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回頭看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似乎又恢複了往日高傲卻又內斂的模樣,轉身出了門。


    莊絡胭默默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歎了一口氣。或許當初蘇侍郎彈劾她的兄長時,已經引得皇上不快了吧。蘇家的人,仗著淑貴妃做了太多的惡意,這些事情皇帝心裏或許清楚,但是一直隱忍不發。這一次偏偏在年關上發作了,甚至連半點情麵也不留,就連淑貴妃數次求見也不理睬,難道說皇上已經不想捧起一個高高在上的淑貴妃了?


    莊絡胭突然麵色一變,她轉頭看向雲夕,壓低聲音在雲夕耳邊道:“想辦法讓人打聽一下趙家。”她懷疑,皇上想動趙家了。


    出了大殿,她發現門口的宮女麵色有些不對勁,心裏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扶著雲夕的手,露出一絲笑意。


    看來,皇帝方才來過了,近來他習慣了不讓人通傳,不知剛才的話他聽了多少。


    禦書房中,封謹拿起一道折子,看了幾眼放下:“高德忠,朕記得昭妃的母親出生名門?”


    高德忠愣了愣,隨即道:“皇上,這奴才實在不知。”


    封謹點了點頭,猶豫片刻道:“過幾日召莊太太進宮見一見昭妃,待昭妃產下皇子後,晉封莊太太一品夫人吧。”


    高德忠聞言默默記下了,心知皇上這是抬舉昭妃娘娘,不然以莊大人的品級,莊夫人哪能封一品誥命?


    “把這些折子發下去,”把幾個紅色折子推到一邊,“日後若是有人借機向你打聽事情,就說朕因朝中某些官員魚肉百姓,心情不好。”


    蘇家的人已經被清算,皇上還提起某些官員……高德忠心頭一跳,埋頭道:“奴才記下了。”皇上終於決定全部清算了嗎?


    高德忠首先想到的便是皇後娘娘的趙家,還有太後身後的葉家,葉家近兩年已經被打壓得勢微,已經不是大事。唯一可能的,便是趙家了。


    看來,這後宮以後,就是昭妃的天下了。


    第109章


    年後的第一場雨,終於下了起來,淑貴妃撐著傘走在青石道上,無視了那些明明想大量自己卻又不得行禮的妃嬪以及宮女太監們,一步一步走向那遠遠朝這個方向行來的帝王儀仗隊。


    她身後再無絡繹不絕的宮女太監,唯一隻有當年伺候著她進宮的菱紗,這條路她走過無數次,那時候的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總是陪著皇上走過每一個角落,而身後便是一群女人嫉妒的視線。


    雨下得越來越大,淑貴妃抬了抬頭,看到傘上的美人戲蝶圖變得黯淡,突然道,“菱紗,這傘是皇上什麽賜下的?”


    “娘娘,您忘了,這是兩年前您從乾正宮回來時,皇上親手交給您的,”菱紗眼看著皇上的禦駕越來越近,低聲道,“後來您一直舍不得用,便放著了。”


    淑貴妃彎了彎嘴角,抬腳走到兩座假山之間,這裏也是帝王必經之路。


    高德忠見淑貴妃站在前方,避也不避,一時間也隻好讓人停了下來,轉而對禦輦裏的封謹道:“皇上,淑貴妃求見。”


    黃色帷幔被輕輕拉開,封謹麵無表情的臉露了出來,他看著雨幕中的碧衣女人,沉默不言。


    淑貴妃握著傘柄的手動了動,小心的把傘放到旁邊,任由雨水衝刷著她精致的眉眼,她抬頭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緩緩的跪了下來。


    整條路上寂靜無聲,沒有人出聲,也沒有人動一下,他們麵無表情的看著這個曾經寵冠後宮的女人,仿佛在看一個無幹的人。


    “雨大,你回去吧。”封謹眉梢微動,歎了一聲道:“朕的旨意已下,絕無更改。”


    “皇上可記得,當年您也在這裏說過,定會待我如初,”淑貴妃抬起下巴,笑看封謹,“皇上的話,可否一諾千金?”


