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莊絡胭感動的看了眼皇帝,緩緩的低下頭,相信皇帝的一張嘴,還不如相信白日見鬼。


    有人曾說,女子低頭那一抹嬌羞時,最是吸引人,封瑾是個正常男人,所以在這等容顏下,難免動了些心思,隻是想著昭嬪膝上還未上藥,他隻是伸手撫著那一頭青絲,另一隻手握住了那微涼的柔荑。


    桃玉閣中並未燃熏香,隻聞到淡淡的果香,想來昭嬪是把紗帳衣裙之物中放進新鮮的水果,這味道雖淡,但是卻讓人覺得很舒爽。


    莊絡胭不知道皇帝是什麽心思,所以她不會輕易動作,隻是裝作不經意間慢慢靠近皇帝懷中,仿佛這是身體的本能,而不是刻意的做作與勾/引。


    懷中溫軟的觸感讓封瑾不自覺的摟住懷中的人,他沒有說話,也不想在此刻說話,難得的靜謐與輕鬆讓他嘴角舒適的上揚了一些。


    守在門外的高德忠聽到屋裏沒有半點的聲音,有些驚訝,這麽好個機會,昭嬪不應該好好在皇上麵前給媛妃添個堵麽,難不成這個昭嬪真是對皇上情根深種,見到皇上把什麽都忘了?


    當真不知道說這個昭嬪是傻還是運氣好了,若不是皇上恰巧聽到她們主仆的話,那麽昭嬪的委屈隻能白受了,隻怕日後也會委屈不斷。


    畢竟這個後宮裏雖說恩寵很重要,但是位分同樣重要,更何況皇上不是那種寵幸誰便什麽都忘了的主,在這後宮裏,該守的規矩必須是要的。


    “公公,醫女到了,”小太監身後跟著兩名醫女,看兩人身上的裝束,便知資曆不低。


    高德忠點了點頭,他想著昭嬪傷的膝蓋,由太醫瞧不太妥,便安排手下的小太監召了醫女來,想必皇上不會怪他自作主張才是。


    “皇上,太醫院的醫女求見。”門外,高德忠微微提高聲音,足夠屋內的主子聽見便是。


    “宣,”封瑾放開昭嬪,對高德忠的妥當很滿意,待兩名醫女進來後,他擺手道,“不必多禮,瞧瞧昭嬪膝蓋上的傷。”


    兩個醫女仍是行了屈膝禮才走近床邊,看清昭嬪膝蓋上的傷後,兩人眼皮一跳,她們在宮中任醫女,哪裏看不出這淤青為何而來,不過瞧著皇上這個態度,隻怕為難昭嬪的主兒有些麻煩。


    稍微年長的醫女行禮道:“皇上,昭嬪主子,這傷並未傷到筋骨,上藥幾日便好了,隻是要把淤青揉開,昭嬪主子要受些痛。”


    “無妨,”莊絡胭笑了笑,“你們上藥便是。”


    “昭嬪主子,臣便得罪了。”年長的醫女拿出藥膏,在掌心揉開,然後覆到淤青處,加大力道揉起來。


    莊絡胭疼得多眨了幾下眼睛,偏頭對神色肅穆的皇帝道:“皇上,妾沒事。”


    封瑾看著昭嬪額際的細密冷汗以及她嘴角極力想表現得自然的笑容,伸手握住她的手,“朕知道。”


    高德忠把腦袋埋得更低,他本以為昭嬪比往日聰明,今日瞧著還是個傻子,這個時候若是表現得柔弱一點,皇上不定會心疼多些,現在這個樣子硬忍著,就為了怕皇上擔心,隻是傻。


    皇上他…哪裏會真正擔心呢?世上誰人不知,最是無情帝王家。


    高德忠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不會真正了解男人的真實心境。柔弱的女子看多了,若是有一個女人為他故作堅強,有時候會讓男人更加憐惜。


    明明柔順的發絲已經貼著略微汗濕的臉,與封瑾相握的手心也冒出汗,可是這個女人仍舊笑得一臉溫柔,仿佛真的一點都不痛般。饒是封瑾心硬如斯,也忍不住軟了兩分。


    待上藥過後,淡淡的藥草味彌漫在室內,這種味道並不難聞,甚至給人一種淡淡的清神感。


    封瑾親手替莊絡胭擦淨額際的細汗,“這藥還要上幾次?”


