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說了些表麵話後,又把視線落到端正恭敬坐著的莊絡胭身上,“前兒聽說有些不長眼的害得昭充儀落了水,現在可大安了?”


    “累太後掛念,嬪妾已經大安了,”莊絡胭起身福了福,“讓太後擔憂,實在是嬪妾之罪。”


    “你無辜受這等苦,哪裏有罪,”太後慈愛的笑著讓她坐下,又歎息道,“幸而皇上是個明理的,沒有讓你白白受了這等委屈,這後宮中,總有那麽些心大的。確實該敲打敲打了,皇後你說呢?”


    “兒媳謹記母後教誨,”皇後撐著一笑端莊的笑起身給太後行了一個禮。


    在場眾人都知道,太後哪裏是關心昭充儀,不過是趁機給皇後難堪罷了,不然又何至於把話說得那般不客氣。不過這些與她們也沒有多大幹係,隻當看了場笑話。


    倒是眾人瞧著昭充儀麵上帶著幾分尷尬之色,不由得在心裏好笑,這些事情本與這昭充儀沒有多大幹係,她一個受害者聽到這話竟還露出尷尬之意,倒蠢笨了些,難不成她就是靠著這蠢笨的模樣引得皇上高看了幾眼?


    不管眾位妃嬪怎麽看,莊絡胭是打定主意不加入太後與皇後的博弈之中的,得罪了誰都沒有好下場,更何況這種情況下,沒有誰能真正做到兩麵討好,她自認沒有這種本事,也就不去丟這樣的臉。


    這一次請安,太後占了上風。莊絡胭隨著一幹妃嬪出了太後宮,目送鳳駕離開,又等著其他高位份的妃嬪上了步輦後,才上了自己的步輦。


    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莊絡胭與蔣賢嬪的步輦一前一後的前行著,莊絡胭想了想,邀請了蔣賢嬪步輦與自己並肩前行。


    “昭充儀妹妹精神頭似乎好了很多,”蔣賢嬪撐著傘,一張臉在陰影下笑得很溫和,“我瞧著也放心了不少。”


    “多謝姐姐掛念,”莊絡胭笑了笑,“不過是落了水,並不是什麽大事。”


    “妹妹倒是個豁達性子,”蔣賢嬪仍舊笑著,突然道:“前日皇上特恩淑貴妃回家省親,實在是天大的恩典。”


    莊絡胭心裏微訝,她沒有料到蔣賢嬪會給自己說這些話。後宮的女人別說省親,就連是見自己母家人一麵,也是天大的恩典。不說她這種等級的妃嬪,便是皇後淑貴妃等人,隻怕一年也是難得與家人見上一麵。


    想到這,莊絡胭就不得不再次感慨前世後宮電視劇的坑爹,什麽後妃的父兄母親姐妹時時與之見麵,還商討宮鬥技巧之類的。到了這裏,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後宮不可幹政,什麽叫皇後是埋葬女人的地方。


    心念一轉,莊絡胭笑道:“淑貴妃進宮也有些念頭,皇上特恩其省親,自然是皇恩浩蕩。”


    “是啊,皇恩浩蕩。”蔣賢嬪想起自己進宮多年,與家人僅僅見過一麵,還是因為那年風調雨順,皇上特恩眾位妃嬪得見母家之人,並不是獨她一份的恩典。


    莊絡胭一直沒有弄懂蔣賢嬪對自己的態度,說是敵她從未陷害過自己,偶爾還不經意提醒自己一下;說她是友,也不見她有拉攏自己之意,這個人仿佛是在後宮裏混著日子,然後涼薄的看著戲。但是她也是讓自己知道不受寵妃嬪會受何等冷待的人之一。


    位為賢嬪,在這後宮中也算是個不大不小主子,卻請不動一個得用的太醫,居處的東西也是時時短缺。對於樂於享受的莊絡胭來說,這樣的日子實在算不得好受。


    不過這位蔣賢嬪似乎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跟自己說些無邊無際的廢話,那麽她這次提到皇上特恩淑貴妃省親又是什麽意思?


    是提醒自己淑貴妃的受寵程度讓自己小心,還是暗含著別的用意?


    第43章 、用意為何?


