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沒有想到皇上說話如此不留餘地,當下便跪在了地上。


    其他妃嬪見皇後跪了,也不敢坐著了,皆站起身屏氣凝神,當然也不乏在心中偷笑的。


    “朕不過這樣一說,皇後無須如此,你的心意朕是明白的。”封謹單手扶起皇後,瞥了眼五個奴才,淡淡開口,“既然這些人都不承認,就全部杖斃吧。”


    這些人全部杖斃,又該怎麽順著查下去?皇後心頭一震,卻不敢出言反對,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幾個奴才被拖下去。


    高德忠領著幾個大力太監把這些罪奴往外拖,剛至景央宮門口,便見到葉才人與蔣賢嬪一道往這邊行來。葉才人瞧著內斂了不少,任誰也瞧不出她幾月前還是後宮非常受寵的葉淑儀。


    “見過蔣賢嬪、葉才人。”高德忠禮還未行完,蔣賢嬪便免了他的禮。


    “高公公這是?”蔣賢嬪一個不受寵的妃嬪哪裏敢在太監總管麵前擺主子架子,她小心看了眼他身後被押著的幾個奴才,隱隱猜到了什麽。


    高德忠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聽到葉才人的一聲驚呼。


    “咦,你不是姐姐身邊大宮女穆月的老鄉,我記得去年你偷了穆月的鐲子被杖責了一番,今兒又犯了什麽事了?”葉才人指著小菊,頗為不解的看著高德忠,“高公公,她這是犯了什麽事了?”


    高德忠看了眼小菊,對葉才人行了一禮,“多謝葉才人提醒,奴才還有事情向皇上稟報,請容奴才告退。”說完,讓身後的太監留下了小菊,自己轉身走回了景央宮。


    葉才人這下更是不解了,看著被押走的幾個奴才以及被留下的小菊,轉頭看向蔣賢嬪,“姐姐你看這是?”


    蔣賢嬪看著葉才人滿臉的不解,笑著搖頭:“葉才人,我也不明白呢。”


    這廂兩人還沒走出幾步,就見一個太監急匆匆的跑了出來,說是皇上要召見兩人。


    葉才人與蔣賢嬪一進景央宮偏殿,就見屋內坐著好些人,小菊跪在屋中央,一身的狼狽。


    “拜見皇上,皇後娘娘,”葉才人愣愣的行禮,見自己的姐姐葉淑容也在,而且臉色很是難看,不解的看著對方,可惜對方並不看她,她隻好無奈的收回視線。


    “葉才人,你方才說小菊與葉淑容身邊的大宮女是老鄉,可是真的?”皇後灼灼看著葉才人。


    “回皇後,他們兩人是認識的,原本妾也不知,剛巧去年聽到姐姐身邊大宮女抱怨自己老鄉偷了自己鐲子,臣妾當時心氣兒大,便讓人賞了小菊二十個板子。臣妾還記得當時姐姐還責備臣妾小題大做來著,說那事隻是個誤會,後來臣妾便不曾過問了,怎麽……”葉才人似乎意識到皇上與皇後在查什麽,臉色一變,便再不開口。


    皇後看了眼皇帝,見他並不開口,便道:“來人,到葉淑容宮裏把穆月帶來。”說完這句後,皇後見小菊麵色變了變,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莊絡胭撐著一臉病容看著眼前這出戲,她倒是沒有想到,葉家姐妹關係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她可不相信葉才人真這麽沒腦子,把該說的不該說的說完了,才察覺眼前是怎麽一回事。


    隻是,葉才人為什麽會這般對自己親姐姐,這種事於她有什麽好處?


    不到一炷香時間,穆月被帶到了偏殿,見到跪在地上的穆月以及麵色蒼白的主子,穆月麵色不變的跪下。


    “好一個奴才,你不問問小菊為什麽跪在這,皇上與本宮為什麽叫你來?”皇後冷眼看向葉淑容,“葉淑容,這是你身邊的宮女,不如你讓她老實交代。”皇後也沒有料到這事會與葉淑容有關,葉淑容這些年一直不受寵,即使位居淑容之位仍舊默默無聞,就連前幾月孩子掉了也沒引起後宮多大重視,她又怎麽插手這種事?