    “回皇上,這藥隻今日一次這般,日後隻需把藥膏均勻敷在傷處便行了,”醫女倒也驚訝昭嬪連氣也沒哼一聲。


    “如此便好,你們退下吧。”封瑾攏了攏莊絡胭身上的外衫,揮退醫女後,“來人,伺候朕寬衣。”


    “皇上…”莊絡胭睜大眼睛,似乎沒有想到封瑾會歇下。


    封瑾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愛妃何事?”


    莊絡胭搖了搖頭,“沒…”


    寬衣過後,封瑾與莊絡胭臥在床上,封瑾伸手一覽,便把身邊之人摟至身邊,“愛妃今年多大了?”


    莊絡胭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個鄙夷的表情,都滾了這麽多次床單了,竟然連老娘年紀都不知道。但是語氣卻帶著喜悅與羞澀,“皇上,妾過了下月十六便十八了。”


    “十八正是如花的年紀,”封瑾下巴在莊絡胭發頂輕輕蹭了幾下,“朕十八歲那年登基,你豈不是才八歲?”


    “皇上登基那日,命婦們參拜時,妾因是府中嫡女,所以能跟著母親來參拜,所以有幸見過陛下那時英姿呢,”腦袋往身邊之人懷中蹭了蹭,“妾還記得,那日的天氣格外晴朗,那時妾不懂規矩,大家都跪著時,妾偷偷抬頭看皇上,那時皇上站在高高的玉階之上,耀眼極了。”


    封瑾伸手拍拍莊絡胭的背,聲音裏帶著笑意道:“確實不知規矩。”


    天下人都愛聽好話,也愛別人一直把他掛念著,即便這個人是皇帝,是明君,他也還是個人。


    黑暗中莊絡胭笑顏如花,但是這個笑裏,沒有半分愛意。


    第14章 、玉釵


    這是皇帝第一次到桃玉閣卻沒有妖精打架,不知道是因為心疼她膝蓋有傷,還是因為鐵杵使用過度造成功能不全,莊絡胭個人其實比較偏向後者,畢竟男人這種動物,在某些時候比禽獸還禽獸,膝蓋上這點小傷不足以讓禽獸變成君子,當然世界上還有一種叫柳下惠的男人,不過皇帝顯然不包括在這個範圍內。


    昨夜在燭火下顯得猙獰的淤青在莊絡胭早上起床時,已經變得不是那麽嚴重,不過白皙的肌膚上有那麽大一塊青色,怎麽看也不美觀。


    莊絡胭自己都覺得不美觀,作為親自掀開她褲腿的皇帝恐怕敲著就更覺難看了。她小心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眼中並無厭惡之意,便也就任由皇帝瞧。


    “朕那裏有祛瘀的藥膏,等下叫高德忠給你帶來,”封瑾放下褲腿,起身道,“時辰不早,朕該去上朝了。”


    “妾恭送皇上。”


    封瑾走至門口處,又轉過頭來,卻恰看到昭嬪眼中來不及掩飾的情意,不過也隻是轉瞬,待他細看時,卻隻看到昭嬪規規矩矩埋首恭送他的姿態。封瑾神情微動,“待過些日子,朕便晉…”想起方才的眼神,封瑾頓了頓,語氣平和道:“記得按時用藥,若是有什麽不妥的,知會殿中省去辦便是。”


    出了桃玉閣,封瑾看向高德忠,語氣雖平淡,“昭嬪膝蓋上的上是誰罰的。”他的態度很篤定,仿佛知曉高德忠肯定知曉般。


    作為乾正宮太監總管,該知道的都應該知道,既然皇上問,他作為皇上的奴才自然要開口說話:“回皇上,奴才前兒聽聞媛妃與昭嬪在園子裏遇上了,也不知怎的,媛妃便罰了昭嬪跪了好一會兒,隻是遇到柔妃主子後,便讓昭嬪主子回去了。”


    “這是何時的事?”封瑾坐上禦駕,由著大力太監抬起,語氣仍舊不疾不徐。


    “是十日前的事情。”高德忠小心回答。


    封瑾聞言冷笑,“過了十日,昭嬪的膝蓋還好不了?”


