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蔣賢嬪與汪嬪住一處,在場的妃嬪麵色微微變了變,畢竟剛剛死了個人,多多少少都覺得有些晦氣。


    “嬪妾見過皇後娘娘。”蔣賢嬪麵色倦怠,瞧著似乎是一夜未睡。


    “蔣賢嬪不必如此多禮,汪嬪與你同住一處,想來你為了料理汪嬪之事夜裏也沒有好好睡,賜座。”皇後倒是神色如常,讓太監搬來繡墩給蔣賢嬪坐下。


    “蔣賢嬪與汪嬪姐妹情深,還請多多節哀。”嫣貴嬪嘴上勸慰。


    “汪嬪與我們大家都是姐妹,嫣貴嬪也要節哀。”蔣賢嬪淡淡的開口,轉眼對上嫣貴嬪,一雙眼中竟沒多少情緒。


    嫣貴嬪麵色一變,看了蔣賢嬪一眼便不再開口。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眾人也沒料到向來寡言的蔣賢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有人樂得嫣貴嬪落麵子,露出嘲諷的笑意。


    莊絡胭抬頭看了眼眾人不語。


    “皇上皇恩浩蕩,以貴嬪之禮下葬汪嬪,想來汪嬪在天之靈也能心安了。”淑貴妃柔和的開口,她這話一開口,倒是無人敢反駁,難道還說皇上不夠好?


    莊絡胭對這種談論不感興趣,離開景央宮後,也不想坐步輦,隻帶著幾個宮女太監在禦花園裏走著散散心。


    這便是後宮女人的命了,年紀輕輕去了,得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封號下葬,還要讚皇恩浩蕩。莊絡胭眯著眼睛想,為什麽那些小說女主角還有心思想著愛與不愛的?


    經過禦花園時,聽到前方傳來擊掌聲,便知道皇帝用著帝皇儀仗往這邊過來了,莊絡胭睜開眼,下了步輦,垂首站在一旁,好在秋季的太陽曬著也不覺得熱。


    封謹坐在禦輦中,根本沒有心思看四周站了什麽人,恍然間轉頭,便看到路邊垂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當下一揚手,禦駕便停了下來。


    “昭充儀?”封謹低下頭,讓莊絡胭站直身子:“從皇後那出來?”


    近來因為政務繁忙,封謹甚少翻後宮的牌子,倒是有好幾日不曾見過莊絡胭,現在見她一身素淡的站在陽光下,倒有幾分賞心悅目之感。


    “回皇上,妾方才正是從皇後娘娘那裏出來,”莊絡胭裝作小心的偷看皇帝一眼,又很快低下頭。


    “嗯,”封謹點了點頭,突然開口道:“既然如此,你這會兒也不必回熙和宮了,到禦書房侍墨吧。”


    雖說後宮不可幹政,但是後宮女子是可以道禦書房侍墨的,不過因為成宣帝平時很少召後宮女子侍墨,便顯得有些特別起來。


    這偌大一個後宮,有這殊榮而且位份不低的,也就隻有淑貴妃、徐昭容而已,如今又多了個昭充儀了。


    不遠處,幾個低位份的妃嬪頗為豔羨的看著這一幕,不時低頭私語幾句。


    “她倒是會邀寵。”蘇修儀嗤笑著開口。


    淑貴妃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讓步輦繼續前行,隻是眼神變得冷了幾分。


    第46章 、發威


    所謂侍墨,其實也不過是在禦書房裏研磨倒茶而已,自然沒有所謂的紅袖添香,封謹是個靠譜的皇帝。所謂靠譜就是政事與嬉笑分得開,女人在他眼中可作消遣,算作玩意兒,但是處理政事時,女人在他眼中便是可有可無的擺設,至少她在禦書房裏這麽久,也沒有見這個皇帝給她來一個纏綿悱惻的眼神。


