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比往日回來得早些,妙錦殷切地迎上去,發現他一臉疲倦。


    許是熱的,妙錦忙讓采琪把冰鎮的綠豆湯端來,朱棣一口氣喝下去,感歎了一句,“天氣越來越熱了”。


    他喜歡吃涼食,比如涼麵,麵條煮熟後過三四遍清冽冰涼的井水,最後一遍還要加血碎冰塊,這樣吃起來更加涼爽,但妙錦是不敢這樣吃的,即便沒有懷孕,吃下去也是要的腹痛腹瀉拉肚子的。


    每當看著他貪婪地吃著涼麵,她隻有望洋興歎、嘖嘖稱奇的份兒。


    細想起來,男女的體質還真是不同。


    吃了涼麵,又衝了涼水澡,他的手和胳膊摸上去都無比涼爽,妙錦的手在他的胳膊和腿上摸來摸去,流連忘返,隻是為感受那一份清涼。


    然而,他的感受卻截然不同,體內血氣翻湧,恨不得立馬把小丫頭揉捏進懷裏,與她親熱纏綿。


    一雙大手把她的頭輕輕按在他的大腿上,重重地摩擦著她的耳垂。


    感受到他體內欲念翻湧,他的心陡然一驚。


    素了這麽久,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她貼著他的身子,茫然無措,她也想的。


    最終還是他懸崖勒馬,收住了蓬勃的欲望,起身又去衝了遍涼水澡。


    她心裏怕怕地,這才曉得,他是碰不得的,容易擦槍走火。


    她一臉無辜地站在他身旁,壞壞的笑容裏夾雜著一絲歉意,他略顯尷尬的捏了捏她秀挺的鼻梁,眼神中含著濃濃的柔情和寵溺,“都是為了咱們的娃”。


    他把她緊緊地摟入懷裏,溫潤地唇靠近她的耳垂,逡巡留連。


    醉人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令她心癢難耐,她再也忍不住,見四下無人,往他唇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意猶未盡,饞得緊,忍不住又貼上去熱吻,直到他慌忙躲避才罷休。


    妙錦腦中閃過很多詞,畫餅充饑,望梅止渴……


    沒能盡興,腦中的畫麵無比香豔。


    這炙熱的深情,引得他心中愧意升騰。


    把冰盆拉得更近些,輕輕地攬著她的腰,摸著她烏黑的秀發,似乎在自言自語,“張玉的女兒靈菲腰進宮了”。


    “什麽?!”她本能地僵直了身子,心頭慌亂如麻,不由自主地囁嚅低語,“什麽?!”


    皇貴妃有孕在身,皇上身邊總得有人侍奉枕席,皇後的這套說辭讓人挑不出毛病,更何況張玉為救朱棣而戰死,乃靖難之役的頭號功臣。


    讓張玉的女兒進宮,朱棣無法拒絕。


    就算對妙錦一片癡情,他也不能讓忠臣寒心。


    最讓人頭疼的是,靈菲對他一往情深。


    妙錦的眼底浮起陣陣淒涼,神色黯然。


    這個殘酷的現實,妙錦早晚得麵對,朱棣身為天子,不可能隻娶她一人。


    “妙錦”,他摸著她隆起的腹部,親昵地把耳朵貼上去,“他有沒有踢你”。


    “沒有,他正傷心呢”,妙錦沒那麽大方,她不想和別人分享朱棣,幽怨地說著,“我有孩子就夠了,你不用擔心,我不哭不鬧,不生氣,不難過”。


    “我會跟靈菲說的”,他緊握著她胖乎乎的手指。


    “說什麽呢?”妙錦輕輕梳理著他的頭發,她是如此地舍不得他。


    “說我隻喜歡妙錦”,他神色堅定。


    “她萬一鬧起來,會讓群臣非議的”,妙錦沒信心,不相信他能說服張靈菲。


    “她不會鬧,我相信他”,他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在說相知多年的好友。


    紅顏知己?


    妙錦的心中醋意翻湧,惡聲惡氣地問道:“她那麽好?!”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為何發脾氣,解釋道,“靈菲一向解釋”。


    叫得可真親,妙錦撇撇嘴,別過頭去,花心大蘿卜,可惡!可厭!可憎!


    他無意打翻陳年醋缸卻不自覺,仍不屈不撓地解釋著,“你不用擔心,我肯定能說服她”。


    “你不用說服她”,妙錦艱難地起身,語氣冰冷,語無倫次,“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得意須盡歡,你去和她好吧,我把孩子生下來,就帶著孩子走,不破壞你的好事”。


    說著說著,眼淚不爭氣得流下來,妙錦哽咽著,“你既然喜歡她,我給她騰地方就是了”。


    他如夢初醒,此時方知打翻了醋壇子,拉著妙錦的手,訕訕地笑道:“我怎麽可能喜歡別人?我隻喜歡妙錦”。


    妙錦眼眸一轉,計上心來,“你說,你不喜歡靈菲”。


    “我不喜歡靈菲”,他扶著她的身子慢慢坐下來。


    “你發誓”,她不依不饒,氣鼓鼓地提出要求。


    “我發誓,不喜歡靈菲”,他緊張兮兮地用大蒲扇為她扇著風,生怕她氣著自己,傷到孩子。


    這還差不多,妙錦的心神終於放鬆下來,靠在軟枕上,“好熱”。


    他的手扇動得更快了些,暗自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有驚無險地過了這一關。


    半夢半醒之間,突然感覺口幹舌燥,她拖動著笨拙的身子去拿水喝。


    他及時醒來,提起水壺,注滿一杯水,塞到白胖胖的手裏。


    她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半杯,把水杯還給他,倒頭繼續睡。


    他緊挨著她的背躺下,手輕輕覆在她的肚子上。


    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一夜要換好幾回姿勢,無論是左側臥,還是右側臥,亦或是平躺著,都累。


    感覺到他的手,她翻過身來,把頭紮進他懷裏,口中低低嘟囔了一句。


    “什麽?”他沒聽清,親親她的秀發,為她蓋上薄被。


    “不許讓別人侍寢”,她提高了音量,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靈菲入宮一事攪得她一夜睡不安穩,他有些後悔了,不應該那麽嘴快,告訴她這些,令她徒增煩惱。


    “放心,夫君誰都不讓碰,是娘子一個人的”,他親了親她濕潤的唇,柔情似水地低聲道。


    “說話算數”,她仍不太放心。


    “騙人是小狗”,他為自己的幼稚感到難為情。


    總算把孕中的嬌妻哄著,他也沉沉地睡去。


    清晨醒來後,一想到幾天後,有另一個女人入宮,年輕美貌,對朱棣深情款款,妙錦心裏就不舒服。


    雖然朱棣已經保證,不碰張靈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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