    高德忠猶豫一下後道:“本也該沒事的,隻是前兩日媛妃娘娘與昭嬪娘娘又見過一次麵,究竟發生了什麽奴才也不知。”


    媛妃宮中的事情,就不該他知曉的了,禦花園的事情該他知道,後妃宮裏的事情,他就算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


    封瑾聞言後沉默,沒有再問,不過高德忠心裏很清楚,皇上心氣兒不太順。


    莊絡胭目送著封瑾離開,歪在床頭看了眼屋內幾個伺候的奴才,“你們都退下吧,由雲夕與聽竹伺候著便是。”


    禦花園那日,媛妃讓她在禦花園跪了,她膝蓋並沒怎麽受傷,隻是她沒有想到媛妃膽子大到召見她去媛妃宮中。


    眼瞧著媛妃把一根玉釵扔到地上摔成兩截,然後就罰她跪了足足兩個時辰。這口氣她一直忍著,早晚會有把心氣兒捋順的一天。


    從床上下來,任由雲夕與聽竹為自己洗麵淨手,打開一盒唇脂,勾出一點抹在唇角,美豔動人。


    勾勾唇角,合上唇脂盒,莊絡胭懶洋洋開口:“梳妝吧。”


    規規矩矩到景央宮請安,皇後仍舊雍容華貴,看莊絡胭的眼神仍舊如知心姐姐般,倒是嫣貴嬪對莊絡胭笑得有些過於燦爛。


    媛妃雖說不喜莊絡胭,但是想著昨兒皇上歇在桃玉閣,也不知皇上看到昭嬪膝蓋上的淤青沒有,若是皇上知道了…


    即便死了兩個太監各宮都被清查過,但是此刻在座的眾位女人似乎不記得此事般,隻是閑聊著一些話,太監之事提也沒人提。


    皇後也沉得住氣,知道眾人妃嬪起身離開,也沒有主動提起此事,讓人一時也弄不清皇後的用意了。


    莊絡胭扶著聽竹的手,笑意盈盈與汪嬪、蔣賢嬪等人一塊走出皇後宮,走在她前麵不遠的就是媛妃,不過這次媛妃仿佛沒有看到她一般,走出景央宮後,便乘坐著攆離開了。


    瞥了眼媛妃儀仗離去的方向,莊絡胭神色平淡,仿佛她不曾被媛妃刁難般。在場的眾人誰又不知媛妃與昭嬪之間的不對付,不過因為媛妃位份高,昭嬪比較受寵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罷了。


    不過瞧著媛妃這今日這番作態,隻怕暫時也不敢為難昭嬪了。


    莊琬青眼瞧著莊絡胭不變的臉色,麵上露出一絲嘲諷,轉身便離開了。


    就在眾人以為媛妃會因為刻意刁難昭嬪而遭皇上責罵時,卻傳出消息說皇上翻了媛妃的牌子,一時間眾妃嬪便等著看昭嬪的笑話了。


    莊絡胭聽到這件事後,神色格外的平靜,隻是把玩著手裏的一枚玉釵,若是媛妃宮裏的人看到,就會驚訝的發現,這枚玉釵與媛妃摔斷的一模一樣。


    夜色彌漫的深宮之中,向來靜謐得可怕又詭異。就在眾人半夢半醒之間,媛妃宮裏卻燭火大亮,守夜的太監隱約聽到宮裏傳來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音,然後不久就見到皇上麵色冷漠的出了媛妃宮門。


    這等事不用第二天便傳得後宮嬪妃皆知,當天晚上便傳遍後宮,莊絡胭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倚在床上由聽竹為自己按捏膝蓋。


