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那黃衣女子的目光一轉,又移到諸葛蘭手中的竹劍之上,比先前更加驚訝地嬌叱道:“竹劍夫人是你何人?”


    諸葛蘭沒好氣地喝道:“你知道的不少,先報上名來!”


    黃衣女子冷冷微笑,並不回答,隻道:“要問姑娘我的名諱嗎?”


    諸葛蘭見她冷峻異常,一雙眼似乎充滿了憤怒,不由道:“人人有名,樹樹有影,難道你沒名沒姓?”


    黃衣女子朗聲道:“有!”


    語出,探臂揚手,突的由袖口裏亮出一柄十分奇特的“劍”來!


    那柄劍,長僅尺餘,厚約三分,劍身劍柄不分,一樣的焦黃。


    敢情是一把木劍。


    那黃衣女子橫劍當胸,冷笑道:“見過嗎?”


    諸葛蘭奇怪地搖頭道:“這就是你的名字?”


    黃衣女子朗聲而笑,道:“哈哈哈!難道‘竹劍夫人’沒有交代你,想不到你既然敢用竹劍,卻認不得‘桃木神劍’!


    忒也的笑話了!哈哈哈!“


    話完,又輕視的打了個哈哈!


    諸葛蘭不由心中一震,私忖:桃木神劍?“桃木劍”尚曉雲,據“竹劍夫人”說,不是早已死去兩年了嗎?為何……


    想著,不由正色道:“原來你是‘桃木劍’尚前輩尚……”


    那黃衣女子冷聲道:“哼!不要瞎胡猜了,告訴你吧!姑娘我就是‘桃木劍’的傳人,傅書香,尚曉雲正是恩師!”


    諸葛蘭道:“我知道你不是尚曉雲,因為你的年齡不對!”


    黃衣女子臉色一沉道:“少扯閑話,亮招!”


    口中喝著,腳下橫跨一步,不丁不八,桃木劍已交到右手,抱元守一,待機欲發。


    諸葛蘭淡淡一笑道:“怎麽?要動手較量較量?”


    黃衣女子傅書香朗聲道:“這是規矩,也是先師的遺命,竹木二劍不能並存!”


    諸葛蘭道:“為什麽?”


    傅書香道:“沒有理由,先師的遺命!”


    諸葛蘭不由搖頭道:“傅姑娘,這是上一輩的一時意氣之爭,並沒有什麽必然要拚命較量一個長短的道理!”


    傅書香嬌叱道:“廢話!江湖上講究的是一個‘前傳後效’,管他理由不理由!”


    諸葛蘭笑道:“好的當然是讓它流傳,沒有意義的事,又何必一定要墨守成規!”


    傅書香傲慢地道:“誰也不能欺師滅祖!”


    諸葛蘭因見這位“桃木劍”的傳人傅書香,生就一付美人胚子的麵孔,又是一臉的正氣,再由眼神上看,功力修為,也不是庸庸之輩。


    因此,她有“惺惺相惜”之感,出自內心的不願與她較量。


    同時,她與“玉金剛”司馬-的事還沒有“了”。


    所以,她微微一笑,低沉沉地道:“傅姑娘,我們有殺父之仇?還是有滅門之恨?”


    傅書香道:“沒有!”


    諸葛蘭緊接著道:“是呀,無恨無仇!何苦來哉!”


    傅書香道:“可是!師……”


    諸葛蘭忙接著道:“上一代,她們也不過是偶然的意氣之爭,彼此鬧成僵局,誰也不願軟口示弱,其實,誰的心裏也覺著是一場無謂的煩惱,多餘之舉。”


    傅書香朗聲道:“可是,他們較量了二十多年!”


    諸葛蘭一笑道:“哦!不錯!你可知道,她們除了意氣用事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嗎?”


    傅書香覺著諸葛蘭言談話語之間,有一股吸引人的意味,條理清晰,冷靜親切的感覺。


    因此,心氣已平和不少,道:“什麽原因?”


    諸葛蘭紅著雙頰道:“她們是為了愛情糾紛,說一句俗語,也就是爭風吃醋呀!”


    傅書香也不由臉上發紅道:“啐!一派胡說八道!”


    諸葛蘭笑道:“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問你,你師父隻告訴你她們木竹二劍比拚了二十幾年,還告訴你另外有一位名叫……”


    傅書香忙道:“天馬行空嶽震天,我當然知道!”


    諸葛蘭笑道:“對了!‘竹劍夫人’梅芳,與令師‘桃木劍’尚曉雲,就是為了‘天馬行空’嶽震天!”


    傅書香麵色一沉,嬌叱道:“不要牽強附會!”


    諸葛蘭忙道:“牽強附會,絕對不是,喏!現在有一個‘天馬行空’在這兒!”


    她是要把司馬-也拉進這場奇妙的漩渦裏來。


    因此,她口中說著,回頭對司馬-立身之處招手瞧去。


    不料哪有“玉金剛”司馬-,卻悄無聲息的站著一個麵黃削瘦的“病金剛”焦健。


    焦健此時,麵露微笑,微微頷首。


    諸葛蘭氣得臉色鐵青,手中竹劍一震,跨步喝道:“司馬-,我剝下你這張騙人的皮來!”


    嬌叱聲中,劍招淩厲無儔,直點“病金剛”的中庭大穴!


    這一招來得突然,出勢之猛,令人咋舌。


    “病金剛”驚呼一聲:“哎呀,姑娘!你?”