    葉淑容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最後隻是看了葉才人一眼。


    穆月磕了一個頭:“皇上,皇後娘娘,奴婢認罪。這一切都是奴婢對昭充儀心懷憤恨,才讓老鄉小菊幫忙,與我家主子全無幹係。”


    “你與昭充儀有何愁怨,讓你做出這等殘忍之事?”皇後追問。


    莊絡胭眉頭動了動,皇後這是要挖自己黑曆史了?她看了眼穆月,記憶力對這個宮女並無多大印象。別說這個宮女,就連葉淑容她也沒多大印象,怎麽也想不到葉淑容想要對付她。


    “幾個月前奴婢因為偶然衝撞了昭充儀,被昭充儀掌嘴了半個時辰,還跪了三個時辰。那日是兩年一次宮人們到宮門探親的日子,就因為昭充儀輕易的不高興,奴婢便見不了親人,奴婢怎麽能不恨。”穆月狠狠的瞪了莊絡胭一眼,“就因為奴婢身份卑微,便任人踐踏嗎?”


    “宮裏有宮裏的規矩,奴才衝撞了主子本就該罰,就算昭充儀罰得重了些,你也不該殘害皇嗣!”皇後厲聲道,“難道你就不怕皇上與本宮誅你九族。”


    “奴婢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前些日子已經去了,奴婢孤身一人,還有什麽顧忌。”穆月說完,突然朝葉淑容的方向叩首,皇後察覺不好,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見穆月口角流出與耳孔流出烏紅的血,身子軟軟倒了下去。


    幾個太監忙上前拖走她的屍體,又有宮女擦拭地板,不過眨眼的事情,一條生命便被清理幹淨。


    葉淑容身子搖了搖,癱軟在椅子上,麵上再找不出一絲血色。


    滿屋子霎時死一般寂靜,諸位妃嬪皆低著頭,不敢去看穆月躺過的地板。


    “罷了,既然事已至此,便這樣吧。”封謹站起身,麵無表情的開口,“葉淑容馭下無能,撤其淑容封號,降位為七品貴人,遷至靜秋閣偏殿。昭充儀孕育有功,又受奸人陷害小產,由從三品充儀晉為正三品修儀。”


    說完這些話後,封謹又看向皇後,“如今後宮事務頗多,朕憂心皇後身體疲累,淑貴妃、寧妃、賢妃便協助皇後管理後宮事務吧。”說完,也不看皇後的臉色,“時辰不早,朕也該去處理政事了。”


    “恭送皇上。”


    送走皇帝後,皇後麵上還維持著威嚴,但是眉眼間仍舊多了一份黯然。


    “本宮也累了,都退下吧。”


    諸位妃嬪識趣的告退,皇後心情不好,她們不會傻著這個時候去犯皇後忌諱。


    就在行禮的時候,莊絡胭似乎看到葉才人對葉淑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但是仔細看時,卻隻看到葉才人懵懂焦慮的臉。


    莊絡胭收回視線,果然這後宮中,就沒有不會演戲的人。


    這次皇上雖說沒有明著把這事算在葉淑容身上,但是由從二品淑容降為七品貴人,已經足以證明皇上心裏對此事的看法。


    葉淑容降位對葉才人又沒有好處,她為何這麽做?


    第56章 、真相


    靜秋閣位置偏遠,終年給人一種陰森之感,到了冬日更是陰冷,所以對於後宮妃嬪來說,這是名副其實的冷宮。


    葉淑容降為貴人後的當日,便被遷至此處,她站在布滿灰塵的窗邊,即使葉容華站在她的麵前,她麵上也沒有多少表情。卸去珠釵玉環的她比平日反而多了幾分清新之美,隻可惜再無人去欣賞她的美。


    葉容華嘲諷的看著她,冷笑道:“你慣會做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兒,可是你忘了,我與你姐妹多年,自然知道你表情越平靜時,就越在乎。你演慣了戲,自小是父親母親眼中的好女兒,進宮後也擺出一副賢淑的模樣,就連算計我時,也是那般無辜賢良。這些年你這副模樣,我真是惡心夠了。”


    葉貴人麵色終於變了,她看著葉容華滿臉的嘲諷,眼中多了幾分怒意:“是,我自小便懂事乖巧,可是即便如此,父親母親仍舊偏愛你。後來進了宮,你還要跟我爭寵,就連皇上也更偏愛你,我德容並不遜色於你,憑什麽我便要屈居你之下?!”