    “這媛妃究竟做了什麽引得陛下動怒?”雲夕加點了一盞燈,麵上的神色驚疑不定。


    “我又怎知,總歸是有什麽地方做錯了吧,”莊絡胭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困倦道,“夜深了,該睡了,你們也退下去睡了吧。”說完,當著閉上了眼睛。


    雲夕與聽竹對視一眼,上前替莊絡胭放下帳子,滅了燭火退了下去,隻是心裏仍舊覺得解恨又不踏實。


    第二天,一道聖旨從乾正宮傳出曉喻了整個後宮。


    “媛妃林氏多年無所出,生性狹小,實有違為妃之德,朕甚為痛心,今奪其媛妃之位,但念其侍朕多年,封其為從四品林嬪。”


    一個身在妃位的女人被皇上斥責無為妃之德,隻怕這輩子都與妃位無緣了。


    太監總管高德忠宣這道旨意時,眾位稍有位分的妃嬪皆在皇後宮中,這道旨意一出,媛妃當場便癱軟在了地上。


    待高德忠離開後,眾位妃嬪看媛妃與莊絡胭的眼神便帶著深思了。


    後宮便是這樣,永遠波/濤洶/湧,不到最後一刻也不知道誰是笑話,前幾日媛妃還可以隨意處罰昭嬪,今日卻與昭嬪位分一樣,可是昭嬪有封號,論起來還比林嬪尊貴些。


    皇後看著跪坐地上的林嬪,眼神中半點情緒也無,皇上本就對林家有些不滿,如今媛妃有明著刁難昭嬪,不就是因為昭嬪父親參過林父,這林嬪實在不聰明,落得今日這步也不算冤枉。


    一朝由側一品妃位降為從四品昭嬪,可謂是連降數級,而且還與昭嬪同級偏又不及其尊貴,皇上此舉可謂是無情狠辣。


    皇後看了眼屋內眾妃,又多看了眼神色平靜的昭嬪,“既然旨意已經宣,本宮也罰了,你們便退下吧。”


    眾妃老老實實的退下,就連麵色慘白的林嬪也老老實實行禮退了下去。


    出了皇後宮,林嬪隻覺得四周全是嘲諷的眼神,微一抬頭便看到麵帶溫和笑意的昭嬪,視線掃過昭嬪發間時,林嬪原本慘白的臉色幾乎是白中透著青。


    隻見昭嬪的發間,端端正正的插著一支玉釵,玉釵的頂端是簡單的祥雲花樣,卻把昭嬪的容顏映襯得更加柔美。


    林嬪卻覺得,昭嬪臉上溫和的笑意,寒到了她的骨子裏。


    第15章 、藥


    碧綠的玉釵扔到首飾盒中,發出清脆的聲響,釵尾露在盒子外,泛出幾分寒意。


    “主子,”聽竹瞥了眼玉釵,瞧見主子嘴角帶著笑意,便道:“主子,你今日戴這釵是…”


    “我記得這支釵是我升昭嬪時得的賞賜,”莊絡胭任由一頭青絲飄落在肩頭,從盒中撿出這枚釵,細細摩挲釵尾上的祥雲圖案,“林嬪當日摔斷的的玉釵與這枚極其相像,隻是我的這支是三朵祥雲,她的卻有六朵。”


    聽竹仔細一瞧,這兩枚玉釵果真有細微的不同之處,不仔細看當真分辨不出來,隻是她一時間不明白莊絡胭這話的意思,不解的看向莊絡胭,似乎在想這話中的意思。


    “我便是讓她明白,祥雲多少並不代表著高貴,她為難我那一日,就該想想她能不能笑到最後,我這人就是個小心眼兒,”拿過一把嵌瑪瑙玉梳,慢慢梳著肩頭的青絲,莊絡胭滿不在乎的說,“有時候猖狂一點,總比任何時候都穩如泰山來得好。”


    她若是什麽時候都表現得穩重,隻怕第一個容不下她的就是皇後了,偶爾露出一點猖狂的弱點,至少讓人能瞧著短處。


    在這後宮女人心中,略有些猖狂的女人不可怕,最可怕的便是隨時都溫和圓滑之人,她樂得讓人覺得小人得誌。更何況…小人得誌的感覺也挺解氣。


    “可是主子這般,豈不會引得其他主子娘娘不滿?”雲夕端著荷葉形食盒進來,恰好聽到這些話,“若是這般,就大大不妙了。”


    “往年媛妃得罪的妃嬪也不少,更何況我這樣小人得誌的模樣兒,不知道稱了多少人的心,”莊絡胭懶洋洋一笑,誰不想自己的對手腦子笨一點呢?


