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急急忙忙的跑出大門去,直到走了一段路後,才停下來,摸摸頭,回首看向來時的路,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跑出門去?


    沒過一小會,大牛就回來了,看見先生又像往日一般,躺在院裏的躺椅上,睜著眼,盯著夜空看的入神。


    大牛放慢了腳步,說道:


    “先生,都給弄好了,我就回來了!”


    “嗯!知道了!”湯皖答道。


    說完話,也慢慢的直起身來,往廚房走去,洗完澡,又接著躺在躺椅上,眼神迷亂的盯著夜空看,那一輪不算圓潤的月亮似乎起了變化。


    本來湘虎安全歸來,仲浦先生下個月來首都,心情應該是愉悅的,但總是覺得缺少了點什麽,以至於提不起興致來,白糟蹋了這美麗的夜景。


    翌日,早上,湯皖推開房門,打著嗬欠,盡情的呼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氣,伸著懶腰,便發現湘虎正坐在院裏,看著報紙。


    見先生起來了,便站起身,行禮,湯皖下意識的低了低頭,而後才說道:


    “昨晚剛到,怎麽起的這麽早,不多睡一會?”


    湘虎說道:


    “剛換了地方,醒的早。”


    其實是這大半年來的逃亡生涯造成了,湘虎晚上根本不敢睡得太死,有什麽風吹草動就要及時醒來,醒得早,隻是習慣還沒改過來罷了。


    湯皖沒往深處去想,隻認為是換地方,不習慣,便說道:


    “嗯!以後到我這裏來,別這麽拘束,對了,吃完早餐,記得把頭發理理!”


    大牛開始往院裏端早餐,兩碗清粥,一疊小菜,還特意給湘虎準備了幾根油條,倒是給湯皖看的很稀奇。


    “怎麽今天有油條了?以前怎麽沒有?”


    大牛回答道:


    “湘靈小姐就很喜歡吃油條呀!”


    湯皖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猶豫著也拿起一根油條吃了起來,隨後便說道:


    “以後早上,也買幾根油條吧!”


    大牛爽快的答道:


    “好嘞!”


    可能是早上沒有大太陽,天氣比較清涼的緣故,湯皖吃早餐的速度很快,轉眼間就吃了大半碗,這才發現湘虎隻顧著喝清粥,吃上幾口小菜,連一根油條都沒吃。


    便疑惑著問道:


    “怎麽不吃油條?挺好吃的。”


    湘虎鼓著嘴,想了想還是說道:


    “我們家以前早上,都是吃嗦粉的,舍妹從小在滬市長大,沒有染上老家的習慣,而是喜歡吃油條和小籠包。”


    “噢!”這麽一說,湯皖倒是能明白過來。


    湘虎等兄弟都是從小在老家長大的,而湘靈在老家待了很短時間,就跟隨父親去了滬市,想來滬市的生活與她影響更大。


    大牛剛巧從廚房出來,也聽到了,原來湘靈的哥哥是不吃油條的,便試探著問道:


    “先生,那以後早上還買油條嗎?”


    湯皖莫名的感到心煩意亂,把剩下的清粥一股腦喝完,索性又拿起一根油條來,使勁的咬了一口,才賭氣般說道:


    “買,我自己吃!”


    大牛忍著笑,答道:


    “噢!”


    吃完早餐,大牛收拾完桌子,隨後又給泡了一壺清茶,湘虎給先生和自己都倒上一杯熱茶。


    湯皖瞅著上午時間還早,又想到湘虎一個人在首都生活,雖然不用交房租,但是日常生活總是要錢的,得要有個收入來源。


    思索間,一道靈光在腦中閃現,湘虎是大學生,去當個小學老師肯定是大材小用了,但是好歹也是一份收入,可以先做著,等穩定下來再做打算。


    於是,湯皖便說道:


    “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湘虎猶豫著,最後才說道:


    “先生,我這......”


    湯皖自然能明白湘虎話裏的意思,便如實的給他說了當老師的工作,每個月都能有固定的工資,雖然不多,隻有十幾個大洋,但是也比普通人收入高很多。


    而且新式學堂在城外,周邊除了方便麵工坊就是難民,不似城裏人多眼雜,對於湘虎隱藏身份也很有幫助,時間一長,危險自然就降低了。


    湘虎心裏一尋思,覺得可行,便答應了,想到能當個老師,整天和孩子們打交道,活在陽光下麵,就已經滿足了,便已經是極好的。


    湯皖盯著湘虎的長發,暗道自己又疏忽了,趕緊跑進房間,拿出兩枚大洋,交給湘虎,並囑咐道:


    “趕緊把頭發剪了,另外記得買幾身衣服,和生活用品,別離開東交民巷太遠就行。”


    湘虎站起來,連忙拒絕,說什麽也不肯接受,直到湯皖說道:


    “就當是借你的,等你發工資了,再還我!”


    湘虎這才接下這兩枚大洋,隨即轉身準備去理發,走到了門口,又被院裏飄出來的聲音給叫停了。


    “弄完趕緊回來,中午來吃飯,其他兩位先生到時候也來!”


    “誒.....”


