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太太被發現假死之後,黑山子就把她媽送到了醫院進行了一段時間的治療。沒過多久就回了家。黑老太太雖然病好了,但是從那以後就變得呆呆傻傻,不會說話了。每天拿個板凳坐在家門口,一動不動。很多路過的街坊打趣兒的說,像隻黑獅子。


    這天我媽下班騎車從她家門口路過,就見黑翠守在黑老太太身邊,倆人在門口,一左一右,這次更像門口鎮宅的石獅子了,還是一對兒。“二嫂,二嫂!”我媽聽見黑翠叫她之後就停住了車,就看見黑翠扭頭跑回院子裏,然後捧著什麽東西從院子裏跑了出來。“二嫂,我等您半天了。”黑翠邊說邊把懷裏的東西裝進了我媽自行車前麵的車筐裏。“您把這個拿回去給大寶兒吃。就說她翠姑姑給她賠不是了。”


    “哎呀!你這是幹嘛啊?!都是咱們自己家的孩子,你揍她都是應該的,你別這麽見外。”我媽推辭著,想把車筐裏的東西拿出來,結果被黑翠給按住了。“你別客氣,也不是啥好東西,就是昨天進城辦事兒回來時買了包糖栗子,給孩子嚐嚐。”見黑翠如此有誠意,我媽就趕忙道了謝,就帶著栗子回了家。


    我回家之後看見糖栗子高興的不得了,這是我最愛吃的東西了。在北京這邊隻有懷柔區的山裏有栗子,別的區種植栗子根本就活不了。我咋知道?因我媽為了能讓我吃上栗子,托人去懷柔買了好幾次栗子樹的苗種在院子裏,三年都長不出兩片葉子,最後都死了。所以每年秋冬想吃正宗的栗子必須去懷柔或者要進城裏買。


    話扯遠了,再扯回來。我以為糖栗子是我媽給我買回來的,直到我媽跟我說是黑翠托她給我帶回來的,我還真挺驚訝。那天一直要拿鞭子抽我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今天就給我送糖炒栗子了。這轉變是一時半刻的我還真有點接受不了。


    “過兩天我去買兩袋奶粉,帶著你去看一趟黑老太太。人家出院我們也沒去看過。這會兒黑翠又給你買栗子,我這心裏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我媽跟我說。我吃著栗子有點遲疑。“嗯。。。媽,要不然您自己去吧。。。我不想去。。。我看見小翠姑姑就害怕。”“那不行,這事兒因你起的,你不去不行。”我媽執意要我去。


    “媽,我覺得您要想去看黑老太太我讚同,但是您要是想去還小翠姑姑的人情,您完全不必花錢去買奶粉了。”我用牙狠狠的咬開栗子殼,把裏麵黃色的果肉摳出來,塞進我媽的嘴裏,我媽閃了一下,還是吃進了嘴裏,然後嚼了起來。“廢話,不買奶粉買什麽?也不能空手去啊?!”


    “媽,我覺得黑翠姑姑現在和那兩袋破奶粉比起來,更需要個男朋友!您不是說了嗎,希望她在絕經之前抓緊生個孩子。。。”我一邊剝著栗子,一邊慢悠悠的說。我媽打架時候的經典語錄我可是每次都會記在心裏,總感覺以後人生用的上。雖然她說的什麽意思我也不懂,反正我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因為當時她說完小翠姑姑的臉色都變了,從黑色變成了青黑青黑的,可難看了。我覺得打架罵人是一件很低級的事兒,如果能像我媽這樣,經常一個髒字不帶的氣死人才算高級。這麽一說,我真有點莫名的崇拜我媽呢。


    “你是不是找揍呢?!你叫誰黑翠呢?!沒大沒小的。那黑翠是你叫的?!你下回再這麽沒禮貌,我可就真撕你嘴了。真是越大越不懂事兒。。。”我媽顯然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麽,而是一直糾正我叫小翠姑姑黑翠這個事兒,還是小寶兒在旁邊搭了茬:“什麽?!給小翠姑姑找對象?!你瘋了嗎?哈哈哈哈哈哈”小寶兒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你小心噎著!”我白了他一眼,提醒道。“小翠姑姑長得比男人還黑?!哪個男人會要她啊?!以後生了小屁孩肯定也是黑黑的!像一團黑黑的大泥巴!哈哈哈哈”聽小寶這麽一說,我笑了一下:“哼!真是烏鴉站在豬身上,淨看見別人黑了,也不低頭看看自己啥模樣!”


