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心一寒,卻陡然觸及那雙頗為熟悉的淡紅色瞳孔,對方卻猛的轉首,身影極快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九兒身後,將她不穩的身形穩穩攬在懷中。


    四目相對,時光有一瞬的停滯。


    九兒咬著下唇認真而仔細的端詳著那雙眼,有什麽在腦海中轟然炸開,她深吸口氣,不願去深想,覆上那張微顯冰冷的麵具,男人不適動了動,她卻固執扳回“你想拒絕我嗎?”


    無論是那張勾魂攝魄的容顏,還是柔媚入骨的語氣,都令人說不出一個不字。


    然而身後是虎視眈眈的靈魂使者與魍魎,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讓一切順利進行呢?


    極速湧來的能量勢如破竹,從四麵八方將二人包圍,明軒眸光一閃,用力將人一摟身形一閃,光與風結合而成的能量匯聚成無數利刃破空而來,卻在近在咫尺之時匯聚成一道,原本刺入九兒後背的利刃被這臨時換道係數刺入明軒體內。


    男人未吭一聲,入肉的些許‘噗嗤’聲卻清晰入耳。


    九兒覆上麵具的那隻手驀然一錯攬住明軒脖頸,微上前傾,雷電之力與光係狹路相逢,各倨一方騰空而起炸裂開來,四周樓層頃刻毀於一旦,劈裏啪啦破碎了一地,飛揚的灰塵係數被能量罩阻隔在外,九兒脫離男人的懷中,意念微動死神便握在手中,身體快如閃電騰空而起,轉瞬便與婉煙糾纏在一起。


    相差無幾的等階使用能量誰也討不著好,九兒手握死神欺身而上,微眯的眉眼殺意頓現,那勢頭比最開始交手強了不知多少倍,倘若最初隻是有些應付吃力的話,現在便是毫無還手之力了。


    九兒得了空隙立馬竄到男人身前,眉眼是顯而易見的急切“你有沒有怎麽樣?”


    明軒搖了搖頭,一雙眼近乎貪婪的看著麵前之人,手上的觸感,竄入鼻尖的體香,這一切都令人流連忘返,不願驚醒。


    “你等著,解決完他們我就帶你去治療。”


    她迅速對上恢複正常的婉煙,勢頭一如既往地猛,明軒站在原地沒動,大腦中湧動著無數模糊畫麵,他越想看的仔細,就覺一陣陣刺痛襲來。


    魍魎眯著眼沒去加入戰局,將視線落在明軒身上,他自然認識此人,同樣清楚他和姬九兒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


    “你在這裏,薛柔知道嗎?”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眼前的人類已然和它們沒有任何區別。


    明軒皺眉不言,身後的傷口卻絲血未流,以極其詭異的方式緩緩愈合,他抬首,淡紅雙眸冷冷瞧著魍魎,內裏隱藏的凶狠猙獰似要將它撕碎。


    魍魎並不氣餒,它比誰都清楚明軒大腦的空白程度,緩緩走近看向他“她是敵人,你這是要幫她?有問問薛柔的意見嗎?”


    一股來自潛意識與現目前的兩股意念相互碰撞,明軒皺緊眉頭,垂於身側的雙手刺入掌心都不自覺。


    “你看看,人類與喪屍是絕不可能友好相處的,她隻是覺得你是人,所以才對你好,倘若她知道你不是,那麽,又會如何?”


    喪屍和人,來到白虎他才知道,生活的時代分這兩類。


    生存方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薛柔什麽都沒告訴他,隻要他憑著本能去殺,去強大,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沾染了太多人類的鮮血,又盲目的進入人類生活圈。


    這矛盾的一切,甚至沒人給他一個明明白白的回答。


    明軒雙眸緊緊看著那道纏鬥在一起的紫色身影,心下前所未有的渴望擁有記憶。


    “想要答案,就去找薛柔吧,她會告訴你的,這個時候這麽亂,她應該在你呆的地方等你。”


    明軒抿了抿唇“你們要殺她。”


    “當然,她不死死的是我們。”


    明軒氣息陡然一變,一股憤怒絲毫不經大腦的散發,冷聲開口“誰也不能傷她。”


    魍魎沒料到做了那麽多思想工作卻不及這一句話給明軒造成的影響,他幾乎毫不猶豫的加入二人之間,帶著殺意像婉煙而去。


    笑話,姬九兒一個已經很難纏了,明軒一去,必死無疑。


    魍魎毫不猶豫異能突湧,悄無聲息的能量源猛的竄入明軒體內,一段完全不屬於他的絕望記憶驀然湧入,突如其來沒一絲預兆,明軒頓住腳步難耐嘶吼一聲,錯亂的記憶既多又雜,他太渴望擁有,便近乎癲狂的搜索腦中信息,然而雜念太多,便有些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嘶吼聲令人心亂,九兒一個不妨被婉煙踹倒在地,光係融合而成的屏障將她緊緊包裹,不斷縮小,胸腔猶如窒息般難受,隨著利刃插入,九兒悶哼一聲,一股熱流從小腹急湧而上,散落的長發卻被人從後方狠狠扯住,頭皮仿佛要掉一塊死的。