    淑貴妃省親的事情在後宮中算不得什麽秘密,蘇家在朝堂上也並非是一等一的望族,但是因為皇上特恩淑貴妃省親,倒是讓朝堂上的眾位官員對蘇家多了幾分小心。


    這前朝後宮,雖說很多時候不能互通往來,但是有時候又是牽扯不斷,說得嚴重一點,甚至是一榮俱榮,牽一發而動全身。


    趙家近來在朝堂上頗有些灰頭土臉,前有與之交好的孫家侄女暗害皇上寵愛的莊家之女,害得孫家被責問,連帶趙家也得了聖上冷眼;現在連曾經被他們打壓過的蘇家女兒也被皇上特恩省親,這樣一來,當真讓他趙家無地自容。


    後宮眾人眼見著皇後失了顏麵,便想著皇後是否會找昭充儀的麻煩,畢竟若不是因為昭充儀,皇後也不至於這般難堪。可惜,皇後在後宮多年,不會做一時衝動的事情,這段時間內,除了派人時時詢問昭充儀身子外,還賞賜了不少滋補的東西,把作為皇後的賢德表現得淋漓盡致,讓想看熱鬧的人有些失望。


    淑貴妃的省親日子訂在下月初六,這段日子倒是有些低位份的妃嬪上前討好,而其他的妃嬪某不是冷眼瞧著,隻當這事與她們沒有多大幹係。


    莊絡胭瞧著近幾日宮裏的動靜,不知怎麽的就想起前世某篇名著中關於省親的內容,看著風光,不過是繁華過後的最後掙紮。近些日子皇上待皇後的態度與往日相比並無多大的變化,但是讓淑貴妃回家省親,皇後心裏若是沒有半分疙瘩她還真不信。


    在這後宮中,每一個女人都是可憐人,即便手上沾滿鮮血,也不真是惡毒到極點。她們都是家族的犧牲品,用一輩子為家族換來穩定或者榮華,即便深入後宮,一朝承寵,風光無限。


    “真是可惜了,”吹開水麵的茶梗,莊絡胭抬頭歎了一口氣,如她這般沒有多少心理負擔的妃嬪應該不多,這些如花似玉鍾靈剔透的美人兒,就這麽浪費在一個男人身上,實在浪費了。若放在前世,這樣的男人得遭受多少其他同性的詛咒?


    “主子,皇後娘娘派人來說,中午在禦花園辦了賞菊品蟹宴,要您去參宴。”聽竹走進屋子,便見主子依坐在床邊,端著茶杯沉思,匯報時聲音不由自主小了不少,“宮裏好些主子都被邀請了去,奴婢還聽聞皇上若是處理完政事,可能也會趕過來。”


    “這會兒賞菊品蟹?”莊絡胭瞥了眼窗外白花花的陽光,這個時候不是菊花開得正好的時候,也不是吃螃蟹最好的時機,皇後弄這個是什麽意思?


    “這會兒的螃蟹不夠肥美,吃起來應該還缺些火候,想來也是品個鮮,要吃真正美味的大閘蟹,怕是還要等上一兩月呢。”聽竹笑著換下花瓶中已經幹枯的花朵,轉而望向表情平淡的莊絡胭,“不過這會兒的蟹可不能多吃,主子就算喜歡也要忌口些,吃多了鬧肚子可是麻煩事。”


    不過是貪個新鮮,不可貪多?


    莊絡胭嗤笑一聲,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旁邊的團扇慢慢搖著:“那我還是要顧及著些,叫宮裏的人準備好步輦,該什麽時候去,就去吧。”


    做皇後也不容易,淑貴妃近幾天在後宮風頭太盛,她這是借這場宴席警告後宮裏一些蹦躂得厲害的妃嬪,淑貴妃再受寵,那也不過是一個貴妃,她才是真正的後宮之主。


    身為後宮的女人,也許不一定在乎皇帝是不是最寵愛她,但是一定會在意她身為皇後在這皇宮的地位,淑貴妃近來的風頭讓她有些不滿了。


    這個宴席隻怕還有警告淑貴妃的意味了,隻是皇帝竟然還會出席,這皇帝還真是唯恐後宮不亂,這會兒倒是又給皇後撐起後台來。


    莊絡胭趕到禦花園時,時間不早不晚,不過皇後作為正主已經到了,她上前規矩行禮,皇後待她非常溫和,還給她安排了一個不錯的位置,足以表現出她在後宮“受重用”的地位。


    隨後又有妃嬪三三兩兩的到了,淑貴妃與蘇修儀來得比較晚。淑貴妃穿著一身桃紅羅裙,臉蛋也如桃花般嬌豔,在場有不少年紀比淑貴妃年齡小的妃嬪,與淑貴妃一比,也隻剩下黯淡無光這個詞語可以形容了。