    封謹靜靜的看著她,半晌後才道:“朕待你一如往昔。”


    聽了這話,淑貴妃笑得流出了眼淚,她捂著眼緩緩站起身,第一次平等的看著封謹,“紅顏未老恩先斷,皇上確實未變,是妾求得太多,求而不得意難平。”說完,突然提高聲音道,“皇上!是妾錯了!”


    高德忠被這聲音驚得心頭一跳,忙抬頭朝淑貴妃看去,就見那道碧色身影一閃,然後嘭的一聲,一切再度恢複死寂。


    鮮紅的血順著雨水流到青石板上,變成一道淺紅的溪流,蜿蜒著流到禦輦下。


    他驀地睜大眼,回頭看向皇上,卻隻看到帝王沉靜如墨的雙眼。


    高德忠愣了一下,才讓人安排著叫太醫,又讓人把淑貴妃抬著送回了宮。聽著伺候淑貴妃宮女的哭聲,他讓人手腳利落了幾分。


    片刻後,路上變得安靜起來,除了已經被雨水衝刷得看不清的血跡,隻餘下那把被淑貴妃放到旁邊的油紙傘,這把傘方才被太監宮女撞到了一邊,上麵沾著泥水與草葉,看起來狼狽不堪。


    “走吧,去熙和宮,”封謹閉了閉眼,隨即道,“算了,先回寢宮沐浴更衣後再去。”


    “是。”高德忠再度垂下頭,隨著禦輦遠去。


    那把油紙傘被風一吹,翻了個大個,雕刻著龍鳳呈祥的柄朝上,傘紙浸在了汙濁的水中。


    假山後的角落裏,蘇修儀麵色蒼白的看著已經沒有人跡的青石路,握著手絹的手瑟瑟發抖,扶著宮女的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回、回宮。”


    “娘娘,皇上說等幾日可以召夫人進宮,你有什麽想要夫人帶進宮的,就讓福寶去跑趟腿,”雲夕輕輕的替莊絡胭按著腳踝,“可別委屈了自己。”


    “我想要的宮裏都有,就算沒有,皇上也特意安排人弄進了宮,哪裏還需要母親特意給我拿進來,”莊絡胭笑了笑,如今宮裏不安寧,她可不想莊夫人帶東西進宮成為別人的算計。


    隻是想著並未真正相處過的莊夫人,她倒不是特別期待,畢竟不是她真正的母親。隻需要這位老太太這輩子過得平安喜樂,她就滿足了。


    “娘娘,娘娘,”福寶一臉雨水的跑了進來,有些結巴道:“方才傳出消息說,淑貴妃當著皇上的麵撞頭自絕了!”


    “什麽?”莊絡胭坐直身,驚詫的看著福寶,“淑貴妃?!自絕?”


    福寶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喘著氣道:“這會兒宮裏都傳遍了,皇後娘娘已經趕去安清宮了,太醫院也傳了不少太醫過去,也不知這會兒怎麽樣了。”


    莊絡胭一時間有些怔忪,淑貴妃此人在她想象中,一直是儀態萬千一笑一顰皆是風情的,這樣一個女人居然會當著皇帝的麵自殺,這是多大的絕望與勇氣?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你去取些上好補藥親自送到安清宮去,待淑貴妃無礙後再回來。”


    也許這後宮中真正有些清高的女人,不是徐昭容也不是倩婉儀,而是這位傾城的淑貴妃。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待福寶出去後,雲夕才不敢置信道:“事情怎麽會鬧成這個樣子?”淑貴妃當著皇上的麵自絕,這可是大罪,若是皇上動怒,別說救下她的父兄,隻怕連她的母親弟弟都要受連累。