    “先管好你自己再去救人吧。”


    心下暗罵,九兒意隨心動,觸及那道被魍魎帶走的身影,死神趁其不備猛的刺入婉煙背後,眼見席卷而過的同時要擦過脖頸,婉煙不得不放開對九兒的鉗製,待站定時,九兒已然握著死神起身,背對著她看著魍魎消失的方向。


    那熟悉的嗓音催使她去接近探索,她想扯下那張鬼麵具,想看看是不是那日思夜想的人,然而不過轉瞬便能實現的事情,生生被這兩人阻止了。


    心下的疑惑翻天覆地,越是迫切,越是憤怒。


    九兒深吸口氣,嘴角溢出鮮紅的血液,那滋味引人垂涎,近乎喃喃道“本來我沒打算讓你那麽快死的。”


    “大言不慚!”


    再次糾纏,紫色能量以狂傲之勢直衝上空,雷電呈漣漪狀擴散爆炸,與另一道聖潔能量相撞,整片天際被照亮,強大的能量波動使得方圓百裏處都不曾有生靈進入,駭人程度從內而外。


    各自退散,二人的神色皆是狼狽,她不怕婉煙強大不可對抗,隻是不管如何攻擊,造成的傷害終究會在那近乎變態的治愈下恢複完好。


    九兒喘著粗氣挫敗不已,也是心累,上了七階不找幾個渣當對手,反而一對就對上實力相當的婉煙,簡直mmp!


    她又不能治愈,傷口堆積在一起,實力大打折扣,又不能停,即使手腳發軟。


    心下暗罵,九兒卻端正態度,手持死神再次欺身而上。


    治愈盡管逆天,可無論是誰,總會有什麽傷口是無法治愈的。


    這想法猶如一把火,有什麽在腦中轟然炸開,九兒眯了眯眼不厭其煩的展開對峙,以命換命般越挫越勇,冷眼看著所有傷害化作雲淡風輕,婉煙也有些有恃無恐了。


    它神色微動錯過那把殺氣騰騰的死神,卻見一團紫色能量猛的逼近,她不以為意的挑眉冷笑“你的能量傷不了我的,即使傷到,我也會極快治愈,又何必浪費…”


    剩下的話婉煙沒說出口,那團紫光無視能量保護罩直衝而來,比之前的每一次進攻都令婉煙心悸。


    然而不過一息之間,那團紫穿過身體,卻沒即刻離開,婉煙隻聽一聲輕笑,隨即能量在身體內部猛的炸開,劈裏啪啦的悶響過後是窒息的疼痛感迅速蔓延。


    肉體轉瞬遍體鱗傷,噴濺而出的液體渾濁腥臭,嘶吼伴隨著炸裂聲久久不息,紫色湧出之後卻緩緩化作人形輪廓,待清晰後,赫然是半蹲著身子的九兒,一隻手撐在地麵,垂著的麵孔看不清表情。


    隨著‘撲通’一聲倒地,周邊的能量轉瞬消失一空,死一般的寂靜。


    呼呼的風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待一切塵埃落定,卻沒了那股子興奮。


    九兒緩緩起身,逆著風,長發胡亂飄散在眼前,相互糾纏不休。


    隻聽那薄弱的呼吸越來越慢,歎息一聲,隨即一聲輕笑。


    婉煙閉著眼,無數光陰消逝,從一個世界到達另一個世界,從一種絕望到另一種絕望,然而這一切在臨死之前,卻沒了意義。


    隻是她,從不後悔。


    婉煙輕輕笑著,光係能量最後一次條件反射般治愈她的身體,然而胸膛處那一塊卻永遠缺失,慶幸的是,死相沒那麽狼狽。


    人活著總得有點追求的東西,盡管結局不盡如意,遺憾也是一種回憶。


    她用最後一點能量吊著即將消逝的生命,坐起身,喚了句“姬九兒…”


    九兒轉過身,四目相對,此時一切已成定局,敵對的身份消逝,殘留的唯有對彼此的欣賞。


    “從很久以前我就開始想,到底是誰能走近他心裏,歲月流逝,天地變更,然而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竟是在這。”


    她的氣息已然很緩,聲音輕的不像話,九兒蹲身平視,殷紅的唇瓣輕抿,克製而禁欲的冷漠弧度,安安靜靜的什麽都不說,高冷漂亮的不像話。


    四目相對,竟有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


    婉煙虛弱笑了,伸出食指拂過九兒臉頰的碎發“你真該感謝你媽,給了你這麽張臉。”


    即使伐筋洗骨,靈泉滋養都達不到的效果。


    “我像我爸。”


    婉煙眯了眯眼,語氣陡然變得陰霾“你就不怕,我突然間就弄死你嗎?”


    “可以試試。”


    倘若連判斷生死反擊的能力都沒有,九兒也不可能活這麽久了。


    她最擅長的便是絕地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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