    等湘虎走後,湯皖又對著大牛喊道,趕緊去街上買點菜回來,中午兩位先生也來,多弄幾個菜。


    大牛聞言,“嗖”的一下,就挎著籃子出了門,直奔朝陽門菜市場。


    “嘿....”看著大牛消失的背影,湯皖驀的笑出聲。


    喝著一口茶水,就往躺椅上一躺,湘虎安全了,老師的人選也有了,這一下子就齊活了。


    心裏得到了滿足,精神自然就放鬆了下來,漸漸了就模糊了過去,直到大牛拎著一籃子菜回來,才清醒了過來。


    “先生,你去房裏休息會吧,時間還早,俺先去告訴兩位先生,回來再做飯,能趕得及。”


    湯皖估摸著,自己是這段時間神經繃的太緊了,突然間鬆了下來,困倦感一下子就襲來了,導致坐一會就想睡覺。


    朝著大牛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往房裏頭走,連衣服都沒脫,就往床上一倒,很快的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湯皖看到了湛藍的一片天空,漂浮著幾片白色的雲彩,和煦的陽光照在蒼綠的大地上,明亮中包裹著幾片陰影。


    突然,從雲層裏,出現了好多架次老式的的螺旋槳飛機,每一架飛機的肚子下麵都掛著一顆炸彈,呼嘯著就向大地俯衝過去。


    一顆顆炸彈以極速的速度衝向大地,爆發出炙熱的煙火,倉皇失措的人群,沒有目的四散而逃。


    而四周都是空曠的原野,沒有遮擋物可以躲藏,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大音浪,轟擊著每個人的耳朵。


    尖叫聲,救命聲,所有的人都在大喊大叫著,彈片削過了他們的金黃色的頭發,泥土粘在他們的白色的皮膚上。


    在這群人中,突兀的出現了一張東方女性的麵孔來,齊耳的短發。


    湯皖想要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張臉,卻總是被人群阻擋,隻記下了一個似曾相識背影來。


    湯皖在最後一道巨大的爆炸聲中醒來了,盤腿坐在床上,抹著額頭上的細漢,腦海中回憶著,最後的,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不禁擔心起來。


    嘴角反複念叨著:


    “夢與現實都是反著來的,一定會安全的!”


    今天的院裏格外的舒適,這得感謝恰巧趕來的一片雲,去除了燥熱,投下了涼爽,微微起了陣風,吹得樹葉左右搖晃。


    樹下的錢玄和迅哥兒兩人,這會正喝著茶,聊著天,聊天的主題自然少不了,東道主自己房裏睡覺,讓客人院裏苦等。


    不過,好在都是廝混久了,也都知道大家的為人秉性,湯皖大概是真的累了,否則肯定要在院裏與倆人扯淡消磨時光的。


    倆人正品著茶,說到老師的問題上,就看見房門打開了,湯皖微笑著,衝著院裏的兩人親切的喊道:


    “我道今日天氣正好,原來是兩位大駕光臨,我這小小院落,既能得臥龍光顧,又同時得鳳雛青睞,真是感到與有榮焉!”


    迅哥兒抹過頭來,說道: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小小院落,藏龍臥虎,之前還不明白,原來是龍虎去睡覺了。”


    錢玄鄭重的放下茶杯,煞有其事的附和道:


    “豫才兄,言之有理,我也這般認為,這龍虎一睡醒,這院裏立馬就不一般了!”


    “行了,別吹了,有這個功夫,用你那張嘴把院裏灰塵打掃打掃。”湯皖說道。


    剛剛做夢,流了些漢,現在有點渴,湯皖一屁股坐下,給自己到了杯茶,一飲而盡,頓覺得舒服許多,抬頭看不到天上的太陽,便隨口問道:


    “現在什麽時間了?”


    錢玄白了個眼,表示無語,東道主宴請客人,自己不知道時間,無語道:


    “你要是再睡會,我們剛好借你這地方,自己宴請自己吃飯。”


    聽錢玄這麽一說,大概是快到午飯的時候了,又衝著院裏四處掃了一眼,沒看到湘虎的身影,心裏琢磨著,應該是快要來了。


    迅哥兒又給續了杯茶水,看著四處張望的湯皖,疑問道:


    “找什麽呢?”


    湯皖收回了目光,接上話,說道:


    “沒找什麽,不過,今天請你們倆來,主角可不是你們倆。這是接風宴,是專門宴請湘虎的,他昨晚剛從滬市安全歸來。”


    一聽是湘虎,錢玄和迅哥兒立刻就睜大了眼,錢玄拍著大腿,就感歎道:


    “太好了,人活著就行,這小子撿了條命,待會我可得好好說說他,以後做事,莫再一時衝動上頭,失去了分寸。”


    “嗬嗬!”湯皖嗤笑著,想起錢玄以往的種種彪悍戰績,哪還有資格勸解別人,他自己也是個熱血上頭,就什麽都不管不顧的主。


    同門師兄弟倆,互相撕逼,報紙上你揭短,我爆你黑料的,搞得全城為之轟動,滋生了一大票吃光群眾,這會倒是想做起了人生導師。


    與湯皖同樣想到的還有迅哥兒,整個人就嘴唇光抵著茶杯口,樂滋滋的笑著,都沒空去喝茶,索性放下來,說道:


    “德潛,要我說,待會你還是別說湘虎了,隻吃菜喝酒就行,人家授業老師在此,自然會為他學生考慮的。”


    迅哥兒話背麵的意思是,別五十步笑百步,哪知錢玄根本沒想到這個點上來,反而是艮著脖子,爭辯道:


    “他算什麽授業老師,不過是教了一節課而已!”


    “這小子,腦子一發熱,自己安全不顧,跑滬市報仇去了,留下我學生一人在首都,托付給教了一節課的老師,還是個萬年單身,你說他腦子怎麽長的?”


    一說起這個,錢玄就生氣,“蹭”的站起身來,一臉生氣,指責道:


    “幸虧皖之還算是個正人君子,要是換做其它斯文敗類,後果不堪設想,湘靈是我教了許久的學生,我理應替我學生,數落他哥哥幾句。”


    看著錢玄打開了話匣子,一副沒完沒了的樣子,湯皖趕緊打斷,插了個話。


    “得!先別說了,我且問你,什麽叫:皖之還算是個正人君子?這話怎麽越聽越是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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