    喊叫聲中,振腕上劃,手中的鋼骨摺扇……


    他舉起摺扇要化劍招,不由朗聲一笑,一個“倒轉回輪”


    霍地退後丈餘,躲過劍招,對著自己手中的鋼骨摺扇大笑道:“壞就壞在這柄扇子上,露出我的馬腳來了。”


    “病金剛”一抓自己的臉,揭去麵具。原來,哪裏是“病金剛”焦健,分明是氣宇昂藏,玉麵俊美的“玉金剛‘’司馬.諸葛蘭這才對傅書香道:”喏!這位是‘天馬行空’嶽震天的繼承人,你傅姑娘有興致,也可以找他!“傅書香先前遠遠看見司馬-,有月色迷蒙中,無法分出俊醜。


    等到司馬-套上麵具,她並不奇怪。


    此刻,見司馬-忽然由麵黃肌瘦的“病金剛”眨眼之下變成了玉樹臨風的“玉金剛”,不由大惑不解,微微發呆。


    因此,她一時望著司馬-凝神而視,忘了回答諸葛蘭的話。


    諸葛蘭眼見傅書香看著司馬-發呆,心中不知怎的,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她輕言細語地道:“傅姑娘!怎麽啦!怎麽不要他亮招呀!”


    傅書香猶自未覺,凝視如故。


    司馬-被她看得不大自然,拱手道:“傅姑娘!”


    傅書香如夢初醒,幽然道:“你是……”


    司馬-笑道:“在下司馬-!”


    諸葛蘭道:“你可以向他叫陣!”


    不料傅書香回眸一笑道:“為什麽?”


    諸葛蘭奇怪地道:“難道你沒有‘師尊的遺命’?”


    傅書香竟搖搖頭道:“沒有!”


    諸葛蘭怫然不悅,問道:“你師父沒說出較量了二十幾年的事不成?”


    傅書香道:“有呀!”


    諸葛蘭道:“梅芳、嶽震天、尚曉雲,三角纏鬥了二十幾年,你為何隻拿師門遺命來逼我,卻不逼他!”


    傅書香卻道:“先師隻告訴我‘竹木劍不並存’!”


    諸葛蘭更加生氣地道:“對於天馬行空那把扇子呢?”


    誰知傅書香淡然地道:“師父也說過比了二十幾年!”


    諸葛蘭大聲道:“既然如此,你見了那扇子為何不叫陣以分高低?”


    傅書香道:“先師也說過與嶽震天是彼此以武會友砥勵功夫!”


    諸葛蘭沒好氣地道:“如此說,你今天是認定我了。”


    傅書香爽快地點頭道:“認定那柄竹劍了!”


    諸葛蘭道:“好!我就奉陪你!請!”


    “請”字出口,人已一個箭步閃出丈外,手中竹劍一領,左手劍訣微揚,立樁待敵。


    傅書香卻不動手,先對“玉金剛”司馬-道:“你不要走!


    我有話跟你說,看我先打發了她那枝竹劍!“說完,手中“桃木神劍”忽然一晃,挽出個六七尺的劍花,沉聲道:“請!”


    諸葛蘭先前是一百個不願跟傅書香動手。


    然而,此刻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無名怒火,柳腰一擰,震劍長身,口中喝道:“接招!”


    “桃木劍”傅書香也嬌叱一聲道:“來得好!”


    人影電芒似的一撲。


    金石之聲急振。


    司馬-快如閃電一般,手中鋼骨摺扇左右分時,已將木竹二劍格開。


    諸葛蘭一見,不由揚眉含怒道:“你做什麽?”


    傅書香也嬌叱道:“連手嗎?”


    兩位姑娘都有不愉之色,望著場中的司馬.司馬-含笑頭點不迭道:“不為什麽,更不是連手攻擊哪一個!”


    兩位姑娘幾乎是同時問道:“那插手為何?”


    司馬-微笑依舊,朗聲道:“我認為二位的拚鬥毫無意義,徒自傷了和氣,也必然分不出軒輊來!”


    諸葛蘭叫道:“別人逼著我,我也不能不應付三招兩式!”


    司馬-道:“解釋明白也就沒事!”


    傅書香冷然道:“師命言猶在耳,不必有何解說!”


    諸葛蘭氣鼓鼓地道:“聽見投有?口口聲聲師命難違,可是,哼哼!隻怕你手底下不爭氣!”


    傅書香也氣道:“少在嘴上發狠,見過真章再說!”


    諸葛蘭一向是從不讓人,何況以修為功力來講,自料比傅書香勝上一籌。


    因為,縱然“桃木劍招”與“龍門十劍”在伯仲之間,而諸葛蘭的內功修為卻要高過傅書香一層。


    何況,還有“千年紫芝”的後天調理呢?


    因此,諸葛蘭必勝無疑。


    然而,此刻司馬-插上一腳,本是出於息事寧人。


    同時,司馬-也看得出傅書香一臉的正氣,不是邪魔外道一流,存心為正派中保存一點元氣。


    所以才出麵攔阻,消滅這場無謂的爭執。


    但是,諸葛蘭大大的不悅道:“司馬-!你聽見沒有,要見真章的是她!”


    傅書香朗聲應道:“不錯!是我!”


    她是言出由衷。


    因為,此刻的傅書香,的的確確是“師命難違”,再說,她衡量諸葛蘭的年齡,縱然得了“竹劍夫人”的真傳,自己也有把握取勝。


    她並不知道諸葛蘭曾服食過千年紫芝。


    也就是說,兩人都覺得勝券在握,誰也不含乎誰!


    在這種情形之下,難就難了中間人了。


    司馬-急得玉麵緋紅,苦笑道:“二位可不可以聽我說完之後再動手呢?”


    諸葛蘭道:“還有什麽可說的!”


    傅書香也道:“打完了再說不遲!”


    諸葛蘭道:“打完了隻怕你聽不見他的話了,因為你非死必傷!”


    傅書香聞言大聲道:“不是我,也許是你!”


