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是積德的事,她決定自己跑一趟。


    晚上三人一起在樓上用飯,鳳藥說想去討張方子,胭脂有些為難。


    這些天她倆一直關注草藥的事,鋪子幾天沒開張了。


    小姐不高興地說,“家用已經很緊,你卻要為別人奔波。”


    “瞧瞧這菜素成什麽樣了,真的沒胃口,好鳳藥,沒點好的真吃不下飯呀。”


    “放心,過不了多久,什麽好的都隨你挑。”她安慰幾句,放了筷子下樓去了。


    胭脂收拾完也跟過來,“鳳藥,小姐嬌養慣了,你別怪她。”


    “怎麽會,她也是我疼愛的人。我去瞧夫人了,牢裏恐怕也要鬧起這病了,討了方子既為他人,也為我們自己。”


    兩人正對著燈說閑話,有人拍響院門,一陣緊似一陣。


    鳳藥穿了鞋子過去,是個年輕男人,牽著馬,見鳳藥便問,“可是秦家小哥?”


    “是。”鳳藥莫名其妙。


    那人從懷中拿出隻竹筒,遞給鳳藥,“主人交代這東西要緊,請小公子收好。”


    說罷跨上馬就走了,弄得鳳藥一頭霧水。


    鳳藥拔開塞子,裏麵有個紙卷。


    展開紙卷,上麵寫著——吾弟:此為目前你最急需的藥方,按方抓藥即可,薛青連。


    她將方子照樣抄下一份,塞入靴筒,牽過馬便去了老大夫的醫館。


    老大夫拿到方子,熱淚盈眶,握住鳳藥的手,連聲誇她救了青石鎮百姓的性命。


    鳳藥臉紅撲撲,心裏怦怦直跳。


    方子上有兩味藥,正是自己大量囤積起來的烏頭和疔毒草。


    鳳藥連忙回去將此好消息告訴胭脂。


    這兩味藥平時用到的不多,尤其是烏頭,此味藥用量極講究,它有弱毒性。


    藥房為保質量不可能大量采購。


    若遇陰雨,大量囤藥晾曬、幹燥工作量就會很大。


    草藥一旦受潮發黴,即便處理好,那都是蒙人的,屬於廢藥。


    晚間小姐問起鳳藥上京城的事,鳳藥隻說去看了夫人,一切安好,她沒提起大公子。


    小姐起了疑,“鳳藥,點翠頭麵給了大哥嗎?他拿去換銀子定然比咱們換得多。”


    鳳藥猶豫了,不知該不該把大公子與公主在一起的事告訴雲之。


    那對雲之會是一個巨大打擊。


    他不是駙馬,而是尋常百姓街頭巷尾笑談的“麵首”,這個詞等同於“玩物”,難聽又帶著些許惡毒,她說不出口。


    在她心中,大公子是神仙般的人物,高山雪鬆一樣的品格。


    若不為常家幾百口子,怎麽肯俯就那個囂張的女人?


    她在猶豫,小姐卻急了,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到底把頭麵弄哪去了?眼見外頭亂了,那是咱們三人保命的東西。”


    “啊?!”鳳藥剛回過神,拉拉小姐,軟語道,“你先坐下。”


    “我不坐,你說清楚,你把東西丟了,還是叫人搶了,不敢說?”


    “首飾沒丟!在豐隆銀號裏存著呢,咱們這破屋子,放著那麽貴重的東西,到底不放心,上次我換銀票時結識了此間票號掌櫃,先存在那裏了。”


    小姐長舒口氣,胭脂一直緊張盯著鳳藥,此時放鬆下來,問,“那你沒見見大公子?”


    鳳藥心裏反複掂量,她自己不會因為這件事看輕一丁點大公子。


    她心疼他,孤單一人在森冷無情的皇宮,明知有人為讓常家低頭而構陷常家。


    手中拿著權利,將利劍架在自己血親脖子上,他又有什麽辦法。


    他隻有他自己。


    這種犧牲,鳳藥心裏明白,她堅信大公子能挺過這關。


    可讓人更心痛的是,當大家都知道此事時,沒有人會一直感念他的恩。


    他的付出與犧牲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被人淡忘。


    鋪天蓋地的流言會像利刃一樣刺傷他。


    尤其是來自親人的懷疑和指責。


    這一關比之他自己那關難過千百倍。


    “大公子他……”


    鳳藥瞧瞧小姐,她站在那裏急得眼尾發紅。


    心道,這事總歸瞞不住,先把最親之人這關過了吧。


    “他沒在別院,我尋過了,他住在皇宮,修真殿。”


    世人皆知修真殿之奢華,是公主居所。


    屋裏一片安靜,胭脂張大嘴巴,小姐瞪著鳳藥,石化了一般。


    不怪她們吃驚,大公主惡名在外。


    美貌陰狠,行為放浪,嫁過三個駙馬,死了三個駙馬,太醫對宣稱駙馬有隱疾突然發病而亡。


    坊間傳聞公主對男女之事有癮,為滿足自己用盡手段折磨男人。


    幾個駙馬都熬不住死在她床榻之上。


    雲之慢慢坐下,眼淚順著眼角向下流,口中喊著,“大哥,我可憐的大哥啊。”


    鳳藥黯然,她走過去彎腰摟住雲之單薄的肩膀,“他還有我們,我信他,能挺過這關。”


    “可大哥的名聲……他還要走仕途,這將是他人生中的汙點,永遠抹不掉,他的路得多難走哇。”


    “那不是普通女人,是大公主!人家會說大哥是靠當人家的……才上了位。可我哥哥是棟梁之材!”她伏在鳳藥懷裏痛哭。


    “不就是那些個詞嘛,麵首、男寵、相公,世人怎麽說,不重要,我們知道,他自己知道。”


    “麵首”這個詞——像一把冰椎,活生生刺入雲之耳朵、心口,攪得她提不起氣。


    自己如此難過,大哥哥那麽驕傲的人,貼上這種標簽,他怎麽承受!


    母親和父親怎麽承受,常家家人怎麽看大哥。


    鳳藥知她一時難以解開心結,叫胭脂陪著她,自己去藥材那邊看看。


    畢竟現在,這個倉庫是她們三人身家性命。


    金玉郎在鳳藥家養病時細細觀察過她,心知她生性謹慎,想的也較尋常女子多些。


    在這個年紀中算是多智的,但沒想到她還那麽能吃苦。


    她與那個叫胭脂的女娃,為了保密倉庫位置,自己動手將那些藥材搬入倉庫。


    又牽了四頭獒犬守著。


    她沒想錯,利潤隻要足夠大,什麽“信守承諾”“錢貨兩清”全白扯。


    四號五號來報說藥材商那邊組了些人手向青石鎮這邊來了。


    這是擺明要硬搶。


    隻靠那四條狗,兩個丫頭,怎麽可能守住藥?


    他負手而立,四號匯報完畢,等他示下。


    “你是想把人殺死在荒山野嶺裏吧,就地一埋,給他來個失蹤算拉倒。”一個青年錦衣公子,背向他站在窗前看著風景。


    “哼哼。”金玉郎幹笑兩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秦鳳藥傳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芥末辣不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芥末辣不辣並收藏秦鳳藥傳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