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連皇帝都到了,這場戲更熱鬧了。不過,她待在後宮裏這些日子,竟然沒有見太後出現過,就連葉淑容孩子掉了,也沒有見到太後出來開個口,可見這位老太太有多沉得住氣。


    皇帝一進門,美人們紛紛行禮,就連端坐在上首的皇後也起身行禮後讓皇帝坐在最尊貴的位置上,選了一個下首的位置坐了。


    封瑾麵無表情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葉淑儀,“葉淑儀因意外壞皇家子嗣,念其本是無心伺朕得力,今由從二品淑儀貶為五品容華。”


    莊絡胭瞧見葉淑儀聽到皇帝這句話後,便癱軟的坐在了地上,不由得偷偷打量皇帝的臉色,發現麵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眼中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在皇帝眼中,後宮的女人大概就隻有兩種功能,暖被窩與生孩子,若是皇帝不想讓工具有孩子又對這工具沒有興趣,那麽這個女人在這後宮裏便一輩子無望了。


    皇後有些猶豫的開口:“皇上,這葉淑容沒了孩子,葉淑儀想來也是不願的,這懲罰是否…”


    “皇後不用再求情,”封瑾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女人,“你也不必再稱其淑儀,葉容華跪安吧。”


    “妾…謝主隆恩。”葉容華麵色蒼白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漂亮的臉蛋上尚帶著淚水,她似乎能瞧在四周女人眼中的嘲笑與幸災樂禍,可是她不會甘心,也不會認命!


    回頭看了眼葉淑容內室方向,葉容華站直身,屈膝:“臣妾告退。”


    莊絡胭看著葉容華離去的背影,即使離開這個美人也帶著萬千儀態,隻可惜遇到了一個不動心憐香惜玉的皇帝。


    封瑾又下令賜了些東西給葉淑容,起身就要離開,視線掃過屋子裏的眾位女人,突然指著一個衣衫精致的女人道:“六品金良儀禦前失儀,降為末等更衣。”


    說完,冷眼瞧著跪在地上的金更衣,“朕的皇子沒了,你卻有心思梳妝打扮,可見為人冷漠,朕麵前哪能容得你這般的女人。”說完,甩袖離開,再沒有看屋內眾女人一眼。


    “臣妾恭送皇上!”眾女立刻見禮相送。


    莊絡胭看著皇帝那俊美的背影,沉思良久良久,終於找到字形容皇帝那偉岸的背影。


    有且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渣!


    第11章 、各自心思


    金良儀被皇上貶為末等更衣,在後宮一幹女人眼中,其實也不過是一件小事,雖說金良儀出身低微由宮女爬到良儀的位置有些手段,可是這後宮裏的榮耀是皇上給的,若是皇上想收回去,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娘娘,那金良儀…”時舞瞧了眼自家主子身上的華美宮緞,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顯然不想讓人注意到。


    “皇上孩子沒了,心裏難受,金良儀被貶為更衣,有何奇怪?”柔妃扶著時舞的手,掏出手絹假意擦拭了一下嘴角,“本宮聽聞金良儀的的兄弟縱仆行凶,打死了人,還對外叫囂其妹是皇上寵妃。”說到這,柔妃露出嘲諷一笑,“不過是個宮女爬上來的五品奴才,難怪連娘家也如此不上台麵。”


    時舞恍然,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她就說這金良儀雖說算不上最得寵,但是近幾個月皇上還是去了她那裏好幾次,怎麽就單從一眾嬪妃裏麵挑出金良儀來發作了。


    柔妃見時舞露出了然的表情,略有些不耐的皺眉,“你平日裏也把腦子放機靈點,別什麽事情都要本宮來提醒你。”


    “是,”時舞垂下頭,站在柔妃另一邊的拂袖眼中露出一絲嘲笑,轉首間卻小心伺候著柔妃,仿佛沒有聽見柔妃的話,也沒有瞧見時舞的狼狽。


    “娘娘,你瞧走在前麵的可是昭嬪與媛妃?”拂袖注意到前方的一行人,壓低聲音道,“媛妃的臉色好像不怎麽好看。”