    兩人一言不合,又已振腕抖劍,讓過司馬-立身之處,橫出七尺。


    司馬-隨之倒退,微笑道:“在下的話尚未說完!”


    諸葛蘭道:“不用你嘮叨了!”


    傅書香卻道:“有話就快說吧!”


    諸葛蘭一撇嘴道:“瞧!這份勁!真是……哼!”


    司馬-雙手一攤道:“二位!我有三點說明,話說完之後,比不比鬥不鬥,由在你們二位,我司馬-不插一詞!”


    傅書香笑道:“哦!第一點?”


    司馬-拱手道:“當今武林風雲正緊,章文敏、七絕魔君、天地教都蠢蠢欲動,眼看就是一場血劫,正振人士全力以赴,猶恐不及,何必自相殘殺,消滅本身的力量,使親者恨,仇者快的呢?”


    諸葛蘭道:“好一篇大道理!”


    司馬-又道:“第二點,尚老前輩,梅老前輩,以及嶽老前輩,相與比拚,延續了二十五年,乃是中年以後,功成名就之後,一來是少年建有不世武功,老來歸隱寂寞,既不是爭名,也不是奪利,如今二位呢……”


    傅書香道:“我也不是爭名奪利呀!”


    司馬-隻顧滔滔不絕地道:“二位上承師命,既有絕世武功,為何不在武林之中先做些驚天動地之事,以報答師恩,卻把師門的些小不關痛癢的事,當做了首要的大事,豈不是輕重不分?本末倒置!”


    他這一席話雖然口口聲聲說的是“二位”,但卻不斷用一雙劍目掃向傅書香。


    諸葛蘭芳心稍慰,她感覺到司馬-的話理,有責備的口吻,而這責備,卻是對著傅書香而發。


    傅書香當然也體會得到。


    司馬-微微一頓,又道:“二位要比拚,我司馬-不敢攔阻,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請二位酌量,這就是我的第三點說明!”


    傅書香似乎熱衷於比拚,開言搶著道:“什麽方法?”


    司馬-目視諸葛蘭,並未答言。


    在諸葛蘭心中,這一眼是如同服了一帖清涼劑,她可以從司馬-的眼神中,看出無盡的情意來。


    隻是諸葛蘭一時不好改去先前咄咄逼人的氣味,仍舊鼓著小嘴道:“吞吞吐吐幹什麽?說呀!”


    司馬-才輕鬆地一笑道:“我這叫間接比賽法!既新鮮,又合理,既能為人除害,又可展示功力,真乃是四全其美!”


    傅書香見他說得津津有味,不由笑道:“盡管誇口,還沒把如何比法說出來!”


    諸葛蘭也嗔道:“貧嘴幹嘛?還賣關子?”


    司馬-含笑道:“請問,二位認為‘白發金剛’伏五娘的功力如何?”


    二位姑娘同聲道:“算得一流高手!”


    司馬-道:“風流金剛伏少陵呢?”


    二人又道:“與乃母不相上下!”


    司馬-道:“好!他母子二人已與‘血光會’‘天地教’‘七絕穀’聯盟,中秋之日與正派人士一較高下,算得正派中的棘手人物!”


    諸葛蘭不由一搖頭道:“未必!”


    司馬-侃侃而道:“此刻離中秋節尚有月餘,二位何不在此約定,在一月之中前往陰陽穀,誰消滅了他母子二人,誰就算勝者,不然,隻好認輸!”


    二位姑娘不由互望了一眼。


    司馬-又道:“這豈不是四全其美的事嗎?”


    諸葛蘭淡然而笑。


    傅書香沉默無言。


    這是個難題目,也算茲事體大。


    “風流金剛”伏少陵,“白發金剛”伏五娘,可是邪道中的“頂尖高手”,尤其伏五娘,乃是”強中之強“金剛中的最高人物。


    何況“陰陽穀”不下於虎穴龍潭。司馬-揚聲一笑道:“二位,既然有全力一拚的豪氣,我想走一趟陰陽穀,是不會不願意吧!”


    諸葛蘭早想與“白發金剛”見一個高低,因此竹劍虛空一劃,朗聲道:“我無所謂,早就想找伏氏母子見一個真章,一舉兩得,你何不問人家敢不敢!”


    她的星目一斜,瞟向傅書香。


    傅書香也豪情萬種地道:“你以為我不敢到陰陽穀?”


    諸葛蘭道:“陰陽穀我是去過的,敢不敢那要看你的了,我也不妨告訴你,白發金剛凶狠,風流金剛風流,憑你,逗風流金剛容易,鬥白發金剛隻怕……哈哈……”


    她帶起笑聲,人已穿向湖心亭。


    傅書香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物。


    因此,她也冷冷一笑道:“竹劍去得的地方,桃木劍也敢去,咱們看誰先到陰陽穀!”


    她口中說著,身形已一躍而起,諸葛蘭豈肯後人,在夜空中相繼飄然而去。


    她二人一走,司馬-反而頓時一呆。


    此時,既無從攔阻,隻好叫道:“何必這等性急,要走也得好商量!”


    然而,傅書香已充耳不聞,去個無影無蹤。


    司馬-隻好追著諸葛蘭道:“蘭妹妹,你聽我說……”


    不料,諸葛蘭氣呼呼地道:“哦!瞧你那份神氣!”


    司馬-莫明其妙地道:“我神氣,我沒有什麽神氣呀!”


    諸葛蘭俏立湖心亭畔,負氣地道:“我知道,你既送了我一株‘千年紫芝’,又在天地教中救了我一命,就以為對我天高地厚之思是嗎?”


    司馬-不由道:“此話從何說起!”


    諸葛蘭道:“就從你說起!”


