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敬與火鴉道人倒沒有反對,因為他們知道,這條黑龍——或者說燭龍,是決不會放他們離去的。至於如何通知外麵的左右神使、四大法王,那就是燭龍的事了。


    燭龍可以通過神識,直接與左神使聯係。不過,它忌憚左神使心思難料,又急於獲得反氣,不想節外生枝,遂通過燭龍殿的石像,發出啟示。


    這啟示乃是數道金光,透頂而成,在大殿上方數十丈的空中,形成一行大字:“左右神使、四大法王及一應人員即刻入殿舉行涅盤祭祀!”


    然後,才溝通左神使,要求他立即召集教眾,入藏兵洞開啟涅盤祭祀。


    且不說左神使作如何想,燭陰穀中卻是轟動起來。


    燭龍大人直接在燭龍殿上方顯出啟示,這在神教曆史上,還是第一次。啟示出現時,穀中有數以千計教眾親眼所見,消息很快傳遍整個穀中,近二十萬教眾頓時沸騰。


    他們由衷地將此視為神教一掃頹勢、再度振興的吉兆,一個個滿懷熱情集聚到聖殿前的廣場上,要求獲準參與儀式。


    獲得消息的右神使、白青紅三大法王,俱是驚疑不定。


    燭龍大人直接要求舉行涅盤祭祀,而且是即刻進行,這個劇本,與他們的設想,也完全不同。


    在神教曆史上,作為傳承神獸的燭龍並不主動為神教作決策,往往都是應教主或左右神使請求,參與典禮,或提供幫助。


    由於此事發生在兩位神恩使者前往治愈燭龍大人之後,他們自然而然懷疑與這兩人有關。


    右神使與四位法王急忙趕到燭龍殿,與左神使商議。說是商議,實則是質疑。因為在此事之中,左神使到底扮演什麽角色,也是一個關鍵問題。


    左神使先讓常光明將神殿大門打開,指了指外麵,淡然說道:“聽一聽教眾的呼聲,你們覺得應該怎麽辦?”


    右神使麵容陰沉如水,低聲問道:“兩位神恩使者呢?怎麽不見他們出來!”


    左神使雙手一攤:“他們進入藏兵洞中,到現在都過去兩個多時辰了,一直未曾出來。我與燭龍大人溝通,燭龍大人也沒有回應此事,隻讓迅速將祭祀物品搬入,盡快舉行涅盤祭祀!”


    “那你為何不入內看一看!”右神使眼光陰冷,死死盯著左神使的雙目。


    “進不去!燭龍大人將大陣封死了。”左神使仍然平靜地說道,但語氣中分明有些不悅。


    “笑話,藏兵洞大陣向來由你左神使掌控,怎地會被燭龍大人封死!神教曆史上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都這個時候了,你可不要玩什麽花招!”


    右神使怒氣上湧,臉上露出猙獰的神情,嗓門不覺大了幾分,聲音在大殿中回響,讓門外守護的二十幾個香主、傳法使和築基境衛兵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左神使臉色一沉,冷哼一聲:“實情如此,你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再說,見不見神恩使者,也並不重要。我看,還是各自回去把人挑選好,按照燭龍大人旨意行事的好!老金老白,你們且把物資帶上,待集齊了人手,一起下去,那時,自然什麽都明白了!”


    右神使瞪著左神使,左神使目光如刀,反瞪著他,絲毫不予相讓。四大法王站在旁側,感受到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個個眼神遊離,不知在盤算著什麽。


    “很好!”右神使咬著牙說道,“那就神殿之下見真章!”


    說罷,他轉頭便走,守在燭龍殿門口的傳法壇香主高洪易、副香主呂揚連忙領人跟上,但沒有人敢開口說話,生怕引動右神使的雷霆怒火。


    金白青紅四大法王見右神使離去,遲疑片刻,各自向左神使抱拳行了一禮,然後各懷心思匆匆離去。


    他們四人無疑都看出來,右神使在與左神使的交鋒中,全麵落在了下風。


    右神使滿以為左神使害怕神恩使者治愈燭龍大人,便力主先讓兩位使者為治愈之事,結果,左神使似乎並不在意,好似設了個圈套讓右神使自己往裏踩。滿以為左神使與燭龍大人最為親近,擔心他借助燭龍大人的力量對付自己,故力主帶足人手入藏兵洞舉行涅盤祭祀,結果,左神使與燭龍大人之間並不那麽和睦,反而讓左神使有了大軍保護。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右神使明顯對左神使的行動已經無法判斷,故而完全落入被動。不過,右神使實力極強,性格又十分暴虐,接下來此人會有什麽行動,尚難以預料。


    目送幾人離去,左神使低頭沉思片刻,方才叫過常光明:“你去接聖女過來,這個時候,必須把她保護好,切不可落入別人掌握!讓權又煊把人手帶過來,兵刃和作戰物資,用最好的,能帶多少帶多少。”


