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發現,那天晚上在牆角罵我的人好像是我爸很多年不見,搬回來沒有多長時間的發小兒。他叫做臭蛋子。


    那當天也應該是他和我們村的俏寡婦拉拉扯扯的。


    俏寡婦是我們村兒裏有名的寡婦。當然俏寡婦是別稱,是大家調侃她的一種稱謂。她原名姓肖,因為人長的白淨,看起來也年輕。所以大家叫著叫著就習慣稱她為俏寡婦了。其實俏寡婦的年紀比我媽還大,已經是四十開外的中年婦女了。


    俏寡婦的男人在結婚之後沒幾年就死了,好像是肝癌。她家裏有兩個兒子,那時候很小。因為老公是獨生子,公公婆婆當時許諾她,能等到孩子大了再嫁的話,就把家產都留給她,不管是出於對兩個孩子的撫養義務,還是貪圖家產。總之,這麽多年她都是一個人。兩個兒子一個上初中,另一個已經開始工作了。


    雖然她一直沒有再婚,但是這麽多年她也沒閑著。十裏八村跟她有不正當關係的男人可是數不清。她的風流韻事也成為了村裏大爺大媽們飯後不可替代的談資。


    當然很多事兒也不能怪別人說閑話。俏寡婦她是不種地的,也不工作。但是她家就總有吃不完的口糧。等到大秋麥收,糧食收割到家後,很多人都親眼看見,大半夜的就有人往她家偷偷送糧食。


    跟她勾勾搭搭的男人,明目張膽顯而易見的就有好幾個,但是我聽我媽和我姑奶奶聊天的時候說,暗地裏更多。


    我知道這個男人是半夜凶巴巴罵我的人之後,就開始和他保持距離。我坐在遠遠的桌子上看著他,他無意中看我的時候,我就狠狠的瞪他一眼。就用這種可笑的方式打擊報複他,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臭蛋子跟我爸沒少喝,倆人喝了兩瓶二鍋頭,這飯桌子上就聽見他倆吹牛逼了。特別是臭蛋子,知道的他是一個被開除的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呢。對了,他還跟我爸說,他馬上就又有女人了,讓我爸等著喝喜酒。我爸再三追問,他都沒說是誰。可我心裏明白啊,他說的保不齊就是那個俏寡婦。他倆喝完酒之後,臭蛋子就暈暈乎乎的就回家了。我爸也猶如一攤爛泥,倒頭就睡。


    喝完酒沒過兩天,我們家突然來訪了一個人,我爸挺意外,我媽更意外。是誰呢?是俏寡婦。


    俏寡婦來我家找我爸,給我爸整的挺意外,緊張的看了看我媽,趕緊跟俏寡婦詢問道:“您來。。。找我什麽事啊?”


    俏寡婦很尷尬的笑了一下:“我來問問您,是不是頭兩天和李大猛喝酒來著。”


    “李大猛?臭蛋子嘛!喝了!前幾天喝的。”我爸滿臉的問號,錯愕的說。


    “哦,那您這幾天,見到他沒有啊?”俏寡婦追問道。


    “沒有啊!那天喝完酒他就回去了,我這天天上班幹活,也沒時間去找他。他,沒來咱家吧?”我爸扭頭看了看我媽。


    我媽搖了搖頭,有點冷淡的說:“你找他幹嘛?!你找他應該去他家啊!”


    “他家沒人。。。我這幾天去了好幾趟了。。。”俏寡婦喃喃的說道。


    “那您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吧。我們不知道。”看樣子俏寡婦還想再問問什麽,但是我媽就已經下了逐客令了,隻得悻悻的離開。


    俏寡婦剛走我媽就跟我爸嗆嗆了兩句:“你以後少給我招惹她!”


