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沒尋到易年來曆,張守常有些犯愁,這少年不可能一直待在軍營,總是要送回去的。


    正想著下一步如何做時,聽見小李子說還有事,又坐回了原地,開口問道:


    “什麽事兒?”


    小李子上前一步,開口道:


    “東南黑風山又有流寇出沒了。”


    吃完飯正準備離去的眾人聽見,頓時來了興致,與張守常一樣,全都坐了回去。


    看向小李子,一人開口問道:


    “真的假的?”


    問著話,眼睛亮了起來。


    看那樣子,聽見流寇一點兒不怕,反而有種興奮感覺。


    張守常橫了一眼插話那人,那人立馬閉上了嘴巴。


    張營頭的威望,可不止在新兵當中。


    在橫了一眼那人後,看向正在咕咚咕咚喝水的小李子,開口問道:


    “消息準嗎?”


    小李子聽見張守常問話,立馬放下了碗,點了點頭,開口道:


    “準,我有個同鄉在巡防營,今天下午路過,碰見了他,從他那裏得來的消息,辦完事兒後我又找幾人問了一遍,回答的都差不多,能確定百分百是真的,要不是因為這事兒耽擱我早回來了。”


    確實,新兵營裏在腿上功夫能與小李子一較高下的一個都沒有,包括初識境界,新兵營中第一高手張守常。


    張守常聽著,眉頭一皺,開口道:


    “西南匪患不是被龐平文帶兵平了嗎,怎麽又有流寇出現呢?”


    張守常問著,小李子嘴裏正嚼著幹將,三下五除二的咽掉,開口道:


    “那個二世祖能幹什麽大事,除了靠著他宰相老爹的權利在軍中鍍層金外,什麽本事也沒有,草包一個,上次帶了人去剿匪,跑了十幾個還回來邀功,哪曾想就是這十幾個,又把隊伍拉了起來,最近幾天謔謔了不少村子,聽說現在正躲在黑風山呢。”


    身為新兵營的一個小隊長,敢如此說當朝宰相之子,如果被人聽見,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可在這新兵營的夥房中,眾人聽到時都是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


    隻有見多識廣的張守常皺了皺眉,開口道:


    “說情況,別扯別的。”


    眾人聽著,一點兒多想的心思也沒生。


    張守常平日裏對他們怎麽樣,他們心裏清楚的很。


    此時開口不是責備,隻是提醒眾人禍從口出。


    殊不知他在房中罵龐平文時聲音更大。


    眾人忍著笑,聽吃完喝完後終於緩過神來的小李子繼續說。


    “流寇起了,又在禦南軍旁,不能不除,南將軍雖然還沒下令,但剿匪的心思誰都能看得出來,營頭…”


    小李子說著,停了下來,看向張守常,目光中滿是期待。


    不止小李子,屋裏的人,除了張守常也就易年一臉平靜,剩下的全都是同樣的神色。


    南昭無戰事,積累軍功最快的辦法不多。


    除了暴亂或者天災需要派兵,也就剩下了剿匪。


    而新兵營又與別的地方不同,看著挺大,但人少的可憐,這與新兵營的職業有關。


    新兵營,顧名思義,便是訓練新兵的地方。


    但南昭軍隊的選拔方式與北祁那種直接將人拉到戰場上的方式不同。


    在新兵營簡單訓教一番,將大多數不合格的淘汰掉後,然後會把身體素質優秀,頭腦靈活或是軍事才能突出的新兵們送到各營之中。


    一年一征兵,所以新兵營一年也就能熱鬧半月,而今天剛剛將人分走,新兵營這一年的工作便算做完了。


    剩下的事情,除了訓教還是訓教。


    可訓教的再刻苦,也趕不上戰場殺敵軍功積累的快。


    當兵的人,哪個想一輩子當個大頭兵,不說元帥將軍,總要弄個先鋒當當吧?


    再說了,天天砍木樁,哪裏有砍人來的痛快。


    可新兵營的職業就是訓教新兵,作戰任務少的可憐,或許也不能用少的可憐來形容,而是近些年根本就沒有!


    此時西南起了匪患,雖然被龐平文平了一波,但依舊是新兵營的機會。


    流寇數量少,新兵營全營上下幾十人足夠平亂。


    麵對著數量不多的流寇,其餘各營根本沒把這蚊子腿大點兒的肉放在眼裏,所以不會去爭這個機會。


    而新兵營有時間,有實力,有心思,正合適。


    不過上麵不下命令,就算再合適,眾人也得等著,等一個命令,或者一個機會。


    張守常,便是那個機會。


    憑借他在禦南軍中的威望,隻要他去找南將軍,這差事一定能落在新兵營頭上。


    造福百姓的同時還能建功立業,眾人的心思都活絡了起來。


    張守常自然明白眾人心思,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嘴角起了一絲笑意,開口道:


    “想去剿匪?”