    “皇上,吏部侍郎蘇大人求見。”高德忠走了進來,小聲通報。


    莊絡胭聞言,看了眼封謹,發現他有召見這位蘇大人的意思,便自覺的放下手中的書,轉身去了屏風後的內室。


    “讓他進來吧,”封謹把折子扔到一邊,看了眼屏風後,語氣平淡。


    吏部侍郎蘇大人,與淑貴妃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關係?莊絡胭打量了下內室,裏麵擺設物件很規矩,不會奢華也不會過於精致,實在是太像一個帝王的內室了,反倒覺得有些沒意思。


    外麵談話聲音隱隱約約可以傳到內室,莊絡胭也沒有心思聽這些,對於她來說,知道多了不會是什麽好事,但是當她突然聽到莊青之的名字後,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這個蘇侍郎似乎是在告狀,而且這個莊青之不就是她的同母兄長?


    “蘇愛卿,你所奏之事可有實證?”封謹表情平靜的看著跪在下麵的蘇孔瀾,慢慢合上手中的奏折,讓人看不出他更相信哪一方的說辭。


    “微臣不敢汙蔑莊大人。”蘇孔瀾隻是微微抬起頭,看到皇帝麵上平靜的表情,又很快垂了下去,額頭冒出不少細汗。


    “朕知道了,此事朕會派人徹查,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外麵再度安靜下來,莊絡胭靜靜在內室坐了大半個時辰,才有太監叫她繼續出去伺候。她出去時,封謹麵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仿佛方才提到的莊青之不是她的兄長,而告狀的也不是淑貴妃的兄長般,她心裏一個咯噔,這樣心思深沉的皇帝才最為可怕,她就說這皇帝怎麽有心思來這麽一出紅袖添香,選的還是對詩詞無甚愛好的她,原來在這等著她。


    隻是皇帝是此舉是警告莊家,還是想挑起莊蘇兩家的矛盾?莊絡胭雖說能玩些手段,但是政治手腕她還沒這自信玩得轉。


    走到外麵的時,莊絡胭看著麵色平常的皇帝,麵上露出為難之色:“皇上……”


    “宮裏近些日子來了一個蜀地的禦廚,愛妃素來喜愛美食,等下便與朕一道用膳吧。”封謹麵上露出笑意,仿似沒有看到莊絡胭臉上的為難之色般,把手中的折子放到旁邊。


    莊絡胭行了一禮,“妾謝皇上賞賜。”


    “嗯。”


    禦書房裏再度陷入安靜。


    蜀地空氣潮濕,所以所做之菜大多辛辣,好在莊絡胭是經曆過特辣火鍋熏陶的人,這皇宮特地照顧龍胃的蜀菜算不得什麽。


    封謹看著安分坐著吃飯的女人,莊絡胭的反應讓他滿意,不算特別聰明,但是不會因為母家的事情讓他不高興,進了這個皇宮,自然就應該是皇帝的女人,一個隻為娘家打算的妃嬪,即便再漂亮聰慧,也不可能得到他太多的寵愛。


    天下的男人女人都是自私的,男人總是想女人全心全意向著他,而女人總是想男人全心全意為自己付出,可惜這個世界上總是不圓滿的。封謹是個皇帝,是個特別的男人,他擁有的東西比其他男人多,要求自然也比其他男人多。


    莊絡胭明白這種男人的心態,所以她樂得在皇帝麵前擺出皇帝比自己家更重要的傻女人心態,她也想明白了,封謹既然讓她聽到蘇家人的話,至少表明他暫時沒有動莊氏一族的意思。


    幹妃嬪這行的,待遇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就是費神了點,老板難琢磨了點,她勉強還是能夠承受的。


    封謹滿意了,心情自然好了,心情好了,莊絡胭當晚自然留在了皇帝宮中侍寢了。


    皇上召昭充儀侍墨,又賜其共用禦膳,留她晚上侍寢的事情在當晚便傳到了各宮,有嫉恨的,也有淡然的,不過這樣的夜晚,在後宮裏來說,又是再普通不過的。


    二更已過,莊絡胭睜開眼,剛想起身,便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按住了。


    “你去哪?”


