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絡胭頓時恍然,果然是淑貴妃那一夥的,皇帝這是有意還是無意?


    對於後宮女人來說,有些事情是極為恥辱的。比如說皇上明明翻了你的牌子,卻宿在了別的女人那裏。


    蘇修儀在後宮中雖說算不得極為受寵,但是因為美貌,在皇上那裏還是有些恩寵的,加之她又是淑貴妃的堂妹,所以在後宮中倒也無人敢給她難堪。誰知今兒丟了這麽大一個人,皇上寧可宿在小產了的莊絡胭那裏,也不想去她的宮殿。這事兒一出,不知有多少人在她背後看她笑話。


    更何況現在她與莊絡胭雖同為修儀,但是莊絡胭有封號,她隻是以姓氏為號,兩者相比,後者更為尊貴。


    所以蘇修儀在皇後宮外青石路遇到小產後第一次出現的莊絡胭時,臉色不怎麽好看。


    “這不是昭修儀妹妹嗎,”向來性子不好的蘇修儀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小產,不好好在宮裏休息,出來作甚。”


    “姐姐好,”莊絡胭輕輕一福,“快要過年了,妹妹瞧著今日沒有下雪,便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妹妹性子乖巧,是我等不及的,也難怪皇上喜愛了,”蘇修儀抬了抬眼皮,頗有些瞧不起的意味,“這會兒又到皇後娘娘麵前講規矩了,妹妹規矩學得當真好。”


    “姐姐謬讚了,”莊絡胭微微一笑,“皇後娘娘乃後宮之主,我等自然該去請安。”


    也不知道是誰害得皇後被分了權,蘇修儀翻了個白眼,扶著宮女的手不再看莊絡胭,“彩繡,走吧,你主子我沒那乖巧的做派,自然也看不來這些。”


    莊絡胭表情平靜地看著蘇修儀先自己一步進了景央宮的大門,笑著扶著雲夕的手,“走吧。”


    她就不相信,以皇帝的控製欲,今日發生的事不會傳到他耳朵裏。


    蘇修儀說得沒錯,有時候乖巧的做派就是討得人喜歡,不然世上怎麽會有討乖賣巧這個詞呢?


    第58章 、麵具


    給皇後請安的時候,果不其然有不少妃嬪以關切的名義往莊絡胭身上戳軟刀子,其中以嫣貴嬪與蘇修儀最甚。莊絡胭也不必做什麽,隻做出一副被打擊的樣子,既成全了對方不想讓自己好過的想法,又做全了小產後的落魄樣子。


    至於其他妃嬪也樂得看了場戲,兩不相幫。


    皇後看了一會兒戲,見莊絡胭臉色越來越難看後才開口道:“眼瞧著後日便要過年了,我們也該去太後請安了。”


    莊絡胭訝異的挑眉,她以為太後隱居了呢。想著前些日太後突然插手後宮的事情,又莫名其妙的回了康安宮禮佛,也不再插手後宮的事務,莊絡胭倒是有些不解,也不知是皇後出手還是皇帝出手讓她收了手。


    還有當初莫名被雷劈死在桃玉閣外的太監,太後為什麽莫名其妙的杖責一個宮女,這實在不符合太後禮佛的慈善模樣。


    嫣貴嬪見莊絡胭埋著頭不語,以為她還沒有從小產的打擊中走出,便笑著道:“昭修儀瞧著神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適?”


    “多謝嫣貴嬪關心,我沒事。”莊絡胭勉強一笑,隨著眾人起身,那副虛弱的模樣任誰都能看出她還未恢複過來。


    嫣貴嬪眼瞧著莊絡胭扶著宮女的手往外走,低聲冷哼:“那副可憐模樣兒給誰看呢。”


    走過她身邊的柔妃挑眉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壓低聲音道:“你不愛看,別人喜歡看就行了。”


    柔妃口中的別人是誰,聽到的人心裏都明白,嫣貴嬪不甘心的瞪了眼莊絡胭背影,又看了眼皮笑肉不笑的柔妃,撇了撇嘴跟上眾人。


    太後的康安宮中帶著一股淡淡檀香味,莊絡胭低眉順眼的聽著太後與皇後親切的互相問候,實在讓人瞧不出兩人之前的明爭暗鬥。


    “哀家聽聞昭充儀小產了?”太後終於把話題引到了莊絡胭身上。


    在場眾人都知道葉家是太後娘家,葉家姐妹前後被貶,皆是與小產有關,太後現在提出這事,又稱莊絡胭為充儀,任誰都能聽出她對莊絡胭的不喜。


    皇後麵色不變回道:“母後,前些日子皇上已經晉莊妹妹為修儀了。”


    “哦,這事哀家倒還不知這事,哀家倒是聽聞挽歌被降為貴人了,這又是怎麽回事?”太後製止了皇後開口,看向莊絡胭,“昭充儀,你來說說是怎麽一回事?”


