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爺被我們連拉帶拽的,和我們一起到老羅家二大爺家去吃飯。結果他掐算出老羅家的金鐲子和金鎦子沒丟,八成是被他們的閨女拿走了。


    第二天,老羅家二大爺就叫小濤子哥哥回城裏,讓他把小新子姐姐叫回來。但是一去好幾天,因為小濤子哥哥怎麽叫都叫不回來她。二大媽一聽,氣急敗壞,在家裏又哭又鬧。二大爺心疼媳婦,也想追查真相,就自己背著口袋進了城,去找他閨女了。


    小新子沒有什麽文化,在市裏的一家飯店當服務員。二大爺這一去可不要緊,直接差點兒給氣背過氣去。他打聽到小新子所在的飯店之後,剛一進去就撞見了小新子。更讓人崩潰的是,她手腕上還帶著那隻家裏丟失的金鐲子。


    二大爺氣急敗壞,一巴掌就呼了過去,當著大家夥兒的麵,就給了小新子一個耳刮子。小新子捂著腮幫子哭了半天,但是死活不肯跟著二大爺回來。二大爺自己回來了,揣著那隻金手鐲。。。


    二大媽一看見這隻鐲子,當時就氣暈過去了。她怎麽也沒想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自己的閨女竟然是小偷。


    老羅家二大媽被送進了醫院,小濤子哥哥又跑了回來。爺倆忙裏忙外的照顧著二大媽。這邊還沒消停,那邊又接到信兒,說小新子自殺了。。。


    二大爺跑到我們家,拜托我媽去醫院照顧一下二大媽,自己趕緊和小濤子哥哥又趕到城裏去看小新子。


    我媽把家裏的活兒都放下了,在醫院陪了二大媽一整天,二大媽不知道小新子自殺的事兒,還納悶兒二大爺和小濤子怎麽本同時不在。但是我媽也不敢講啊!怕她知道後會著急,就一直敷衍她。


    小新子因為被二大爺當眾打了一巴掌,同事們又議論紛紛,可能思想壓力太大了。就拿了一瓶飯店的殺蟲劑喝了下去。幸好被同宿舍的同事及時發現,送進了醫院搶救。人是活下來了,反正也傷得挺嚴重。


    家裏的錢都是二大媽管著,爺倆連搶救費都掏不起,最後還是小濤子哥哥跟老板預支了工資,才算把醫院的錢交上。過了幾天,因為住院費太貴,小濤子開著車把妹妹從醫院接回了家,在家養病。


    老羅家二大媽同樣心疼住院的錢,剛好一點就吵吵著要回家,沒辦法,二大爺也把她接了回去。這倒好,這家裏東屋一個病號,西屋一個病號,倆人一起在家養病。小濤子哥哥回城裏繼續上班了,就留下老羅家二大爺,在家伺候娘倆。


    老羅家二大媽一直在家裏挺強勢,心性也小。所以家裏人沒敢告訴他小新子喝藥自殺的事兒,就說病了不舒服在家歇著。二大媽出了院之後,到家就開始罵小新子,那罵人的聲音二裏地都能聽見。


    我在院子裏聽得她家在吵架,就搬了個板凳,悄悄地來到他家的院牆外麵,坐在那裏豎著耳朵聽她們在家裏吵架。對,是挺八卦的,我自己寫出來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你丟不丟人,我問你!你這偷東西都偷到家裏來了?!我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啊?!我養你這麽大,最後是養了個小偷,養了個白眼狼!”老羅家二大媽歇斯底裏的嚷嚷著。二大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低聲在勸解著二大媽。


    “你偏心眼兒!憑什麽給我給我哥,憑什麽我沒有!都是給家做貢獻,都是十六七歲就出去打工幹活,我哪兒點比他付出的少了?!憑什麽?!”小新子姐姐的聲音很尖,很有穿透力,我聽的真真兒的。


    “憑什麽?!憑你哥哥姓羅!憑你哥哥以後結婚娶媳婦生的孩子也姓羅!這家沒你的份,你死了這條心吧!”二大媽不依不饒的說。


    “我不是你生的嗎?!我是撿來的嗎?嗚嗚嗚嗚嗚,你為什麽要生我?!你喜歡你兒子,就生他一個人不就行了?!你生了我不管我,我活什麽勁兒啊!嗚嗚嗚嗚。。。”小新子傷心的哭著。