    司馬-道:“我有什麽不對?”


    諸葛蘭道:“你自己想!”


    司馬-道:“我不覺得我有什麽不對之處!”


    諸葛蘭一揚柳眉道:“哼!你一而再的化身‘病金剛’戲弄我!是什麽意思?”


    司馬-忙分辯道:“那是權宜之計,第一次是想進‘七絕穀’,第二次是為了要混進天地教!”


    諸葛蘭的雙頰緋紅,又喝道:“瞧你對‘桃木劍’傅書香的那股勁!哼!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


    司馬-笑道:“這更是莫須有的事!”


    諸葛蘭越發不快道:“你看你得意的笑容!”


    司馬-隻好道:“難道要我哭!”


    諸葛蘭認真地道:“傅丫頭的人都走了,你還焦急地叫道:”別走呀!好商量呀!你為何不追上去呢?“司馬-正色道:“按道理,我們真該追上去!”


    諸葛蘭叫道:“什麽道理!”


    司馬-道:“陰陽穀如同虎穴龍潭,伏氏母子又是心狠手辣,傅書香一人,恐怕凶多吉少!”


    諸葛蘭啐了一聲道:“呸!既然是你耽心她,為何又出了這個主意!”


    司馬-忙分辯道:“我是說在一月之內,也就是說等伏氏母子出了陰陽穀,到了‘血光會’再說!尤其要等蘭妹妹你,加上我,三個人對付他們!”


    諸葛蘭不屑地道:“廢話,我鬥伏氏母子,用不著你撐腰!”


    司馬-含笑道:“可是傅姑娘她未必就有把握!”


    諸葛蘭一撇嘴道:“喲!傅姑娘!多親熱呀,既然耽心,你就追上去好啦!”


    司馬-央求地道:“蘭妹妹!我們一起去!”


    諸葛蘭嬌嗔地道:“少廢話!我沒這份心!”


    司馬-道:“可是,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我不能眼巴巴的聽由傅姑娘涉險去闖陰陽穀!”


    在司馬-來說,他是正人君子,也是為了一個“正義感”,才堅持要去,這並不是沒有道理。


    而心性孤傲的諸葛蘭,是天生的傲氣。


    司馬-越要去,她就越發的不要去。


    因此,她索性一跺腳道:“你去盡管去,不要假樣假式的難以為情,告訴你,本姑娘沒有這份閑情逸致!”


    語落,人已陡然而起,斜射三丈。


    半空中,她折腰平射,頭前腳後,徑向長沙府城疾馳而去。


    司馬-尷尬異常,木然目送諸葛蘭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他一時沒了主意。


    因為,他愛諸葛蘭,也知道諸葛蘭的個性。


    可是,傅書香獨自去闖陰陽穀,這也是一樁使司馬-心中異常不安的事。


    終於,他作了個決定:諸葛蘭隻是性情耿介倔強,但是,是可以理喻的人,不能因為一時的私念與意氣,斷送了傅書香一個正派的少女!


    司馬-的心意已決,不再猶疑,苦苦一笑,也向陰陽穀趕去。


    ************廬山的雲霧,是常年不斷的。


    詩人曾描寫著:“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七月的廬山,雲霧嫋繞。


    這時,才是淩晨時分。


    一道青影,在晨霧中電射疾馳,那正是懷著一顆正氣浩然的心,到廬山來為“桃木劍”傅書香援手的“玉金剛”司馬.他星夜兼程,進入廬山,此時正撲向“陰陽穀”。


    由於他心急著趕路,所以身法之快,如同離弦之箭,掠過了千重奇峰,轉眼已經到了陰陽穀口。


    但見,陰陽穀一片沉寂,竟連一個明樁暗卡也沒有。


    司馬-反而遲疑不前,正待運功發聲招呼。


    忽然穀內一點黃影,風馳電掣的奔了出來。


    敢情正是“桃木劍”傅書香。


    司馬-不禁把心中一塊大石放下,朗聲道:“傅姑娘!傅姑娘!”


    傅書香這時也已看出了司馬-,正色道:“司馬大俠,你可是陪著諸葛蘭來的?她的人呢?”


    司馬-苦苦一笑,搖頭道:“姑娘!你猜錯了!”


    傅書香道:“那你來做什麽?”


    司馬-實話實說道:“我是怕傅姑娘你一個人……一個人……”


    他不便說傅書香功力不濟,或者是鬥不了伏氏母子,囁嚅一陣,才接著道:“怕伏氏母子不光明正大的與你見麵,你一個人容易被他們騙過!”


    傅書香已不是小孩子了,對司馬-的心事,當然明白,她知道司馬蚧是為了怕自己涉險,趕來援手的。


    因此,心中微微一震,覺得有一種安慰的感受,甜蜜的意味,也有說不出的感激。


    她含笑點頭道:“多謝司馬大俠!”


    司馬-忙道:“同是武林一脈,木劍、竹劍,鋼扇,三者又有淵源,口口聲聲大俠,不但在下不敢當,而且別人也聽之不雅,傅姑娘!你太客氣了!”


    傅書香俏皮地一笑道:“那要我叫你什麽?”


    司馬-紅著臉道:“叫我司馬-好啦!”


    傅書香搖手道:“這怎麽可以,提名道姓太不禮貌,看起來……”


    她說到這裏,忽然紅著臉,“噗吃”笑了出來。


    司馬-不解道:“為何發笑?”


    傅書香道:“看起來我比你大,叫你一聲老弟如何?”


    司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應承不是,不應承也不合適。


    他苦笑道:“姑娘!你會比我大?”


    傅書香道:“我?我今年二十五歲了,當然比你大,隻是可不敢叫你老弟!”


