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人就是特別的團結,都在一個村裏住著,誰家有什麽事兒,隻要招呼一聲,上班的下地的都會湊過來幫忙,更別提丟孩子這麽大的事兒了。


    大家夥出來進去的幫著找孩子,連著找了兩三天,也沒見到巧巧的影子,實話說,那時候不像現在滿處都是監控攝像頭,那要是說丟個孩子,就真的不好找。全靠南來北往附近的村民的眼睛。要是知道你找孩子好幾天,還沒人來提供線索,這事兒就有可能難辦了。


    人不可能憑空消失,那時候有拐賣孩子的,但是在我們家這個地方不多見。一般孩子要是總找不見,大人們就會拿著竹竿和漁網跑到附近河溝魚池裏去打撈了。十之八九就是掉河裏淹死了。。。就像春穎她姐姐。。。


    我媽那時候忙著照顧我們,家裏家外的忙乎著,雖然都是一個村兒的街坊,但是巧巧爸爸的口碑人品並不好,甚至特別差。但是畢竟是丟孩子這種大事兒,我媽還是囑咐我爸拉貨回來幫著去找找。我爸到了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和街坊一起去我們家村西邊的河溝裏去撈孩子去了。


    說來你們可能不信,可能是我們那時候的孩子都是放養。家裏的大人要麽忙著上班,要麽忙著種地,無暇顧及孩子,一般都是到了睡覺的點兒才能想起找孩子來。我們那邊河不深,但是基本上每隔兩年都得淹死個孩子。我媽明令禁止我們去河邊,就是覺得河邊“不幹淨”。


    我爸這一去就大半天,天都快黑了,終於,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我迫不及待地衝到門口,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我爸回來了!


    隻見我爸全身濕漉漉的,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他的衣服不停地往下滴水,下身原本穿著的長褲不翼而飛,隻剩下裏麵的大褲衩子。雙腿和鞋子上沾滿了厚厚的泥巴,甚至連頭發和臉上也被水浸濕,頭發濕漉漉地豎起,顯得十分狼狽。


    然而,最奇怪的是我爸懷中緊緊抱著的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它沾滿了泥巴和水草,看起來像是一個神秘的布口袋。我好奇地盯著這個奇怪的物體,心中充滿了疑惑。“這是什麽啊?!”我問道。


    我爸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口袋”放在地上,然後輕輕解開口子,往地上一倒。刹那間,令人驚歎的一幕出現了——六七八條大小不一的鯽魚和不知名的大魚,還有五六條肥碩的大泥鰍連蹦再跳的從裏麵滾落出來!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爸懷裏的口袋竟然是他自己脫下的褲子!他巧妙地將兩個褲腿打結,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實用的裝魚布口袋。


    看著滿地活蹦亂跳的魚兒,我不禁目瞪口呆。我爸則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似乎對自己的收獲非常滿意。他顧不上擦拭身上的泥水,扒拉著地上的大泥鰍說;“看!這條多肥!”


    我和小寶兒興奮的蹲在地上,用手扒拉著我爸的“戰利品”。這會兒功夫我媽歸來了,瞪著大眼睛對我爸喊道:“你這麽大半天幹嘛去了啊?你不是幫人家去河裏撈孩子去了嗎?你這怎麽變成撈魚了?孩子呢啊?孩子呢?!”


    “你看看你,急什麽急!我去了,我們幾個老爺們兒繞著河邊走了好幾圈,在閘口那裏用竹杆子捅了半天。這不是,我那發小兒,臭蛋子,他拿了一個魚網,撒了一網,兜了幾條魚,我就給拿家來了。”我爸解釋著。


    “那不對啊!那你這一身連泥再水怎麽回事兒?!你下河了?!”我媽沒完沒了的追問著。


    “嗯,臭蛋子說那邊泥鰍特別多,我倆摸了一會兒泥鰍。。。。。呃,你看,這條多肥!”我爸興致勃勃的指著大泥鰍說。


    “滾蛋!你幹嘛去的不知道啊?!你玩去啦?!你不是幫人家找孩子去了嗎?!不幹人事兒!”我媽氣哼哼的說道。


    “得了得了,趕緊收拾一下給燉了吧。倆孩子好久沒吃魚了。”我爸說著就站起身去廂房洗澡去了。


    我媽一邊嘟囔一邊拿了個盆,把地上的魚和大泥鰍都裝在盆裏拿到水池旁邊就收拾起來。刮鱗破肚,收拾完畢,就下了鍋。這裏提一下,我媽做的魚超級好吃,我們家很多親戚過年過節聚在一起都會點名讓我媽給她們燉魚吃。


    不一會兒魚香四溢,我都聞得流口水了。我媽拿了個盤子,從鍋裏鏟出一條最大的魚放到了盤子裏。


    “大寶兒,你把這條魚給你姑奶奶送去。”我媽囑咐我,“好嘞!”我端著盤子就出了屋,直奔姑奶奶家。


    天色已經黑了,好就好在姑奶奶家離我家不遠,而且路上有盞燈,我邁著我的小短腿,撅著我的小屁股就奔著姑奶奶家扭搭過去了。


    “哎呦!”我突然看見路邊的房根底下的黑影裏閃動著兩個人影,神神秘秘的。這大晚上的,嚇了我一跳。人嚇人嚇死人,我手裏的魚盤子差點翻掉。我說句你們都不能理解的話,晚上的鬼我不怕,但是我怕突然跳出來的人。。。挺難理解的吧?!