    莊絡胭沉默的靠坐著,聽到雲夕這句話,歎了口氣,這後宮中,哪裏容得下動了真心的人,自己愛的人要殺自己的父兄,淑貴妃哪裏還活得下去。恨皇帝,她做不到。忘記父兄的死,去伺候皇上,她也做不到,不如轟轟烈烈的死了,還能留一片清淨。


    與殺父殺兄仇人幸福生活在一起這樣的事,隻會發生在小說話本中,亦或是發生在白眼狼身上。淑貴妃蘇蕊紫這樣的女人,看似溫婉卻帶著傲氣,這樣決絕的方式,是她最後的選擇。


    “皇上駕到!”


    莊絡胭抬頭,看到封謹帶著高德忠從門口走了進來,她微微一愣,今天皇上任由讓太監傳報了,可見心情還是與往日不同。


    “這麽大的雨,皇上怎麽來了?”莊絡胭扶著雲夕站起身,還沒走出幾步,便被封謹扶住了。她故意多觀察了幾下皇帝的臉色,才開口道,“剛剛廚房熬了乳鴿湯,妾讓人給皇上呈一碗嚐嚐。”


    “不用了,朕沒胃口,”封謹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腹,“朕的孩子今日可乖巧?”


    莊絡胭把手覆在他手背上,然後慢慢的握住他的手:“皇上,妾與孩子都很好。”


    手背上的溫暖讓封謹麵上露出一絲笑意,他揮手讓屋裏的人退下後,才把人莊絡胭輕輕攬進懷裏:“以後你們母子也要好好的,朕會一直待你和孩子好的。”


    封謹的衣服有些涼,莊絡胭的觸到時,臉上冷了一下才適應下來,聽到封謹的話,她微微愣住了,頓了一下後才道:“皇上……”


    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封謹開口道:“朕突然想起,你的生日在八月吧?”


    莊絡胭不明白他突然提起這個問題,隻好道,“嗯,妾還記得皇上您當初特意問了妾的生日,後來便特意給妾辦了宴席,升了位分,這些事情恍如在昨天。”


    “今年給你大辦個生日吧,那個時候我們的孩子早已經滿月了,”封謹手撫向她的臉,“到時候朕再給你一件禮物。”


    莊絡胭頓時笑開:“那妾記下了,若是您說話不算話,到時妾就與孩子一起笑話您!”


    封謹輕笑出聲,慢慢的放開她,道:“今日,朕給孩子講些什麽才好,不如說說老牛舐犢的故事?”


    耳邊聽著封謹語氣柔和的說著故事,莊絡胭突然想,方才那瞬間,是屬於帝王的脆弱情緒?隻可惜這情緒消散得太快,讓她分不真切。


    或許能成為帝王的,對感情早已淡漠了吧。


    第110章


    夜裏,兩人用了晚膳後,便一道睡下了,現在莊絡胭腹中有孩子,封謹也沒做其他事的心思。但是寒冷的夜裏,身邊躺著一個讓他安睡的女人,對於他來說,本身就是一件舒爽的事。


    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間,突然聽到莊絡胭低呼了一聲,他睜開眼睛,就聽到莊絡胭吸氣聲,“怎麽了,”


    “妾吵著您了,”莊絡胭吸了一口氣,“腳有些抽筋兒了,一會就好,皇上您睡吧。”


    封謹聞言坐起身,伸手握住她的小腿部,察覺到那裏有一塊不正常的凸起與凹陷,伸手輕輕揉捏著:“忍著些,等下揉開就好了。”手下的小腿摸著順滑細嫩,他卻沒有旖旎的心思,看著對方極力壓抑著痛苦的表情,他柔聲道:“這孩子太折騰人了。”