    司馬-朗聲笑道:“哈哈,假若你真是二十五歲,叫我弟弟是應該的。”


    傅書香對於“玉金剛”司馬-在武林中的地位與聲譽並不陌生。


    此刻司馬-自己當麵承應做她的弟弟,自然是一種難得的事。


    因此,展顏而笑道:“-弟弟!你可不能作惱喲!”


    司馬-隻好點頭不迭,口中卻道:“你進了陰陽穀可曾見到……”


    不等他的話說完傅書香忽然臉色一變,拍手驚呼道:“哎呀!隻顧與你說話,差點把大事給忘懷了!”


    她的臉泛驚慌,目露焦急之色,分明是事體十分緊迫,也十分重要。


    司馬-不由一楞道:“有什麽大事?”


    傅書香急道:“緊急得很,你來得正好,我們得趕到黃岡赤壁去!”


    司馬-如同丈二金剛,摸不頭腦,苦笑道:“到底是什麽事?”


    傅書香正色道:“你可認識‘醉金剛’方古驤?”


    這句話離題甚遠的,更使司馬-茫然,他隻不住地點頭道:“何止認識,乃是忘年交情!生死的同道!”


    傅書香道:“那太好了!他是我父親的盟兄弟!”


    司馬-忙道:“盡扯這幹嘛?究竟陰陽穀中發生了什麽變化?我們要趕到黃岡赤壁做什麽?”


    傅書香十分凝重地道:“方古驤還有另外幾個正派人物,此刻正被困在黃岡赤壁!”


    此言一出,司馬-不由大驚失色,劈口道:“哦!真的?”


    傅書香道:“千真萬確!”


    司馬-急道:“你怎麽知道?”


    傅書香指了指穀口邊一塊大石道:“說來話長,坐下來!”


    她說著,自己先在另一個石塊上坐下來,才道:“昨夜,四更時分,我才進入陰陽穀,誰知,穀中空空如也,隻剩下了三四個老弱傭婦,在穀中看守!”


    司馬-奇怪地道:“怎麽了呢?穀中的一切機關呢?”


    傅書香道:“一切機關,少數撤去,因為伏氏母子盡率精銳,趕往赤壁去了!”


    司馬-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傅書香道:“我進入陰陽穀,不見一人,趕到穀中才遇見了幾個看守的粗工婦人,她們告訴我……”


    司馬-插口道:“她們說些什麽?”


    傅書香接著道:“他們說,三天前,伏五娘母子回轉陰陽穀,整頓一切,打算把陰陽穀的精壯,全部集中到珞珈山去……”


    司馬-不由問道:“那怎麽又扯到黃岡赤壁去?”


    傅書香見司馬-十分憂急,一句逼一句的不斷追根究底,不由笑道:“話要一句句說,飯要一口口吃呀!”


    司馬-也覺出自己太猴急,不由笑道:“我……我……”


    傅書香見他囁囁嚅嚅的,不由道:“你太擔心方古驤他們的安危是嗎?”


    司馬-頷首微笑道:“對!對!你太聰敏!”


    傅書香甜甜一笑,接著道:“據那留守的老婦人說,昨天正午,忽然來了一個江湖飛賊叫什麽‘飛天蜈蚣’的……”


    司馬-忙道:“有!‘飛天蜈蚣’韓之貞!有這一號!他到陰陽穀做什麽?”


    傅書香不答反問道:“你知道這個人?”


    司馬-連連點頭道:“知道,他們弟兄四人,人稱‘韓門四毒’,老大韓之元,人稱‘青竹蛇’,老二韓之亨,外號‘長尾蠍’,老三名叫‘癩蛤蟆’韓之利,老四就是‘飛天蜈蚣’!”


    傅書香“哦”了一聲道:“哦!一群毒物,不是好人!”


    司馬-急道:“到底怎麽啦!姑娘你……”


    傅書香說:“這四個毒物,如今都投入了‘七殺堡’的門下,做了‘七殺堡主’夏鐵牛的座上客了!”


    司馬-不由歎息了一聲道:“臭味相投自是意料中事,不過,江湖上又多了一個血腥集團了!”


    傅書香頷首道:“你說的不錯!而且這場血腥已經揭開了。”


    司馬-大吃一驚道:“怎麽說法?”


    傅書香徐徐地道:“我那師叔方古驤等,就是落在‘七殺堡主’夏鐵牛的手內!”


    這不啻是晴天霹靂。


    司馬-由石上一躍而起道:“有這等事!”


    傅書香點頭道:“飛天蜈蚣到陰陽穀,就是專為此事而來!”


    司馬-心中焦愁萬分道:“他……”


    傅書香神色凝重地道:“他傳達‘笑裏藏刀’章文敏的‘血光令’,要伏五娘率領一眾嘍-先到赤壁‘七殺堡’押解方古驤等到珞珈山,以免中途有失!”


    司馬-目望天際,默然沉思。


    傅書香又道:“這是陰陽穀的留守婦人親口告訴我的!”


    司馬-半晌才道:“你認為這消息絕對可靠?”


    傅書香認真地道:“那幾個老婦,對武林中事毫無所知,她們的話假不了!”


    司馬-猶疑地道:“隻怕未必!”


    傅書香奇怪道:“有何漏洞嗎?”


    司馬-踱了幾步道:“那老婦人告訴你是方古驤一個人,還是怎的?”


    傅書香連道:“不!不!她特別說‘方古驤等一行,全部落網,一個不漏!”’司馬-大搖其頭道:。“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傅書香不明白地問道:“什麽理由?”


    司馬-伸出手掌,如數家珍地道:“與方老人家同行的,有‘瞽目金剛’,有‘神力金剛’,有‘小倉公’師徒,還有‘風塵酒丐’,以及潛龍古堡的‘神手大聖’,更有我盟兄司馬剛,‘笑羅刹’夏侯英,這些人哪一個也不是好惹的,憑‘四毒’兄弟,恐怕辦不到!”