    “誰啊?!大晚上的在這裏嚇人!”我生氣的朝著那倆人喊去。


    “去去去,滾蛋!”一個男人對著我罵罵咧咧的。我看不見他的模樣,聲音也陌生。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啥好人。


    “討厭!”我回罵了他一句。我從小就不吃虧,我才不管他大人還是孩子,罵我我就還回去!”罵完他我端著盤子一路小跑的就來到了姑奶奶家。


    “姑奶奶,姑奶奶!我媽讓我來給您送魚了!”我蹦蹦跳跳的就跑到了屋裏,把魚盤子放在了桌子上。“哎呦!真香啊!”姑奶奶笑著說。


    “剛出鍋的,您趕緊嚐嚐。”我催促著。姑奶奶說:“我這都吃了晚飯了,我留著明天再吃。”


    “不嘛,您現在就嚐一下嘛!剛出鍋的好吃!”我搖著姑奶奶的胳膊。姑奶奶笑著說;“好好好。”然後用手捏了一塊放在嘴裏。“嗯。。。真好吃!你媽燉魚這味兒,別人學不來!真香!”姑奶奶伸著大拇指讚美著我媽的手藝,聽得我美滋滋的。


    “太晚了,你住姑奶奶這裏嗎?”我搖了搖頭。“不住你就趕緊回去吧,外麵太黑了。”姑奶奶說道。


    我想了想,剛才讓我滾蛋那個男人會不會還在那裏,他會不會因為我罵他討厭,而報複我呢?!想到這裏,我拉著姑奶奶說:“姑奶奶,您送我一下吧,外麵有個壞人,剛才罵我。。。”


    “壞人?!。。。你確定是。。。人嗎?”姑奶奶含含糊糊的問著我。


    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是人,是個很壞很凶的臭男人!”我回答道。


    “好,姑奶奶送你回去。”說完姑奶奶拉著我把大門一關,就出了門,往家走去。果然那兩個人還站在那裏拉扯,雖然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但是通過影子可以甄別出來,這是一男一女,看樣子不是搞對象,而是有什麽感情糾葛。倆人撕扯的挺厲害。


    “哎呦!”姑奶奶喊了一聲,為什麽?因為相互拉扯的兩個黑影中,較清秀的那個影子突然衝到了路上,跑了過來。


    “誰啊!你這真嚇人!你再把我孫女給嚇壞了!”姑奶奶拉著我的手,生氣的對著跑過來的那個人喊道。


    “嗨!是您啊!對不住,對不住!”是個女人的聲音,她一直對著我姑奶奶道歉。


    “不是。。。俏。。。肖兒吧?!”姑奶奶顯然認出了她。說完又望向了路邊那個更加魁梧的黑影。我確認這個人就是剛才凶巴巴的罵我滾蛋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看見姑奶奶一直向他那邊張望,就一閃身急匆匆的走了,直接消失在了黑夜裏。


    “這大晚上的,你這幹嘛呢?!”姑奶奶的口氣有點不好,責怪著那個叫肖兒的女人。


    “唉,我這吃完飯出來遛彎兒,這不遇見個熟人聊了兩句,得,我回去了。回見您啊!”說著,女人就一路小跑的也消失在黑夜裏。


    姑奶奶把我送到家,就拽著我媽嘀嘀咕咕的說著悄悄話。我趕緊假裝無所事事的站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著。


    “你猜我剛才送大寶兒回來看見誰了?”“誰?”“俏寡婦!”“哦,她怎麽了?”“她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在外麵,準是又沒幹好事兒!”“嗨,她老公都死了那麽多年了,她就是真想找也不是錯,都這個年代了,也不是立貞節牌坊的年景了啊!”我媽替她說著好話。


    “你呀!傻死你了!你看看她是想找主兒過日子嗎?!這個鎮子上跟她有不正當關係的男人還少啊!有媳婦沒媳婦的,哪個耽誤她勾搭了?她都睡了半條街了!她就不是個正經貨。”姑奶奶氣哼哼的說。