    “所以你便利用流產算計我,你不僅嫉妒我,還嫉妒後宮其他受寵的妃嬪,可惜你再愛皇上,皇上也看不上你,”葉容華抬高下巴嘲諷道,“你拿什麽和別人比,永遠一副木頭人的模樣,我是男人也不想多瞧你一眼。就算你陷害我,讓我降位為容華,可惜你現在仍舊低於我,葉貴人!”


    “是,我害得你降位,可是你苛待宮人,驕傲跋扈,便是我不陷害你,你以為你又能在那個位置待多久?”葉貴人換下了賢淑的麵具,臉上滿是對葉容華的不滿,“皇上本對我腹中的孩子不喜,我又不受寵,那個孩子注定保不住。我用一個注定活不下來的孩子換來你的落敗,何樂不為。”


    “你以為你又有多幹淨?”葉容華冷哼,“汪嬪是怎麽死的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不就是因為她巧合的看到你陷害我那一幕,又怎麽會在不久後病死?你要知道,葉家在宮中的人脈不止你能用,我也能用的。”


    “我手上是不幹淨,可是你這次陷害我有沒有想過葉家,殘害皇嗣的罪名你也敢往我身上推,若是皇上一怒之下牽連葉家怎麽辦?”葉貴人指著葉容華,“自小你便任性妄為,進宮這麽些年還是死性不改。”


    “你陷害我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葉家,”葉容華嗤笑,“我們不過彼此彼此罷了,你嫉妒我陷害又能怎麽辦呢,這場戲終究是我贏了。”


    葉貴人被葉容華蔑視的眼神刺激,舉手便要打過來,卻被葉容華推倒在一邊,她俯身在葉貴人耳邊輕聲道:“你說我任性妄為,恨我利用穆月與小菊的關係陷害於你,可是你知道穆月為什麽認下這事嗎?”


    “因為……她是我的人,你算計我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以為我不知道皇上已經不喜我們姐妹了麽,我不過借你的手以退為進罷了,所以到了今天,我是五品容華,你隻個七品貴人,你的地位還是低於我。”


    “你!”葉貴人眼睛驀地睜大,似乎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至始至終看不清的人是你不是我,”葉容華站直身,扶了扶發間的銀釵,“時辰不早了,妹妹就告辭了,姐姐。”


    葉容華走出偏殿大門,聽到裏麵傳來器皿扔在地上的聲音,帶著笑意回頭看了眼身後黑漆漆的大門,摸了摸耳垂上的翡翠耳環,姐姐,小時候你鬥不過我,到了後宮裏怎麽就妄想贏過我呢?


    皇上怎麽會有真心,姐姐你還傻得動了心,所以你注定了一敗塗地。


    “主子,”候在外麵的宮女見葉容華出了門,上前扶住她的手。


    “回宮吧,”葉容華大步走出這個陰冷的宮殿,再不回頭。


    熙和宮中,莊絡胭小口喝著烏雞白鳳湯,任由身邊的聽竹憤恨猜測葉貴人害她的原因。


    “這個葉貴人真是用心險惡,自己孩子沒有保住,便想來害主子,”聽竹擔憂的看了眼麵色仍舊有些白的莊絡胭,“什麽隻是宮女嫉恨,明明是她指使才對。幸好皇上明鑒降了她的位份,這等用心險惡的人不配身居高位。”


    莊絡胭放下碗,接過雲夕手中的帕子擦拭嘴角,“後宮中的人誰不用心險惡,日後小心些吧。”


    “主子說得有理,”雲夕看了眼聽竹,“小廚房裏燉著主子的補藥,你去看看好了沒有。”


    待聽竹出去後,雲夕才有些疑惑的看向莊絡胭,“主子你為什麽不讓聽竹知道這事兒?”