    “想!”


    眾人齊聲高喊,聲音差點兒將房蓋頂翻。


    最外麵正吃飽喝足打著瞌睡的易年聽見,身子一顫,差點兒沒從凳子上摔下去。


    揉著眼睛看著眾人,眼中有些疑惑。


    不過想不明白,撓了撓頭,在椅子上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打瞌睡。


    眾人聲音落下,張守常歎了口氣,開口道:


    “訓教不會死人。”


    訓教不會,剿匪會。


    軍人敢死,但不代表不怕死。


    敢與不怕,不衝突。


    小李子聽著,立馬站了起來,臉上沒了玩笑,盡是凝重,開口道:


    “我不怕死,怕死我就不來當這個兵了。”


    小李子不光腿快,嘴也快,他說完,眾人才反應過來,齊聲道:


    “我們不怕死!”


    這一聲中包含的氣勢比方才還要足,吵的半睡半醒的易年皺了皺眉,伸手揉了揉被震的生疼的耳朵,看著眾人發起了呆。


    張守常看著,扣了扣耳朵,開口道:


    “這麽大聲幹什麽,我又不聾,都給我坐下說話。”


    說著,對著眾人揮手示意。


    眾人落座,張守常開口道:


    “我可以去說說,但你們真考慮清楚了?”


    嘴與腿最快的小李子又一次體現出了他的速度,立馬開口道:


    “考慮清楚了,這匪必須去繳,營頭,您知不知道其餘各營是怎麽說咱們的?說什麽忙幾天忙幾天,忙完幾天過大年,你清閑我清閑,新兵營裏最清閑,您聽聽,這是人話嗎?不說別的,就我那同鄉,來當兵之前我能一個打他三個,現在都能一個打他五個了,可他在巡防營軍功積累的快,職位比我高了好幾級,我現在見了麵都得給他行禮,技不如人或是軍事才能不如他咱不抱怨,可…唉…”


    說著,歎了口氣。


    他的話,包括張守常在內的所有人都明白。


    技不如人,咱回去練。


    練不過,咱認輸,然後接著練就是。


    可明明比旁人優秀,卻隻能窩在新兵營裏訓教新兵,這口氣,一般人哪裏受得了。


    而更重要的是,新兵營裏除了張守常外,都是因為差不多的原因進來的。


    那就是得罪了人。


    得罪了不同的人。


    方才提到宰相之子龐平文就是其中之一,要不眾人也不會一臉不屑。


    得罪了人,又沒有後台撐腰,被打壓便正常的很。


    如此在意能不能去剿匪的原因隻有這兩個。


    眾人想要立功,也想要出口氣。


    “就是,我原來訓練過的新兵,我現在見了都要行禮,氣死老子了!”


    說著,狠狠一拍桌子。


    旁邊立馬有人附和道:


    “就你一個?在座的誰不是?”


    說著,也起身狠狠一拍桌子。


    兩個起身,剩下的也坐不住了,全都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狠狠一拍桌子,桌子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被震的一片狼藉。


    張守常有些心疼的看著這張用了十幾年的鐵木長桌,剛要開口讓眾人小心點兒,誰知發呆的易年有樣學樣,也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新兵營裏的人都是普通人,身體強壯,會些武技,但力量都在正常人的範疇,這桌子結實的很,根本拍不壞。


    可易年不正常啊,隻憑借身體力量,元力未運轉時便能與歸墟強者鬥的不分上下,這狠狠一拍,原本紋絲不動的鐵木桌子哢嚓一聲巨響,桌麵上無數條裂痕迅速蔓延,隻一瞬間便布滿了桌麵。


    下一刻,讓張守常有些心疼的鐵木桌子變成了無數碎塊,隨著桌上碗筷摔在了地上。


    乒乓聲響不停,看得眾人觸目驚心。


    齊刷刷的看向易年,眼中除震驚還是震驚,把剿匪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


    易年瞧見眾人看向自己,看向下午認識的孫大力與趙勇,白牙露著,傻笑出現。


    易年的這一手可是把眾人驚住了,中午時候扔瓜果,沒人被打中,所以眾人隻知這少年力氣大,可沒想到會大到這種程度!


    張守常眉頭一皺,看了眼孫大力與趙勇。


    二人立馬跑到了易年身邊,孫大力還是下午樣子,笑嗬嗬的對著易年道:


    “困了吧,走,我帶你回去。”


    說著,與張守常行了個禮,轉身向外走去。


    眾人正在看著這不聽話的小傻子會不會聽孫大力的話時,隻瞧見易年學著孫大力的樣子行了個禮,轉身也出了夥房。


    外麵傳來咯吱咯吱的踩雪聲音,越來越遠。


    張守常看了眼離去的三人,指著地麵的狼藉,開口道:


    “收拾了,明天去山上砍顆樹,做張桌子…”


    說著,離開了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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