    “我要是知道你是個白眼狼,我肯定不生你!我生你幹嘛?偷我東西?氣死我嗎?!”二大媽激動的說。


    “好了好了。。。別吵吵了。。。讓人家聽見多不好啊。。。孩子知道錯了。。。別說她了。。。”老羅家二大爺也提高了音量,想把爭吵激烈的母女倆分開。


    “我沒錯!”小新子姐姐突然大喊道:“我沒錯!這個家裏也有我一半,這鐲子也有我一半!”


    “我呸!有你媽!我大耳刮子抽你,你信不信?!我從小到大白養你了,你個混賬東西,我好吃好喝給你養這麽大,供你上學,好,你現在病了還要回來養,你對得起我嗎?!你個混蛋玩意兒!看我不打死你!”


    “啊啊啊~~~~”一陣激烈的爭吵和廝打的聲音不絕於耳,嚇得我趕緊搬著板凳就回家了。


    不大一會兒,就聽見小新子姐姐哭哭啼啼的拎著包跑了出來,直奔著公共汽車站,可能是要回城裏的宿舍了。。。


    我親耳聽見老羅家二大媽和小新子姐姐打架之後,這一整天我都心緒很亂。我一直覺得母女應該是世界上最最親近的人。我以為所有的家庭都像我們家一樣,媽媽疼閨女,爸爸疼兒子。但是他們家這個樣子,讓我非常的震驚,內心難以平靜。


    晚上我媽收拾完家裏之後,又拿著釺子坐在炕上給我織著紅毛衣,我媽每年都會給我織毛衣毛褲,每一年冬天穿上,春天暖和了,脫下來再拆了。夏天和秋天再織新的,每一年織的款式都不一樣,今年是娃娃領的,去年是雞心領的,前年是麻花領的。小寶兒的毛衣毛褲,隻有小了我媽才會給他織,平時過了季節都是洗洗就收起來。因我媽說,我是女孩,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媽,我問你個事兒。。。”我爬到炕邊,躺在我媽大腿旁邊。


    “什麽事兒?”我媽漫不經心的問我。


    “媽媽媽,您說這個世界上誰是最親的人?”我問道。


    “嗯。。。丈夫和妻子吧。。。兩口子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我媽想了一下說道。我聽她這麽說特別不可思議,立刻坐起身來。


    “不對!生你的和你生的才是世界上最親的人!比如,你我和姥姥!我們三個才是!”我不服氣我媽說我爸是他最親近的人,乍一聽,我感覺我還有點吃醋。


    “你說的也對!我們三個共用過一個心髒,也應該是最親近的人。”我媽沒有跟我抬杠,附和著我說道。


    “那為什麽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姓三個不一樣的姓?姥姥一個姓,您一個,我也一個姓,這不公平!”我有點生氣,因為我聽到老羅家二大媽說她要把金鐲子留給哥哥,就是因為哥哥以後的孩子姓羅,而不是姓別人的姓。”


    “嗯。。。這個我也回答不了。自古以來,所有的孩子都姓爸爸的姓。。。”我媽愣一下說道。


    “憑什麽?!我以後有小孩就讓他姓我姓!”我氣哼哼的的說道。


    我媽笑了笑沒說話,又繼續低頭織毛衣了。


    “媽,如果,我是說如果您有一個金手鐲,您是會給我,還是會留給小寶兒?”我試探性的問道。我媽看了我一眼,沒搭理我,繼續織著毛衣。


    “媽,您說實話,您給小寶兒我也不生氣。”我繼續追問著。


    “我呀?!我就不會買一個金手鐲!這不是找打架呢嘛!我要是有錢我就買倆,你倆一人一個。”我媽說。


    “您要是沒錢呢?!還是錢隻夠買一個金鐲子的呢?”我不滿意我媽的答案,繼續出著難題。


    “我要是買不起倆金鐲子,那我就買倆金戒指,你倆一人一個。我不能偏心眼兒,我是你媽也是他媽呀!”我媽正兒八經的回複我。


    “那。。。那您要是隻有一個金戒指呢?”我絞盡腦汁的出著難題。我媽不解的看了看我:“你今天是受什麽刺激了嗎?是因為老羅家二大媽家的事兒嗎?”