    “嗨,咱們別管人家,過好咱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媽勸著我姑奶奶。


    “喲!姑!”我爸剛從外麵進來,看見我姑奶奶就打了一聲招呼。


    “你幹嘛去了?這大晚上的?”姑奶奶問道。


    “嗨,這不是下午去河邊,我那個發小兒用漁網撈了好多魚都給我了,我說讓大寶兒她媽燉好了,我給他送兩條嚐嚐。”我爸笑嘻嘻的說:“他一個人兒,估計這輩子都沒機會吃到這麽好吃的燉魚!”我爸這話裏話外明顯是在誇我媽啊,我都聽出來了。


    “瞧你那德行!我盛魚的盤子呢?!”我媽撇著嘴問。


    “哎呦!忘了拿回來了!”我爸一拍腦門兒說;“他丫沒在家,我看屋裏敞著門,我就給丫放桌上了。”


    “你明兒個給我拿回來!我好幾雙鞋底子才換倆個魚盤子,你聽見沒有?!”我媽有點責怪我爸。


    我們小時候的盤子和飯碗都不是買來的,是用廢品換來的。那時候有人會推個小車或者騎自行車帶著倆竹筐走街串巷的吆喝。“換盤子換碗嘞!砂鍋嘞!”再看筐裏是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稻草,稻草中間夾著很多盤子和碗。如果我們想要那碗,就要把家裏的廢品拿去交換,什麽都行,破銅爛鐵,舊書報紙,最不可思議的是鞋底子。對!鞋底子。那個時候的布鞋都是塑料的鞋底子,鞋穿壞了之後,也不能扔。因為鞋底子能拿去換盤子換碗。


    我媽有兩個謎一樣的愛好,一個是攢手巾,一摞一摞的,隻要沒見過的,都得買一條。我們家有一個巨大的木箱子,裏麵都是我媽收藏的各式各樣的毛巾。我媽隻收並不舍得用。我爸那毛巾都破洞了,我媽給他煮煮還不讓他換,讓他繼續使。都到現而今了,我媽住著幾百平的大房子,過著富足的生活,依舊讓我爸用著破洞的爛毛巾。我在想,她打算把她存了幾十年的那一箱子毛巾到底要留給誰。


    我媽除了收藏毛巾的愛好外,另一個愛好就是換碗。不管是哪個推著車從我家門前過的換碗的小販,我媽必定按住。把家裏沒用的能拿出來換的都拿出來,然後蹲在筐子旁邊精挑細選裏麵的碗和盤子。


    如果家裏沒有廢品怎麽辦呢?那就製造。。。有一次家裏實在沒有廢品了,我媽竟然把我爸正在穿的拖鞋都拿出去換碗了,我爸沒有拖鞋穿,愣是趿拉了半年的片兒鞋。除了我爸是我媽變態愛好的受害者,還有和我寶兒。我媽把我和小寶兒更小時候的玩具都當成廢品給換了碗了。。。


    言歸正傳,巧巧一直沒找到。有人出主意,讓巧巧爸去找郭老爺起一卦,看看巧巧怎麽了。郭老爺不太喜歡巧巧的爸爸,所以似乎不太想管這個事兒。最後據說巧巧爸爸找到了當初給他掐孩子八字的那位在外地的先生看了看,據說孩子是被拐賣了。所以巧巧爸媽在派出所報了案之後,也就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了,這件事兒,看上去也就是不了了之了,我想也許巧巧的命運就是另一個小霞吧!小霞記得嗎?被磨剪子的那個人騙走的女孩子。


    “老二!在家嗎?”一個有點眼熟的男人拿著一個盤子來到了我家。


    “呦!臭蛋子!”我爸跑了出去,迎著他進了屋。


    “我來還你盤子!”臭蛋子說道。


    “嗨,進來,咱們哥倆喝點兒!”我爸把他讓進屋來。


    臭蛋子是我爸的發小兒,大名叫做李大猛,小名叫做臭蛋子。臭蛋子成年後去當了兵,複員之後被分配到了縣裏一家化工廠做工人。所以跟我爸聯係就少了,我小時候對他幾乎沒有什麽印象。但是去年他因為在單位打架鬥毆,被單位開除了。所以才回到了鎮子上生活。他之前有個媳婦,據說紅杏出牆,所以倆人離了婚。他就一個人在這邊過。


    “咱們哥倆一直沒機會喝酒,今天高低整兩瓶。”我爸高興的給我們介紹臭蛋子叔叔,我和小寶兒都熱情的和他打了招呼。我媽也接到我爸的指示,趕緊去忙乎飯菜。


    “你丫以前本事大,去縣裏上班。好幾年都逮不到人影。好嘛,我要是想和你吃個飯,還得打報告請示一下。”我爸打趣兒的說道。


    “去!滾蛋!”臭蛋子一副鄙視我爸的樣子說道。


    等等。。。這句話,這口氣。。。我怎麽這麽耳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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