    他一口氣侃侃而談,似乎是放下了不少心事,表示著“絕不可能”!


    誰知傅書香不答反問道:“你可知道他們是怎樣被擒的?”


    司馬-道:“不論怎樣,要說弄技巧,方老人家是不會遭別人的道子的!”


    傅書香卻道:“正是著了人家的道子!”


    司馬-又恢複了愁眉道:“什麽道子?”


    傅書香道:“我問你,他們一行之中,誰的水性最好?”


    司馬-一楞道:“水性?他們在水上失足嗎?”


    傅書香點頭道:“一點也不錯!”


    此言一出,司馬-不由雙眉緊皺道:“糟了!他們一個一個可都是旱鴨子,對水,完全一竅不通!”


    傅書香道:“是了!這就大有可能了!”


    司馬-急道:“真的在水中……”


    傅書香歎了口氣道:“他們搭了一艘大船,沿著長江向江夏進發,走到赤壁,就栽了!”


    這是極可能的,司馬-不由焦急起來。


    第-,“醉金剛”方古驤等很自然的會搭船順風順水沿江而下,既省力,又省時。


    第二,一路來翻山越嶺,眾人可都幸苦夠了,難得有休息的機會,計算中秋之約,搭船是最適宜不過的了。


    第三,方古驤與“風塵酒丐”加上“神力金剛”,又是嗜愛杯中物,在船中可以終日飲酒談心,享受兩岸風光,沉溺醉鄉。


    因此,司馬-一改樂觀的看法,祖喪地道:“果然如此,那一齊落入‘七殺堡主’手裏,似乎大有可能!”


    傅書香也柳眉深鎖地道:“據‘飛天蜈蚣’對伏五娘說:‘醉貓還在捧著酒壇子,咱們就把船給翻個底朝天’!”


    司馬-不由連連拍手道:“大有可能!大有可能!”


    傅書香又道:“飛天蜈蚣特別強調在岸上無法掌握,所以來請伏氏母子,前去押運!”


    司馬-道:“在水中據我所知,‘四毒’兄弟也隻有‘青竹蛇’與‘癲蛤蟆’有幾手三腳貓!”


    誰知,傅書香搖手不迭道:“不然!不然!還有一個‘翻江老鼠’蔣小平,算得上水上一把好手!”


    司馬-道:“蔣小平進了七殺堡嗎?”


    傅書香道:“是的!這個詭計,就是蔣小平的最大傑作,也是他一手包辦!”


    司馬-沉吟了片刻道:“這消息也是那老婦人告訴你的?”


    傅書香頷首道:“當時,據那老婦人說,伏五娘也不大相信這回事,所以問得十分仔細,飛天蜈蚣當然不敢隱瞞!”


    司馬-不好意思再有疑竇,但是口中卻道:“這個老婦人倒是有心人,她既湊巧聽到,又記得詳細?”


    說著,一雙劍目,睇視著傅書香。這神態分明有疑問之意,不解之處!


    傅書香不由展顏露齒一笑道:“嘿!說出來也好笑,那老婦人乃是家師當年的炊婦,如今在陰陽穀充當粗工,當飛天蜈蚣來時,她正在打婦客房,在內間裏一字不漏的聽個明白,記在心下,鬼使神差的遇上了我!”


    司馬-不由笑道:“真是無巧不成書!”


    傅書香又補充道:“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我與你們有聯絡,更不知道我與方古驤的關係!”


    司馬-笑道:“太湊巧了!”


    傅書香又道:“我進入陰陽穀,第一個就碰見了她,她招待我一番,像講故事似的嘮嘮叨叨,我也裝做沒事人一般,隨話問話,引她合盤托出!”


    司馬-道:“妙哉!妙哉!哈哈哈哈!”


    他不禁大笑起來。


    笑聲甫斂,愁容又上眉端道:“看來這消息絕不會假的了,可是……”


    傅書香也眉鎖秋山地道:“我原打算到黃岡七殺堡去見機行事,如今遇上了你,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司馬-道:“茲事體大,不可不預計而行!”


    傅書香點頭道:“一眾群雄的性命,加上正邪兩派的鬥爭,萬一有個失閃,便後悔不及了!”


    司馬-仰麵對著遠山,半晌無言。


    傅書香催促著道:“喂!怎麽啦!拿個主意才行呀!”


    司馬-緩緩的低下頭來,微微頷首道:“走!”


    傅書香知道司馬-在運用智慧,一麵微笑,一麵低聲道:“有了主意?”


    司馬-苦苦一笑道:“沒有!反正要到七殺堡再說,現在還說不上什麽主意來!”


    說著,又幽然一歎道:“唉!都是諸葛蘭,要是我們三個人不分開,她不但是一份力量,而且心思靈敏,也許拿得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傅書香不由一愕道:“呃!是呀!她呢?”


    司馬-道:“不知道!”


    傅書香奇怪地道:“她沒同你在一起?”


    司馬-道:“她以為我衛護著你,一生氣,就跑了!”


    傅書香的臉一陣發熱道:“這麽說,為了我使你們小倆口鬧了別扭,真不好意思!”


    司馬-也不由紅了臉道:“小倆口!傅姑娘!你……


    你……你言重了!“


    傅書香道:“不會錯,瞧你們的湖心亭那股熱絡味道!”


    司馬-好笑道:“熱絡?她在找我拚命呢?”


    傅書香道:“準是你背了她……”


    她的一雙星目,有一種羞答答的光彩,說不出的嬌柔。


    司馬-忙把眼神轉開,口中道:“哪裏是,你想得太多了,她是要用‘龍門十劍’試試我初學的‘天馬行空十八扇’!”


