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德有什麽用?勤儉持家又有什麽用?男人不喜歡你的時候,賢德是古板,勤儉持家乃是不夠大氣,若是喜歡你,穿金戴銀那就是貴氣,嬌氣懶散那便是情趣,世間沒那麽多應該不應該,不過是對方喜歡不喜歡罷了。


    侯氏以往看不明白,也不敢想這些事情,可是如今她因小產傷了身體,不能再有孩子,她的丈夫即將納側妃,她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句“你是王府裏最尊貴的女主人”罷了。


    丈夫與別的女人在床上糾纏,以後他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她就像是束之高閣的珍稀物件,看似尊貴實則是個沒用的空架子,做這個最尊貴的女主人又有什麽用?


    幾十年前宴氏一族有位王爺身體有損,不能讓女人有孕,所以到死隻有王妃一個女人,京中竟有無數人對這個王妃羨慕不已,甚至有人大讚這位王爺專情,為人端正。


    如今她不能有孕,郡王爺納側妃,很多人同情他未來的兒子不能是名正言順的嫡子,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那麽她算什麽,為了郡王千般算計,最後被郡王對手陷害不能有孕的她,又算什麽?


    老天對女子何其不公?!世道何其可笑,她對郡王滿腔情誼,反而成了最好笑的笑話。


    華夕菀見侯氏的情緒有些不太對,便推了一下麵前的點心:“嫂嫂嚐嚐這荷葉糕,最近幾日膳房裏的廚子新做的,我嚐著倒還能入口。”


    侯氏撚起一小塊嚐了一口,笑著道:“府上的廚子手藝真巧,甜而不膩,荷香淡雅,哪裏是隻能入口,我看是十分可口才對。”


    “白夏,記得好好賞這個廚子一番,能得嫂子誇獎,乃是他的福氣呢,”華夕菀笑著道,“嫂子難得來寒舍,不如我們一起到院子裏逛逛。”


    “也好,”侯氏撫掌笑道,“我見王府裏景致優雅,正想著找個理由好逛一逛,如今王妃相邀,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兩人攜手出了待客廳,然後一路往園子裏走,越走侯氏越覺得顯王夫婦才是享受生活的人,園子裏處處是景,步步是畫,各色花朵競相開放,拆紫嫣紅,確實十分漂亮,難怪華氏如此自信的邀請她逛園子。


    最後兩人在湖心亭中坐下,亭子四周全是水,上麵的荷花雖已經開盡,不過湖裏收拾得很幹淨,不見半點衰敗之相,一些水蓮漂在水麵,有種難言的詩情畫意在裏麵。


    “神仙洞府也不過如此,”侯氏感歎了一聲,“與王妃相比,我這輩子算是白活了。”


    正題來了。


    華夕菀撒了些魚食到水中,看著錦鯉們在水中搶食,笑著道:“嫂子這話從何而起。”


    “不過是有感而發,”侯氏放下茶杯,看著在水中暢遊的錦鯉,麵上露出悲苦之意,“如今我不能有孩子,又不能學著你這般恣意生活,你說還有什麽意思?”


    華夕菀麵露驚訝之色,連手裏的魚食掉進水裏都不自知,“嫂子,你這話……”


    “前些日子太醫來診脈,說是我以後很難有孕了。”侯氏麵上淒苦之色更濃,眼眶微紅道,“你說,我這輩子還有什麽盼頭?”


    華夕菀從未見過侯氏這般神情,在她的印象中,侯氏向來是端莊大氣,更是不會再人前露出這種示弱之色,今天她這番舉動,實在有些讓人意外。


    而且她與侯氏的交情也隻能算一般,侯氏就算有什麽心事,也不會在她麵前透露出來才對。


    “嫂子怎麽這樣想,也許隻是你現在身子弱才會這樣,等你身子好了,孩子也會有的,”雖然不知道侯氏的用意,但是眼見侯氏無法受孕這種事情,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幸災樂禍,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別的什麽都不要想。”


    “我現在是真的什麽都不願想了,”侯氏說完這句話,突然一把抓住華夕菀的手腕,“王妃,我助你登上那尊貴之位,隻要你幫我報仇!”