    “她是我從莊家帶出來的,自然信得過,”莊絡胭看著麵前散發著熱氣的湯,“她心思還是單純了些,並不適合做這些。”這個聽竹跟著前主那種任性的主子,心思手段還是稚嫩了些,這等重要的事情,她不想毀在自己人手上。


    “不過聽竹有些話也有道理,沒有想到會是葉貴人算計主子,”雲夕有些感慨,“奴婢在宮裏多年,也沒有看出葉貴人竟是那般的人。”


    “她是哪種人我不清楚,但是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莊絡胭懶洋洋的把湯婆子揣在懷中,“不過結果我已經滿意了。”


    雲夕聞言笑了,“主子從初進宮到現在不過一年時間,便已經晉升為修儀,已經是極難得了,可見皇上心中是有主子的。”


    要一個有野心的帝王心中惦記一個女人,那隻會是一個笑話,莊絡胭心裏看得清楚,麵上才露出一絲竊喜,“雲夕,你別這麽說,皇上日理萬機,後宮妃嬪無數,我哪裏敢奢望。”


    雲夕又補充道:“主子您不知道,就連淑貴妃晉升也沒有主子這麽快呢。”她看得明白,主子每次的晉升雖說不是特別顯眼,但是從晉升的頻率以及皇上給的封號,足以證明皇上對主子的重視,“主子你最近一月雖不能侍寢,但是皇上卻從不曾忘記你,賞賜也是不斷,還不足以說明皇上對您的重視?”


    主仆間的話還未繼續下去,福寶走了進來,“主子,蔣賢嬪與孔才人來給您請安。”


    “快請她們進來。”莊絡胭站起身,向門口迎了幾步,就見蔣賢嬪與孔才人相攜走了進來。


    伸手攔住行禮的兩人,待兩人落座後莊絡胭才笑著道:“天兒冷,你們二人怎麽來了。”


    “前幾日皇上下旨不讓我們打擾您休養,所以我們這幾日才來探望,”蔣賢嬪瞧了瞧莊絡胭臉色,距離流產已經過了大半月,對方臉上已經有了些許血色,精神頭也好了不少,隻是笑容裏還是帶了些落寞與勉強。


    心裏明白孩子對女人的重要,蔣賢嬪出言勸慰道:“你的氣色瞧著好了不少,好好養好身子才行,嬪妾聽聞皇上日日詢問你的身體,你可別廢了皇上一片關愛之心。”


    “勞姐姐擔心了,”莊絡胭脂粉未施的臉上多了一分真實的笑意,但是精神頭還是比往日差了不少。


    蔣賢嬪在心裏苦笑,她如今在後宮中不受皇上重視,昭修儀小產雖說讓人憐惜,她們這些沒有半分恩寵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可憐。她今日來探望昭修儀,也說不出是何種想法,但是如今見到人了,才發現後宮的女人都是可憐的,不過就是瞧著誰麵上風光些罷了。


    “兩位主子,這是咱們前幾日新來嬤嬤做的點心,你們嚐嚐可還合胃口。”聽竹端著點心茶進來,對兩人行禮後把茶點奉上。


    “可是皇上特意賜來為昭修儀補身子的美食嬤嬤做的?”蔣賢嬪嚐了一塊,點頭讚賞道,“入口即化,甜而不膩還帶著一股子茉莉花味道,果真是巧手。”


    “嬪妾倒是沾昭修儀的光了,”孔才人也出言讚歎,“皇上這般掛心昭修儀的身子,修儀可要好好將養著,女人這時候虧了身子可是補不回來的。”


    莊絡胭跟著撚了一塊點心咽下,“姐姐們這般憂心妹妹的身子,妹妹心裏也明白,隻是有些放不下罷了。原本想著……”她頓了頓,露出一個苦笑,“罷了,也沒什麽可提的,隻不過不能釋懷放不下而已。”


    “朕說過,你還會有我們的孩子,何必鬱結於心,虧了自己的身子?”


    低沉的男身在門口處響起,三人皆忙著起身,“見過皇上。”


    “都免禮,”封謹伸手扶起莊絡胭,“怎麽臉色還這般難看,這幾日沒有好好用膳食?”


    莊絡胭順著封謹的手站直身子,“嬤嬤的手藝很好,是皇上過於憂心妾了。”


    “你也知朕憂心於你,就該好好將養,不必想那些過去的事情,”封謹拉著莊絡胭的手坐下,看了蔣賢嬪與孔才人,“你們兩人也坐下吧,你們這是來探望昭修儀的?”