    “這說明我們的孩子聰明呢,”莊絡胭聞言忙反駁道,“他一個孩子知道什麽呢。”不過是缺鈣罷了,鑒於對方不知道何為缺鈣,她識趣的沒有開口。


    見對方一說到孩子便精神起來的樣子,封謹無奈的笑了笑,放下她已經恢複平靜的小腿,躺下身把人攬住:“看來朕日後不能說他的不是了,不然你定能找出一堆理由反駁。”


    “那也不是,”莊絡胭結結巴巴道,“你是孩子父親麽,所謂嚴父慈母,您負責對孩子嚴厲,妾負責對孩子溫柔就好了。”


    “那日後孩子豈不是害怕朕了。”封謹突然憶起太後,她對自己從來都是嚴厲的,似乎自己做好一個太子然後登上帝位,就是對她最重要的事。


    他們之間早無多少母子之情,母後想護著葉家,而他想做一個不需要人指揮的帝王,所以這是永遠的矛盾。


    有莊絡胭這般護著孩子的母親,他的孩子比他幸運。


    “不會的,若是真心待一個人好,除非是傻子才感覺不到,不然他會知道的,”莊絡胭打了一個哈欠,“妾相信我們能教好孩子的。”


    “睡吧。”封謹拍了拍她的背,心卻被一個“我們”安慰了。


    第二日一早,封謹便趕著去上早朝,但是決口不提蘇家之事,朝堂上的官員也都聰明的不說這個話頭,早已經成為定局的事情,他們不會傻得再提出來,即便宮裏傳出去淑貴妃自絕的消息。


    這些年皇上威嚴越老越重了,他們甚至不敢承受帝王之怒,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做自己的事,不去惹怒皇上。


    下了朝後,封謹剛回乾正宮,皇後便來了。他看著身著鳳紋袍的皇後,開口道:“皇後所為何來?”


    皇後看著表情平靜的皇上,突然想起,不知何時開始,皇上已經不叫她采芙,而是皇後了。她平了平表情,才開口道:“皇上,淑貴妃醒了,隻是瞧著不太好。”


    “讓人好生伺候著吧,”封謹麵色不變,拿過一道折子翻開,埋頭看也不看一眼皇後,“她是貴妃,依然要有貴妃的樣子。”


    或許是封謹的表情太過平靜,平靜得讓皇後有些心慌,所以她禁不住開口道:“皇上,那蘇家……”


    “蘇家與淑貴妃有什麽關係,”封謹抬頭看了她一眼,“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隻需要把後宮管理好就是了。對了,熙和宮那裏,你讓人好好盯著。”


    “是,”皇後覺得心裏有些悶,福了福道,“那妾告退。”


    “嗯。”


    皇後抬頭看了眼,見皇上已經埋首看奏折,便無聲的出了乾正宮。


    “和玉,叫人吩咐殿中省的人,不得慢待安清宮,若是本宮發現有伺候不力者,通通杖斃。”皇後看著前方的禦花園,說了這麽一句。


    和玉應下後,才有些不解道:“娘娘,淑貴妃如今已經是廢了,您何必還為她廢那麽多心思?”


    “都是女人,本宮何必在這裏為難她,”皇後看著那發出春芽的花草,麵色有些麻木,淑貴妃已經倒下了,不知她趙家不久後會是何番模樣。


    “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看著眼前的角色女子,微微一愣後才道:“倩婉儀怎麽在此處?”


    “回娘娘,嬪妾前些日子病了,關在屋子裏好些時日,這兩日見天氣好,便想出來透透氣,”倩婉儀屈膝道,“不曾想能遇到皇後娘娘您。”


    “嗯,這人在屋子裏呆久了,出來透透氣也好,免得悶傻了,不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皇後微微點頭,“你起來吧,不必多禮。”


    倩婉儀扶著宮女的手儀態萬千的站直身子,皇後看著她,似乎就想起了淑貴妃剛剛得寵時的模樣,倩婉儀比之淑貴妃,仍舊差了太多。


    “皇後娘娘的話,嬪妾銘記在心。”倩婉儀再度屈膝,抬頭對皇後莞爾一笑,“聽聞淑貴妃娘娘身子不好,不知現在可痊愈了?”