    傅書香笑道:“你錯了,我是女人,所以女人的心事我最了解,她不是真的要與你拚命!”


    司馬-道:“為的什麽?”


    傅書香俏皮地道:“她往往為了好勝心,要炫耀一下,你讓著點也就是了!”


    司馬-不由一笑道:“偏生我的個性是當仁不讓!”


    傅書香不由放聲一笑道:“哈哈哈哈!你又不是書呆子!


    以後該想通一點!“


    話音未落。


    忽然對麵山窪內衝起一道龐大的黑影。


    司馬-不由一楞道:“瞧!是誰!”


    那黑影來得好快,轉眼之際,落在陰陽穀口的大樹梢頭,稍一借力,飛矢一般,落在司馬-與傅書香立身的穀口三丈左右。


    原來是一個黑衣頭陀。


    那頭陀長發披肩,金箍紮頭,一件烏黑夾衲,敞胸露出茸茸黑毛,芒鞋布襪,魁梧凶狠,濃眉虎目,駝鼻獅口,黝黑皮膚生滿了汗毛。


    他落下地來,怒目凶凶的掃了司馬-一眼,大咧咧地喝道:“這兒是陰陽穀!”


    司馬-並未發作,隻道:“是的!”


    黑衣頭陀跨上一步道:“灑家黑虎八僧之一的了明,奉了章會首之命,有事要麵見伏五娘,快去通報!”


    敢情他把司馬-看成了陰陽穀的守護樁卡。


    司馬-已待發作……


    傅書香卻施一個眼色阻止了他,跨步上前,朗聲問道:“大師父是黑虎寺的八大護法之一嗎?”


    黑衣頭陀麵有得色,大聲道:“灑家正是了明!”


    傅書香恭謹地道:“久聞大名,如雷灌耳!”


    了明更加得意,神氣十足地道:“你也知道‘黑虎八僧’的名頭?”


    傅書香道:“雷響天下聞,誰不知黑虎八僧!”


    了明得意洋洋地道:“現在咱們弟兄一股腦被章會首請了出來,做了血光會的護法了!”


    傅書香忙不迭地道:“失敬!失敬!”


    了明催促道:“快去通報!”


    傅書香一伸手道:“拿來!”


    了明莫明其妙地道:“什麽?”


    傅書香煞有介事地道:“拜帖!紅柬,或者是章會首的書信!”


    了明怔怔地道:“酒家統統沒有!”


    傅書香一攤雙手道:“這是本穀數十年的規矩,穀主的金令,沒有這三件之一,誰也不敢傳報!”


    了明急道:“我奉了章會首的麵諭,有口信要麵見你們穀主,自己人用什麽拜帖紅柬的!”


    傅書香一本正經地道:“大師說得對極,不過……陰陽穀的規矩,誰也不便破例!”


    了明也急起來道:“伏五娘的脾氣也真……也真是!”


    顯然的,他對“白發金剛”伏五娘,也有幾分怯意,不敢冒犯!


    他搔搔一頭亂發道:“朋友!除此之外,就見不到你們穀主了嗎?”


    傅書香搖搖頭,一付莫可奈何的樣子道:“除此之外,你可以打進去,先把我倆重傷了!”


    了明的舌頭一吐道:“這個使不得!”


    司馬-不知傅書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也不由望著她發呆。


    片刻傅書香像是猛然想起什麽似的道:“還有一個辦法!不知可以嗎?”


    了明頭陀正在跨著大步來回走著,聞言腳下一停,忙道:“有何妙計?”


    傅書香一本正經地道:“除非你把要說的事,一字不漏的先告訴我,由我進去先說明,穀主一定會請你進穀,再詳細的詢問一番!”


    了明聞言哈哈一笑道:“哈哈!你為何不早說出來,差點把灑家都急出汗水來了!”


    傅書香認真地道:“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或許是機密大事哩?”


    了明道:“機密也不怕你們陰陽穀的人知道,況且,這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傅書香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想章會首請大師父跑一趟,一定是重要的大事!”


    了明被她捧得輕飄飄的,如同在雲霧中一般,舔舔厚嘴唇道:“告訴你不妨!”


    傅書香道:“請講吧!我聽完了再去通報!”


    了明朗聲道:“灑家奉了‘血光會’會首之命,前來有兩件大事,第一件是請伏總護法率領貴穀屬下趕往赤壁七殺堡,監守方古驤等一眾老頑固!”


    傅書香故作不經意地道:“這事七殺堡的‘飛天蜈蚣’已經來過了,穀主已答應下來!”


    了明又神秘地道:“第二件事比較重要!”


    傅書香聲色不動地道:“哦!請講!”


    了明湊近了些兒,壓低喉嚨道:“會首說,‘七殺堡’的堡主靠不住,所以才請穀主走一趟,就是要把方古驤等,先在赤壁幹掉!”


    傅書香不由心中一震。


    司馬-也覺一懍。


    了明又道:“會首關照伏總護法,這事要秘密進行,不可走漏半點風聲,成事之後,再把方古驤等的屍體,由江上運到珞珈山,以免路上出岔子!”


    傅書香點頭道:“此外沒有了嗎?”


    了明搖頭道:“這些可都是大事!”


    傅書香道:“當然!可是……”


    不料,那了明忙叫道:“慢著!”


    傅書香本來打算退下一步,要司馬-動手打發了明上路。


    此刻不由一楞道:“大師!還有事?”


    了明在懷內取出一麵血紅的腰牌,遞給傅書香才道:“喏!


    這是‘血光令’,光憑幾句話,伏總護法未必盡信,有了這,就萬無一失了!”