    “皇上,妾該去偏殿了。”作為妃嬪,若不是皇上恩典,在皇帝寢宮侍寢後不能在龍床上過整夜的。


    “不必了,睡吧。”封謹按了按莊絡胭身上的被子,語氣裏帶著些睡意,“朕明兒還要早朝,你便別折騰了。”


    莊絡胭看著眼也未朕的皇帝,輕聲應了是,便躺著不動,這種天氣一起一躺的確實折騰,手裏抓著被角,替皇帝撚了撚被子,閉上了眼睛。


    在她閉上眼後,封謹卻睜開了眼睛,若是莊絡胭看見,一定會感慨一句,“這就是傳說中男主們那複雜的眼神”。


    睜開眼,帳子上的金色祥雲騰龍圖案讓莊絡胭原本還不算清醒的腦子很快反應過來,這裏是皇帝的寢宮,她眨了眨眼睛,轉身看著身邊躺著的人。而身邊的人也很快睜開了眼,沒有四目傳情的旖旎畫麵,因為這雙眼睛太過平靜無波,讓莊絡胭看不出多少感情存在。


    “皇上,”莊絡胭笑了笑,眼中是與自己心愛男人相擁一夜後的滿足欣慰。


    “昨夜睡得可好?”封謹坐起身,帳外便有宮女太監魚貫而入,伺候著他穿衣著鞋。


    莊絡胭看著他的背影,“起先以為會睡不好,但是後來便睡得很好。”


    “哦?”封謹接過宮女遞來的綢巾插手,轉身看了眼已經從床上下來的莊絡胭,麵上出現一絲曖昧的笑意,“確實如此。”


    嬌羞低下頭,莊絡胭看著腳下光可鑒人的地磚,嘴角微彎,不愧是皇帝,天生的演員與多情種。


    以前看電視,總覺得那些演皇帝的演員很可憐,因為那身龍袍看著就擱人,不過今天莊絡胭真正的摸到龍袍,才發現做工十分精致,觸之膩滑,不知經過了多少加工才製成這麽一件龍袍,看來她以前不愛看那些亂七八糟電視劇還是有理由的。


    恭送皇帝出門後,莊絡胭才帶著身邊的宮女去皇後的寢宮。


    照舊的請安,皇後一如往常,而淑貴妃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地方,但是莊絡胭不相信她會半點不知自己家想要對付莊氏一族的事情,可見這個女人的心計與隱忍。


    出了皇後宮,天氣有些灰蒙蒙,瞧著似乎要下雨了,莊絡胭皺了皺眉,這種季節下雨就濕冷濕冷的,實在不是什麽美事。


    “昭充儀這是怎麽了,一大早便愁眉苦臉,”馬婕妤慢慢走近,挑眉道:“莫不是妹妹惹得皇上不開心了?”


    “馬婕妤倒是時時揣測這些事情,”莊絡胭笑了笑。


    就在馬婕妤以為莊絡胭又會不鹹不淡揭過時,哪知莊絡胭突然變了臉色,麵上一絲笑意也無,“誰給你一個小小婕妤這般權利審問我與皇上之間的事,這後宮是交由皇後娘娘管理的,與你個婕妤何幹,實在沒有規矩。”


    馬婕妤麵色一僵,心頭生出幾分怯意,但是想著身邊站著幾個其他宮妃,一時也下不了台,便強自硬道:“莫不是我說中了心思,昭充儀妹妹惱羞成怒了。”


    “放肆,馬婕妤實在言行無狀,我雖補得高位,也由不得你一個婕妤來羞辱。”莊絡胭厲聲道,“聽竹,掌嘴!”


