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與鳴鸞閣相距不遠,元淮帶著幾個侍奉的人,三步並兩步、急匆匆地趕到了鳴鸞閣,而此刻裕妃、晟嬪、禎嬪等人已經在候著了,一看到元淮,眾人問過安,元淮也稱讚幾人道,“你們有心了。”


    “臣妾們惶恐,這都是臣妾們應該做的。”禎嬪、晟嬪等說道。


    珪如聽到外頭的聲音,於是帶著沅姑出來,給元淮請過安,湯哲庸問道,“裏頭太醫怎麽說?夫人這一胎可順遂安穩嗎?”


    “回稟陛下,請陛下放心,太醫們說夫人的胎一向安好,隻是如今還沒有到臨盆的正經日子,預伺候夫人臨盆的東西一早就備下了,倒不妨礙隻。隻是夫人之胎尚不足月,事發突然,太醫們都說,還要用催產的湯劑催一催,才可保夫人與腹中龍胎的萬全,秦太醫已經著人去煎藥了,奴婢也派了兩個宮人跟著,定不會出岔子。”


    “那便好,若是夫人平安誕下皇嗣,鳴鸞閣上下朕都有重賞,尤其是你們貼身伺候夫人的,你們的勞苦朕也看在眼裏,賞賜之物自不必說。”元淮說道。


    “多謝陛下,隻是奴婢們伺候主子,乃是分內應盡之責,不敢領受陛下額外厚賞,倒是讓奴婢們受之有愧。”珪如說道。


    “怨不得你們夫人看重你,果然行事周全,與尋常女官不同。”元淮稱讚珪如道。


    “奴婢慚愧。”珪如說道,“回稟陛下,夫人那裏一時半刻還沒有消息,烈日炎炎,還請陛下與幾位娘娘殿中安坐。”


    “好,你們小心侍奉著,自然會有你們的好處。”元淮說道。


    “陛下放心,夫人跟前伺候的人個個都是讓人放心的。”裕妃說道,“咱們還是先進去吧,若是有好消息,珪如定會遣人來告知咱們的。”


    “也好。”元淮說道。


    於是裕妃攙扶著元淮,往鳴鸞閣的正殿中走,晟嬪與禎嬪跟在後頭,一走入鳴鸞閣中,就看到三公主嘉杭帶著小公主嘉蔚在朝外張望,看到元淮來了,二人趕緊問安。


    元淮一看事發突然,殿中尚沒有皇子前來,隻有兩個公主,雖然這兩個公主平時元淮也十分寵愛,隻是元淮心裏頭還是希望諸葛憶蓀的這一胎是個兒子,眼下就這個兩個女兒在此,元淮雖然笑著,可終究是心裏有嫌隙,不像往常對兩個女兒一般那樣親密無間。


    裕妃侍奉元淮多年,自然也摸準了元淮的性子,況且她也是切身經曆過這樣的事的,延昌十一年,她生嘉杭之時,元淮一看是個公主,況且寧和公主與靖和公主已經遠嫁,嘉杭是宮中唯一的公主,元淮仍舊是似笑非笑、不冷不熱的,雖然臉上欣喜,可心中仍舊是淡淡的,後來裕妃生下常儀之時,元淮那股發自內心的喜悅就全然不同,此時此刻,她也自然是知道元淮心裏的盤算。


    於是裕妃對嘉杭與梅裳說道,“這裏人多眼雜,又有這許多人進進出出的,兩位公主在這裏多有不便,你且帶著三公主和小公主去金鴛閣玩耍吧。”


    嘉杭今年快十四了,且平時是個最機靈的,天性又聰慧異常,一看父親不冷不熱的樣子、還有母親的避諱,早就明白了七八分,


    於是蹲下來,十分溫和寵溺地對自己的妹妹嘉蔚說道,“五妹妹,姐姐帶你回你們宮裏吧,咱們去鬥草好不好?你們金鴛閣那裏有熱點心,不像這,夫人和月嬌姐姐不在,沒好的麵果子呈上來,隻有這冷麵果子吃。”