    雲夕頓時明白過來,打開食盒蓋子,裏麵放著精致的點心,“主子,這是尚食局的尚宮派人送來的新式點心,說是讓主子嚐嚐味道,若是喜歡日後再往咱們這裏送。”


    莊絡胭看了眼食盒裏麵的東西,點了點頭頭道:“賞。”但是卻不說吃與不吃。


    雲夕心下了然,把食盒蓋上,從匣子裏取了一個荷包,出了門去。


    聽竹瞧了眼被扔在一邊的食盒,低下頭整理起銅鏡前的首飾盒。


    幾天後,後宮裏傳出消息,有兩個宮女打鬧失足掉進荷花池中,因無人發現被淹死,皇後仁慈,打發人給兩個宮女家裏一筆貼補。


    又過了一個月,一位正五品容華暴斃,最後卻以正六品的良儀規製下葬。沒有人去關心這個容華的死因,更沒有人關心這個容華的葬禮,在後宮女人眼中,一個容華實在太不起眼,去了便去了,不過少了個分聖寵的人罷了。


    莊絡胭隱隱覺得這位容華的死因與兩個“失足”宮女有關,但是瞧著後宮女人們已經習以為常的模樣,自己也當做不知道這事,隻是隱隱打聽了一些有關這位容華的事情。一打聽才知道,兩個宮女正是白容華的人,而且這位容華的居所與前段日子流產的葉淑容相近,不知道其中有什麽貓膩。


    這個容華死了,葉淑容沒有出來發話,皇後也沒有繼續查下去,所以這事就算揭過了。


    時近夏日,一些受寵的妃嬪宮殿中已經開始供應冰塊,而量的多少又有不同。


    桃玉閣雖不是最受帝王關注的地方,但是殿中省六局的奴才無人敢克扣半點東西,冰塊之物也是及時送到,不敢有半點鬆懈。


    雲夕的製作冰食之類的手藝非常不錯,先是讓大力太監用器具把冰磨得細細的,然後再加各類時令水果之物,吃得十分解暑。


    莊絡胭端著手裏名叫冰碗的東西,不由得為自己小瞧古代人民感到深深的羞愧,當年她還是學生時與朋友提到穿越,說做刨冰來吸引眼光,到了這裏才知道,刨冰在冰碗麵前,那就是渣渣。


    躺在軟椅上吃冰碗,兩個宮女打扇,一宮女敲腿,一宮女捏肩,還有比這更腐敗的生活嗎?把空碗遞給旁邊的雲夕,莊絡胭打個哈欠,“我午睡一會,若是有其他宮主子來拜訪,便來通報。”


    “是,”雲夕伸手扶著莊絡胭,主仆兩人剛走一步,外麵就傳來太監細高的嗓音。


    “皇上口諭,桃玉閣今夜掌燈。”


    桃玉閣眾人聞之心喜,自從天氣開始炎熱後,皇上翻牌子的時間便少了,今兒翻了桃玉閣,自然是件喜事。


    賞了傳報太監荷包,莊絡胭想著大熱天晚上還要烙餅子,肯定睡不好覺,於是手一揮,淡定的決定繼續午休。


    夏天是後宮女人又愛又恨的季節,愛因為夏天的裙衫飄逸動人,恨是因為夏天汗多,若是與皇上在一起時,身上帶著汗味,就實在不美。於是一些女人便把衣服熏得香香,就連宮裏的熏香也選一些香味較明顯的,這樣就不會讓皇帝發現半分不妥,自然也不會觸怒龍顏。


