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淋巴上的腫塊神奇痊愈之後,家裏的一切似乎又恢複了正常。我媽也不用每天逼著我學做飯了,小寶兒和我爸又過起了沒心沒肺的日子。似乎隻有姥姥有了一些不容易被人察覺的異樣。。。


    我爸真的是天生缺心眼兒的體質,我媽突然從重病到康複,這一係列跌宕起伏,詭異到頭的劇情,我爸竟然簡單粗暴的理解成了“他給我媽找了個好大夫,治好了我媽的病。”


    小寶兒因為我和姥姥起了衝突後,基本上就不怎麽正麵打交道了。因為姥姥自從那次之後,就再也不和我們同桌吃飯了,每天就坐在我屋的床上,等我媽端著飯進來投喂,吃完了再端著碗出去。感覺。。。有點像。。。上供。。。


    我媽就更奇怪了,她對我姥姥去世的這件事兒已經無法回憶起什麽了,大致的記憶停留在地出溜兒叔叔去醫院通知他們回家,說姥姥沒了。後麵她是如何回來,如何在我姥姥屋裏哭暈倒,第二天如何蘇醒,為何又睡了好幾天,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姥姥神奇複活,影響最大的應該屬姑奶奶,她嚇病了好幾天。我爺爺一直安慰她,說她是沒看好姥姥當時的狀態。但是姑奶奶一直不信,她認為她當時看清了我姥姥死了,還是“眼睜睜”的死了。


    其實,這事兒對我影響也挺大,他們有沒看見的,有看見了沒記住的,有記住了沒搞懂的。但是我是從始至終,又看見了,又記住了,又搞懂了,親曆的整個荒謬絕倫的過程。


    這天後,姥姥很長時間都很虛弱,以前能端坐在床上一整天,自打這件事兒後,經常是半靠在床頭和被子上。她還是麵無表情,一言不發,但是神色卻大不如從前了。我媽怕她悶,每天早上上班前就會把收音機打開,放在她的床頭,給她聽評書。等下班回家,再幫她關上。


    而這之後,我跟姥姥睡在一個屋子裏,心裏總是有些恐懼的。我怕她又突然間直挺挺的死了,又怕那晚上怪異瘮人的動物哭笑聲響起。所以,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鑽到被窩裏,用被子把頭蓋上,臉對著牆,背對著姥姥的方向。


    我從小睡眠質量就特別差,到現在也是。睡覺輕就算了,還老醒。我總是能聽見我屋子裏衝外開的那個門,半夜時分總是會響,好像什麽東西出去了,什麽東西又進來了似的。我也不敢看,隻能趴在被窩裏偷偷的聽著。。。


    我們家在郊區,屬於農鄉結合部的位置。那個鎮子上一部分人種地,一部分人上班。雖然生活不一樣,但是生活方式都是大概齊是相同的。家家戶戶的院子裏到了春夏都會種一些小青菜,幾乎每家每戶都會在院子裏搭雞窩,養幾隻雞。經濟還不發達的時代裏,家裏的幾隻雞下的蛋,也是家裏不多的蛋白質的來源。當然,也有養鴨子,養鵝的。


    我們家之前也是有雞的,後來有一年得罪了黃皮子,被謔謔幹淨了。書的前麵也有提到。我們村,沒有幾戶沒有雞,除了我們家,也就是黑山子爺爺家沒有養雞了。因為他家住著那隻黑蜈蚣。


    這一段時間,我們村發生了一些怪異的事兒,就是陸陸續續有很多家裏養了多年的雞都不見了。剛開始大家都沒有意識到被偷了,都認為是走丟了。很多家的雞鴨都是散養,白天滿處瞎溜達,天黑了才回家上窩。早上下完蛋,又會出去,繼續瞎溜達。


    但是當越來越多的雞都不見的時候,村裏的鄉親才意識到自己家的雞有可能被偷了。好幾家去了派出所報警,就看見大川他們帶著小片警,挨家挨戶的幫著老百姓找雞找鴨,感覺特別好笑。


    雞被偷了,是小事兒。但是鎮子上出了一件大事兒。有一戶人家是專門養雞的,養雞的人叫鐵老頭。鐵老頭被人們稱之為“鐵公雞”。為什麽這麽叫?鐵老頭這個人極為吝嗇,做人做事都是一毛不拔的那種狀態,剛好他養雞。大家都稱他為鐵公雞了。