    柔妃腳步一頓,仔細瞧了好幾眼,挑眉道:“這媛妃近兩年也不是很受寵,這會兒怎麽與昭嬪不對付了?”她不喜歡昭嬪,但是也不見得多喜歡媛妃,當年初進宮時,媛妃不是沒有為難過她,這兩人交鋒,她樂得看熱鬧。


    “娘娘,奴婢倒是聽說過一些消息,”時舞適時的開口道,“奴婢曾經聽其他奴才說過,林家與莊家在朝堂上關係並不融洽,想來是因為這層關係為難昭嬪呢。”


    柔妃似笑非笑的把手移到時舞麵前,由她扶著道:“原來如此,看來我們又要看一場好戲了。”


    莊絡胭覺得自己很無辜,從葉淑容那裏出來老老實實的走路,也能遇到別人的刁難,而且這位主兒不走柔妃的綿裏藏針套路,走的的直接打擊。


    對於媛妃身體原主沒有記憶,莊絡胭對這位也不太了解,最多也隻是知道這位是皇帝還是太子時,就在身邊伺候的老人,雖說已經年近三十,但是容顏姿色仍舊奪人心魄,可惜一代新人換舊人,這般姿色也隻能埋葬在深宮之中了。


    “我早便聽聞桃玉閣的昭嬪因受皇上寵愛,為人狂妄無禮,本以為是下人饒口舌,今日瞧了,還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當真是個沒規矩的東西。”媛妃眉梢挑高,帶著一股子淩厲的味道,伸出右手食指捏住莊絡胭下巴,居高臨下的敲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女人,她年輕貌美連皮膚都水潤光澤,哪裏像自己這般年華逝去,帝寵不再?


    手下一個用力,敲著那下巴上的紅痕,媛妃緩緩的收回手,用手絹子仔細擦了擦手才道:“瞧著這姿色,也不算是訂好,哪裏有資本在後宮裏囂張?”


    莊絡胭埋著頭,心裏暗暗叫苦,這個媛妃雖然不受寵,但是資曆在這,自己這個小小昭嬪就算在她手上倒一個大黴,恐怕也沒有誰說一個不字,唯一能救她的恐怕隻有那個渣皇帝或者與媛妃不合的高位分妃嬪,不過想起後宮那一堆美人兒還有這個皇帝待後宮妃嬪的態度,她揉了揉下巴,自己沒有言情女主的命,還是別去得言情女主的病,好好想辦法怎麽脫身才是大道理。


    “媛妃娘娘明鑒,嬪妾實在不敢如此,”莊絡胭心裏歎口氣,這個媛妃明顯是想對付自己,哪裏是因為別的,這後宮真是個複雜關係圈。


    “見過媛妃姐姐,這是做什麽呢?”柔妃帶著儀仗隊搖搖而來,笑得一臉溫婉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莊絡胭,“這不是昭嬪妹妹麽,近來昭嬪妹妹伺候皇上,日後怕還要忙些日子,她是怎麽冒犯姐姐了?”


    媛妃淡淡瞥了柔妃一眼,勉強露出笑意:“柔妃妹妹伺候皇上不也辛苦?”


    柔妃走近,每一步走得都風華絕代,“伺候皇上是姐妹們的福氣,哪裏談得上辛苦與否,姐姐往日伺候皇上時,能說是辛苦麽?”


    媛妃聽到這話,連麵上的笑意也繃不住了,冷眼瞧了柔妃一眼,隨即移開視線落到莊絡胭身上,半晌才緩緩開口:“既然今天柔妃妹妹在這,本宮便饒了你無禮之罪,若還有下次,本宮必不輕饒。”


    柔妃微笑著目送媛妃離開後,笑眯眯的看著尚跪在地上的人,聲音溫柔至極:“記著,本宮今天能讓你站起來,明兒也能讓你跪下去,在這後宮裏,能碾死你的人多了去了。”


    說完,笑著扶著宮女的手離開,那代表妃位的儀仗隊從莊絡胭走過,仿佛是嘲笑又仿佛是漠視。


    等一幹人離開,莊絡胭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塵土,麵上不見半點落寞,“聽竹、雲夕回去後替我好好捏捏,這青石板跪著還真難受。”


    “是,”聽竹與雲夕小心扶著莊絡胭往桃玉閣走,雲夕歎口氣道:“沒曾想媛妃會這樣為難主子,當年老爺與林大人不合,沒想到現今牽扯到後宮裏來了,不過柔妃怎麽會幫主子?”