    “嬪妾見過皇後娘娘,嬪妾來晚了,請皇後娘娘恕罪。”淑貴妃似乎一直是這樣,溫婉優雅,讓人一眼瞧著便覺得是無限美好的女子,即便她來得晚了些,也不會讓別的人覺得她是有些怠慢,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帶著一種讓人喜歡的味道,讓不明真相的人不自覺把美好的詞語用到她身上。


    莊絡胭知道,這樣的女人是可怕的,容貌傾城、姿態優雅、出身不低,又有頭腦與手腕,而且善於隱忍,如淑貴妃這樣的女人,如非必要一定不能開罪,因為與這樣的女人為敵是一件讓人棘手又痛苦的事情。


    “淑貴妃近來事務繁忙,晚來一會兒也是正常,更何況是本宮來得早了些,”皇後笑著讓淑貴妃坐下後,又轉頭對旁邊的太監道,“既然淑貴妃與蘇修儀已經來了,便開宴席吧。”


    這不是暗示在場眾人,宴席拖到現在皆是因為淑貴妃與蘇修儀?皇後倒是擅長給蘇家兩姐妹拉仇恨。


    這會兒雖不是菊花盛開的正季,但是擺出來的一盆盆珍貴菊花,倒是讓莊絡胭看得有了幾分興致,既然皇後說了是賞菊,她也不要浪費皇後一番苦心不是。


    吃蟹肉的程序雖說繁雜,但是在座諸人哪裏又用得著自己動手,莊絡胭吃了一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水晶蟹黃包,覺得有些膩味,便喝了口菊花茶漱口,看著旁邊放著各色菊花出神。


    “皇上駕到!”


    趁機起身活動一下腸胃,莊絡胭行禮完畢後,就見到帝後兩人相攜坐下,她不自覺看了眼另一邊的淑貴妃,見她笑容仍舊如常,不知道心裏是否還能笑得這般開口。


    “諸位愛妃不必多禮,今日這宴席,朕本不欲前來,隻是皇後辛苦一場,朕不忍心白白浪費皇後一番心意,”說完親手夾起一個蟹黃包放到皇後的碗碟中。


    眾位妃嬪見狀,立刻說皇後辛苦,宴席非常豐盛雲雲。


    “昭充儀妹妹不喜這蟹黃包的話,可以嚐嚐這道蟹肉蒸蛋,這道嫩滑不膩,想來合妹妹的胃口。”宴席繼續進行了一會兒後,坐在莊絡胭上首的徐昭容笑著輕聲開口,“充盤煮熟堆琳琅,橙膏醬渫調堪嚐。一鬥擘開紅玉滿,雙螯囉出瓊酥香。此等美味,妹妹可別辜負了。”


    莊絡胭被徐昭容突然冒出口的詩句弄得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眼見皇上與皇後已經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便笑道:“蟹肉自然極其美味,隻是菊花也美,妹妹一時隻顧著賞花,竟是忘了滿桌的美食了。”說完,起身向皇帝與皇後方向福身,“皇後娘娘備下的菊花台漂亮了,嬪妾是個不慣一心兩用的,隻顧著賞菊花,卻又把滿桌美味蟹肉忘記了。”


    “難得你這個好吃的隻顧得看花去了,可見皇後備下的這些菊花有多漂亮,連昭充儀這樣俗氣隻知吃食的人也忘記吃東西。”封謹當場便露出幾分笑意,又賞了皇後不少東西。轉頭見莊絡胭似乎麵上帶了些不好意思,便取笑道,“皇後等會兒可要記得給這個俗人裝上幾樣吃的帶走,免得待她想起吃食時,又覺得悵然若失了。”


    這話聽著沒有別的意思,但是仔細聽著,卻讓人有種皇後與昭充儀關係十分和睦之感。


    淑貴妃笑著看了皇後與皇上一眼,很快又笑著低下了頭。


    眾人都明白了,皇上這是向眾人表明皇後還是這後宮之主,而孫容華與昭充儀的事情已經揭過,以後不要再牽扯到皇後身上。


    後宮裏沒有蠢笨的女人,眾人都明白,而作為皇帝的封謹也明白。帝後心情好了,這個宴席自然也就順利進行了下去,而被皇上取笑兩句的莊絡胭在眾人眼中那也不是丟人,而是大大掙了臉麵。