    麵對太後依然叫自己為充儀,莊絡胭麵上也沒有難堪,她起身對太後行禮道:“回太後,此事由皇上做主,嬪妾並不知緣由,嬪妾相信皇上行事一定有其原因。”


    太後臉色陰沉,這個莊絡胭明顯拿皇帝來堵她的嘴,可是偏偏她又不能說皇帝下的旨意不對,想著皇帝當初給自己看的那些東西,太後隻得暫時忍下心頭的怒意,“既然如此,待皇帝來請安,哀家便去問他。”


    雖然太後沒有刻意為難昭修儀,但是在場眾人都明白,太後這是對昭修儀不喜了。隻可惜太後不理後宮事宜,不然她們也能看幾場好戲。


    葉容華臉色倒是如常,也沒有因為太後的話有什麽慌張,實在讓人瞧不出葉挽歌落得這般全然因為她。


    皇後冷笑著看了眼太後一眼,別人不知道她心裏可清楚得很,皇上與這位太後母子感情並沒有那麽深厚,就連請安也不是日日來,太後若是想拿這種事情責問皇上,隻會引得皇上更加反感罷了。


    葉家早已經不複往日的風光,而皇上姓封而不是姓葉,太後隻想著娘家的風光,卻忘記了這一點。


    “哀家倦了,你們都跪安吧,葉容華與葉貴人留下。”


    莊絡胭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眼葉家姐妹的背影,太後這麽明目張膽的在眾位妃嬪請安後獨獨留下葉家姐妹,是想給皇帝心裏添堵?


    出了帶著檀香味的康安宮,聽竹給莊絡胭披上厚厚的披風,小心扶著她上了步輦,吩咐抬步輦的太監,“地上滑,你們都小心些。”


    “恭送昭修儀。”蔣賢嬪與一些低位份的妃嬪恭敬行禮,目送莊絡胭一行人離開。


    “瞧她那輕狂模樣,”蘇修儀麵帶怒色的坐上步輦,“回宮!”


    蔣賢嬪等人再度行禮恭送,瞧著蘇修儀的背影,蔣賢嬪垂下眼瞼,就這腦子,難怪與淑貴妃為堂姐妹,模樣兒也不遜色,結果一個是貴妃,一個隻是修儀。


    康安宮內,太後臉色難看的指著葉容華,厲聲道:“你說說你辦的什麽事,你兩姐妹如今在後宮位份低成這樣,還能有什麽用?”


    葉容華撅嘴道:“可是我也沒有想到皇上會發落姐姐,我本以為揭穿那個宮女,皇上會多看我幾眼的。”


    “你是什麽腦子,那個宮女是你姐姐身邊得用的大宮女,皇上會不發作你姐姐?!”太後氣得把手中的玉如意砸了出去,玉柄砸到葉容華的額角,頓時鮮血淋淋。


    太後見她這個模樣,不耐的擺手,“你給哀家滾!”


    待葉容華離開,太後冷冷的看了眼素來不太喜歡的葉挽歌,“你也是個沒用的,退下吧。”


    葉貴人麵色一白,神色黯淡的退下。


    “主子,你的額頭沒事吧,奴婢這就讓人給你傳太醫。”葉容華身邊的宮女擔憂的看著傷口上已經被血染紅的絲絹。


    “沒事,”葉容華麵色平靜的捂著額頭,“更何況如今我受皇上厭棄,哪裏有好太醫願意來,醫術不怎麽樣的我也不稀得他們來湊數了。”


    “可是……”宮女的話沒有說話,便被葉容華攔下了。


    “不必再說了,”葉容華麵色平靜的坐上步輦,看著地上皚皚白雪,“早就注定好的結局,這樣也好。”


    她也受寵過,受寵時眾人巴結,請安不斷。如今失寵,別說巴結,就連平日用度也因為自己是太後侄女才沒被克扣,如今就連太後都厭棄了她,隻怕後宮的日子就清淡了。


    不過即使這樣,總比最後落得連命都保不住得好。太後姑媽也許還沒有想清楚,她卻看得明白,皇上容不下葉家的。就如同容不下趙家一樣。


    葉容華與莊絡胭並沒有多少交集,所以在同一條道上相遇時,她才認真看清這位聖寵不斷的昭修儀。容貌算不得豔冠後宮,就連氣色也因為小產看起來有些不好,這麽一個女人是怎麽在短短一年裏從婉儀晉升為修儀的?