    “你什麽意思?!”小寶兒聽我這麽一說,正在剝栗子的手停住,啪的打在桌子上,質問我。我冷笑了一下:“我說就你白!你真白!你膚白如雪,肌白如玉!”


    嘩啦一下,小寶兒就把桌子上的栗子給推到一邊,差點掉在地上。然後站起身來就薅我脖領子,另一隻手就奔著我肩膀打了下去。我躲都沒躲,原地動都沒動。小寶兒這巴掌還沒落下來,就見我媽“蹭”的一聲就從椅子上竄了起來,一把就把小寶兒從我身邊給拽走了,拖到屋門口狠狠的打了他屁股兩巴掌,然後給推出門外了。


    小寶兒站在門外大聲的哭喊:“媽你偏心眼兒!我告訴我爸,你打我。嗚嗚嗚嗚”我媽叉著腰怒斥著他:“我為什麽打你?!你敢跟你姐姐動手,反了天了你!這是當著我的麵呢,不當著我的麵你不定怎麽欺負她呢!你個白眼狼!你這栗子哪兒來的?!是不是你姐分給你的?!你不好好說話,你動手就打人,你再敢跟你姐伸手,你看我打不打死你!”我媽叉著腰使勁教育著小寶兒。我心想:“真沒眼力見兒,我媽在旁邊你還敢在這裏跟我動手。不是正撞槍口上嘛!”小寶兒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我爸還沒回來,他就抹著眼淚氣哼哼的跑去了爺爺家告狀去了。


    我媽又坐回了椅子上,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兒的說:“你這麽大了還賤招,你就欠哪天我不在,讓他狠狠打你一頓,你就踏實了。你明知道他長得也黑,你還說那話,擱誰誰不急眼了啊?那人家說你胖,你樂意聽啊!”我媽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的教育我半天。我低著頭把桌子上的栗子都圍攏了過來,我吃我的,一聲不吭。


    “唉,話又說回來了,小寶兒說得也沒錯。黑翠太黑了。。。這一般正常的人誰會娶這樣的媳婦啊?!”我媽自己又念叨了起來。


    “那他爸怎麽娶的他媽?他爺爺怎麽娶的他奶奶啊?”我反駁道。我媽想了想說:“嗯。。。那。。。各有原因啊。。。他媽身體不好,活不久,娘家甩包袱才嫁過來的。他奶奶。。。她奶奶還是她爺爺。。。嗨,跟你說你也不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她奶奶是他爺爺喂驢半路上回來的唄!”我瞟了一眼我媽。我媽哼了一聲:“又是聽你奶奶說的吧?!天天淨跟孩子講這些沒用的。”“就您說的有用!”我跟我媽強著嘴。我媽瞪了我一眼,站起身來打算去做飯了。


    “媽,我和你說個人,你看怎麽樣。”我突然攔住了她。她低頭瞥了我一眼,“誰?”我把吃剩的栗子都裝回袋子裏了,打算給小寶兒留起來。一麵裝一麵淺淺的說道:“二愣子。”


    “二愣子?!”我媽剛走到門口聽我說這個名字,立刻就愣在了原地。


    “你說把黑翠介紹給二愣子?!”我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聲音都高了好幾個調。我沒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說啥。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不行,肯定不行。”我媽站在原地自顧自的開始念叨起來。“這一個村兒的誰不認識誰啊?!要行早行了。。。這倆能湊一塊去?!不可能,不可能。湊不到,湊不到。”我看我媽自言自語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好笑,我收拾好栗子就進屋去畫畫了。


    “大寶兒,你真覺得他倆般配嗎?!”我畫畫正畫到一半,我媽就掀起來我屋的門簾子,探著半個身子進來又問了我一遍。隻見我媽兩隻手舉在半空,手上還有白麵。這一看就是做飯做半截,不知道怎麽又想起這事兒,跑過來問我了。我吭嘰就笑了,我感覺我媽像個小孩子似的,還挺可愛。


    “您說呢?我感覺還行。一個腦子愣,一個皮膚黑,馬勺配痰盂真合適。”“你別說,年齡也合適。都是一個村兒的,還都知根知底。就是。。。。。。”我媽有點遲疑,話說半截就停住了。


    “就是什麽?”我抬頭問道。


    “就是二愣子他媽未必樂意。。。她肯定嫌棄黑翠長得黑。。。”我媽說出心中的顧慮,不斷的用手相互揉搓,想把粘在手上的白麵捏成團。我不理解的問道:“她憑啥不願意?!上次那個騙子都是瞎眼兒,她不也是樂意的很呢嘛?小翠姑姑黑是黑點,全須全影的,不比那個來路不明的女騙子強啊?!”