    這天,鐵老頭被砸暈在養雞場。。。


    之前鎮子裏的人都在謠傳,鎮子上來了黃大仙兒,來各家各戶吃雞來了。但是鐵老頭的事兒一出,鎮子上的都慌了,他們又開始傳鐵老頭晚上看見了黃鼠狼偷雞,出手阻止,結果差點兒被黃鼠狼給咬死了。。。


    這家夥,人心惶惶,越傳越離譜。還有人說親眼看見了黃大仙兒。是穿著黃的大褂子的人形,走在我們村子裏的胡同裏,夜裏挨家挨戶的敲門,然後各家各戶的雞,都默默等跟著黃大仙兒走了。。。


    這謠言是不是很可笑?


    有一天晚上,老羅家二大媽來我家,跟我媽還八卦這件事兒。我媽聽得可來勁了。“那我們家沒有雞,用不用去街上買兩隻?!萬一黃大仙兒來我家敲門,我家沒雞跟他走可怎麽辦?!”


    我媽這話一問出來,在旁邊寫作業的我,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兒。我媽平時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這會兒一遇見這種事情之後,完全像變了另一個人,傻乎乎的。


    “媽!不用買活雞,活雞拉屎還那麽臭!您幹脆買兩隻燒雞掛咱們家大門上得了,大仙兒來敲門,一看掛著呢嘿!都做好了,嘿!直接就吃了!”我哈哈大笑著。


    “那不行,那他老不來敲,燒雞都壞了。回頭給黃大仙兒吃壞了肚子惹麻煩。”老羅家二大媽一本正經的在那裏胡說八道著。


    我笑了笑,這幫農村婦女編的故事真夠精彩的。


    我寫完作業,準備回去睡覺,看見正在床頭閉目養神的姥姥,突然想起了什麽。


    “姥姥,您見過黃大仙兒嗎?“我問道。


    姥姥閉著眼睛,咧著嘴笑了一下,沒說話。


    “黃大仙兒咬人嗎?“我又問。


    “啊?!”姥姥突然眯著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看著我。


    “我們村兒一個叫鐵公雞的老頭兒,差點兒被黃鼠狼咬死了。”我說道。


    “切~”姥姥一臉的嫌棄,又繼續閉目養神了。


    我和我姥姥聊天這會兒功夫,我媽正好把老羅家二大媽送了出去,回身就來到了我們屋,給我姥姥端了一杯水,順便囑咐我和我姥姥:“晚上要是有人敲咱們家門,你們倆別害怕。要是害怕就直接開燈,喊大寶兒他爸。”我媽說道。


    我笑著搖了搖頭:“媽!您不會真的信老羅家二大媽的話吧?!”黃皮子我是見過的,那年過年天天往我家叼小雞子的,那隻有靈性的也看見過。說實話,變成人的黃鼠狼雖然我沒見過,但是我也不是不信。我不信的是,他一個大仙兒,怎麽吃不行,還能半夜挨家挨戶敲門找雞吃,這太離譜了。


    半夜,我們家門真的響了。。。。。。


    我在睡夢中聽見“咣咣咣!”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我立刻把頭縮進了被子,心想我天,不會吧。。。真的來我們家敲門吃雞來嗎?!


    “滾!”突然聽到旁邊床上我姥姥惡狠狠的喊了一句。這聲音毛骨悚然。我偷偷的在被子裏轉過身,扒著被子邊的縫隙小心翼翼的看了出去,隻見黑黑的夜裏,我姥姥又以那種奇怪的姿勢坐在那裏,大概的感覺就是雙腿盤臥,身體和頭都直立著,兩隻盤臥的腿隻有膝蓋立在床上。腳和腿都盤在腿的後半部,懸空著。


    姥姥罵的這一個字,很管用。外麵敲門的聲音直接就沒了。。。


    我不知道我爸我媽有沒有聽見,為什麽那屋沒動靜。以我爸的秉性,我爸應該很大可能會拉開燈看看。但是今天他屋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趕緊跟我媽說昨天晚上有人來敲門的事兒。我媽說她沒聽到。就在那天夜裏,老羅家二大媽家的四隻母雞和一隻大公雞都不見了。。。


    老羅家二大媽都快心疼死了,她家日子過得細,這幾隻雞快要了她命了。她跑去派出所找了好幾次警察,非讓警察來家裏調查,警察也無語。


    大川又拉著隊伍來到老羅家二大爺家,調查取證,然後做登記了。我特意跑過去看,還跟大川哥哥打了招呼。大川哥把流程走都完了,還拍了我的肩膀,從他隨身的包裏,掏出一個紅色小布包還有一盒煙。