    傅書香心中不由道:禿驢!你該死了!


    心中想著,口中卻道:“我這就去通報!”


    說時,一回身,對著司馬-道:“你去招待大師父吧!”


    一麵急走幾步,一麵對司馬-使了一個眼色,做了一個鬼臉。


    司馬-當然會意。


    他上前幾步,拱手道:“大師!請!”


    了明如同白癡一般,四下一瞧道:“荒穀中,請到哪兒去!”


    司馬-微笑道:“請到地府!”


    了明道:“地府?地府在哪兒?”


    司馬-緊走一步,湊到了明的身側,探腕一抓,三指已搭上了明的右手腕脈,冷然道:“就在這兒!”


    “啊!”


    了明做夢也沒想到腕脈落在司馬-的手中。


    他覺得半身發軟,通體發麻,果然一聲驚呼,一雙怪眼銅鈴也似的望著司馬-,口中說不出話來。


    這時傅書香已回轉身來對著了明輕鬆的一笑道:“大師父,見了我們,就不必再見穀主了!”


    司馬-略略卸了三分勁力,隻用了兩成的功力,抓緊了了明,笑道:“傅姑娘!你了不起!”


    了明還不知死活地吼道:“你們造反嗎?對本護法……”


    先前,司馬-上手就用七成力道。所以了明說不出話來,此刻還不知死活的想用“護法”來嚇唬人。


    司馬-一聽,心中怒火上升,手上不知不覺,又用上了幾成力道,一麵叱喝道:“不知死活的凶徒!瞎了狗眼!”


    傅書香卻道:“司馬大……-弟,鬆幾分嘛,再問問他‘血光會’的機密不好嗎?”


    司馬-豪邁地道:“血光會東拚西湊,烏合之眾,不值一提!”


    傅書香似乎十分欣賞司馬-的這份豪情,一豎大拇指道:“好!夠男子漢,大俠士的風度!”


    這時,了明已聽出了端倪,也對著司馬-瞧了兩眼,心忖:原來他是“玉金剛”!


    司馬-冷笑道:“瞧什麽,大師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升天的一周年!”


    了明痛得哼哼唧唧,額頭上隱隱見汗。


    傅書香道:“既然他沒有用處,就打發了他吧!”


    了明的一雙凶眼,頓然失去了光彩,望著傅書香,似有乞憐之意。


    然而,司馬-已冷冷一笑道:“本當留你一命,可是,我要用你這身衣服!”


    口中說著,未見他有何行動。


    可是,那“惡頭陀”了明的一張黑臉,頓時漲得像煮熟的豬肝。


    漸漸的,由紫變灰,由灰變白。


    終於,直硬硬的,一雙怪眼翻出眼眶,怕人至極。


    司馬-一撒手道:“倒!”


    “咕咚!”


    了明像半截鐵塔,直挺挺的躺倒在當地。


    傅書香笑道:“你這一手逼血歸心的手法,令人折服!”


    司馬-微笑道:“你太誇獎了!”


    傅書香嬌笑一聲道:“十年的功夫我也練不成呀!怎麽會誇獎呢!”


    司馬-淡然一笑,彎身下去,隻管去解了明的的黑色僧衣!


    傅書香不解地道:“你這是做什麽?”


    司馬-道:“山人自有妙用!”


    傅書香也算是聰敏絕頂。


    她忽然一拍手,雀躍地叫道:“我明白了,你要利用了明的身份,混進‘七殺堡’!”


    司馬-不由笑道:“對!你太聰敏了!”


    傅書香皺起眉頭道:“可是,了明這頭長發,還有他這身黑皮膚?怎麽能像呢?”


    司馬-道:“皮膚不難,隻是這頭長發,卻要麻煩你了!”


    傅書香不解地道:“麻煩我?我會什麽?”


    司馬-這時正由了明腰際摘下一把匕首,先取下了明頭上的金箍,然後齊跟割下他的長發,遞到傅書香的手中,交代道:“你們女人對頭發絕不陌生,就請你把這頭發纏到金箍上去,做成個頭套!”


    傅書香聞言嬌笑不已道:“妙!妙!”


    這時,司馬-已剝下了明的外衣,外褲、布襪。他微微一笑道:“傅姐姐,你快點結好發套,我去去就來!”


    傅書香不由臉上一紅道:“你到哪裏去?是……”


    司馬-道:“我不是內急,乃是口渴,到山澗去喝些泉水!”他說完,也不等傅書香答話,抓起了了明的衣物,又拖著了明的屍體,徑向流水潺潺的山澗而去。


    傅書香不便追問,隻有呆呆地望著他去遠;才開始一心一意的結發套。


    片刻


    一陣腳步聲息,由山澗之處,冒出一個亂發頭陀上來。那頭陀與死去的了明模樣一般,隻是手中多了一個包袱,頭上少了一個金箍。


    傅書香不由一楞,嬌叱道:“什麽人?”


    那頭陀壓低嗓門,粗聲粗氣地道:“了明來向你索命!”


    傅書香不由嚇出一聲冷汗,退後半步道:“你……你……


    你沒死!“


    那頭陀冷冷一哼,並不說話,伸出黑黝黝的手,五指箕張,向著傅書香一步一步緩緩的欺近。


    傅書香雖然膽大,但這死而複生的“僵屍”卻是令人毛發倒立,悚然無主。


    她放下手中將已結好的金箍亂發,探手抽出腰際的桃木劍,驕叱道:“死還作惡的凶僧!”


    那頭陀冷冷的咧嘴露出一排白牙,咬緊著道:“你要動手!


    可知道本大師已死了一次,此時刀劍不入,水火不浸!“傅書香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心想聞聽人言,僵屍是刀劍不入,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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