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淚流滿麵,“嗚嗚嗚,小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那些難民。”


    “別哭,我們會熬過去的。”


    等錢家人走遠了,夏清月他們才從暗處現身。


    “我認得那些人,他們是……”


    她三言兩語說清楚了關於錢家人的事情經過。


    韓知柏敏銳察覺到錢文濤兩次纏著她的目的不簡單,他的一雙眼睛黑沉沉的。


    “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關見山的事情?”


    “是不是跟天狼寨有關,之前我好像無意聽別人說過一些。”


    “沒錯,是關見山占領了天狼寨,後來官兵發動夜襲,對外說那些人都死了,可是前段時間叔在大同鎮遇到了關見山。”


    “我們都懷疑此人還想趁著如今的動亂搞事,他或許正潛伏在山上的某處。”


    她把從李本福口中得知的關於關見山外貌特征一並說了出來。


    韓知柏微微擰眉,“你出來外麵很危險。”


    她一本正經反駁道:“不止我,你也是啊!”


    “走,我送你出密林。”韓知柏很緊張。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外麵是危險,所以我跟嬸子他們約定隔幾日出來一趟,出來得越頻繁越危險,不過也不要太擔心了,我們都很注意的。”


    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是該回去了。


    送夏清月出密林的路上,韓知柏頻頻環顧四周,十分警覺,好在一路順暢。


    林子邊緣。


    她笑看著他,忍著心中的不舍說:“回去吧,這幾天不要再出來了,等到我們約定出來的那天再出來。”


    那得要六天之後了。


    “好,路上小心,有什麽事來山穀找我。”韓知柏含情脈脈的眼裏盡是不舍與擔憂。


    “那我走了。”


    她轉過身要走,韓知柏長臂一伸,拉住她的手。


    她回過頭,訝然地看著他。


    他輕輕捏了捏她柔嫩的手,嘴角上揚,“我看著你走。”


    “好。”


    很快,夏清月走遠了,黑點一樣的身影消失不見。


    韓知柏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回到天坑的夏清月抬手撫上通紅的臉,“今天好像有點熱啊。”


    今年雨水多,住在山洞裏一點兒都不熱,草席都沒拿出來鋪過。


    喝了兩杯涼白開,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她樂得笑起來,掰著手指頭數,“還有六天。”


    真的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當天傍晚,外出的錢家兄妹回到了山寨。


    在外麵跑了一天,錢文濤累得要死,下午他獵到了雞兔各一隻,心情還不錯,大搖大擺進了寨中麵積最寬敞,裝飾最好的一間房子,吩咐人備熱水熱菜。


    錢語柔跟小梅在山寨外麵,空地上搭建起一間間緊緊挨著的低矮木房,這裏是村民和難民居住的地方。


    今天運氣好,找得了三十來斤的野菜,錢語柔把野菜分發給家中無糧的孤兒寡母,有的人身體不好,行動不便,她親自把野菜洗了煮熟喂給他們吃。


    夜色降臨,寨中各個角落亮起一堆堆火堆,燒的是濕柴,黑煙濃厚,縷縷飄散,火光微弱。


    深夜,小雨淅瀝。


    寨子裏外的人們大多數入睡了,剩下士兵及其選出來的青壯年輪流守夜巡邏。


    寨外一間木房的小門無聲開了一條不起眼的縫隙,裏麵有轉動的眼珠子打量正對麵前方寨內居中的一間房間,那是錢忠勝的房間。


    兩對眼珠子盯著看了兩個多時辰,看得眼睛酸痛,換了兩個人接著盯。


    換回去休息的那兩個男人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交談:


    “寨裏早早沒了糧食,吃野菜吃了差不多一個月,吃得錢忠勝臉都綠了,就是這幾天了,得再盯緊一點!”


    “是啊,沒想到他這麽能忍,山哥都快等不下去,想用別的方法逼供了。”


    “錢忠勝是個狡猾的狐狸,隻怕沒那麽好對付,還是不要打草驚蛇,這幾天他若是還沒有動作,隻能下藥抓人了!”


    同一時刻,一隊以師爺劉燚領頭的巡邏士兵即將走過木房,房後盯梢的眼珠子快速撤走。


    經過木房的一刹那,劉燚腳步未停,餘光冷冷瞥了一眼木房,走過那裏之後,他嘴邊露出詭異的冷笑。


    早在前段時間,劉燚偶然發現難民之中有人盯上錢忠勝了,對方做得很隱秘,他偷偷觀察了好久才確定的。


    這夥人白日裝成難民,其中有兩個人混得不錯,進出寨子幹著隨從的活,到了晚上就盯人。


    如果那天早上他沒有去錢忠勝的書房,肯定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然而,那天他去了,也聽到了,便明白這夥人是衝著錢忠勝偷偷藏到山上的錢糧而來。


    那天之後,疑心重的錢忠勝沒有讓劉管家操辦此事,而是私下隱蔽地找來一批人暗中操辦,事後趕盡殺絕。


    劉燚留了心,一直關心此事,得以找尋到一點蛛絲馬跡。


    他根據找到的一點線索找上山,卻發現錢忠勝狡兔三窟,設了迷惑人的幾處地點,錢糧不知具體在何處。


    自上山以來,劉燚瞞著所有人,暗中找尋幾處地方進行排除,時至今日,終於排除到最後兩處了。


    隻需再去一處地方,巨額金銀財寶和糧食唾手可得。


    據劉燚所知,錢忠勝自個兒偷偷私吞了不少賑災糧,全部加起來應該有十石。


    錢財更是有不少。


    巡完一圈,無事發生,要換人了,劉燚交接完,回到自己的木房。


    房門徹底關上的那一刻,他的臉色登時陰沉下來,精光閃爍的眼裏浮滿笑意。


    木房狹窄,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張圓桌,兩張矮凳。


    他坐到矮凳子上,嘴角勾起,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竹子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起來。


    喝了半杯,目光落到杯中微微動蕩的水,他不禁輕笑出了聲。


    他生下來幾歲的時候,有一個高僧路過家門口,給他看了相,說他命裏與水犯衝。


    是以,他的父母給他改了名字,單字燚,全是火。


    在這個雨季,大雨帶給他千載難逢的機遇和福氣,那是幾輩子花不完吃不完的錢糧。


    劉燚將杯子裏的水一口吞完,眼神嘲諷,我命由我不由天,招搖撞騙的瘋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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