    華夕菀麵色一變,幸而在場伺候的都是她親近之人,不然侯氏這話傳出去,真是要人命了,這個世界上對於女人來說,什麽是尊貴之物,除了後位還有什麽?


    “嫂子,你最近心情不好,別亂想,”華夕菀神情嚴肅道,“你說的這些話我沒有聽見,也請你不要再說這種話。”


    侯氏看著華夕菀嚇得麵無人色,心裏也有些奇怪,她曾聽郡王爺說過,顯王隻是表麵風淡雲輕的野心家,但是現在看華夕菀的表情,似乎想都不敢這種事情,不然也不會被嚇得這般厲害。


    是郡王猜錯了,還是……顯王對顯王妃實際上並沒有用真心?


    想到華夕菀的娘家與外祖家,侯氏頓時心如明鏡,心底對華夕菀有了幾分同情之意,原來顯王也不過如此麽?


    以華氏的姿色,若是嫁到普通世家,本該是被人捧在手心的人物,如今嫁給顯王,能不能得到真心不說,隻怕還要被顯王利用到底,她見華夕菀嚇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後,也不想讓她為難,揉著額角道:“弟妹你別介意,我腦子有些糊塗了。”


    華夕菀略有些猶豫道:“嫂子,這些話原不該我說,隻是咱們都身為女人,我實在不忍心瞧著你這樣下去。”她歎了一口氣,執起侯氏的手,“你聽我一句勸,別為其他事費神,好好養身體,對自己好一點,比什麽都強。”


    侯氏知道華夕菀這番話乃是真心,可是她現如今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法回頭,她的丈夫對她隻有敬重,沒有愛,就連她想得一個孩子聊作慰藉也不能了,她這輩子還有什麽可想,什麽可盼。


    “時辰不早,我也該回去了,”侯氏站起身,對華夕菀笑道,“謝謝你,隻是現如今已是這樣,我也沒什麽法子可想了。弟妹,你比我有福氣。”但願不要落得我這個下場,侯氏這句話說不出口,她雖然同情華夕菀,可是顯王府一脈與他們盛郡王府,本就是兩路人。


    侯氏坐著轎子出了顯王府,離開的時候恰巧碰到晏晉丘的坐的馬車回府,她隔著簾子看了一眼,歎息了一聲,把視線收了回來。


    晏晉丘回府後聽聞盛郡王妃到府裏來說,有些詫異,今天晏伯益納了兩個側妃,雖然不是什麽上的台麵的大事,但是這個時候盛郡王妃竟然不在府裏,實在不像是這位堂嫂的性格。


    全京城上下誰人不知盛郡王妃賢德聰慧,今日竟然做出此等行為,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華夕菀原本不知道侯氏為什麽會莫名其妙的來,又莫名其妙的走,當她在晏晉丘口中得知盛郡王納側妃一事後,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難怪侯氏會做出這種失態的行為。


    侯氏小產後得知不能有孕,本就是致命的打擊,如今晏伯益納側妃,無疑是砍斷了侯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個沒有希望的女人,隻會走向兩條路,一是瘋狂,二是沉默。


    侯氏恨害得她無法有孩子的太子一係人,自然不會沉默,那麽她選擇的隻有瘋狂報複的一條路。


    “盛郡王不是不好美色嗎,納妾的事情又何必急於一時?”華夕菀皺著眉頭道,“這讓堂嫂情何以堪?”


    晏晉丘似笑非笑道:“他想在太子之前生下兒子,如今堂嫂不能有孕,他自然要急著納妾。”不然,又何必一口氣納了兩個側妃?