    大川神神秘秘趴在我耳朵邊說:“大寶兒,恭喜你猜對了,我們家果然得了個千金!哈哈哈哈,這個喜糖給你,這個煙給你爸爸。你跟他說,我這出任務,不方便去你家。回頭我閨女滿月我再去請他去我家喝喜酒。”


    “嗯嗯嗯。恭喜大川哥哥。”我笑著說。


    大川又神神秘秘的探著腦袋說:“你都能看出我生閨女,那你能看出誰偷了老羅家的雞了嗎?!”


    “那。。。那我可不知道。。。反正我沒偷。。。”大川問這話把我問愣了。。。“這破案不是應該是警察的事兒嗎?!怎麽靠封建迷信呢。。。”


    “哈哈哈哈”大川哥突然笑了起來。“看來你看那個也不是太全麵啊。。。”


    哎呦喂,我一看他嘲笑我,當時我就有點衝動了。我說:“別整那沒用的封建迷信,丟這麽多雞,這個肯定是人幹的!”


    大川聽我這麽說,立刻收斂了笑容:“對!咱們得盡快的把偷雞賊抓住!讓咱們村兒裏的這些個鄉親們看看。”


    事情的轉機最後還是出現在了鐵老頭兒身上。鐵老頭兒頭上的傷還沒好,就被他兒子從醫院接了出來,因為怕花錢。


    警察進一步走訪調查,想跟他確認把他打暈在養雞場的人到底是誰。鐵老頭一直搖頭,說天太黑,沒有看見。


    砸鐵老頭兒的人肯定和村子裏的消失的雞有關。而跟這個人有關的就隻有鐵老頭兒了。所以警察三天兩頭的去找鐵老頭,不斷的了解情況,盡可能的讓他多提供一些線索。終於有一天,鐵老頭對警方說:“我看見一隻幻化成人形的黃鼠狼來我家雞場偷雞。我就和這個黃鼠狼打了起來。最後被黃鼠狼打暈了,差點要死。”


    警方覺得他說的都是瞎話。即便不是瞎話,他們去哪兒找黃鼠狼?就算找到了黃鼠狼,警察能逮捕黃鼠狼嗎?!真逮捕了,關哪兒?!關動物園裏嗎?


    同樣不肯相信這個說法還有我。。。


    “放屁!”我當時聽二大媽回來秘密的傳播著,我就說了句髒話。他要是撒謊就證明他想隱瞞,他隱瞞就證明他做了虧心事,所以,雞會不會是他偷的?!大川他們也分析到了這點,就以鐵老兒為中心,展開了摸排。最後發現了一個人很可疑。


    這個人就是鐵老頭兒的兒子,鐵建。警方發現鐵建這個人,好賭成性,前幾年我們那邊抓賭博的時候。他就被黃磊他們抓住處分過。但是現在依然沒有一個正經工作,都靠他爸這個養雞場留點營生。


    聽說他最近又輸了很多錢,被很多人追著要賬。


    經過各種偵查手段,加之對鐵老頭的盤問,最後警察把鐵建請回了派出所。


    鐵建交代了他因為欠下賭債。他爸又不肯幫著他還債。所以他就趁著夜色跑去他爸的養雞場,想偷一些錢出來還債。正好那一段時間村子裏各家各戶都丟雞。鐵老頭兒是那種舍命不舍財的人,所以,每天晚上都不肯睡覺,守在養雞場裏。正巧碰見了鐵建來偷錢。鐵建也沒想到,剛一進院子就看見他爸。因為天黑,他爸以為是來偷雞的賊。拿著鐵鍁就拍了鐵建,鐵建迅速搶奪過鐵鍬,反手給他爸打暈了。


    鐵建沒偷家裏的雞,而是把家裏的錢都摸走了。所以,鐵老頭兒發現這事兒之後,就想袒護兒子,就對警方編出了黃鼠狼幻化成人形來偷雞的故事。。。


    眾人得知真相,皆唏噓感歎。雖然養不教,父之過。但是攤上鐵建這麽一個兒子,鐵老兒也是真的很可憐。


    鐵老頭兒的案子最終破了,那村裏麵各家各戶消失的雞呢?到哪兒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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