    皇上知道昭充儀愛美食,可見是對其多少還是上了些心,日後待她還是客氣些,別莫名其妙惹了麻煩還不自知。


    可是也僅僅是這樣而已,因為這裏還有其他更受寵的妃嬪,莊絡胭這樣的,至多算是受寵,算不上聖寵甚隆。


    也許隻有站在角落的高德忠明白,皇上今日的幾句話,要護住的不僅僅是皇後在後宮裏的正宮尊嚴,還有……


    看了眼眾妃嬪中不算最打眼的莊絡胭,一個地位算不上高的妃嬪站在風口浪尖上,算不得什麽好事,更何況這個封口還牽扯到前朝與正宮娘娘。


    第44章 、誰算計誰


    在秋老虎漸漸收起他的威勢時,淑貴妃以皇貴妃儀仗回家省親,黑夜裏那奢華的儀仗隊幾乎照紅了妃嬪們的眼睛,那華蓋之下的八寶描鳳香轎,不知承載著多少人的嫉恨與羨慕,逶迤出了宮門。


    莊絡胭依在窗口,聽著宮外的熱鬧,不由得笑了笑,理了理額前的劉海,把頭探出窗:“今晚的月亮挺圓挺亮。”


    雲夕把屋內的燭台一盞一盞的點亮,走到莊絡胭身後,神色帶著些小心:“主子,現在進了秋日,夜裏涼,奴婢給您加件外衫吧。”


    “哪裏有這麽嬌貴,”莊絡胭縮回腦袋,笑著道,“難得這天氣涼爽了些,你這丫頭便巴巴讓我加衣服了。”


    見主子神色如常,似乎並無思戀家中之意,雲夕也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看著走廊外在微風下閃爍的宮燈,莊絡胭似有些歎息的道:“往日不曾細細看過那天宮月亮,如今靜心瞧著,才明白為何有這麽多詩人以月寄情。”


    “奴婢讀得書不多,倒是還模糊記得主子您極喜歡的那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人生……”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莊絡胭笑著背出下麵兩句,輕輕搖頭道,“月色確實美,我喜歡這首詩因為他在感慨景色與生命,而不是以月寄情。”轉身離開窗邊,莊絡胭有些不以為然的道,“這月亮最是多變,以它來比做感情,倒是玷汙了感情。”


    “愛妃說得有理,朕也以為這月亮美則美矣,可惜太過多變,實在不能寄以情義。”


    “奴婢參見皇上,”雲夕沒有想到皇上這會兒會突然到來,驚慌的下跪行禮,腦子仔細想著自己與主子有沒有說犯忌諱的話。


    “妾見過皇上,”莊絡胭臉上也有著一絲驚訝與喜悅,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行禮,聽到雲夕請安的聲音,才忙福身行禮。


    “愛妃不必如此多禮,是朕唐突了佳人,”封謹上前把莊絡胭的手握在掌心,“朕倒是冤枉愛妃了,愛妃也是有幾分才氣的。”


    莊絡胭帶著羞澀之意垂下頭:“皇上又取笑妾,不過背得一首詩罷了。”若不是這身體裏有點記憶,那她連這首詩都背不出來,在現代受那麽多年的教育擱這後宮,她比那文盲也差不了多少了。


    當一個男人與自己的女人在一起,要是真的整夜隻談詩詞,這個男人不是書呆子就是柳下惠,而封謹顯然兩者都不是,所以談談星星月亮,聊聊詩詞歌賦後,還是要做正事的。


    月光漸漸從窗外印照進屋內,整座宮殿陷入寂靜之中,高德忠守在外室,靜靜的看著進入屋內的月光越來越多,直到時近子時,一個太監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高總管,淑貴妃省親歸來,說是要拜謝皇恩,您看這……”


    高德忠看了眼內室,壓低聲音道:“淑貴妃省親勞累,皇上憐其身子,免了今日跪拜謝恩之禮,待明日淑貴妃歇息安好再拜謝不遲。”


    “奴才明白了。”太監躬身退下,連氣也不敢出得大聲了。


    高德忠把手中的拂塵換了一個手,再度看了眼身後沒有任何動靜的內室,微微的打了個哈欠,招來兩個太監小心候著,他轉身去了自己住處休息。該他做的事情已經做了,也該好好睡覺去,不然明日當差出了岔子就麻煩了。


    第二日送走皇帝,莊絡胭才知道淑貴妃回家省親不過短短兩個多時辰,昨天夜裏不到子時便回來了。這麽短短的時間能省什麽親,回來還要遭受後宮一幹子女人的嫉妒,真算不得什麽好事。