    華夕菀想起侯氏發紅的眼眶,消瘦的模樣,以及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歎了一口氣:“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這麽一個為自己男人挖心掏肺的女人。


    晏伯益的心太大,裝的東西太多,即便侯氏這個女人為他付出了一切,在他的眼裏,也不過隻是個女人而已。


    第55章 交心


    “醒了?”晏晉丘看著懷中的人低笑出聲,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經快到傍晚了。因為侯氏的原因,華夕菀心情似乎有些不好,所以晏晉丘幹脆把人帶到床上睡了一覺,見華夕菀安寧睡過去,他放下了心。


    他一直擔心侯氏的事情會影響到華夕菀,畢竟侯氏與她皆是又皇上賜婚嫁進皇家,隻是侯氏在前,她在後,侯氏如今落得如此淒慘的地步,他擔心她聯想到自己。


    可是,她不是侯氏,而他也不是晏伯益。


    “嗯,”華夕菀把頭靠在他的胸口,懶洋洋的不想動,“不想起床。”


    晏晉丘見她這樣,伸手環住她的腰肢,笑著道:“不想起就不起。”難得見到華夕菀這般姿態,晏晉丘自然不會煞風景的去破壞。


    也許是這個胸口有些暖,華夕菀覺得自己似乎對晏晉丘也不是那麽的排斥,與其說她在排斥晏晉丘,不如說她是在排斥這種男女不平等的婚姻。因為她知道事實如此,所以她乖乖接受了婚事,可是因為她內心深處的情緒,所以對晏晉丘這個丈夫不會有真正的愛情。


    也許,就算她不能付出自己的愛情,也應該對晏晉丘好一些,因為現在的他沒有一妻多妾,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


    說得再通俗一點,就是他不欠她的。


    “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嫁到皇族,”華夕菀歎息道,“從小我都會覺得自己會嫁到一個普通的世家,然後做一個略彪悍的少奶奶,過普通的日子,懶散度日,年老的時候逗逗孫子孫女,悠閑自在。”


    晏晉丘撫著她的頭發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聽著。


    “皇上賜婚後,我在家裏悶了一個月,後來就想,也許天底下的男人沒有多大的差別,就算我嫁到小門小戶,要花心的男人仍舊要花心,而我不想嫁到皇家不過是怕麻煩而已,”華夕菀把頭偏向晏晉丘,看著他好看的下巴道,“我們成親大半年,互相揣測著對方的底線到現在,忽然覺得也沒什麽意義。”


    木已成舟,想再多也是浮雲,她實際上早就知道,不過是不甘心而已。


    晏晉丘看著華夕菀的雙眼,沒有想到她會把話如此開門見山的說出來,就像是自己一直期待但又覺得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突然實現了,讓他高興之餘又有些手足無措。


    “其實從成親那一日,我就想問你一句話了。”華夕菀撐起身子,翻身坐到晏晉丘的腹部,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笑盈盈道:“我可以相信你嗎?”


    晏晉丘凝視著這雙漂亮的雙眼:“從今以後,雖然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也不會撒謊騙你。你……願意跟我並肩走下去嗎?”


    “你說呢?”伸手撐在他的胸口,華夕菀俯下身在晏晉丘的嘴角吻了一下,“不如試試吧。”


    未來不可預知,不如給彼此一個機會,至少不會徒留遺憾。


    天色入夜以後,下人們把熱水抬進屋子,不敢往裏看,匆匆的出了門,心裏卻有些感慨,王爺與王妃的感情真好。


    白夏麵帶焦急之色的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在外麵等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走到門邊道:“王爺,王妃,奴婢白夏求見。”


    “進來。”發話的是王爺,白夏小心的走了進去,就見王爺與王妃坐在桌子旁,王爺拿著一塊巾帕在給王妃擦頭發,王妃懶洋洋的坐著,似乎連手指頭都不願抬一下,見她進來,才勉強抬起頭:“白夏,發生了什麽事?”


    華夕菀很了解白夏,如果不是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她不會沒有眼色的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屋子裏。


    “王妃,大姑娘的奶嬤嬤下午來求見,說是大姑娘流產了,這是大姑娘給您寫的信。”白夏聽嬤嬤的語氣,大姑娘流產不是偶然,更像是被誰氣著了。可是偏偏二太太竟對此事無動於衷,大姑娘才轉而給王妃寫了這封信。


    華夕菀麵色一變:“怎麽回事,不是前幾天才讓人稟報說有身孕了嗎,怎麽才短短幾日就沒了?”以華依柳的性子,這種事情不會在下午讓人來送信,隻能說明這個嬤嬤是想盡辦法出的周府,所以也就不講究上午或者下午了。


    她從白夏手裏接過信,拆開信封抽出信紙,發現信紙上的字跡虛浮繚亂,說明大姐寫信的時候身體虛弱,精神也比較緊張,就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


    把整封信看完,華夕菀頓時氣得變了臉色:“大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二太太難道不管嗎?”