    封瑾作為男人,其實並不喜歡在燥熱的天氣下,進了後妃處還是一鼻子濃鬱的香味,隻是後宮曆來如此,他也未表露喜惡,隻是每年夏天時,到後宮的次數會減少一些,而後宮中資曆老一些的妃嬪都知道皇帝到了夏天不愛每日到後宮,所以倒也習慣了。


    一個午休便睡到了傍晚,莊絡胭倚坐在窗邊,看著天際橘色的夕陽,不由得想,若是自己變成一個農家女子,此時別說用整塊整塊的冰放屋子裏降暑,隻怕這會兒還在田間勞作。


    就連現代很多農民勞作時都很辛苦,別說農具落後的古代,種田的日子不容易,她覺得就自己這種人,比起在外麵四處奔波,後宮這種有吃有住有男人嫖的地方更適合她。


    “主子,一切都備好了,該沐浴了。”雲夕靜靜的開口。


    莊絡胭點了點頭,起身到偏房沐浴,這種天氣任哪個妃嬪也沒有膽量不沐浴迎帝王禦駕。


    挑了一件淺綠未束腰的曳地長裙穿上,裙子由薄荷葉熏過,味道雖淡但是卻給人清涼之感。在這裏薄荷葉似乎與雜草無異,莊絡胭恰好喜歡這種味道,所以叫雲夕聽竹瞧著無人時采摘來,弄出來的成效似乎還不錯。


    眼見著伺候梳妝的宮女要往自己頭上抹頭油,莊絡胭忙揮退了她,用了頭油雖然讓頭發顯得更有光澤,但是夏天用頭油味道有些悶,不如清爽自然好。


    挽了一個簡單的出雲發髻,選了兩樣夏季用的發釵插於發間,就連妝也不上了,隻用帶了水果味道的唇脂點了唇,莊絡胭擺了擺手,“就這樣便罷。”


    聽竹瞧著主子這一身雖不是最美豔的時候,但是讓人瞧著十分舒適,尤其是在這夏季,讓人一眼瞧著,便覺清爽。


    莊絡胭的辛苦沒有白費,皇帝到了她這裏後,麵上的神情便緩和下來,顯然她的打扮以及桃玉閣的擺設等物讓他感到舒心了。


    總的說來,這個皇帝雖然難搞,但是比起她那個下輩子做什麽都嫌仁慈的老板就好伺候多了,她覺得自己壓力還不是很大。


    當天晚上封瑾睡得非常舒心,沒有聞到沉悶的熏香味道,也沒有摸到油膩的頭發,而且昭嬪身上那種淡淡的清涼香氣讓他很舒服,睡到早晨時,竟是高德忠跪請起來的。


    睡了一個好覺的封瑾心情非常不錯,聞著昭嬪屋內清涼淡雅的香味,開口賞了不少東西,便下定決心再升一升昭嬪的位分。畢竟是個合自己心意又對自己有了愛戀的女人,總不該讓其一直待在從四品嬪位上。


    “擺駕!”


    莊絡胭見封瑾離去,伸手撫著沒有半分汗意的脖頸,打了一個哈欠,這皇帝是不是久了沒到後宮,昨晚這麽狠。


    “主子,這是皇上賜下的補藥。”雲夕端著小半碗藥汁到床邊,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內侍監的太監。


    莊絡胭接過碗,仰頭喝了下去。什麽補藥,不過是避子藥罷了,皇帝不打算讓她現在有孩子,她也沒有這個想法。先不說她現在的地位與帝寵護不住一個孩子,就算這些都有了,她暫時也不想用十八歲的身體去生孩子,雖說爭寵很重要,但是有命才能享受爭來的富貴與榮華,她不想用運氣來挑戰生孩子時的危險。


    內侍監的太監接過不剩半點碗底的碗,說了兩句吉祥話便退了下去。


    “若是有個孩子…”


    “若是有個孩子,也不過交到其他妃嬪手中養罷了,”莊絡胭不在乎的一笑,“你見後宮哪幾個有孩子的低位分妃嬪哪個能養自己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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