    不過相比於那些好幾年沒有看見過娘家人的妃嬪來說,淑貴妃又算是幸運的。更加幸運的是她足夠受寵,在後宮裏地位也足夠高,若是一般妃嬪,隻怕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淑貴妃一早到給太後、皇帝、皇後叩頭謝恩後,便麵色紅潤的坐在皇後的景央宮裏等著其他請安的妃嬪,雖說沒有見到皇上,隻是在皇上寢宮外叩了一個頭,但是並不影響她的好心情,作為皇上登基後唯一得以回家省親的妃嬪,她有好心情的資本。


    “葉淑容到。”


    葉淑容雖不怎麽受寵,但因為懷過皇嗣,背後又有太後這個靠山,在後宮中無人敢與其為難。可是不知是否因為流產的緣由,她這幾個月一直顯得很低沉,甚至比太後禮佛時還要顯得低調。


    “見過皇後娘娘,”葉淑容麵色有些蒼白,明明穿著綾羅綢緞,卻讓人看不出多少鮮活的味道。皇後雖被太後打壓,但是表麵功夫向來做得好,給她賜了座才與在場幾位妃嬪聊起閑話來。


    “淑貴妃一早來謝恩,身子可困乏?”皇後關切道:“本宮這裏也沒有這麽大規矩,若是困倦,早早去休息一會兒,也不會有誰說你。”


    “皇後憐愛,是嬪妾之幸,臣妾一切還好。”淑貴妃麵上帶著柔和的笑意,麵上的確瞧不出有疲倦之意。


    “你是個懂規矩的,”皇後點了點頭,“皇上昨兒雖未歇在寢宮中,你一早便記得去皇上寢宮外叩頭,可見心裏是感念著皇上恩德的。”


    “這會兒昭充儀應該也要來請安了,”葉淑容淡淡的接了一句,但是語氣裏仍舊帶著寡淡的味道。


    皇後聞言看了葉淑容一眼,笑著道:“她素來也是個規矩的,即便伺候過皇上,也是早早便來請安的。”


    淑貴妃麵上笑容不變,微微垂下眼瞼,掩飾眼中的諷刺,皇後以為這點手段便想讓自己與莊絡胭對上,還真是好笑。她若真去找莊絡胭麻煩,最後她與莊絡胭兩敗俱傷,自己沒準得個恃寵而驕的名頭,笑著看戲的不就是這位好皇後了?


    “嬪妾也是喜歡昭充儀規矩的,”淑貴妃抬頭笑了笑,笑顏如花。


    “昭充儀到!賢妃到!”


    “賢妃與昭充儀倒是約好了似的。”淑貴妃笑著補充了一句。


    皇後笑了笑,“湊巧了便是緣分吧。”


    莊絡胭進去時,廳內的幾個女人正笑得麵如春風,讓人看去,就像是幾個關係極好的人聊著有趣的事情般。


    等莊絡胭請過安落座後,就聽到淑貴妃開口了,“方才皇後娘娘還誇讚昭充儀妹妹即便伺候了皇上也會早早來請安,這剛說完,妹妹便到了,可見人是念不得的。”


    莊絡胭聞言,便笑著道:“諸位姐姐妹妹不都是這般麽,嬪妾不過是按著規矩行事而已。”淑貴妃這話倒是有些意思,不知是單純告訴她皇後在算計她,還是有挑撥之意?


    “可不隻本宮這般說,方才可是連葉淑容也提及過昭充儀規矩好的。”皇後笑著道,“你規矩好,大家自然要誇讚你。”


    莊絡胭羞澀一笑,緩緩低下了頭。這皇後也是個有意思的,把話說得一清二白,倒讓淑貴妃無話可說,隻是她提到葉淑容又是什麽用意?


    後宮的女人啊,都是高智商人才。


    請完安從景央宮從來,莊絡胭坐在步輦之上,一路行來又不少宮女太監行禮避行,她打了個哈欠,昨晚運動過度了些,似乎沒睡飽。


    “嬪妾見過昭充儀。”這個聲音有些冷淡孤傲,莊絡胭拋開自己那點睡意,看著給自己行禮的女子,微微一愣,這不是葉淑容的妹妹?


    當日葉淑容流產,累得她的妹妹由淑儀降為容華,其中究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莊絡胭沒興趣知道,但是眼瞧著葉容華與葉淑容再無半點來往,她知道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葉容華不必多禮,”莊絡胭看了眼葉容華來的方向,“葉容華這是去景央宮麽?”