    “回皇上,方才與孔才人賞雪巧遇,便相邀一起來探望昭修儀,”蔣賢嬪小心回答。


    “嗯,她最近身子好了些,你們陪她說說話也好,”封謹點了點頭,繼而又對莊絡胭道,“今日朕封了筆,過兩日便過年了,到時候宮裏有宮宴,朕事情繁多,隻怕不能時時看顧著你,你自己要注意著些,別受了寒。”


    “皇上當嬪妾是小孩子了,”莊絡胭與封謹十指交扣,笑著道,“雲夕與聽竹都是心細的,哪裏會冷著我,倒是皇上您別因為忙碌耽擱了膳食休息,這幾日瞧著您都瘦了些。”


    “隻要你心思放開了,朕也不會擔心得瘦了。”封謹捏了捏莊絡胭臉頰,麵上滿是寵溺。


    莊絡胭眼角餘光掃過坐在另一邊的孔才人與蔣賢嬪,皇帝,你當著另外兩個小老婆的麵調戲另一個小老婆真的沒有問題嗎?


    第57章 、寵愛


    現在的場景略有些複雜,莊絡胭與孔才人、蔣賢嬪關係算不得多親近,甚至連她們心中有什麽心思也弄不清。


    別說這裏是後宮,就算現實中牽扯到稍許利益,也會勾心鬥角,她可不相信後宮裏的姐妹深情,葉家姐妹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封謹似乎並沒有把孔才人與蔣賢嬪看在眼中,見莊絡胭麵帶羞澀,笑著把玩莊絡胭白皙的手:“不說朕有多擔心你,便說年後朕欲大封後宮,你這個樣子到時候怎麽出席。”


    皇上的意思是年後還要給昭修儀晉位?蔣賢嬪心下震驚,昭修儀這一年晉升的速度已經引人側目,足見皇上對其寵愛,如今還欲在年後晉升,實在是後宮難得一聞的事。


    聽到這話後的孔才人眼中迸發出一種莫名的光彩,低垂的眉眼掩飾了某種決心。


    莊絡胭自己也感到意外,皇帝因為這次流產的事情給她升了位份是意料之內,可是年後繼續大封,她就沒有想到了。


    她心裏漸漸想到了一個可能,也許自個兒是皇帝後宮爭鬥的備戰機,淑貴妃是用來對付皇後的,而自己與嫣貴嬪之流是製約淑貴妃的。要不是自己做戲這麽久在皇帝麵前掛了個臉熟,隻怕連做備戰機的機會都沒有。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皇帝愛上某個女人會怎麽樣,但是一想到這是後宮,不是傳說中的言情劇,她就知道,即便作為女人擁有強烈的八卦需求,也要適可而止。


    “皇上,妾何德何能……”莊絡胭眼眶微紅,被皇帝握在掌心的手微微顫抖。


    “你安心養好身子便是,朕疼愛於你,並沒有別的原因,不必多想。”封謹拍拍她的手背,想要對方明白,自己並不是因為補償。


    皇帝這種生物,並不適合安慰人這種工作,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該提卻偏偏要提的精神,究竟有多坑爹?


    陪坐的蔣賢嬪見莊絡胭笑中帶淚的模樣,突然又覺即便莊絡胭晉升,也不是什麽值得羨慕的事情。至少,對於一個心係帝王又小產的妃嬪來說,這種補償也許是一種傷害。


    突然沒有興趣去看妾有意郎無情的場麵,蔣賢嬪起身對兩人行禮:“想來皇上與昭修儀還有不少話要談,嬪妾想起來還有些事沒有做,便先告退了。”


    孔才人也跟著起身請辭,封謹也沒有開口挽留,讓兩人高退後,才對身邊的高德忠道:“朕今日便歇在昭修儀這裏了。”


    高德忠想提醒皇上今日點了蘇修儀的牌子,但是見皇上這番態度,就知不能多言,便退下讓人準備去了。


    蔣賢嬪與孔才人剛走到熙和宮門口,便見兩個太監手裏拿著幾支美化走了進來。這兩個太監蔣賢嬪有印象,是皇上身邊伺候的,頗得皇上信任。


    “見過兩位主子,”兩個太監禮儀半點不出差錯,全然不因為兩人不受寵出現半分怠慢。


    “兩位公公不必多禮,”蔣賢嬪看著兩人手中的梅花,“這幾支梅花開得甚是漂亮,二位公公這是做什麽呢?”