    莊絡胭也沒有料到會在路上遇到這位借自己小產一事坑姐的葉容華,瞧著對方狼狽的模樣,幾乎快想不起當初這位還是從二品淑儀時的風光,待對方下步輦給自己請安才反應過來。


    “葉容華不必多禮,”莊絡胭看著這位低眉順眼的模樣,短短的半年時間這位似乎洗去了所有的鉛華,仿佛她原本就是這幅模樣,往日的張揚不過是一張麵具。


    葉容華仍舊行完禮才起身,視線始終落在莊絡胭下巴處,並沒有平視對方,“不曾偶遇昭修儀,嬪妾失禮了。”


    “葉容華的額頭傷口流了不少血,可傳了太醫?”莊絡胭不去想究竟哪副模樣才是真實的葉容華,在這後宮中,做戲的女人太多,如不必要,好奇心還是不要太過嚴重。


    “多謝昭修儀關心,不過是不小心撞到的傷口,並不嚴重。”葉容華語氣平淡的回答。


    莊絡胭扭頭對身後的一個太監道,“這可不行,女人的臉最是馬虎不得的,去太醫院請胡太醫給葉容華瞧瞧,叫他小心著醫治。”說完,才又對葉容華道,“方才皇上有旨意召見,我便不久留了。”


    “恭送昭修儀。”葉容華目送昭修儀被宮女太監小心伺候著離開,麵色說不出的複雜。


    “主子,胡太醫最是擅長醫治皮膚,這下您一定不會留下疤了。”宮女麵帶喜意的開口。


    沒有皇上的寵愛,臉上有沒有疤痕又有什麽差別呢?葉容華坐回步輦上,平靜的開口:“回去吧。”


    莊絡胭進了乾正宮,就見皇帝舒適的坐在老爺椅上,幾個絕色舞姬跳著柔美的舞蹈,一旁的樂人彈奏著樂曲,整個豈是一個舒適可以形容。


    “妾見過皇上,”莊絡胭還未行完禮,皇帝拉著她在自己腿上坐下,“這支舞曲是樂府心排練出來的,朕瞧你喜歡看這些舞蹈,便讓你先來瞧瞧。”


    莊絡胭怎麽好意思告訴對方,自己看的不是舞,是跳舞的美人,不過還沒傻到掃皇帝的興。


    坐在人肉墊子上,莊絡胭扮演著一個合格的寵妃,興致勃勃的看著美人們旋轉,彎腰,還真是說不出的舒適,就連皇帝把玩她的手也忽略了。


    她直覺告訴她,皇帝讓她過來,不僅僅是為了看一支舞曲那麽簡單。


    畢竟……以皇帝複雜的智商,做不出這麽簡單的事。


    第59章 、利用與報複


    “朕記得你進宮也有一年了?”封謹對莊絡胭進宮時的模樣全無印象,真正有印象似乎是在那桃花林中,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有整整一年了,去年進宮的時候,也下著大雪,皇上從妾身邊走過時,嬪妾還偷看你來著。”莊絡胭笑著依到封謹懷中,“宮規說不能直視龍顏,嬪妾瞧的時候連手心都冒著汗,就怕被人發現,趕出宮。”


    “如今朕就在你身邊,愛妃可要好好看,”封謹單手摟著莊絡胭的腰,對站在角落裏高德忠道,“高德忠,去把朕剛才擬的單子拿來。”


    高德忠很快遞上一張單子,上麵寫了不少字。


    莊絡胭不知道皇帝的用意,所以移開視線不去瞧那張單子。


    “這是朕擬定的冊封名單,你瞧瞧。”封謹把單子遞到莊絡胭眼前,態度十分隨意,仿佛這不是事關後宮女人地位的單子,而是一張廢紙。


    莊絡胭麵色為難,苦著一張臉回望皇帝:“皇上,這東西可不是嬪妾該看的。”


    “是朕給你看的,難不成還有誰敢說三道四?”封謹漫不經心的補充一句,“在朕麵前,你不必守那些沒用的規矩。”


    當皇帝寵愛一個女人時,一切規矩都可以不存在,當那個女人失寵了,曾經的不守規矩便是抹不去的汙點。


    莊絡胭略一猶豫,便接過了那張紙,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這竟是年後晉位的名單,有不少人在名單上。


    賢妃晉貴妃,嫣貴嬪晉從三品充儀,蔣賢嬪晉側三品貴嬪,而讓莊絡胭意外的是,晉升名單上還有孔才人與葉容華。孔才人晉從五品婉儀,葉容華晉正四品德嬪,而她自己一躍成為側二品賢容。