    “你敢…”馬婕妤的話還未出口,聽竹的巴掌已經重重落在她的臉上,她想要大罵,抬頭卻看到莊絡胭那冷厲的眼神。


    “馬婕妤,今日不同往時,您實在也太沒規矩了些,奴婢冒犯了。”聽竹反手又是一耳光,對馬婕妤福了福身,退到莊絡胭身後。


    今日不同往時?


    馬婕妤看著莊絡胭哪冷厲的眼神,又想起莊絡胭失勢時自己待她的態度,心中的恐慌幾乎壓垮了她,一個踉蹌,由身後的宮女扶著才勉強站穩身子。


    “回宮。”莊絡胭看也不看她,轉身上了步輦。


    “恭送昭充儀。”其他低位妃嬪看了場熱鬧,待莊絡胭走後,皆嘲諷的看著馬婕妤,仿佛在看一個笑話。


    一邊的莊婕妤臉色卻十分難看,莊絡胭那句小小婕妤不知是隻罵馬婕妤,還是又罵給她聽?


    “皇後娘娘,剛才昭充儀讓人當著好幾個人的麵兒掌了馬婕妤的嘴。”和玉倒是沒有想到最近低調起來的昭充儀突然又跋扈了起來。


    “馬婕妤素來沒有規矩,昭充儀責罰她也不算奇怪,”皇後麵色不變,“更何況聽聞昨兒蘇侍郎參了莊家一本。”


    “昨天不是……”和玉突然驚醒過來,昨天昭充儀不是在禦前侍墨麽,難怪今日心情不好,也合該馬婕妤撞上了這堵牆。


    “年輕姑娘,總是有些沉不住氣的。”皇後看了眼窗外,“這事便罷了,既然馬婕妤有違宮規,便罰俸半年吧。”


    “是。”和玉低頭退下,這馬婕妤如今不受寵,殿中省對其本就怠慢,如今被主子罰俸半年,今後的日子隻怕更加艱難了。隻是這般不識時務的人,早該落得如此下場,不過是主子心慈,今兒才從輕發落她一場罷了。


    昭充儀掌嘴馬婕妤一事,很快便傳遍了皇宮,讓妃嬪們又思量了不少。


    “不過是遷怒罷了,”淑貴妃不甚在意的笑開,拿著魚餌投進麵前的青花魚缸中,看著金色的魚兒迫不及待的退下魚餌,笑得更加溫柔,“貪吃的東西,這般沉不住氣。”


    午後,終於是下了雨,還未入夜,天便暗了下來,高德忠帶著一幹子宮女太監點燃了宮內的燭火,瞧皇上仍在看折子,便退到一邊。


    “朕聽聞今兒昭充儀責罰了馬婕妤?”皇帝突然出聲問道。


    高德忠微愣後道:“回皇上,奴才略有耳聞。”


    封謹笑了笑,神色間並無不悅,“她今兒不高興,便把前些日子紅度國進獻的如意祥雲釵賞去,她發絲青軟,再合適不過了。”


    高德忠心裏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輕聲應了是。


    如昭充儀這般識時務,但是心計不夠深沉又心寄皇上的妃嬪,才是帝王心目中最滿意的妃嬪,若是真是半點情緒不顯,才是可怕的性子。


    不過後宮的女人大多便是如此,昭充儀總歸嫩了些,好在皇上喜她這般的,不然今兒別說賞賜,隻怕還要受場責問。


    就在高德忠準備退下時,禦案前的皇帝再度開口了。


    “馬婕妤言行無狀,衝撞尊位,便降為才人做個教訓吧。”


    “是。”高德忠抬頭看了帝王一眼,見他再無事囑咐,便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第47章 、帝王的溫柔


