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五千人的軍陣,依次進入百餘丈方圓的地洞,即使燭神教教眾有極其嚴格的紀律性,這個過程,也用了兩個時辰。


    右神使及傳法壇的軍陣,是最後進入地洞的。他進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老陸,此地明明可以容納十萬教眾,你為何隻讓進來三萬!”


    在這封閉空間,他的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卻讓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左神使自進入這燭龍殿後,臉上便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聽到右神使這充滿惡意的問題,他也隻是雙眉微挑,十分淡定地說道:“那是因為,此地還不是藏兵洞,燭龍大人也不會在此地現身。”


    右神使一怔,隨即有些嗤笑道:“不是藏兵洞?那為何讓大夥兒都在這裏立陣,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左神使用力跺了跺腳下泥土,用手指著下方說道:“藏兵洞在這下麵,有陣法阻隔,待我與燭龍大人溝通後,所有教眾便可一起挪移下去。下方可以立足之地,比這裏要小得多。大家先行立陣,下去後,便不會混亂。”


    右神使再挑不出毛病,隻好說道:“現在人齊了,那就請左神使趕緊與燭龍大人溝通吧!”


    左神使深深看他一眼,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消失不見。他閉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詞,時而緩慢,時而飛快。


    過了約莫三十來息時間,他猛地張開略顯疲憊的眼睛,厲聲喊道:“所有人,作好準備,保持安靜,燭龍大人馬上要將我們挪移至下方藏兵洞中。膽敢施法者,以奸細論處,格殺勿論!”


    三萬之眾聞言一震,各自皆屏氣凝神,靜若山嶽,生怕有些許動靜,引發他人懷疑。


    在眾人緊張的等待中,三息之後,夜光石照耀下明若白晝的洞穴中,突然閃動七彩光華,這光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彩色之網,猛地向下一撈。眾人隻覺一晃,似乎從高地落下,轉瞬便腳踩實地,未有分毫損傷。


    這時,他們才猛地看到,前方一方黑水之上,盤旋著一條巨大的黑龍,它正瞪兩個發綠的眼眸,看著站在三萬教眾最前方的左神使和右神使兩人。


    “參見燭龍大人!”


    不用排演,不要示範,三萬教眾齊齊單膝跪地,右手撫心,口中稱頌本教傳承神獸之名。


    “好了,都起來吧!”燭龍眼皮都沒抬一下,隨口說了一句,然後凶狠地瞪著左右神使,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左右神使,你們的動作太慢了!閑話少說,開啟祭祀的物資呢?速速搬運上來,擺在九陰之淵邊上!”


    此時,火鴉道人與張元敬靜靜站在黑水池邊上。


    在等待之時,張元敬借口要與火鴉道人商議事情,請其布置隔絕神識察看的簡易陣法,爾後將那些如石榴籽一般的反氣之石區分,先數出八十三枚,後來一想,又多數了三十枚,在儲物鐲中留下一百一十三枚,其餘則裝入陰陽造化爐中,並在爐頂貼上一枚隔絕氣機的靈符。


    做完此事,他讓火鴉道人撤去陣法,兩人一起觀察燭龍藏身的黑水池。這黑水池即九陰之淵。之前左神使帶他們兩人進來時,也曾說過這是“九陰之淵”的入口,意思也差不多。也就是說,這黑水就是來自九陰之淵。


    待燭神教幾派勢力進來,他們趁機靠近池邊,就近仔細去看這黑水,隻覺它與幽土中那“黃泉之水”有些相似,但又不如後者那麽雄渾凶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兩者必定有其淵源。


    左神使輕咳一聲:“燭龍大人,既然兩位神恩使者在此,不若請兩位與您一起,先為教眾賜福,然後再……”


    “先舉行涅盤祭祀,待教主繼位,再賜福!”燭龍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用十分嚴厲的聲音說道,“誰負責籌集祭祀物資?速速把東西擺上來!”


    “是!燭龍大人”


    金法王跨步上前,對著高高揚著頭顱的黑龍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對柴老七和趙世傑作了一個手勢。


    白法王也反應過來,連忙站出來說道:“啟稟燭龍大人,南三壇盡全力籌集了祭祀物資,足夠您一次涅盤所需!”說話時,把一隻手掌在身後勾了勾,示意齊峰等人趕緊行動。


    北三壇的祭祀物品,由五百精銳以儲物袋攜帶,主要是各種品階的濁氣礦石,和從地魔獸身上得到的數以萬計的綠色和藍色眼珠,此外還有聖核境地魔獸魔核,以及珍奇之物若幹,沿著黑水池邊緣,琳琅滿目地擺了五六十丈的地方。


    再看白法王那邊,也不甘示弱,濁氣礦石黝黑發亮,一堆堆的擺出來,其中不乏大塊大塊的中品魔石,讓在場的教眾都暗暗咋舌,感歎南三壇這次為了涅盤祭祀真是下了血本。此外,還有十數株等階較高的魔植,氣息渾厚強大,無一不是難得之物。


    “請燭龍大人驗視!”左神使恭敬地說道。


    “嗯,不錯,物資準備得極其充足,不僅足夠教主正位,也能讓教主直接拔升一個聖核境大圓滿教眾進階化身了!”燭龍狀似隨意地說道,話語中卻充滿濃濃的惡意。


    聽得此話,不僅左右神使、金法王和白法王這四個聖核境大圓滿魔修神情變得有些異樣,同為大圓滿的常光明,修為深厚的高洪易、權又煊等人,也是眼神閃爍、表情複雜,不知在想著什麽。


    左神使最先收攝住心神,平靜地說道:“既然物資充足,那就請燭龍大人宣布,涅盤祭祀正式開始!”


