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姝與太子成親的日子就定在半年後。


    再過五六年,便到了九遊拍賣會開始的時間,擺在淩華眼前最重要的,便是此事。


    因而淩華早就打算好了,待柳予姝出嫁後便啟程離開京城。


    見柳予姝受淩華重視,柳容駿特地安排由柳予姝帶淩華逛逛京城,隨伴淩華身側。


    不過柳予姝大婚將至,更多的時候是在學習掌家以及備嫁,少有能出府的時候。


    尤氏不忍女兒辛苦,咬咬牙,將看似懸梁刺股,但是什麽都沒學到的柳予洵拎出來。


    畢竟,論起吃喝玩樂,還有誰能比得過這小子。


    雖然先前這小子得罪了姑祖,但是人這不是好好的嘛。


    跟在姑祖身旁,這小子倒還安生些,也免得跟那群狐朋狗友出門鬼混。


    柳予洵被自家親娘出賣,將他送到淩華麵前。


    原本在外威風八麵的柳大爺,像隻受驚的鵪鶉一樣,順從地站在淩華麵前,眼睛甚至都不敢直視淩華。


    生怕又像第一日見麵之時,淩華直接給他來兩個暈頭轉向的大逼鬥。


    畢竟,他嘴裏少的兩顆牙,時刻提醒著他。


    “姑......姑祖,最近新開了間酒樓,聽聞味道極為不錯,不如洵兒帶您去嚐嚐。”


    柳予洵聽著淩華將話本子翻得啪啦作響的聲音,偷瞄一眼淩華麵上的神色,發現淩華麵上似有不耐之色。


    他絞盡腦汁想著能哄淩華開心的法子,終於想到最近新開的酒樓。


    隻要能哄姑祖開心,就是將他兜裏的銀兩都花給幹淨他也願意。


    畢竟,姑祖不開心,受罪的是他。


    他可不想回頭帶著一身傷還得徹夜看書,那是人能看的嗎?


    淩華隨手收了手裏的話本子,瞥了柳予洵一眼,見他縮著脖子一臉討好,終於大發慈悲道:“在府中悶了這麽多日,那就去吧。”


    柳予洵眼前一亮,招來兩名貼身小廝,低聲安排了任務,兩名小廝領了柳予洵的命令,連忙跑了出去。


    而柳予洵則是殷勤地引著淩華出門。


    兩匹毛色光亮的棗騮馬,身後套著雕刻精致圖案的檀木車身馬車,停在正門前。


    先前的一名小廝已經等在馬車前,見淩華二人出現,忙撩開馬車的簾子。


    柳予洵伸手揮開那名小廝,親自將馬車的門簾撩開,“姑......姑,您請。”


    被淩華淡淡地瞥了一眼,柳予洵連忙換了個稱呼。


    從凡人界走出的修仙之人,少有回來,淩華是極少數的例外。


    她本也不打算給柳家帶來麻煩,因而是以柳家遠房親戚的身份,暫時居住在柳家。


    馬車內寬敞舒適,內部鋪設了幾張柔軟的狐狸毛,還散發著香料獨有的香氣。


    淩華在馬車內坐好,柳予洵放下簾子。


    不過,他並未讓小廝馬上駕馬車趕去洪食樓,而是在門口繼續等了一會兒。


    不一會兒,另一個小廝喘著粗氣朝柳予洵跑來。


    柳予洵先是一喜,旋即板下臉,待小廝跑到身前時,一拳打到了小廝身上,低聲罵道:“讓你去支些銀子,怎麽這麽慢,不說說了讓你快些嗎?”


    小廝被他這一打,臉上浮現委屈:“少爺,得了您的吩咐之後,小的便去賬房支銀子去了,但是賬房的那老家夥一聽是您要,他是一塊銅板也不願意支給小的。


    說是先前得了吩咐,若是您要支銀子,需得您親自去才行。


    還好碰到了老婦人身邊的方嬤嬤,小的提起了那位,那賬房才支了銀子。”


    小廝悄悄往馬車車廂指了指。


    柳予洵一拍他的手指,壓著聲音嗬斥道:“亂指什麽,不要命了你。”


    小廝連忙將手指縮了回來。


    柳予洵偏頭看了一眼馬車,見馬車沒有動靜,悄然鬆了一口氣。


    他這位姑祖本事大,脾氣也不大好。


    他這當少爺得罪了對方,都要挨上兩個嘴巴子,更何況他的小廝。


    這小廝從小便伺候他,與他一起長大,在他麵前隨意慣了。


    他用習慣了,可不想見著自己用得順手的小廝,得罪了姑祖,小命不保。


    “銀子呢?”柳予洵問道。


    “少爺,在這兒。”金榮忙從袖中取出到手的銀票,遞了過去。


    柳予洵奪過他手中的銀票,展開一看,頓時喜笑顏開。


    他還從未見過這麽多的銀子呢。


    金榮此次竟從賬房那支來了五千兩銀票,還是頭一次這麽大方。


    往日一次能支出一百兩銀子就不錯了,這次托了姑祖的福,支出了這麽多銀子。


    若是用不完,剩下的豈不是歸他了......