    翌日莊絡胭乘坐步輦到皇後宮裏請安,剛至皇後宮門口,幾個位分低的妃嬪結伴過來。幾人見到莊絡胭便紛紛上前請安,態度比往日又恭敬了兩分。


    “幾位妹妹不必多禮,都是姐妹。”莊絡胭下了步輦,伸手虛扶,讓人瞧不出半分驕縱之色,但是在場諸人卻沒有誰會相信這位昭充儀真有這般和藹。


    “昭充儀姐姐愛護妹妹們,妹妹們也不能忘記本分才是,”站在最前麵的女子恭順的開口。


    莊絡胭看了眼這個女子,年紀並不大,雖有幾分姿色,但是在這後宮中,實在不算顯眼。她這話裏帶著幾分討好,又帶著些許說不出的意味。


    “見過昭充儀。”


    身側的聲音讓莊絡胭明白了眼前這個才人為何說出這番話,她微微翹起嘴角,聲音顯得比平時更加溫和:“馬才人。”


    馬才人瞥了眼自己給莊絡胭請安的宮女,不甘的曲膝行禮,低下頭的一瞬間,她似乎看到四周其他女人眼中的譏諷,讓她心裏更加的難堪,可是想到僅僅一夜這個女人便讓自己從婕妤降為才人,她隻得生生忍了下來。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姐妹幾人都進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吧,”莊絡胭倒沒有傻到在皇後宮門口給馬婕妤臉色,她想讓皇帝覺得她心思單純,而不是讓皇帝覺得她任性愚蠢。誰讓這天底下的男人都有一個通病,既不希望女人太過聰明難以掌握,又不希望女人太過蠢笨拿不出手。


    任由身邊的女人帶著嘲諷笑意從身邊走過,馬才人站在原地,任由晨間的寒風刮疼臉頰。


    淑貴妃到皇後宮的時機向來是不早不晚,她扶著宮女的手下步輦時,眼角的餘光掃過角落站著的馬才人,嘴角噙起一抹看完笑話的微笑,毫不停留的進了大門,就連馬才人的請安也隻當做沒看見。


    進了正廳,她特意看了眼坐在右首第三個座位上的昭充儀,給皇後請過安後,便在左邊第一個座位上坐下,笑著開口,“今日姐妹們來得都挺早。”


    在場諸人誰不知淑貴妃兄長彈劾昭充儀母家的事情,如今淑貴妃這輕飄飄的態度,顯然沒有把昭充儀放在眼裏。


    莊絡胭裝作不知四周眾人的算計,垂下眼瞼隻當沒有任何事發生一般,畢竟……後宮的女人不可幹政不是。


    “如今天兒越來越冷,妹妹們還這般早起來給本宮請安,辛苦各位妹妹了,”皇後在這個時候溫柔的開口,“和玉,上熱茶來。”


    淑貴妃在心裏冷笑一聲,皇後想看熱鬧,也要看看她願不願意演這場戲,一個充儀算什麽,真正的千年狐狸是坐在上首這位呢。


    宮女奉上的茶是殿中省新上的茶葉,位份低的嬪妃連茶葉末子也分不到,皇後用它來待客,也不知是別有用心還是真大方。


    “娘娘這裏的茶當真是唇齒留香。”賢妃啜了一口茶,滿口的讚譽。


    莊絡胭吹了吹水麵的茶葉沫子,看著茶梗在水中沉沉浮浮,彎了彎嘴角,賢妃素來與皇後是一脈,這奉承的話說得就跟真的一般,這茶葉雖說名貴,但也算不得稀奇,賢妃的宮裏難不成就沒有?


    “你向來愛茶,趕明兒讓和玉給你送些去,免得你成日惦記著本宮這裏。”皇後也沒有在眾位妃嬪麵前掩飾對賢妃的親近,隻是話鋒一轉,便轉向了莊絡胭。


    “本宮聽聞昨兒馬才人頂撞了昭充儀,已經讓殿中省停了她半年俸祿,你性子素來寬和,也不必與她這般的渾人計較失了身份。”皇後用手絹輕輕擦拭嘴角,複又笑道:“在座諸位雖都是姐妹,但是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免的,以下犯上恃寵而驕乃後宮大忌,馬才人昨日的行為萬萬不可取,爾等也該牢記才是。”


    恃寵而驕?