    嘉杭說著,站起身來,臉上毫無懼色、不卑不亢、神色堅毅地看著元淮說道,“父皇,女兒們先告退。”


    元淮雖然知道嘉杭是用冷麵果子當眾譏諷他,可是看嘉杭小小年紀,說話伶俐風趣,心中也並無不快,竟然還笑了出來。


    裕妃看著嘉杭領著嘉蔚走了出去,沒好氣兒地說道,“這丫頭,越發沒大沒小的,說話口無遮攔,讓陛下與二位妹妹見笑。”


    “朕看嘉杭倒好,雖是女兒身,這股子英氣不輸給諸皇子。”元淮說道。


    “是啊,臣妾也看著三公主很好,字寫的越發好了,針黹女紅也是拔尖的,臣妾在她這麽大的時節,可比三公主差遠了。”禎嬪說道。


    晟嬪聽了元淮的話,心中也不太痛快,什麽叫雖是女兒身,不輸男兒,別看元淮的幾個皇子被當成寶一樣,晟嬪卻看不上,心裏也覺得比他們南虞的皇子差得遠了,皇子之中,八皇子常佺還小,長起來的皇子中,也就二皇子常佰與六皇子常修能入晟嬪的眼,旁的比嘉杭差遠了。


    晟嬪心中也暗暗想到,她的女兒將來也和嘉杭這般就好了。


    元淮領著幾個嬪妃在鳴鸞閣等了許久,可是產室之中終究沒有消息傳來,隻聽到諸葛憶蓀的呼喊哀嚎之聲,元淮聽了也五味雜陳,不知道諸葛憶蓀是因為生產時的疼痛,還是因為看劉皇後猝然長逝、心中悲切才會如此,對諸葛憶蓀的憐憫之情也不可自抑。


    可元淮心中仍舊保留著一絲清醒,還記著太史令的天象之言,對諸葛憶蓀還保有戒心。


    到了夜裏,元淮站在鳴鸞閣的三樓茶室,遠眺著遠方天際的漫天星鬥,身後是諸葛憶蓀生產時的的哀嚎之聲,而麵前是大黎的江山社稷、太史令的勾陳奪紫微亂社稷的天象之說,還有縈繞在耳際的終南山村童歌謠中潛藏的讖語。


    到了晚上,裕妃與禎嬪先回各自的宮中,晟嬪因為住得近,與元淮說了一會兒的話,也回金鴛閣去了,而元淮看夜色深了,就在鳴鸞閣歇下,且諸葛憶蓀時而哭嚎之聲牽動情腸,元淮不忍離去,於是這一夜就不曾回含章殿去,獨宿在鳴鸞閣。


    到了第二日中午,珪如才連忙來報,說道,“賀喜陛下,夫人平安產下了一位小公主。”


    “公主?”元淮微笑著問道,對著湯哲庸點點頭,“好啊,好啊,公主也好。朕與夫人也算是兒女雙全了。”


    “是啊,這都是陛下與夫人的天家福氣啊,”湯哲庸附和道。


    元淮又問珪如,“夫人如何?可還安好?”


    “請陛下放心,夫人產後虛弱,還需勤加休養,並無大恙。”珪如說道。


    “你去回稟夫人,說朕心裏記掛著她,讓她安心休養,隻管養好身子,等她好些了朕再去看她,其餘的事有朕呢。”元淮說道。


    “是,”珪如應道,走了進去。


    元淮看過了小公主,也去產室內殿看了看諸葛憶蓀,隻是諸葛憶蓀因為疲憊,就睡了,元淮隻陪著她坐了坐,又來看小公主。


    元淮隻聽有年紀的老嬤嬤在一旁說道,“陛下,咱們這小公主生的真好,皮膚雪白,將來一定是個美人胚子,連胸前這一點點的梨花胎記,梨花便是麗華,將來定是個姿容美麗、氣度雍華的。”


    “梨花胎記?”元淮看著小公主的胸口,果然有一點的梨花胎記,那樣式,倒是有些像劉皇後生前所用的梨花箋的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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