    “她哪裏是幫主子,不過是想看個熱鬧,給媛妃和主子都添堵罷了,”聽竹壓低聲音道:“當年柔妃剛進宮時,媛妃對她可是好一番刁難。現在她們都是妃位,柔妃又受寵,不過是惡心媛妃罷了。”


    莊絡胭很想說,這就是後宮女人的失敗與偉大,偉大的地方在能忍能爬,失敗的地方在於爬上去後隻記得風光好,卻忘記了山腳下荊棘遍布。


    “她幫我,不過是想告訴我,她可以讓我生,也能要我死罷了,”莊絡胭嗤笑一聲,“她這是還葛巾紫那一巴掌呢。”可惜莊絡胭沒啥自尊心,柔妃此舉雖然讓她難堪了些,不過好歹不會受媛妃體罰,她覺得這種程度的侮辱很劃算,真心沒有鴨梨。


    某種時候,無臉無皮無自尊心的女人…精神世界無比的強大。


    媛妃回宮後,氣得摔碎了好幾個青瓷茶盞,昭嬪固然可恨,可是柔妃卻是她的心頭刺,當年住她宮偏殿的小賤人,如今與她平起平坐,還拿著聖寵耀武揚威,實在可恨之極。


    “林清音,好一個柔妃娘娘!”媛妃掐斷一個花枝,冷笑。


    因為葉淑容孩子掉了,皇上心裏難過,好幾日都不曾召幸後宮中的女人,後宮眾人因為金良儀的前車之鑒,也不敢鬧出什麽大事情,各個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屋裏,就連去皇後那請安也規規矩矩,沒有誰去炫耀或者互相找麻煩。


    莊絡胭這幾日很閑,所以開始學習古代女子必備的一種技術,那就是女紅。身體原主雖然是個刁蠻性子,但是女紅還是不錯,她撿了一個便宜,繡個帕子什麽的,還能看。


    後宮裏的日子隻要沒有人刁難,還挺悠閑的。莊絡胭偶爾還會練習兩把毛筆字,效果不怎麽好,但是那手字勉強能見人了。


    “主子,今日宮裏分發了一批新的香料,要點上嗎?”雲夕端著一個很小的描漆木盒進來,動作很是小心。


    “香料?”莊絡胭皺了皺眉,“拿過來我瞧瞧。”


    盒子裏的香做工很好,味道很淡,很適合這種天氣來熏衣服或是熏屋子。


    莊絡胭把玩著一粒香料,“如今天氣尚溫和,不必用香料驅趕蚊蟲,我素來又不愛用這些香料熏衣服,收到一邊去吧。”


    在後宮戲裏,這香料向來是下毒的綁定裝備,她分辨不出這些香料有沒有問題,不過這些東西聞多了對呼吸道不好,她還是免了這些東西。


    雲夕收拾好香料退下,想來她已經明白了莊絡胭的顧慮。


    “主子是在憂心?”聽竹輕輕按捏著莊絡胭肩膀,輕聲解釋道:“這些東西是由殿中省過路分來的,所以有問題的可能不大。若不是這般,那我們所用的每一樣東西都可能被利用。”


    莊絡胭慵懶的靠著椅背,笑道:“可是,這個皇宮還是掌管在皇上、太後、皇後手中。”


    聽竹聞言一驚,她實在沒有想到這一層,隻是料想這妃嬪平日裏的小手段,卻不曾想後宮亦牽扯朝政。


    “是奴婢看得淺了,”聽竹道,“主子是個玲瓏人,奴婢遠遠不及。”