    “嗯。。。”我點了點頭。


    “哦,那你別問了,你問我,那我就是給你!那臭小子我管他幹嘛啊?!他有錢就給他媳婦買去唄!我要是有一個,誰都不給,就給我閨女。”我媽笑著說。


    “哦哦哦!我就說媽您最好了!我最愛您了!你別著急,等我長大了掙錢,我給你買金戒指,金項鏈,金鐲子!”我聽到我媽那麽說,幸福極了!當即就許下了重金的承諾。


    當然,十多年後,我真的兌現了。我用我第一筆工資給我媽買了金項鏈,第一筆創業掙來的錢給我媽買了個百十來克的大金鐲子。


    小新子走後沒幾天,不知道為什麽又回來了。我媽說可能是怕給她媽氣壞了,所以回來道歉的吧。我媽又說,母女不隔心,我媽還說,沒有任何一個媽媽會不能原諒自己的閨女。


    是的,小新子回來的時候竟然把她之前偷走的那個金鎦子也還給了二大媽,並且和二大媽道了歉,母女二人重歸於好。


    小新子在家裏待了一段時間,據說是跟單位請了假,在家照顧她媽。二大媽的心事兒也算是解開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就在我們以為一切的不愉快已經過去的時候,小新子姐姐離家出走了,和她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個金鐲子和那個金鎦子。。。。。。


    老羅家二大爺和二大媽還沒納過悶來的時候,小新子姐姐就走了。。。他們四處尋找無果,甚至去了小新子姐姐在城裏打工的飯店,後來才得知,小新子姐姐在上次喝藥自殺之後,就被單位開除了。。。上次離家出走,回到城裏時就已經從單位宿舍搬了出來。。。而她帶著金鎦子回去顯然就是緩兵之計,還是為了拿走那個金鐲子。


    小新子姐姐在枕頭下麵留下一封信。信上就八個大字,“恩斷義絕,永不再見。”老羅家二大媽看見這八個大字後,直接氣死了過去。在醫院的icu住了12天,也是這12天,把她精打細算存了一輩子的積蓄全花光了,一分不剩。。。。。。


    這是一場人生的悲劇, 而我親自見證了這場悲劇,錯愕,驚恐,無奈,惋惜。


    這場悲劇的根源可能來自於重男輕女,但是我覺得無論是在何種環境下,我們自己都要學會調節。


    幸福感從來都不是絕對的,它原原本本就是相對的。人不要太重視自己失去了什麽,而是要不斷的想想自己得到了什麽。


    古人雲:“吃虧是福。”這句話不僅適用於人際交往,對於家庭關係同樣適用。在與家人相處時,我們也應該學會吃虧。


    家庭本應該是一個溫馨的港灣,親人之間的關愛和支持是無私的。然而,由於個性、觀念等方麵的差異,家人之間難免會產生一些摩擦和矛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總是計較個人得失,不願意吃一點虧,那麽很容易導致矛盾激化,影響家庭和諧。當然我也知道,其實小新子偷金鐲子這件事兒也許並不是吃虧占便宜這麽簡單,也有可能隻是單純的心理不平衡。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是被父母輕視的那一個。。。


    我媽說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邊長,家裏孩子多了,肯定就有疼的,有不疼的。有重視的,就有輕視的。對,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就想起一個人,她叫巧巧。


    巧巧的身世我之前在書中提到過,甚是可憐。她是家裏的老二,上邊還有個姐姐,本來父親心心念的想要兒子,沒想到到她這裏還是個閨女。於是一咬牙一跺腳,就把她送了人。雖說後邊如願以償又生了個兒子。但是算命的說家裏的老大和老三命都不好,長大了都指望不上。這個時候,巧巧她爸又拿著菜刀跑到巧巧的養父家裏,把在人家養了兩年有餘的巧巧要了回來。


    要回來的巧巧,並沒有得到應有的關愛和重視,近乎過著像流浪兒一樣的生活。


    但是這天,村裏的大喇叭廣播起一則尋人啟事,巧巧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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