    “我擦,我都沒搭理過她,她上門來找人,跟我有什麽關係啊!”我爸委屈的說。


    “那個臭蛋子你也少搭理。他也不是什麽好人!好人不會讓單位開除!”我媽瞪了我爸一眼說道。


    “對!”我在旁邊插了一句。這題我有發言權啊。


    倆人看我在場也就沒往下再說什麽。


    晚上姑奶奶就跑到我家來了,她跟我媽說今天外麵都在傳閑話,說俏寡婦在滿處找男人,據說還來我家了。我媽也一臉嫌棄的把她來我家找人的事兒說了一遍。倆人不禁唏噓,又說了半天人家的壞話。我媽說,這種女人去誰家,誰家就得打架。


    果然,給我媽說中了。


    第二天,有一家人打架了,我們半個村的人都跑去看熱鬧了。


    誰家?巧巧家。


    巧巧爸爸媽媽打架了。巧巧爸把巧巧媽給打了。把腦袋開了瓢,據說縫了五六針。這可不得了,巧巧媽是我們本鎮上的娘家,家裏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哥哥知道妹妹被打了,哪裏肯罷休,倆人拎著家夥就跑到巧巧家去找巧巧爸算賬了。


    我和同學放學正好經過那條路,就隨著人群一起跑去看熱鬧了。眼看著看熱鬧的人們把巧巧她們家圍得水泄不通,我們也是沒辦法擠過去。得虧我聰明,看見了他家隔壁鄰居家的柴火垛,我拽著我同學就爬了上去,然後順著鄰居家的牆頭就來到了巧巧家的院牆上。當時的院牆上已經騎著好幾個人了。


    “啊~~~~~啊~~~~”一個男人的聲音淒厲的喊叫著。我定睛一看,是巧巧爸爸,抱著腦袋,已經被頭破血流的打得跪在地上。旁邊的兩個男人應該就是巧巧的兩個舅舅。隻見他兩個舅舅指著跪在地上的巧巧爸爸,大聲的嗬斥著:“你他媽的長本事了!你敢打老婆了?!你還知道你姓什麽嗎?!”


    “你太不把我哥倆當回事兒了!我們哥倆還能走會動呢,你家敢打我妹妹了,啊?!我倆還沒死呢!你個王八蛋!”說著,另一個男人照著他身上就踹了一腳。


    巧巧媽的娘家也是我們鎮子上的,是我們隔壁村的,所以比較近。家裏三個孩子,他排行老三,是家裏的老閨女,上邊還有兩個哥哥。年輕那會兒也長的俊俏,但是不知道怎麽和巧巧爸勾搭上了。


    巧巧爸爸就是個街遛子,不學無術。沒有本事就算了,心術還有些不正。但是巧巧媽死活就看上了他。無論家裏人怎麽勸都不行,後來,家裏人沒辦法了,就把她鎖起來,不讓她出屋,讓兩個哥哥輪流來看著她。


    結果巧巧媽趁著他哥哥上廁所的功夫,爬窗戶跑出去了,和巧巧爸私奔了。等娘家人找到她的時候,巧巧媽肚子都大了,沒辦法,盡管娘家人一萬個不同意,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還是迫不得已同意倆人結了婚。


    俗話說得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巧巧媽結了婚之後才發現了巧巧爸各種不著調,脾氣暴躁,擰巴,還不說理。但是日子已經都這樣了,也就隻能咬著牙過,畢竟她一口氣給人家生了仨孩子,倆人命運已經鎖死了,不那麽好分了。


    巧巧爸媽三天兩頭的打架,有次巧巧爸把巧巧媽的一隻眼睛給打瞎了。巧巧媽跑回娘家找哥哥,巧巧的兩個舅舅就跑過來報仇了。好就好在巧巧媽有一個哥哥是屠夫,屠夫就是農村裏殺豬宰羊的那種人,殺氣很重,人也凶蠻。據說那次她哥哥拿刀剁了巧巧爸一根手指頭,這事兒才結束。也就是因為巧巧媽媽這兩個哥哥能鎮得住巧巧爸,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搭夥過著不太安定的日子。


    “你跟我說說,你到底跟那個寡婦有沒有事兒!他上你家來幹嘛了?!”巧巧的一個舅舅拿著宰羊刀,對著跪在地上的巧巧爸就一是一頓比劃。


    “沒呀!沒有啊!大哥!我跟她不熟,她是來我家找人的!”巧巧爸爸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看起來著實可笑。


    “你丫要是讓我發現你對不起我妹妹,你看我怎麽弄死你!”另一個男人也指著巧巧爸爸的鼻子罵道。


    “大哥,大哥,我不撒謊!我要是瞎說,我天打五雷轟!”巧巧爸爸指天發著毒誓,看樣子是被兩個大舅哥給打服了。


    “行了,今天先饒了你!你讓我妹好好養病,你要是再敢動他一個手指頭,我把你丫手指頭都剁下來喂豬!”說罷,巧巧媽媽的兩個哥哥揣著刀,拎著棍子就出了院子,回家了。


    這時候巧巧爸爸可是橫起來了,在地上一躍而起,對著看熱鬧的人就一頓大罵。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他那副欠收拾的德行。他把門前的街坊都罵跑了,然後就開始哄我們在院牆上站著看熱鬧的人。


    “去去去,給我滾蛋!”他用手指著我們大罵道。


    等等。。。這個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啊?!我突然想起。。。難道。。。難道那天晚上在牆角黑影裏罵我的不是臭蛋子?是巧巧爸?!