    “不是你看得淺,是我想得太多,這都是不一定的事兒,哪裏能做得準,”莊絡胭擺擺手打個哈欠,“罷了,有些困,我去床上歇一會兒。”


    聽竹猜想主子不願意把皇上想得太過冷漠,當下便伺候著莊絡胭小憩,當然她不會知道這位主兒是真的困了,而不是什麽難過逃避。


    皇帝不進後宮已經近十天了,後宮由原本的老實變得有些浮躁,隻是皇後是皇帝的妻子,不好向皇帝進言,而太後尚在禮佛,自然不會管這些事情,所以後宮眾人都在焦灼中觀望。


    “皇上,皇後娘娘求見。”高德忠走至皇上身邊,見他正在批閱奏折,聲音更是小了幾分。


    “皇後?”封瑾微微皺眉,語氣有些淡漠埋下頭繼續看折子,“讓她進來。”


    皇後進入大殿規規矩矩的行萬禮,見皇上表情淡漠,柔聲道:“皇上近來國事繁忙,切莫忘了好好護著身子。”


    “讓皇後擔心了,近來朝堂之事眾多,後宮之事勞累你了,”封瑾站起身,走到皇後身邊,執起她的手在一邊坐下道,“後宮裏可是有不安分的,若是有,你不必回稟朕,按規矩懲罰便是,你我夫妻多年,不必那麽多顧忌。”


    “皇上心疼臣妾,是臣妾的福分,”皇後麵上的笑容明顯了幾分,“隻是這些時日不見皇後到後宮姐妹中走走,想著皇上是不是勞累了,哪知今日來饒了皇上正事。”


    “采芙何出此言,”封瑾聞言一笑,“你我夫妻十多年,哪裏用得這般,隻是近來政事繁忙,加之葉淑容那個孩子…”


    “皇上不必如此難過,孩子還會有的,”皇後見皇上露出難過之情,忙勸慰道:“後宮眾姐妹一定會為孩子生下好多漂亮上進的孩子。”


    “罷了,朕讓皇後擔心了,”封瑾勉強一笑,“這些時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著吧,朕知曉該如何了。”


    皇後見皇上這樣,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好帶著對皇上的擔憂與心疼退了出去。


    待皇後退出去後,皇帝麵上的笑意全部退去,“高德忠。”


    “奴才在,”高德忠進屋見皇上麵色冷漠,不由得心頭一跳,忙把頭低了下來。


    “讓內侍監的太監進來。”


    內侍監的太監托著一盤子牙牌走了進來,一溜兒排開,竟有二三十個牌子在其中,其中有些女人的名字封瑾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些牌子按位分大小一一排開,封瑾掃了一眼托盤,隨手翻了一個,“就這個。”


    內侍監的太監小心拿過牌子一看,退出大殿。


    “皇上口諭,今夜和樂宮掌燈。”


    高德忠斂目垂首,和樂宮?看來柔妃明天又是眾妃嬪嫉妒的對象了。


    “高德忠!”


    聽到皇上傳喚,高德忠忙道:“奴才在。”


    “把前些日子江南進貢來的綢緞分去皇後以及幾位妃位宮裏,”封瑾頓了頓,“還有嫣貴嬪與昭嬪那裏,也要分去。”


    “是。”


    嫣貴嬪與昭嬪?看來這兩位近來仍舊是固寵的角兒了。


    第12章 、背後有人


    皇上終於再次到後宮中走動了,後宮中的女人既高興又嫉妒,因為皇上首先便翻了柔妃的牌子。


    莊絡胭第二天去皇後的景央宮請安時,就見到眾位女人與柔妃話裏有話的對壘,不過皇後倒是仍舊如常,可惜與柔妃平分秋色的淑貴妃尚在病中,不然更是一場好戲。


    請安過後,莊絡胭實在懶得與一堆女人說綿裏藏針的話,帶著聽竹與雲夕回桃玉閣,半路上卻見幾個太監匆匆走過,麵上表情雖說肅穆,但卻不驚慌。


    “主子…”聽竹疑惑的看了眼那些太監,“要不要問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必,回去,”莊絡胭麵色不變,“後宮裏的事情自有皇後管理,你我不必太過好奇。”