    “不如你去安清宮看看,”皇後不鹹不淡道,“本宮還有事,你退下吧。”


    “是,”倩婉儀麵色微變,但是也隻好退了下去。盡管她想從這裏過去,可是皇後讓她走,她隻能走開。


    “這倩婉儀倒是……”和玉不屑的笑了笑,但作為奴婢的她,總歸沒有說出不該說的話。


    “不過自以為有機會罷了,”皇後冷冷道:“跳梁小醜而已。”就算淑貴妃不受寵了,這宮裏還有昭妃,柔妃,何時能輪到她頭上了?原本瞧著還算是個有頭腦的,如今瞧著,不過如此罷了。


    淑貴妃清醒後不久的某日,她的父兄被推出午門斬首了,從那以後安清宮似乎變成了一片死寂,連裏麵的宮女太監也不多走動了。


    正月就這麽過去了,宮裏也漸漸適應了淑貴妃榮耀不再的日子,隻是蘇修儀再也不敢任性直言,甚至不敢出現在人多的地方了。沒了淑貴妃護著的她,也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修儀而已。


    這時候熙和宮卻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就是養花的太監發現最近花盆裏的土不對。最後莊絡胭召太醫來一查,就發現這些土裏竟然被藥物侵泡過,看似正常,但若是放久了,就可能讓人身體虛弱甚至多夢受驚。


    養花的太監是個老花匠了,發現花的葉子上多了些小斑點,就覺得不對勁,這下可算是走了大運,被莊絡胭賞了東西不說,還提升了太監品級。


    莊絡胭自然不會忍氣吞聲,既然此人會有這種手段,那麽她也就不怕把事情鬧大,一邊讓人去告訴皇帝,一邊讓人去傳殿中省的管事。


    養花的土不能隨意亂換,不然花有可能死,但是若是種新的花,必然要弄土與花盆的,花盆上沒髒東西,土裏卻有,可見此人行事之小心。因為花盆之物都是要檢查的,土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這麽大意了,讓人鑽了空子。


    莊絡胭冷笑著看著那放在院子裏的花,倒也不浪費她專門找了一個有經驗的養花太監,這難得的下手機會,不知是誰拿到了呢?


    “你說什麽,昭妃宮裏的花盆中,發現了害人的東西?”皇後麵色一變,當下扭頭看向坐在旁邊的皇上,有些驚惶道:“皇上,怎麽會有人用此等法子?”


    封謹沉著臉看向她:“你不知,朕又怎麽知道,擺駕至熙和宮。”本來道皇後這裏,就是為了談莊絡胭的事情,沒想到事情還沒有開始談,倒先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皇後心頭猛跳,隨著皇上的步子跟了上去,暗自慶幸莊絡胭沒有出事,若那太監沒有發現不妥的事,她就要有不少麻煩了。


    看著皇上大步往前走的背影,皇後歎息一聲,這是她的幸運,亦是她的可悲。


    第111章


    熙和宮的院子裏跪滿了大大小小的奴才,有殿中省的、有打掃院子的、甚至一些常路過熙和宮的奴才。


    莊絡胭麵無表情的坐在一旁,坐在上首的是帝後二人,這兩人的臉色倒不比莊絡胭好看到哪去。地上砸了幾個杯子,全是封謹氣怒下摔的,若不是礙於莊絡胭腹中的孩子,隻怕這些奴才已經被拖出去行杖刑了。


    “你們各個口稱無辜,那麽這花盆中的土是誰動過,”皇後沉著臉看向送土來的兩個太監,“這土是你們二人送到昭妃這裏的,最可疑的便是你們。要知道養花的土都是由不同的地方,依著花的性子取土進宮。殿中省原存著的土沒有問題,那麽隻能是你們送土的途中動過手,你們最好老實交待,究竟是誰指使的你們。”