    燭龍上下晃了晃巨首:“那就開始吧!第一步,先請聖女站到九陰之淵邊上來。嗯,就站在兩位神恩使者中間吧。”


    左神使臉色劇變,嘴唇動了兩下,沒有說出話來,但雙手竟然微微顫抖起來。火鴉道人和張元敬兩人因為站在他的正對麵,距離又不過十來丈,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不覺有些奇怪,不知燭龍此話,如何就能讓一貫鎮定無比的左神使氣成這樣。


    一直跟在總壇香主常光明身側的聖女張萱,並沒有立即聽從燭龍命令走上前去,而是略顯遲疑地看向常光明,露出不解的神色。這個安排,明顯與左神使事先的交代不符。


    察覺到張萱的猶豫,左神使轉過身來,用非常陰沉的聲音說道:“既然燭龍大人有令,你便上前去吧!”


    右神使與白法王幾人看到此幕,眼神中都露出幾分詫異和幾分譏笑,同時也都鬆了一口氣。


    按照神教慣例,教中的大祭祀,隻能由教主或左神使主持,若教主不在,則必定是左神使負責。若兩人皆不在,則不能舉行任何大祭祀。然而這一次,燭龍大人竟然取而代之,親自主持,硬生生把左神使的主動權給剝除了。


    張萱聽出了左神使言語中的不悅,但並沒有畏懼,神情自若地移步向前,往火鴉道人和張元敬之間的位置行去。


    火鴉道人和張元敬看著步步趨近的張萱,皆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但沒有露出特別的神情,隻是一般的注目,略帶些許鼓勵。


    兩人所處的位置,也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連神識都不敢隨意動用,更別說露出明顯的不合神恩使者身份的表情來。


    那三萬隱於昏暗光線下的教眾之中,也不知是不是藏著什麽能人,萬一從蛛絲馬跡中瞧出一些征兆,提高了警惕,豈非徒增麻煩!


    “嗯,下一步是什麽?祭文?”燭龍嘀咕了兩句,然後大聲問道,“祭文在誰那裏?”


    左神使抬頭答道:“回燭龍大人,在屬下這裏!”


    “哦,是你來誦讀嗎?”燭龍搖搖頭,“你不要念了。聖女雖不是教主,但馬上就是教主了。還是讓她來向上神求告吧!”


    左神使早已恢複往日那智珠在握的模樣,聞言隻是一笑:“聽從您的指令!萱兒,這是祭文,接好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左神使竟沒有稱張萱為聖女,而是仿佛喚小輩一般叫她“萱兒”。


    他從懷中摸出一枚書冊大小的玉簡,用手輕輕一送,玉簡便如靜水湖麵上的一葉扁舟,穩穩地滑到了張萱纖細的手指中。


    “讀吧,要最虔誠的態度,讓燭神感受你對祂的崇敬和孺慕!祂是你的父,你的母,給予你一切,並在任何時候關懷你、幫助你,引導你始終在光明的道路上前行,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不放棄!”燭龍一改剛才的戲謔,變得肅穆起來。


    張萱被它的言語所感染,兩手捧起玉簡,雙膝跪地,仰頭祝告道:“皇皇上神,請聆祭文!千載以往,罹難紛紛……傳承既全,隻欠東風。特此祭祀,請賜福恩!”


    祭文不長,凡四字一句,一共一百句整,隻四百字。


    張萱全情投入,清脆悅耳的聲音,極富感染力,迅速將數萬築基境以下教眾的情感激發起來,無論其屬於哪一方勢力,寬大的藏兵洞中,瞬息籠罩上一層狂熱的氣氛。


    這隻蟲王讓張萱念誦祭文,是想做甚?有沒有額外的目的?火鴉道人和張元敬不禁冒出這個疑問來。


    雙方急切之中定下的交易方式,對他們來說,其實非常不利。燭龍要反氣之石,到底是不是為了壯大元神、衝出肉身,並不能確定,這畢竟隻是它的一麵之詞而已。


    萬一它在誆騙他們,實則隻是為了增強自身實力,以控製全局,那他們別說幫助張萱,連自身性命都難保。但若不相信燭龍,也無破局的辦法,光是上麵的陣法,就能把他們困死在此。


    張元敬頗為無奈,若是煉陽傘不傷,何至於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


    “兩位,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小姑娘有問題呢?若不解決這個問題,你們的所有努力,隻是為左神使做嫁衣而已!”燭龍幸災樂禍的聲音在張元敬和火鴉道人的耳畔響起,還帶著些興奮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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