    常光明應諾而去。


    燭龍殿中安靜下來。


    左神使陸天風抬眼看向殿中的黑龍石像,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輕語道:“你不過是一隻被神教秘術控製的魔物而已,真以為靠著那兩個家夥,增了幾分力量,便可以跳出來攪動風雲了!笑話!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抵抗我的分神控魂之術!”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燭陰穀中兵馬奔行,好似有大戰將起一般。


    普通教眾不明所以,聚在聖殿的廣場前,齊聲要求進入燭龍殿中觀禮。因遲遲無人出來答話,逐漸躁動起來,頗有些群情激奮的架勢。


    左神使冷眼旁觀甚久,見情勢緊張,不得不站出來安撫教眾。他向教眾解釋,燭龍大人現身的地下藏兵洞,由於年久失修,隻能容納三萬之眾,故不能讓在場教眾全部入內,隻能從中挑選一部分,作為總壇教眾代表,親臨現場參加祭祀儀式。


    他還說,按照各方商議,南北六壇將分走一萬名額,剩餘兩萬名額歸屬總壇和傳法壇,由兩壇香主、傳法使和各級指揮使挑選,請教眾各自回歸住所等候,若錯過機會,則責任在己。


    實則,此時各方已經把人馬備齊,金法王和白法王不必說,五千教眾早已枕戈待旦,左右神使和青、紅法王,也是把最嫡係的人馬集結起來,青、紅法王兩係勢力較弱,隻各自勉強湊了兩千之數,餘下則留給了普通教眾。這原是商定名額時,便已考慮到了的。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六方三萬之眾齊集聖殿之前的廣場,而普通教眾則隻能站在外圍,用豔羨的目光遠觀。


    三萬教眾的最前端,是左右神使和四大法王,他們相互之間並無言語,隻是默默打量其餘幾方的部屬,比較相互間的強弱差別。


    整體而言,最為彪悍的隊伍,是屬於北三壇的。北三壇教眾,對外要防禦千劍宗修士的滲透,對內要與層出不窮、行蹤難料的地魔獸廝殺,常年處於殘酷而緊張的戰爭之中,故軍容最是雄壯。南三壇次之。總壇和傳法壇則最差。


    但是,若論起修為和魔兵,總壇和傳法壇都要勝過南北三壇至少兩籌。尤其是聖核境這個層次,金法王的部屬中隻有柴老七和趙世傑兩人。


    白法王則要多兩個,是鎮遠壇香主齊峰、一個垂垂老矣的傳法使,以及兩個裝束頗為奇怪的魔修,看起來隻是勉強進入聖核境初期。


    而在總壇,除了香主常光明、副香主權又煊,還有五名聖核境魔修。


    傳法壇,在香主高洪易、副香主呂揚之外,也有四名聖核境魔修,其中有一人魔氣森森,看不出修為境界,十分詭異。


    左神使指著這人問道:“右神使,這位是大經師嗎?不知如何稱呼?陸某似乎從未見過!”


    右神使桀桀一笑:“你總壇的聖核境教眾,靳某不認識的,也有很多!上次那個去幽冥穀宣慰兩位神恩使的董長風,我就沒聽說過的,也不知道左神使從哪裏挖出來的!”


    左神使冷笑道:“那也比不過右神使你厲害。那個荀友山是怎麽回事!還有此人,氣機十分混雜晦澀,修為境界陸某都看不透,不像是我神教中人吧!”


    右神使臉上露出一個陰狠的笑容:“你若這麽說,靳某也認為總壇那些聖核境教眾,都是外來之人假扮的。你說怎麽辦?要不幹脆聖核境的教眾皆不去,留在上麵守穀?這麽多高階戰力離開,萬一有不開眼的賊子趁機闖入穀中,神教基業豈非要毀於一旦!”


    左神使輕哼一聲,這個意見當然不能答應。一個聖核境大圓滿的常光明,就能抵得上兩三個聖核境後期教眾,更別說總壇聖核境教眾不僅數量占優、總體的境界修為也要高出一籌。這等優勢,哪能放棄。若隻看築基境以下教眾,在實力上他處於絕對弱勢,根本不是對手。


    他直接無視了右神使的話,清了清嗓子,揚聲說道:“既然人齊了,那就入殿吧!南北三壇遠道而來,便請他們先行吧。老金,請!”


    對此,右神使幾人倒無異議。到了此時,入殿在前還是在後,隻是細枝末節。先入的,也不可能紮營立寨,對後入的教眾發起突襲。是否要戰,誰與誰戰,怎麽戰,這都要等見到燭龍大人,才能決定。


    金法王也不推脫,向左神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與其一起抬步向左方的燭龍殿行去。既是進入燭龍殿,自然還要有左神使的引導。


    在兩人身後,是柴老七和趙世傑率領的五千精銳,他們臉上刻著北地的風霜和戰火留下的硝煙,雙眼盈滿期待、激動和崇敬,邁著堅定、整齊、有力的步伐,向著他們心中的聖地一步一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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