    葉容華因為其姐姐小產被降為容華,如今她的姐姐落馬,她倒是以皇上厭棄的姿態晉級為德嬪,不知皇帝是何用意。


    “這蔣賢嬪與孔才人也進宮好些年了,若不是在你宮裏看到他們,朕都快忘了她們,”封謹拿走莊絡胭手中的名單,“朕不流連後宮,可登基好些年,宮裏的女人也是不少。這兩人雖不是朕之所愛,但是與你卻相談甚歡,提一提也是應當的。”


    “皇上,切不可因為嬪妾做出這些,”莊絡胭眼眶微紅,垂下頭不讓抱著自己的男人看清她的臉,“皇上是一國之主,事務繁忙,對於嬪妾來說,隻要皇上好了,一切都不重要。若是因為這等事累得皇上分神,嬪妾又有何喜?”


    “你不必想這些,”封謹撫著她的發頂,“你是朕愛妃,為你費神些也是值得的。”


    說話的人眼神平靜如水,隻是埋首的人未看見,而說話之人也看不見埋首的人眼神同樣平靜。


    新年降至,殿中省給各宮送去了該有的份例,莊絡胭拿到的用度自然上等的,沒有人敢克扣,反倒是殿中省孝敬了些東西給她。


    這份孝敬後宮寵妃皆有,莊絡胭也不裝什麽清高,收了孝敬又給了些賞賜,做足了麵上的功夫。


    自從前兩日皇帝給她看了晉升位份的名單,莊絡胭就覺得自己肩上的膽子有些重。皇上此舉當然不會是因為寵愛她到失去了理智。蔣賢嬪、孔才人、葉容華皆是與她有過交集的人,而且在後宮中沒有派係。自從她受皇帝召見後不久,後宮中就傳出這三人因為自己要晉升的話來。


    皇帝把這三人劃到自己麵前來,是想自己與後宮某些團體掐群架?


    現今後宮中有三個派係,一是皇後一派,二是淑貴妃一派,還有就是柔妃一派,剩下的便是如她明哲保身的,可是皇帝把自己捧得高高的,隻怕三分因為寵愛,七分是因為利用罷了。


    一個愛著皇帝,有分寸,家世不顯貴也不落魄的女人,不是最好的一顆棋子?女人因愛而強,又因愛而盲目,若自己真是愛著皇帝,隻怕會以為皇帝是真的愛著自己,而不是利用。


    “主子,奴婢方才可是聽了個有趣的傳聞,”雲夕捧著熱茶進來,“今兒晌午徐昭容在梅園賞梅吟詩,見到皇上時哪知腿腳凍麻了,摔在雪地裏,樣子極其狼狽呢。”


    莊絡胭挑眉,這個徐昭容一年司機都要保持著才女範兒,大冬天的也要穿出弱不禁風的味道,今天作過頭,算是丟人了。


    “皇上說了什麽?”莊絡胭算是明白後宮女人看熱鬧的心思了,深宮無聊,不看些別人的笑話,實在過於無聊了些。


    “聽說皇上讓一個太監扶起徐昭容,還說了一句話,主子猜猜皇上說了什麽?”雲夕臉上的幸災樂禍實在過於明顯,讓莊絡胭不禁感興趣的問,“說什麽了?”


    “當時皇上就說,愛妃啊,如今冬天兒了,你怎麽還穿著秋天的衣服呢?”雲夕忍不住笑不出聲,“奴婢聽說,徐昭容當時一副嬌弱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


    莊絡胭抽了抽嘴角,這真夠作的,皇帝當著一幹子宮侍說出這種話來,隻怕也是膩了她那一套了。


    這皇帝的口味永遠不會亙古不變,所以同樣一副麵孔不會讓他永遠停留。所以世界上最難伺候的,恐怕是皇帝的愛好了。


    主仆兩正說著,就見福寶匆匆進來,“主子,殿中省的太監來了,說是皇上賞了咱們宮不少東西。”


    莊絡胭到了茶廳,果然看到屋子裏擺了不少東西,殿中省的一個管事太監笑著給她行了一個禮,“昭主子,皇上有命,說是明兒就要過年了,昭主子你近日消瘦不少,便讓尚衣局趕製了些新冬衣讓奴才們送來,您瞧瞧可還合意?”


