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楊,咱倆來得不是時候啊?”


    楊嶽抱著肩膀笑笑,“剛開始的幾日裏也冷清得很,七八天過去後,便是這樣了,林姨的醫術屬實是高,你看看排隊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富的窮的……”


    袁今夏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楊嶽,“大楊,可以啊,什麽時候嘴皮子這麽利索了?”


    “一……一直這樣,你別小看我,”


    “真不禁誇,還結巴上了?心虛了吧?”


    “不是,你還打算進去啊?”


    “進去?你進得去嗎?”袁今夏翹起腳伸長脖子,“我得替姨想個辦法,這樣下去,就算醫術再高超,姨的身體也得累垮,”


    “那咱倆走吧?我回去跟爹商議一下,再去找曦兒說一聲,這開酒樓要攢的事兒多著呢,”


    “行,大楊,都交給你了,”袁今夏抬手拍拍楊嶽肩膀,眼睛卻看向別處,又擺擺手,“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那我可走了?”


    “嗯嗯嗯,”


    楊嶽剛離開,袁今夏便彎了腰,迅速躲到一個角落裏,扒著牆探出腦袋,“咦?岑福?他這是要幹嘛去?”袁今夏有些不解,“這個時候岑福不應該陪在大人身邊麽?難道大人又有什麽事瞞著我?”


    袁今夏怕被岑福發現,不敢跟得太近,眼見著岑福進了一家小酒肆,“他這是出來吃飯?不對呀,這樣子也不像啊,”袁今夏一扭頭,見對麵是一家成衣鋪,眼睛一轉,計上心來,便“滋溜”鑽了進去,要了一套最便宜的粗布衣裳換上,跑到角落裏,在地上抓了土,胡亂往衣裳上抹。


    “嘿嘿嘿,傻子,”


    “嗯?”袁今夏忽聽得有人說話,扭頭一看,原是一個乞丐,正瞅著自己咧嘴笑,“你說誰傻子?”


    “說你呀,好好的衣裳抹一身灰,”


    袁今夏瞄了一眼那家酒肆,岑福還在門邊的桌子上坐著,便衝乞丐說道,“兄弟,你頭上那頂帽子,還有你手裏的碗,賣給我,行不行?”說著伸手掏了一小塊碎銀子,“怎麽樣?這個歸你,”


    那乞丐兩眼放光,“你說真的?”


    “騙你幹嘛?”


    乞丐“噌”地一下站起來,將帽子摘了和手裏的碗一起塞給袁今夏,另一隻手抓了碎銀子,撒腿就跑。


    “切,小樣兒,還怕我反悔不成,”袁今夏嘴裏說著,鼻子噤了一下,“什麽味兒啊?”將手裏的帽子甩了幾下,將頭發披散下來,遮了半張臉,才戴上帽子,手裏捧好了碗,想了又想,又彎腰抓了一把土,在兩頰和頭發上抹了抹,又將衣裳使勁撕了幾個口子,“妥,諒岑福也認不出我來,”


    正思忖著,便見岑福拎了一個食盒出來,“果然,他不是來吃飯的,這是給誰訂了飯菜呢?”袁今夏不再猶豫,捧著碗小跑上前,彎著腰,粗著嗓子,裝得可憐巴巴的模樣,“大爺,賞口飯吃吧,求求您了,”


    岑福瞟了一眼乞丐模樣的袁今夏,沒什麽表情,繼續向前走。


    袁今夏追上去,“大爺,行行好吧,賞小的一口飯吧,求求您了,小的餓了有三四日了,”


    岑福想不到這個乞丐一直糾纏自己,便嫌棄地看了一眼,從腰間摸出一小塊碎銀子扔到乞丐碗裏,然後大踏步繼續向前走。


    “嘿嘿,”袁今夏瞅著碗裏的碎銀子竟然笑出了聲,見岑福微微回了頭,便趕忙一捂嘴,心道,“銀子回來了,嘻嘻,這岑福可真是財大氣粗,”


    “大爺,大爺,”袁今夏又追上去,“您可真是一個大好人,小的頭一回碰見像您這麽大方又善良的人,小的心裏感激,願為大爺效犬馬之勞,您拎著這食盒累不?小的幫您拎著?”袁今夏說著作勢伸手。


    岑福微微皺眉,“莫再跟著我,”


    “大爺,小的瞧您長得也好,看您穿著定是大戶人家,您家裏缺跑腿的不?小的甘願賣身為奴,這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


    岑福懶得搭理乞丐,隻管走自己的路。


    袁今夏便一路跟著,一路說著,果然岑福受不住了,“若再跟著我,我便將你扔出去,摔斷了骨頭可莫怪我,”


    “切,老子低三下四地求你,你還真當自己是大爺了?”袁今夏半轉身,嘴裏嘟囔著,眼睛卻瞟著岑福,見岑福推開了一處院門走了進去。


    袁今夏翹起腳向裏張望著,“這是哪裏?這屋子裏是誰?得,爬上瞧瞧,”袁今夏費勁八力地剛爬上院牆,便見岑福走了出來,嚇得一低頭,從牆上出溜了下來,順勢蹲在牆角。


    院門一開,岑福剛出來幾步,便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岑大哥,您等等,”


    岑福停下,“有事麽?”


    “岑大哥,這些時日多虧您照應,我也不知如何報答您,這是我繡的荷包,若是岑大哥不嫌棄,全當是我的謝意吧?”


