一個小醫館,勉強給徐向哲處理了一下傷口,幹幹淨淨地包紮好了,好歹這徐大人的一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徐向哲不是個傻子,他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這一隊的死士到底是誰派來的。根正苗紅的徐向哲根本沒想到齊王能使出這種下三濫的陰招,他越想越氣,但隻能幹巴巴地躺在床板上咒罵齊王。


    元小飛是個糙漢子,他也不會照顧人。他等徐向哲罵累了,指著旁邊的粥道:“大人,您吃點東西啊。”


    “不吃。”


    徐向哲拍了拍床板:“他膽大包天,他欺人太甚!!我要狠狠地參他一本,不,我要參他的全家!”


    元小飛:“……”


    齊王的全家,那是不是也包括陛下和長公主來著?


    元小飛幽幽地想,不愧是文人,罵人的時候都這麽優雅。要是他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一定當場竄去平州指著齊王的鼻子大罵三聲淦你娘,然後把他的頭皮割下來當搓澡巾使。


    徐向哲瞪著眼睛道:“我的粥呢?”


    “……您不是不吃嗎?”


    “我現在想吃!想吃!”


    元小飛:“……”


    眼見著新年將近,這平州上下的年味也就越發濃烈了。家家戶戶都掛上了代表著喜慶的紅燈籠,有些大戶人家還會在院子裏的棗樹上頭掛上幾個平安扣,遠遠望去如楓葉開滿了整片樹枝,十分漂亮。


    但是有人卻無心欣賞這樣的美景。


    “駕!”


    一道輕喝,穿過了樹林,震飛了落在林子中棲息的鳥雀。馬蹄聲急切,似乎是晚春蒞臨大地的雨點,滴滴答答交錯紛亂,踏碎了一地的樹葉和微光。


    沈承聿手中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摟著宋明珂,端坐馬上,卻絲毫不顯慌亂。


    如果不是他紛飛的衣衫和身後的追兵,那這場景還算是柔情蜜意的。


    “爾等宵小,還不快快站住,束手就擒!”


    身後又傳來了衙役的聲音。


    宋明珂手上捏著一枚小石子,嗖的一聲向後一射,那唯一的騎馬追著他們的衙役也被摔了下去,撲騰了幾下暈倒在了路邊。


    宋明珂都覺得煩死了,她道:“下次能不能殺了他們?”


    風聲很大,沈承聿勉強聽清了宋明珂的話語。他用餘光瞥了瞥身後橫七豎八的衙役道:“乖,忍忍。”


    宋明珂默默把針收了起來。


    其實她也是說說而已。


    這些衙役,雖然都是官府的人,但是歸根結底,他們也都是普通的平頭百姓,追拿他們也不過是聽上頭的吩咐辦事,所以宋明珂基本不會殺了他們。


    饒是如此,宋明珂也是覺得很煩。


    從水連縣出來,他們一行人居然就被莫名其妙地通緝了。


    無論在何處,官兵總是要聽上級的調遣,平州也不例外。而正常情況下,平州上下都應受雲奢指揮,可雲奢已經死了,他們是聽誰的命令,調發的通緝令呢?


    所以宋明珂不能不懷疑,他們應該是被盯上了。


    看來平州的蛀蟲,還是不少。


    宋明珂等人被一路追趕,最後向著江棉城的方向而去。結果在路上,又遇到了追堵的官兵。這一次的官兵可真是不少,他們幾個人已經解決了兩波,不知道又從哪裏冒出來了一波,於是小夏隻能帶著叢媚幾個人,和宋明珂暫時分開,將剩下的衙役引到了別處,幾人相約江棉城匯合。


    穿過一條寬闊的長橋,便能看到刻著江棉城三個大字的石頭立在橋的對岸。橋上有穿著布衣的百姓來來往往,而橋邊則是停著幾隻規模不小的商船。有漢子在碼頭上來回搬運貨物,還有即將分離的夫妻在碼頭邊傾訴著別離。


    宋明珂從來沒來過這裏。


    盡管是冬日,但江棉城依然難掩繁華。


    很漂亮。


    宋明珂道:“這裏真美。”


    沈承聿應了一聲,從身後輕輕地抱著她,嗅著她發間的茉莉花香。有一小姑娘經過,看到了馬上的二人,上前道:“大伯伯,您要花兒嗎?”


    宋明珂沒忍住,笑了出來。


    沈承聿沉下臉:“伯伯?”


    他本就氣勢攝人,這一拉下臉,小女孩頓時被他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她瑟瑟發抖,拎著籃子道:“對不起,伯、伯伯……嗚嗚……”


    沈承聿掐著宋明珂的腰,冷臉低頭去看。


    卻是個打扮得幹淨的小女孩。看得出來,小女孩很窮,身上的衣衫都布滿了補丁,可她的眼睛卻是亮的,和著一塵不染的清流,涓涓流過,流光溢彩。


    沈承聿瞧了瞧她手臂上頭的籃子,卻見那籃子裏頭不是什麽春天開放的鮮花,而是臘梅、山茶、芍藥這些不畏嚴寒的花朵。


    沈承聿目光一柔,矮下身子,接過了籃子,低聲道:“都要了,多謝。”


    小姑娘愣了一下,卻見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扔了過來。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接,就看到手心裏頭躺著一枚漂亮的金葉子。


    “謝謝伯伯!”


    宋明珂終於沒忍住,徹底笑出了聲。


    “哈哈哈……”


    沈承聿的額頭上頓時跳出了一根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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