    想到這兒,柳予洵臉上難掩喜色,將手裏的銀票揣入袖中,“走,上車。”


    馬車從尚書府駛過,馬車“格拉”“格拉”響著。


    叫做金寶的小廝,駕駛著馬車,而金榮和柳予洵一左一右擠在金寶身後,不敢挨近車廂。


    車廂內傳出一道悠然的聲音,“過來。”


    原本因多得了銀子,齜著大牙直樂的柳予洵,頓時笑臉一僵。


    不情不願地掀開簾子,踏入車廂,隻是依舊離淩華極遠。


    “姑祖,您喚洵兒進來,可有何事吩咐?”


    淩華看著恨不得離她八百米遠的柳予洵,正要說些什麽,一旁的淮鈺出聲截斷她的話。


    “淩華,這就是你柳家的小子?看這小子的模樣,你這些日子沒少打他吧,看這可憐樣,嘖嘖......”淮鈺搖搖頭,裝模作樣歎道。


    入京城後,他便一直待在妖獸環內。


    剛才在妖獸環內鬧騰了許久,被煩得不行的淩華,這才將他放了出來。


    馬車內突然多了一個人的聲音,驚得一直低垂著頭的柳予洵猛地抬起頭來。


    正好看到淩華身旁的淮鈺。


    看著那滿頭銀發、還有兩隻狐狸耳朵的淮鈺,柳予洵整個人都不好了。


    “妖......妖怪......”他上下嘴唇哆嗦著,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這難不成是馬車上的那狐狸皮子成了精,來找他報仇來了?


    這這這......可不關他的事,這狐狸皮子可不是他獵來的,是從王老二那搶來的。


    他平日裏都舍不得墊上,這不,姑祖在馬車內,他才特地讓金寶取來墊上,就是想讓姑祖坐著舒服。


    要保持,也不要來找他啊!


    他越怕,淮鈺反倒是愈發來了興趣,起了逗弄的心思。


    柳予洵睜著眼睛,也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動的,就一下就出現在他麵前。


    “你怎麽知道我是妖,莫非淩華先前告訴你了嗎?”


    淮鈺湊到柳予洵麵前,微微吐氣,翹起一根手指抬起柳予洵的下巴,迫使柳予洵不得不看向他。


    他的瞳孔猶如深邃的黑洞,仿佛要將柳予洵的靈魂吸入其中。


    淩華放下了手裏的話本子,手一吸,便將逗弄柳予洵的淮鈺吸回身旁。


    可憐見的,再被淮鈺逗下去,柳予洵眼看要翻白眼倒下了。


    “好了,淮鈺,莫要惹事,這小子膽子小,不要逗他。”


    淩華警告地瞥了淮鈺一眼。


    淮鈺摸了摸鼻子,慵懶地靠在一旁,“真是無趣。”


    淩華指尖彈出一道溫和的靈力,在柳予洵體內遊走一圈。


    柳予洵一口粗氣喘了出來,原本發愣的眼睛也恢複了神采。


    想起先前的那一幕,他猛地跳了起來,卻被車廂上方的橫梁擋下,頓時眼冒淚花,捂著撞疼的腦袋癱倒在車廂內。


    淮鈺指了指腦袋,“淩華,你這子孫的腦子是不是不大好?”


    淩華強調,“這不是我的子孫,這是我大哥的子孫。”


    所以智商這東西,賴不到她頭上。


    看著一副蠢樣,“哎呀”個不停的柳予洵,淩華無奈地歎了口氣。


    又是一道靈力彈出,靈力落在柳予洵頭上浮起的那個腫包。


    隻瞬間,那個鼓包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了下去。


    柳予洵驚奇地在頭上摸了又摸,就這樣沒了?


    也不疼了?


    淩華手中的話本子丟出,直直地落在柳予洵懷裏。


    “你把這話本子念給我聽。”給這小子找些事做,也免得這小子老是犯蠢,讓淮鈺趁機笑話她。


    “是,姑祖。”


    這回的柳予洵學乖了,他拿起懷裏的話本子,便從淩華先前看到的那頁念起。


    任由淮鈺如何看他,都堅決不往淮鈺那看一眼,免得這妖怪又作弄他。


    車廂內,除了柳予洵念話本子的聲音,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兩匹棗騮馬邁著優雅的小方步,穩穩地拉著馬車,駛過車水馬龍的大街,轆轆的馬車聲規律地響著。


    約莫一刻鍾後,馬車終於停在了洪食樓。


    金寶停下馬車,從馬車上落下,等候在一旁。


    柳予洵掀開簾子,從車廂內踏出。


    下了馬車之後,他手裏依舊掀著簾子,等候著車廂內的兩人出來。


    柳予洵的麵孔,京中不少人都認識他。


    畢竟,作為京中有名的二世祖,除了嫖和賭他沒碰,剩下的東西他都碰了個齊全。


    加上柳予姝剛被定為新的太子妃,作為太子妃一母同胞的弟弟,少有人不認識柳予洵。


    堂堂柳家少爺,太子的未來小舅子,做出這副恭敬的模樣,還親自掀簾子,莫非馬車裏的人是柳家老爺子?尚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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