    說完,就讓身後的太監們打開了箱子。


    莊絡胭一眼看去,裏麵擺放著狐裘、羅裙,繡鞋還有各種首飾,做工都很精致,樣式也是今年新出的,可見尚衣局十分的細心。


    “多謝皇上賞賜,這些東西我很喜歡,辛苦尚衣局以及你們了,”莊絡胭擺擺手,雲夕與聽竹便拿了荷包給這些太監。


    “快過年了,諸位公公拿去喝茶吧,我這一年也承大家照拂了。”莊絡胭淺笑著端起茶杯輕啜,看著一幹子太監連說不敢,麵上笑容不變。


    臘月三十這一天,宮裏的琉璃瓦上,仍舊積了厚厚的雪,莊絡胭起床看著樹上的冰淩,由雲夕伺候著穿衣時,感慨道:“這都快一年了。”


    “已經一年了,”雲夕理著莊絡胭狐裘,笑著道,“主子去年進宮時,還不到新年呢。”


    莊絡胭笑了笑,雲夕自然不知道她感慨的是到這個世界的時間。


    她麵前的梳妝盒裏,裝著不少的首飾,每一樣放在後世都是價值連城。從中挑出一枚貓眼石,莊絡胭突然道:“我聽說莊婕妤前些日子病了?”


    雲夕淡笑,“回主子,奴婢聽聞莊婕妤自從皇上撤了她牌子後,便一直病了,前兩日才好,皇後昨日還賜了些補藥去。”


    “皇後素來是慈善的,”莊絡胭皮笑肉不笑,她與婕妤不合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皇後昨天給自己賜了幾匹蜀繡,給莊婕妤賜藥,這碗水端得倒是真平。


    “莊婕妤是我姐姐,我也該關心一兩分。”莊絡胭轉了轉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把我庫裏那根百年老人參給姐姐送去,讓姐姐補一補身子。”


    “主子仁心,奴婢這就把您的賞賜送去。”雲夕福了福身,轉身去庫房取東西。


    大年三十太後皇後要受命婦朝拜,後妃們要等到晚上再一起給後宮三位最尊貴的人行三拜九叩大禮,所以莊絡胭竟是難得睡了一個懶覺。給莊婕妤送百年人參,在別人眼中也許是做戲,但是在馬婕妤眼中,隻會是一種羞辱。


    不過她可沒有忘記剛剛來這個世界時,自己在皇後宮門外罰跪,莊婕妤看自己那種鄙夷不屑的眼神。


    我落魄時,你用眼神奚落,焉知待你落魄時,我不會還當初那一眼?


    女人麽,總是記仇的,莊絡胭從不認為自己有高風亮節。


    雲夕帶著兩個宮女到莊婕妤住處時,莊婕妤身邊的大宮女斜雨正在門口做著繡活,見到雲夕先是一愣,才忙起身行禮。


    雲夕是昭修儀身邊大宮女,昭修儀比自家主子地位高,自己這個宮女自然也要比其低上幾等。


    “雲夕姑娘怎的來了?”斜雨把雲夕迎進茶廳後小心問道。


    雲夕微笑道:“莊婕妤可在,我家主子聽聞莊婕妤身子有恙,便讓奴婢送了些補身子的藥來,若是莊婕妤在,煩請斜雨姑娘通報一聲。”


    斜雨知道自家主子與昭修儀不和,可是如今卻不得不低頭,“雲夕姑娘請稍帶。”


    雲夕等了一會兒,就見莊婕妤麵色不好的扶著斜雨的手出來,看了眼莊婕妤身上半新不舊的衣衫,她規矩的行禮,“見過莊婕妤。”


    “莊絡胭叫你來做什麽?”莊婕妤麵無表情的看著雲夕。


    雲夕笑著站直身,“回莊婕妤,主子聽聞你身子不爽利,就讓奴婢送了些東西來,望莊婕妤不要嫌棄。”


    “堂堂昭修儀的東西我怎麽敢嫌棄,”莊婕妤冷笑,“如若不然,我連婕妤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莊婕妤言重了,”雲夕仍舊笑著,“既然主子的賞賜已經送到,奴婢也該告退了。”


    聽到賞賜二字,莊婕妤臉色再度變了變,卻咬牙道:“嬪妾謝過昭修儀賞賜。”


    如今她比不過莊絡胭是事實,若不是莊絡胭,她怎麽會被撤了牌子,怎麽會連皇上的麵都見不到。


    雲夕走出茶廳後,就聽到身後傳來嘭的一聲,似乎是什麽盒子被摔在了地上。


    “雲夕姑娘……”雲夕身後的小宮女麵色有些憤憤,似乎不滿意莊婕妤的不識好歹。


    雲夕笑了笑,“隨她去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宮廷記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下蝶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下蝶影並收藏宮廷記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