    白夏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沒準二太太是為了她那個好兒子吧。


    “糊塗!”華夕菀氣得把信拍在桌子上,若不是因為二太太是長輩,她已經開口罵人了,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母親,自己的女兒被女婿和女婿的妾侍氣得流產,她竟然不去管,難不成讓京城裏的人嘲笑他們華氏一族沒人嗎?


    仕途一路本該憑著自己的本事,走這種歪門邪道甚至犧牲自己的女兒簡直就是得不償失,大昭朝每三年就有兩百多進士,可是真正在朝中混出頭的又有多少?


    大好男兒本該靠自己的本事搏前途,二太太這樣做,根本就不是愛,而是害。


    “你修書一封,讓人即刻送到侯府,請過父親與母親的意見後,我再做定奪。”華依柳這事是必須要管的,不然的話,就給華家其他女婿起了一個壞頭。


    既然要殺雞儆猴,那麽就拿這位周公子做那隻雞好了。


    “手拍疼了沒有?”晏晉丘把華夕菀的手拉過來,給她揉了揉後道:“此事要解決也不麻煩,你何必把自己氣成這樣?”


    華夕菀道:“要收拾周家自然容易,我擔心的是影響到大姐。”


    “周家治家不嚴,寵妾滅妻,別說周家公子,就連周侍郎也要跟著倒黴,明年開春的科舉他是不用去做監考官了,”晏晉丘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周家人如此,不如讓你大堂姐和離別居,一兩年後擇郎再嫁,再怎麽樣,也不會比周家公子差。”


    “此事我說了不算,二太太若是不肯,旁人說再多也是沒用。”


    “她不肯還有你二叔,此事隻怕你二叔還被瞞在鼓裏,你不如讓人去問問他的意見。”晏晉丘見華夕菀情緒平穩了許多,便笑道,“我前些日子聽聞了一些關於你二叔與二嬸爭吵的事情,聽說好像是因為華大人對周家這門婚事不太滿意。”


    “你說的對,”華夕菀麵上露出笑意,“這事也該跟二叔修書一封才行。”


    第56章 撐腰


    華治明確實被姚氏瞞在鼓裏,他原本還覺得奇怪,三侄女嫁到王府以後,與晉王也琴瑟和鳴,又無大事發生,何必讓人在天快要黑的時候送信過來。


    當他把信看完的時候,心裏又氣又急,最後全部化為一身歎息,信的結尾處提到周侍郎治家不嚴,讓兒子寵妾滅妻,隻怕會降職查辦,開春後的秋闈主考官必是要換人了。


    明年青茂要與大哥家的定莀一起下場,如今考官換了也好,至少別人不會在背後說青茂的成績來得不時,當初他就不該同意姚氏死活要把女兒嫁給周家公子這件事,不然女兒又怎會吃這樣的苦頭?


    “來人,把這封信拿給青茂看看,問他願不願意明天把他的姐姐接回來。”華治明把信交給信得過的下人後,就靜靜的坐在屋子裏,看著窗外越來越黑的天色,揮退了要進來掌燈的下人,想起姚氏,想起女兒,還有被寄予厚望的兒子,在黑暗中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備車馬。”


    姚氏聽到自己夫君出了門,驚訝的問站在屋內的管家:“老爺怎麽這個時候出門,他有說去什麽地方嗎?”


    “太太,老爺出門前說了,是去侯府找侯爺,”管家沒有說老爺出門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也不敢提。


    “這麽晚了,還去侯府,”姚氏皺眉道,“等下宵禁的時間便要到了,難不成老爺今夜要歇在侯府?”


    管家低著頭道:“老爺不曾說。”


    “算了,”姚氏知道老爺不會對一個管家說這麽多,便不再多問,正準備讓管家退下的時候,下人來報,說是少爺來了。


    姚氏向來心疼兒子,哪裏舍得讓兒子在外麵等,忙讓人把兒子請進來,見他臉色不太好看,便擔憂的問:“兒啊,你臉色這麽難看,是有什麽事嗎?”