    好奇不僅會害死貓,而且還能害死人,她寧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聽竹點頭稱是,自己也知道這後宮中有很多見不得光的東西,知道太多並不是什麽好事,如果真的發生了大事,早晚後宮裏的人都會知道的。


    當天下午,便傳出消息,說是冷宮旁邊的枯井裏發現了兩具宮女的屍體,皇後非常憤怒,要一清後宮的不正之風。


    莊絡胭聽完全部過程後,深覺好笑,這後宮之中不就是這樣,死的人哪裏又隻有這兩個。皇後不過是想趁此機會警告一些不安分的妃嬪而已。


    傍晚時,殿中省的太監們來到了桃玉閣,說是奉命到各宮檢查。莊絡胭倒也沒有阻攔,任由這些太監們翻查,不過幸而這些太監都十分客氣,僅大略查看了一番,便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就連擺設物件兒也好好的立在原處。


    莊絡胭心裏明白,若是今日她是不受寵的角兒,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不過皇後下命徹查六宮,這個方法就有些擔風險了,且不說這後宮陰私不少,隻說各宮勢力也是牽扯不清,若是引得後宮裏惶恐不安,就更麻煩了。


    皇後這種女人是不屑與後宮女人爭鬥的,但是她若是狠起來了,隻怕連幾位最受寵的都要夾著尾巴做人。如淑貴妃、柔妃、嫣貴嬪受寵之流,在皇後麵前也是規規矩矩的,可見皇後的手段。


    當然,這與皇帝對皇後的尊重分不開,所謂明君向來寵小妾但不輕正妻,這整個皇宮中,心計最深的恐怕還是皇上。


    皇後今日此舉,隻怕是經過皇帝同意的,最大的目的還是警告後宮眾人,不要忘了本分。


    眯眼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聽竹,研墨。”


    攤開一張上好宣紙,上麵寫著一個大大佛字,莊絡胭執起筆,在大大的佛字下寫了一個小小的佛,然後把筆扔到一邊,有時候學著佛性兒倒也不錯。


    她雖是沒臉沒皮的女人,但她是女人,所以記仇小性兒乃天性,被人打了左臉,便要用腳踹回來才是正理。


    聽竹與雲夕上前把筆與硯台收下去,瞧著那威風凜凜的佛字,她們竟察覺出兩分殺氣。


    端起茶杯,任由茶水一點點的把佛字暈染得一團模糊後,她隨意把宣紙扯離桌麵,“燒了吧。”


    炭盆裏,半濕的宣紙燒得很慢,雲夕抬起頭,透過嫋嫋青煙中,看到主子冷凝的神情,她心裏一震,低下頭卻看到那暈染成墨團的宣紙化為了灰燼。


    封瑾本去了嫣貴嬪的住處,可是覺得裏麵的熏香味道不合他心,出了臨月軒後便回了乾正宮,宮女給他寬衣的時候,不小心把一個香囊掉在了地上。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瑟瑟發抖的宮女,封瑾皺著眉頭瞥著地上的香囊,這個香囊是淑貴妃給他縫製的,上麵的祥雲圖案栩栩如生,給人仙境之感,他便掛在了身上,現在這個香囊掉在了地上,他卻想起了另外一個女人。


    “皇上饒命,奴婢知罪,皇上饒命。”宮女見皇上半晌沒有反應,嚇得不斷磕頭,隻求留下一條小命。


    封瑾皺眉,“拿著這香囊退下去,高德忠,擺駕桃玉閣。”