    兩個太監早已經嚇軟了腿,他們哪裏知道土會出問題,更別說有人指使,聽到皇後這麽一說,隻好磕著頭喊冤,卻找不到證據洗刷自己冤屈。


    “你們既說自己是冤枉的,那麽你們仔細想想,送土來的路上,還有沒有誰碰過這圖,亦或是有人靠近過你們?”皇後語氣柔和了幾分,“再想想當天是誰把土交給你們的。”


    二人被嚇得腦子犯了混,皇後這麽問,兩人一時也想不起來。皇後也不催促,隻是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偏頭對莊絡胭道:“幸好這東西被人瞧出不對,不然……”她想起莊絡胭已經小產一次,這女子多次小產,可是能導致不孕的,幸好這孩子保住了,不然事情回鬧成什麽樣,她想也不敢想。心有餘悸的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皇上,皇後把茶杯握得緊了些。


    “讓皇上與皇後娘娘擔心了,”莊絡胭苦笑了一下,“這些日子除了到娘娘您那裏請安,其他地方嬪妾是不敢亂走的,誰知會有人想出這般防不勝防的主意。”


    皇後聽完後,跟著歎了一聲,這在土裏下藥的手段,還真是前所未有,確實是令人防不勝防。她讓人嚴格查看了熙和宮上下的人事物,還真沒想到會這麽一個手段。


    按一般人的手段,頂多是從吃食、衣物、熏香還有用具上下手,能想出這種手段的女人,心計實在太過可怕。


    “你不必憂心,此事朕定會徹查出來,”封謹沉聲道,“朕不相信,在這後宮中還有什麽是朕查不出來的。”


    莊絡胭聞言勉強笑了笑,接過雲夕遞來的手爐抱著:“妾相信皇上。”這個世界上沒有查不出來的事情,關鍵在於皇帝想不想查。


    皇後仿似沒有聽見兩人間的交談般,轉而對兩個嚇軟的太監道:“你們兩個想得如何了,可有什麽不對勁的?”


    “回皇後娘娘,奴才們想起了一些,”其中看起來稍鎮定些的太監答道,“當時土是奴才們直接到管事處取的,後來在路上遇到了三個熟識的人,便略多說了幾句。”


    “你們說的可是實話,若是不屬實,本宮直接杖……”皇後看了眼一邊莊絡胭隆起的肚子,硬生生的把話吞了下去,“你們還是把腦袋看穩些。”


    “奴才們萬萬不敢欺瞞,這三人分別是尚食局的小坪子,浣衣局的玉容和……賢貴妃娘娘宮裏的灑掃太監小喜子。”提到賢貴妃,小太監有些害怕,把腦袋埋得低了些,“小喜子當時還說昭妃娘娘事多,種盆花還這麽折騰。”


    “好一個刁奴,主子的事也敢置喙,”皇後冷笑,“來人,把這三人全部押來。”


    封謹捧著茶杯,補充道:“把賢貴妃也召來。”


    不一會兒,賢貴妃便到了。而另外三人進來時,是由幾個太監拖著,瞧著似乎是挨了板子。


    賢貴妃看到三人時,麵色如常,甚至因為血腥味露出些嫌棄的表情,用手絹掩住了嘴角。她以為皇上讓她來,是因為她有協理後宮的權利,便笑著道:“不知皇上召妾來,是所謂何事?”


    瞧著賢貴妃的樣子,莊絡胭想,此事要不與賢貴妃五官,要不賢貴妃才是後宮最大的演技帝。


    “這個太監你可認識?”封謹指著叫小喜子的太監,麵無表情的問道。


    賢貴妃仔細看了幾眼,搖了搖頭道:“回皇上,這個奴才是誰,妾實在不認識。”


    “賢貴妃,此人是你宮裏中的灑掃太監,”皇後慢慢開口道,“此人可能是想害昭妃小產的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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