    “母親,不是我有什麽事,而是姐姐有事。”華青茂隻比華依柳這個姐姐小一歲半,姐弟兩人的感情十分深厚,所以當他看過堂妹讓人送來的信後,氣得砸碎了手裏的杯子,如果不是身邊的小廝攔著,現在已經去周侍郎府上去接姐姐回府了。


    “你姐姐……”姚氏麵上的笑意一僵,隨即扯著嘴角道,“你姐姐這事是意外,你別操太多心,明年開春就要去參加春闈了,後宅之事哪裏是你男人管的?”姚氏想到侯府的華定莀也要下場考試,便覺得心裏膈應得厲害,她的兒子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母親,您還瞞著我,姐姐被姐夫一家氣得小產,您難道就不生氣嗎?”華青茂實在不敢相信母親竟然把姐姐小產說成小事,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姚氏,“她是您的女兒,我的姐姐啊。”


    “我當然知道她是你姐姐,”姚氏揮手讓屋子裏伺候的人退下,壓低嗓子道,“可是周侍郎是明年春闈的副考官……”


    “我不管他是誰,”華青茂打斷姚氏的話,怒道,“我隻知道我的姐姐被這家人苛待了。”


    “你這孩子怎麽如此糊塗,”姚氏見兒子似乎真的要去周侍郎府上鬧事,隻好急道,“你姐姐的事情日後再處理,等你出息了,誰人還敢欺負她?”


    “隻怕我還沒來得及出人頭地,姐姐便被這家人毀了,”華青茂低下頭,語氣有些冷淡,“更何況,隻要姐姐的事情鬧出來,周侍郎也別想做明年的副考官了。”


    “你想做什麽?”姚氏站起身,厲聲道,“青茂,你別糊塗。”


    “母親,我很清醒,”華青茂抬頭看著姚氏,“如果我的出人頭地是踩在親人的肩膀上,那麽我這輩子都出不了頭,因為我的脊梁會挺不直。”


    姚氏看著大步離開的兒子,怔怔的出神,半晌才回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這事是誰告訴青茂的?若是沒有人開口,青茂不可能知道這事。


    “今天誰到府上來過見過老爺或者少爺?”姚氏找來了心腹,開始問了起來。


    “這倒是沒有,隻是……”


    隻是顯王府讓人送過一封信給老爺。


    “又是華夕菀,”姚氏狠狠的啐了一口,“那個賤人生的女兒三番兩次壞我好事,實在可惡。”


    心腹不敢多言,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


    周府今日格外的熱鬧,車馬在門口停了好幾輛,花侍郎家的公子又押了幾馬車的東西來,說是要退還周家的聘禮,並且要求和離。


    不知道是周家人自認理虧還是因為別的,一直沒有開門,倒是讓旁邊人嘖嘖稱奇。


    好在華青茂雖然隻有十七歲,但也不是衝動壞事的性子,周府不開門,他也不鬧,反而對著周府大門作揖道:“周大人,貴府公子寵妾滅妻合同妾侍苛待家姐,導致家姐流產一事,我周家礙於往日情分不再追究,今日學生兩倍返還當初周家所下的聘禮,隻求周家能放我姐姐一條生路,準家姐與貴府公子和離各居。”


    圍觀群眾聽完這段話,紛紛吸了一口涼氣,原來竟是寵妾滅妻,竟然還把孩子給弄沒了,這可太過分了。


    周侍郎不是讀書人麽,怎麽教養出這樣一個兒子來,竟是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這事若是華治明來做,別人會覺得華家咄咄逼人,可若是華青茂來做,別人隻會以為年輕人心疼姐姐,反而覺得周家欺負人,苛待別人家女兒還不敢露麵,實在過分。


    周家人沒有料到華青茂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醜事說了出來,當下也不能裝作沒人在家了,周侍郎的侄兒出來,想迎華青茂進府,卻被華青茂拒絕了。


    “不好再麻煩貴府上下,煩請貴府讓家姐出來,然後隨我到戶部一趟,把原本的婚書撤銷,這事也就互不相欠了。”


    周家侄兒見華青茂這個態度,心中暗暗稱奇,華青茂這態度是想與周家撕破臉?不然何必直接把聘禮拉了過來,並且還雙倍奉還。


    現在更是連門都不願進,任由別人聽這些話,這不是活生生在周家臉上打一巴掌嗎?