    “回蔣主子,是皇上惦念著昭主子小產不能出門受寒賞梅,便叫奴才選了幾支漂亮的梅花放到昭主子宮中,也算應個景兒。”小太監行了個禮,“奴才們便去複命,望兩位主子恕怠慢之罪。”


    “兩位公公有要事在身請自便,”蔣賢嬪目送著兩個太監匆匆進了熙和宮嗎,也難怪昭修儀對皇帝動心,這等恩寵也算獨一份兒了。


    扶著宮女的手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有種說不出的寂寞味道。孔才人重重鬆了口氣,“蔣姐姐似乎與昭修儀關係很要好。”


    “後宮裏哪有好與不好一說,”蔣賢嬪捧著已經沒有多少溫度的湯婆子,“昭修儀雖說受寵,可是心計算不得頭等。”


    “後宮中沒有心計的不是死了便是失寵,就如姐姐以及我這般沒有恩寵沒有地位的女人,”孔才人麵無表情地看著遠方費力掃著積雪低等宮女,“莊絡胭不到一年時間裏由一個從五品婉儀晉升為正三品修儀,哪裏是沒有腦子的女人可以做到的。”


    “即便她有些腦子,可是她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對皇上動了心,她不可能撼動得了皇後與賢妃,”蔣賢嬪歎了口氣,“當年進宮幸得你姐姐幫助,我才沒有不明不白的暴斃,所以我不希望你因為衝動毀了一輩子。”


    “自從當初我與姐姐被送給皇上時,我的一輩子便毀了,”孔才人神情陰鬱,“我不能讓姐姐白死,還有姐姐的孩子也不能白白沒了,即便撼動不了皇後與賢妃,我也要狠狠咬上她們一口才甘心。你與姐姐交好,自從姐姐不在之後也對我頗為照顧,這些我都記在心裏,可是有些仇卻不能不報。”


    “可是你為什麽就認定莊絡胭了?”蔣賢嬪皺眉,“她的弱點太明顯,在這個後宮中,太過危險了。”


    “可是蔣姐姐你忘了麽,有時候愛情會讓一個女人更加的狠戾,”孔才人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笑意,“何況不叫的狗往往咬人最狠。”


    蔣賢嬪看著孔才人,卻不知道還有什麽話可以勸慰。


    雖說距離小產已經近二十天,但是皇帝還沒有禽獸到這個時候與莊絡胭滾床單,所以這會兒是蓋著被子純聊天。


    封謹攬著莊絡胭的腰,溫熱的觸感讓他十分安心,“朕讓人送來的梅花你可喜歡?”


    “皇上你忘了,妾是個俗人,梅花的風姿妾不會賞,不過香味卻是很喜歡的,”莊絡胭把身子往皇帝懷裏鑽了鑽,大冬天的有個人體取暖爐也是不錯的,“不過妾聽說皇上喜歡梅花,常常去梅園賞花呢。”


    “朕與愛妃一樣,喜歡那梅花香,”封謹幹咳一聲,“至於外形,倒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


    “那皇上與妾同是俗人了,”莊絡胭語氣裏帶了些同是一路人的興奮感,“原來並非妾一人不會欣賞梅花的高雅與冷冽。”


    原本有些無禮的語氣,封謹卻覺得,懷中的女人還是這樣來得好,前些日子悲傷的樣子讓他瞧著心裏堵得慌。


    果然,他還是喜歡有活力的女人,而這種東西恰恰是後宮女人所缺少的,幸好莊絡胭身上的這種東西還沒有丟失。


    當然,若是莊絡胭知曉皇帝這種想法,隻能說男人骨子裏帶著些受虐因子,女人對他百般好,那叫呆板沒活力。女人偶爾在他麵前撒嬌任性,反倒是有活力。


    這是……何等的一種神經病?


    當莊絡胭躺坐在溫暖的被窩中目送皇帝一臉滿足離開後,問隨後進來的聽竹,“聽竹,昨兒皇上翻了誰的牙牌?”


    聽竹答道:“主子,是蘇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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