    “累昭充儀問,嬪妾近來身子不利索,不敢去景央宮叨擾,隻是聽禦花園有菊花開了,便想著去看看罷了。”葉容華與莊絡胭並無多少來往,自然也沒有多大仇怨,所以她回答莊絡胭的問題雖說有些僵硬,但是並無失禮之處。


    “這時節菊花確實開得不錯,葉容華喜歡倒也可以多走走看看,隻是身子不爽利還是多多注意的好,不然喝那苦藥湯汁實在難忍。”莊絡胭笑著道,“那我便不叨擾你了。”


    “昭充儀慢走。”葉容華站在原地,目送著莊絡胭一行走遠,才麵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主子,葉淑容過來了。”葉容華身邊的宮女看著前方,小聲提示。


    葉容華冷笑著看了眼前方,譏諷道:“她便是算盡一切,也算計不到皇上的心,也不知誰比誰可憐呢。”說完,轉身往旁邊的小道走去,就連多看其一眼都不願。


    第45章 、特別?


    宮裏打更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在這寂靜的夜晚,足以讓人聽清。


    聽竹匆匆的走進熙和宮大門,因為走得太急,在秋日的夜裏也冒出了一頭細汗。其他宮女太監見她這副神情,也不敢上前攔她,隻是心頭微微不安,不知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見內室的燈火亮著,聽竹當下也不猶豫,便抬腳進了屋,進門一看,莊絡胭剛剛躺下,雲夕正要把帳子放下,見聽竹神情不對,便停下手中的動作,把帳子再度掛上,“出了什麽事?”


    “主子,靜玉閣的汪嬪沒了。”聽竹喘著氣道,“這會兒靜玉閣裏正鬧得厲害呢。”


    “靜玉閣的汪嬪?”莊絡胭坐起身,疑惑的問:“汪嬪不是痊愈了麽,前些日子還在外麵見過她,怎麽會說沒就沒了?”


    “奴婢也不清楚,隻是聽靜玉閣的奴才說,近兩日汪嬪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哪知現在便沒了。”


    莊絡胭微微皺眉,心神不寧?又這般無聲無息的去了,當真沒有什麽別的原因?


    汪嬪病了不少的時日,又不得聖寵,母家不顯,隻怕就算死得有些蹊蹺,成宣帝也不會特意派人去查,至於皇後恐怕更不會費這個心。


    “皇上與皇後可有什麽旨意下來?”莊絡胭深吸一口氣,她與汪嬪並無交情,聽到其死得莫名其妙,手心還是有了半分涼意。


    “乾正宮的高公公已經傳了皇上口諭,說是一切由皇後娘娘主理,隻是念汪嬪進宮也有幾年,便特恩以貴嬪之禮辦身後事。”聽竹在後宮好些年,哪裏會猜不出汪嬪死得蹊蹺,隻是皇上不過問,汪嬪也就隻能這般不明不白去了。


    “貴嬪之禮,”莊絡胭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望著燭台,後宮中不受寵的妃嬪下場這般淒涼,就連死也沒有多少人放在心中,倒與那路邊花兒謝了般不打眼,“既然皇上已經有所裁決,我們便按規矩吊唁。”


    “是。”聽竹福了福身,雲夕微微愣了下,便原本掛上的帳子再度放了下來,遮住了室內過於明亮的燭火。


    莊絡胭躺在錦緞床麵上,了無睡意。


    “主子,可要滅了屋內所有燭火?”帳外雲夕小聲問道。


    “留盞靠著門的吧,”莊絡胭閉上眼睛,再不開口。


    “是,”雲夕與聽竹相互對望一眼,滅了其他燈盞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清早起床,莊絡胭換了件淺色羅裙,頭飾也換了過於豔麗的翡翠寶石之物,雖說不至於素淡,但是也不想別人覺得她在汪嬪去的日子還衣著豔麗,過於輕浮。


    坐著步輦到皇後的景央宮,見在場已經先到的妃嬪雖說神色如常,但是精神仍舊不如往日好,而且皆穿得不甚華麗,顯然金良義的前車之鑒這些人都記在心裏。


    沒多時,妃嬪們三三兩兩的來得差不多,提及汪嬪,紛紛皆言芳華早逝,實在可惜之類,全然忘記之前與汪嬪並無多少交情。


    “蔣賢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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