    “華公子,您說您這是……,”周家侄兒賠笑道,“有事咱們進府好好說,有什麽事不能解決了,這鬧得大家都知道,別說我們臉上無光,對您也不好啊。”


    “做事的人不怕臉上無光,我這受害的反倒要感到羞恥了嗎?”華青茂避開周家侄兒要來拉自己的手,“還是請你們把家姐送出來吧。”


    周家侄兒見狀,知道華家是鐵了心要跟他們周家鬧翻臉了,心裏有些不高興,若是義安候府來鬧,他恐怕還要矮上幾分,可這華侍郎一脈,他倒不覺得有多麽的不能得罪。


    “喲,這兒可真熱鬧,”就在周家侄兒正要翻臉發難的時候,聽到不遠處一個尖細的男音想起,他抬頭望去,就見一輛有著顯王府標誌的馬車緩緩朝這邊行來,依仗上有火鳳圖案,倒像是親王妃依仗。


    待看清說話之人時,周家侄兒出了一頭冷汗,這不是顯王府的太監總管木通麽?那麽車裏坐的的有可能就是傳聞中,深受顯王爺愛重的顯王妃?


    想到顯王妃與堂嫂乃是同宗同脈,周家侄兒心中暗道不好,這下子他們周家就算不想和離也不行了,隻怕後麵還要跟華侍郎一家小心賠罪,不讓麻煩可就大了。


    “小生見過顯王妃,王妃娘娘福壽安康。”周家侄兒不敢耽擱,忙上前行禮。四周的圍觀之人見狀也紛紛後退了好幾步,就怕衝撞到貴人,看熱鬧是愛好,可是如果因此惹了事,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不必多禮,請起。”馬車裏傳出輕柔悠揚的女聲,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是聽見聲音的人無不覺得馬車裏定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聽聞家中堂姐欲與貴府公子和離,所以今日特來看看,不知是否打擾了兩位?”


    “表妹言重了,家姐若是得知您如此關心她,定是會喜極而泣,”華青茂心中一喜,原本他還擔心周家人耍手段,可是現在顯王妃出現,他們家必有顧及。


    “既然如此,還請你們繼續,我乃一屆女子,不懂的什麽大事,就在一旁聽著便罷了。”馬車裏的聲音仍舊溫婉美妙,仿佛真的隻是路過看看而已。


    周家侄兒出了一頭的冷汗,回頭給身後的小廝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立刻進去通知大伯與大伯母,這王妃到了,周家人不出來迎駕,那就太過不去了。到時候他們周家不僅寵妾滅妻,隻怕還要多了一個藐視皇族的罪名。


    “外麵風大,不如請王妃進府歇息片刻?”


    馬車裏沒有動靜,就連周圍伺候的下人們也沒用發出半點聲響,仿佛周家侄兒剛才說的話是幻影一般,誰也沒聽見。


    周家侄兒尷尬的笑了笑,也不敢隨便說話了,他無功名在身,有沒有爵位,確實也沒有接待王妃的資格。


    看了眼那沒有動靜的馬車,他在心裏歎了口氣,他那位堂哥可真會找事,這下得罪了華氏一族,他們周家能不能邁過這個坎兒,就要看堂嫂願不願意給他們周家求個情了。


    不過,堂哥做下這樣的事,堂嫂即便性子溫婉,想來也不會忘記失子之痛。


    唉,隻怕連他們其他周家兒郎日後婚事都有影響了。


    周家太太聽說華侍郎家兒子來了的時候,尚且不在意,當她聽到下人來報,顯王妃的馬車停在大門外後,頓時變了臉色,匆忙起身朝門外走,走了幾步後道:“好好的把你們少奶奶請到待客廳去,記得好好打扮一番再見客。”


    那個不爭氣的東西,這次惹的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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