    那。。。那天晚上跟俏寡婦拉扯約會的也不是臭蛋子?也是巧巧爸?!我頓時大腦短路了。。。


    正當我大腦宕機的時候,外麵看熱鬧的人自動疏散出一條路來,在這路上走來了兩個警察。對,警察來他家抓他了。


    因為他打媳婦嗎?我開始也以為是。後來聽姑奶奶跟我媽說,因為俏寡婦去派出所報案了,說巧巧爸爸把她給強奸了。。。。。。


    這事兒鬧的,那段時間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兒。我又聽說了個新詞兒,叫做“婊子立牌坊”。對,他們都這麽說俏寡婦。雖然我當時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我知道不是好詞兒。


    街坊們對這件事兒的興趣也都非常的大,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拚湊著那天的案發場景。據說是俏寡婦跑到巧巧家去找臭蛋子,結果家裏隻有巧巧爸在家,巧巧爸就趁家裏沒人強奸了俏寡婦。倆人這邊剛完事兒,就被正巧回家的巧巧媽撞見了。結果巧巧媽和巧巧爸打了起來,巧巧媽被巧巧爸推倒的時候,腦袋磕在了台階上,摔破了頭。去醫院縫好針之後,才回娘家告得狀。


    這邊俏寡婦從巧巧家回來,越想越生氣,就跑到了派出所報案。


    就在大人們一起八卦這件事兒的人時候,我思緒忽然有些混亂。為什麽俏寡婦過去巧巧家找臭蛋子?臭蛋子從我家喝完酒之後就這麽失蹤了,他去哪兒了?他的失蹤和巧巧的失蹤是不是有什麽莫名的關係啊?


    我把我這些疑問告訴給我媽,我媽挺詫異的說:“你一個小屁孩兒,你別管這些事兒,少打聽,這些都不利於你的成長。”我聽我媽這麽正兒八經的說話,頓時忍俊不禁,我捂著嘴咯咯的笑著。


    我媽看我笑,我媽也笑了。她清了清嗓子說:“俏寡婦的事兒不許你議論,你太小呢,你還不懂事兒呢。但是巧巧失蹤。。。我覺得跟臭蛋子沒啥關係。你想啊!找巧巧的時候,臭蛋子也是出了力的,他也跑河邊和大家夥兒一起找了半天。哦,對,還打了好多條魚給了你爸。”


    “媽,您知不知道有個詞兒叫賊喊捉賊?他會不會用的是障眼法,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我進一步的問道。


    “好了好了,這些是警察應該調查的事兒,搞得你好像大偵探一樣。你要是想當偵探,你就好好學習,長大了當警察。”我媽又開始教育我了。


    當警察?我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我每次看見派出所裏那個帥警察,都很想和他多待一會兒。我甚至在想,我要是也能來派出所上班就好了。。。但是,等我畢業上班,怎麽著還得十年後了,那時候那個帥警察的孩子都得滿地跑了。。。一想到這裏,我還有幾分失戀的感覺。


    唉,感情這東西。。。真難琢磨。。。


    就在我們娘倆在家說話這會兒功夫,有人來敲我家的門,“老二媳婦,快,快去看熱鬧。”有人在門外招呼我媽,我媽趕緊扭搭著跑了出去。“怎麽了?怎麽了?”我媽一臉八卦的問道。


    “巧巧媽去俏寡婦家堵門兒打架去了!”


    “啊?!真的啊!走,趕緊去瞅瞅。”我媽略帶興奮的聲音說道,然後就跑出了門。


    我這邊把鞋一穿,也緊隨其後。那必須的,這事兒可比在家看動畫片有意思多了。我肯定是不能錯過的。


    我一路小跑的就追著我媽她們來到了俏寡婦家門口,這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圍在門口了。


    “娼婦!你個臭不要臉的娼婦!”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大喊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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