    “就是。。。。。。”話說一半,我也語塞了。“就是什麽?”我媽追問道。


    “就是小翠姑姑這脾氣。。。一般人真受不了,一急眼就要拿鞭子抽人。。。。。。”我一想到這裏,身體還不禁的打了個冷顫。太可怕了,我心裏都有陰影了。


    “那正常,都四十好幾奔著五十數的老姑娘了,肯定脾氣個路子。所以呀,人呀,到什麽年齡就該做什麽年齡的事兒,該結婚結婚,該生孩子就得生孩子。”我媽倚靠在門框邊,又在那裏開始滔滔不絕的給我灌輸人生大道理了。


    咣咣鐺鐺,院子裏自行車響,我爸下班回來了。我媽趕緊回廚房做飯了。我爸進屋找了一圈沒看見他們家命根兒,就問我:“小寶兒呢?”我畫也畫的差不多了,開始涮筆,收拾桌子了。“去爺爺家了。”我回複我爸。


    我收拾好桌子,看我媽飯做的差不多了,我就想去爺爺家叫小寶兒回來吃飯,然後出了門。那時候太陽已經落下來了,天已經黑了,但是還沒黑透。我奔著爺爺家的方向剛走出沒多遠,就聽見前麵有動靜,一抬頭,媽呀!嚇了我一跳。難道這天還沒黑透,鬼就出來了?


    隻見前麵不遠處,一身白衣晃動,不緊不慢的向著我飄了過來。我擦,我趕緊用手摸著胸口的山鬼花錢,默念開天眼時候郭老爺教我的咒語。。。我眼睛一直死盯著這件飄來的白色衣服,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大寶兒?大寶兒?這天都黑了,你去哪兒啊?!”媽呀!這是衣服說話了嗎?!這白衣服成精了?!我嚇得趕忙後退了一步。不對啊!這衣服明顯是認識我啊,我仔細用眼睛打量了一下。白衣服領子上的位置,我擦,兩隻不斷閃動的白色眼球告訴我,這他媽的是個人!請原諒一個小朋友在心裏說了髒話,因為他快把我嚇尿褲子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到我嗓子眼兒了。


    “誰?!”我緊張的問道。穿白衣服的人笑了笑,“你爸你媽在家呢嗎?”我點了點頭。穿白衣服的人繼續往我家走去。他與我擦身而過的時候我才看清楚,他是黑山子。。。因為他太黑了,臉色和現在的天色融為一體,所以遠遠的看去,仿佛看見一身白衣向我走來,要不是那兩隻白眼珠出賣了他,我估計我肯定會被他嚇得靈魂出竅了。。。


    我還得解釋一下,山黑子不是一個黑種色人的那種黑,應該經過幾代的混血,是有很多黑人的基因的黃種人。他們家人的五官看起來都是正常的黃種人五官,隻是皮膚非常非常的黑,黑老太最黑,她兒子黑山子本身也黑,加之常年在外放牲口,被曬的也是增光瓦亮的。她孫女小翠其實已經比黑老太和黑山子都白了很多,雖然也黑,但是是那種棕黃色的黑了。。。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像我能把小說寫成這樣的也是沒誰了。。。


    言歸正傳,我到了爺爺家把小寶兒給叫回了家。我們到家後,就看見桌子上擺著一兜有些抽巴的橘子。“媽,黑山子爺爺是不是來過了?”我問著。


    “嗯,你碰見他了?”“嗯,差點把我嚇死了。。。算了不說了。這是他拿來的嗎?”我問道。“嗯,他說他給黑老太太買多了,吃不了。給你和小寶兒拿一點來。”


    “他們家人黑是黑,愣是愣,但是人還真是實在呢!”我爸說著就坐到桌子上準備吃飯。“是啊!今天大寶兒還跟我說把黑翠介紹給二愣子呢!”我媽一邊盛著飯,一邊說道。


    “別他媽瞎找事兒!多大的孩子,什麽事兒你都摻合,你就好好學習吧!這天天都不夠你的了!”我爸聽我媽說完,突然開口責備我。


    “啪!”我把手裏的筷子重重的摔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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