    袁今夏眼睛骨碌碌轉著,“岑大哥?荷包?這女子是誰?”便聽岑福說道,“不必了,你隻管安心在這住著,什麽時候將養好身體再離開也不遲,”


    然後那女子的聲音便沒了,緊接著聽得門“吱嘎”一聲,應是關了。


    “你怎麽在這兒?你跟來做什麽?”一聲大喝,嚇得袁今夏一激靈,忙低著頭,假裝害怕得直哆嗦,“小的就是受大爺恩惠,想報答大爺,”


    “不必,你趕緊離開,若是讓我再看見你,就對你不客氣了,”


    袁今夏忙爬起來,“是是是,小的這就滾,”說完一溜煙跑了。


    岑福見乞丐離得遠了,又回頭看了看院門,才放心地離開。


    晚間,陸繹和岑福一起回了府。


    袁今夏仔細瞧了幾眼,見岑福並無異色,便挽了陸繹胳膊,說道,“我有些事要和大人說,去書房可好?”


    “什麽事要去書房?”陸繹輕笑道,“一整日不見,可是想我了?”


    “哎呀,大人~~~岑福還在呢,”


    岑福假裝沒聽見,剛要悄悄轉身回自己房間,袁今夏回頭說道,“岑福,你別走,一會兒有事找你,你就在書房外等一會兒,我和大人有些話要先說明白,”


    兩人進了書房。袁今夏先是眉飛舞地將今日用賬簿摔打何管事說了一遍。


    陸繹笑道,“你就這麽決定了?用這種方式?”


    “大人,在六扇門幾年,畢竟還是有些感情的,原本我想著再待些時日,找個上好的由頭,誰料到這個不長眼的何管事,竟然如此囂張,我哪慣得了他的脾氣,”


    “楊嶽被你牽連著,就沒想法?”


    “嘿,說到這個,大人,我可是機靈著呢,我都替大楊打算好了,”然後小嘴便一陣“叭叭叭~”說得天花亂墜,“大人,您覺得怎樣?”


    “甚好!”陸繹寵溺地笑道,“夫人辦事,顧得周全,”


    “大人您不反對?”


    “我同意!”


    “大人您真好!”袁今夏撲進陸繹懷裏,摟著陸繹脖子,撒嬌道,“以後,大人可要養著我,”


    陸繹伸手輕輕捏住陸夫人的鼻頭,笑道,“那你怎麽報答我?”


    “報答?對呀對呀,”袁今夏“噌”地一下從陸繹懷裏蹦下來,“大人,還有一件事,可就怪了,”


    “什麽?”


    袁今夏便將跟蹤岑福一事原原本本學了一遍,“大人,是您授意的麽?那女子是誰?”


    陸繹倒聽了個糊塗,“女子?在什麽地方?”


    袁今夏回憶了一下,說了大概的位置。


    陸繹略一沉吟,“那處住所是……是岑福租的院落,”


    “租的?為何要租院落?”


    “當時岑福不知我官複原職,迎我出來自然要安置住處,便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銀子租了那處院落,交了一年的租金,後來安置夏家後人時,用了些時日,原本要退了的,岑福舍不得,說還未到一年,租金講好的不退,他心疼銀子,便留了下來,”


    “看不出,岑福倒是個會過日子的,”


    “隻是,你今日跟蹤岑福,以岑福的身手,怎會發現不了你?”


    “哎呀,大人,我可聰明著呢,”袁今夏便將今日自己如何打扮成乞丐,如何跟蹤又學了一遍。


    陸繹聽罷“噗嗤”笑出了聲,嫌棄地看了一眼陸夫人,“夫人離我遠些罷,”


    “大人~~~我回府後都洗了兩遍了,幹淨著呢,”袁今夏笑道,“咱們府裏的家丁倒真是忠心,我進府時,還被攔住了,若不是我巧舌如簧說我是辦案需要,那可真是有些丟了顏麵,”說罷自己“嘿嘿嘿……”笑上了。


    陸繹也被惹笑了,“你呀,就是淘氣,你直接攔住去問岑福不就好了?”


    “那他能和我說實話麽?我還怎麽發現他的秘密?再說了,我當時一聽女子的聲音,還以為是大人瞞著我在外養了一房美嬌妾呢,”


    “又胡說,關我何事?”


    “大人不好常出麵,讓岑福去送些吃食也是常理呀,”


    陸繹不理會陸夫人,提高了聲音喚道,“岑福,進來!”


    岑福在門外離得遠了些,聽見大人喚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便急忙進了屋,“大人,嫂夫人,喚岑福何事?”


    袁今夏在一旁挑著眉,一臉看熱鬧的神色。


    陸繹麵色嚴肅,“要我問麽?自己說吧,”


    岑福一臉懵,抬眼看了看陸繹,又瞟了一眼袁今夏,“說,說什麽?”


    袁今夏“咳”了兩聲,粗著嗓子說道,“大爺,賞小的一口飯吧,小的可是有幾日沒吃過東西了,”


    岑福臉色大變,驚得瞪圓了眼睛,“嫂……嫂夫人,那個乞丐是您扮的?”


    “嗯哼!”袁今夏歪著頭笑。


    陸繹一臉地嫌棄,“一個假乞丐,近在身前,你都看不出來端倪?你真行啊,這通身的本事用到哪裏去了?”


    岑福自知瞞不住,便一五一十將事情原本始末跟兩人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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