    馬才人哪來的寵?


    眾位妃嬪心如明鏡,皇後這話哪裏說的是馬才人,不定說給誰聽的呢。心裏雖是這麽想,眾人口中卻連連稱是,無人去看角落裏臉色慘白的馬才人一眼。


    莊絡胭對於皇後給自己招仇恨值的這種行為表示歎息,這話裏話外明著是說馬才人,內裏卻有著指責她恃寵而驕的意思,至於提醒大家不要以下犯上,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反正皇後是後宮之主,除了皇帝與太後,再無人在她之上了。


    太後自從上次雷劈事件後,便很少在後宮裏露麵,所以照例免了眾人的請安,所以從皇後宮裏出來,一天必備的工作算是完了。


    “昭充儀妹妹昨兒委屈了。”淑貴妃扶著宮女的手,淺笑道,“本宮那裏有株百年人參,等下讓人給你送去補補氣血。”


    “謝貴妃娘娘憐惜,有皇上與皇後娘娘疼愛,嬪妾不委屈。”莊絡胭曲膝謝恩,心裏冷笑,這百年人參隻怕越吃越上火。


    “有皇上的寵愛自然是好的,”淑貴妃輕輕歎息一聲,坐上步輦,“隻是有些花兒就如夜裏煙火般,盛開時絢爛奪目,凋零時卻無聲無息,昭充儀妹妹你說是不是。”說完輕輕抬手,步輦穩穩的抬起,淑貴妃閉上眼睛不去看身後一堆跪安的女人。


    莊絡胭扶著聽竹的手站直身子,望著淑貴妃離去的方向,看著那浩蕩的貴妃儀仗,微微垂下眼瞼。


    聽竹擔憂的看向自家主子,卻看到她嘴角的一絲笑意,心頭莫名一涼。


    在寒冷的季節,荷花池裏隻剩下枯荷,莊絡胭站在荷花池旁,看著水中的殘梗,拒絕了雲夕呈上來的披風,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指著水麵道:“這荷花池夏日裏挺漂亮,到了冬日也不過如此。”


    雲夕聞言笑了笑,便道:“主子,這荷花雖說不能四季常開,但是確是一年比一年漂亮,明兒奴婢便叫人清理了殘葉敗梗,來年開得定比今年漂亮。”


    “也是,這花盛開時雖清麗,好在不是什麽嬌嫩的花,這花還是不要過於嬌嫩才好。”莊絡胭心裏歎息,嬌嫩的花在這宮裏開了一季恐怕就再無開花的可能了。


    “嬪妾見過昭充儀。”


    莊絡胭聽到有人給自己請安,回頭一看,是個有些眼熟的女人,瞧著年歲比自己大,裝扮也不像是高位分妃嬪,心下有些奇怪,這人特意來給自己請安是什麽用意?


    “孔才人不必多禮,”雲夕極會察言觀色,加之她與聽竹是昭充儀身邊的得意人,所以伸手去扶孔才人倒顯出了莊絡胭對她的禮遇。


    雲夕開了這個口,莊絡胭便想起了這個孔才人是誰,三皇子沒了那晚,這個孔才人苦苦求了大半夜,也沒有看到三皇子最後一眼,倒是被皇帝罰了三個時辰的跪,她記得當天晚上離開時,這個孔才人眼神寂靜得可怕,但此刻卻半分也看不出當晚的瘋狂,顯得極為和順。


    “謝昭充儀。”孔才人瞧著也不過二十有餘,在後世還是年華正好的年紀,就算是在現在,也不過與淑貴妃年齡相仿,可是莊絡胭一眼看去,在她眼裏看不到半分活力,木訥而又蒼白。


    孔才人站起身後道:“嬪妾以為這一池枯荷,不會有人來,不曾想叨擾了昭充儀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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