    聖駕至桃玉閣時,桃玉閣門外的燈籠光亮並不明亮,略顯暗淡的燭火下,少了一個提著燈籠等待的倩影。


    阻止了桃玉閣守夜太監唱報,封瑾徑直走進了大門。


    桃玉閣修建得很精致,但是格局並不太大,封瑾走了沒多久便到了莊絡胭居處的外間,揮退了一幹子太監宮女,隻餘高德忠跟在身後,封瑾走了進去。


    高德忠聽見屋裏有細細的說話聲,以免衝撞主子,腦袋埋得更低,安安靜靜的站在皇上身後。


    “主子,你的膝蓋青了這麽一大塊,奴婢叫人去傳太醫。”雲夕撩開莊絡胭的褲腿,才看清原本白皙細嫩的膝蓋上,有著一塊淤青,看著甚是嚇人。


    “不必了,”莊絡胭本不是嬌氣的女人,看著膝蓋上的兩塊淤青,語氣淡漠道,“不過是瞧著嚇人,實則不怎麽疼,你不用這麽緊張,若是傳了太醫,傳了出去,隻怕還有麻煩。”


    雲夕皺眉,也知道主子說的是對的,這本是媛妃刁難,若是桃玉閣召太醫傳到媛妃耳中,隻怕媛妃又會為難主子了,“可是主子,若是這幾日皇上翻了你的牌子,瞧見了怎麽辦?”


    莊絡胭偏頭,卻瞧見窗外燭火忽明忽滅,神情微變道:“桃玉閣外的青石路長了些青苔,你可瞧見了?”


    “是…”雲夕情緒低落的應了一聲,擰幹手中的熱毛巾,蓋在那淤青的膝蓋上時,聽到主子低低的抽氣聲。


    “主子…”


    “沒事,”莊絡胭語帶笑意道,“前些日子你家主子不也受了不少罰,哪裏有這麽嬌弱,敷了熱毛巾便行了,等下你便退下睡覺吧。”


    “您這樣奴婢怎麽睡得著,”雲夕也發現了窗外明明滅滅的燭火,這是早先主子吩咐過的,若是皇上夜裏突然來了,就搖晃幾下特定的一盞燈籠,也讓他們有個準備,可見主子未雨綢繆有多正確。


    “前些日子皇上不來桃玉閣時,誰見著您都能欺辱幾句,就連品級比你高不了多少的馬婕妤也罰你跪過幾個時辰,現今好不容易好了些,今兒又讓膝蓋青了一大塊,奴婢瞧著心疼。”雲夕小心的把毛巾放上去,“有些疼,主子您且忍著些,等淤青散開好得便快了。”


    外間的高德忠聽著屋內的談話,即便沒有看皇上的臉色,他也知道萬歲爺現在心情算不上好。眼瞧著皇上就要抬腳進去,高德忠忙大聲道:“皇上駕到。”


    待封瑾帶著高德忠進門後,封瑾便看到昭嬪身上披著一件鬆散的外衫跪在地上,一頭青絲隨意披散著,身上半絲裝飾也無,封瑾卻想起了四個字,我見猶憐。


    第13章 、真象假象


    封瑾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女人,彎腰扶起她:“愛妃不必多禮。”視線掃過那被外袍遮擋住的膝蓋,轉而對身後的高德忠道:“叫人傳太醫來。”


    “是,”高德忠聞言退了出去,雲夕見狀也端著尚冒著熱氣的盆退下,退到門口時,抬頭擔憂望了過去,見皇上正扶著主子坐下,才放心的退了下去。


    “撩起來給朕看看,”封瑾看著那捂得嚴嚴實實的膝蓋,聲音平淡的開口:“有什麽事情是朕不能知道的?”


    莊絡胭猶豫的把褲管掀起來,露出那看起來比較嚇人的淤青,“其實也不是很嚴重,隻是看起來嚇人…”


    “你父親是個好官,”作為皇帝,一般不會輕易在後妃麵前說起前朝之事,所以封瑾隻說了這麽一句後便轉開話題,“有什麽病痛自己多注意著,太醫院的人閑著又幹什麽用?”


    皇帝不提她的傷怎麽來的,莊絡胭自然不會自作多情的說些別的,隻是笑道:“妾隻是想著夜深,不宜吵著宮裏其他人。”


    “你是朕的女人,不必顧慮太多,”封瑾拍拍莊絡胭的手背,語氣裏帶著幾分溫和,“你不好好護著自己的身子,讓朕怎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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