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慶帝瞥了眼太子,太子走向圍著表妹打轉的班淮,“侯爺,此事怪我,沒有攔住二弟……”


    “二皇子?!”班淮扭頭盯著蔣洛,臉上的把表情不斷變幻,最後兩肩垮了下來,對雲慶帝道:“陛下,微臣無能,自幼文武不成,丟盡了皇室顏麵,二皇子對微臣父女倆不喜,錯在微臣,與二皇子無關。小女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手臂,微臣這就帶她回去醫治。”


    雲慶帝知道班淮說這話,是為了維護老二的名聲,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有一年他不小心打碎了父皇喜歡的東西,那時候父皇本就有廢太子的心思,所以他非常害怕,沒想到班淮這個表弟站出來替他背了這個黑鍋。


    後來他向班淮道謝,班淮卻說自己被訓斥幾句也沒事,隻要他這個太子沒事就好。


    這麽多年過去了,班淮從不提過往那些事,而他漸漸地也忘記了,但是今天聽到班淮說這話,他突然又想起了班淮替他背黑鍋的那個下午。


    “表弟你不怪他,朕卻不得不罰他,”雲慶帝沉下臉對二皇子道,“既然你禮儀沒學好,便回宮裏抄書去,年節前就不要出宮了。”


    身為一個成年皇子,卻要抄書學禮儀德行,這對一個皇子來說,簡直就是照著他的臉抽。


    二皇子差點沒被氣瘋,他跟班嫿究竟誰才是父皇的孩子?!


    班家父女頂著皇帝與太子愧疚的眼神出了宮,等回了班家以後,班嫿才甩了甩手臂,一掃之前的委屈與可憐,喝著班恒親手倒的茶道,“蔣洛這廝若不是皇子,我定找人給他套上麻袋,揍死他。”


    陰氏拿了一盒藥膏過來,一邊跟班嫿擦藥,一邊道:“手臂都青了,還想著這事呢?”


    也不知道這丫頭一身的肌膚隨了誰,又白又嫩,輕輕碰一下便留下痕跡。若是就這般千嬌萬寵養著還好,待五年後可怎麽辦才好。


    “不對啊,父親、姐,你們兩個鬧了這麽一場,怎麽還幫蔣洛掩飾?”班恒不解地看著班嫿,以他姐這種有仇報仇,不能報仇就記仇一輩子的個性,不像是做得出這種以德報怨行為的人啊。


    “皇宮裏麵沒有秘密。”陰氏放下藥膏,諷笑道,“除非把整個大月宮的宮人都滅口,不然事情早晚會傳出去。”


    二皇子近來越來越鬧騰,支持太子的人早就坐不住了,又怎麽可能錯過這麽好的把柄。


    在權利麵前,皇室的同胞兄弟又算得什麽?


    班恒倒吸一口涼氣:“那皇上不會懷疑是我們幹的吧?”


    “我們剛才請禦醫的時候不是說過你姐不小心摔了麽?”陰氏雲淡風輕道,“既然我們這邊是不小心,那其他的就跟我們無關了。”


    成安伯府,管家給容瑕換了一盞茶,想著伯爺已經看了很久的書,便道:“伯爺,剛才屬下在外麵聽到了一個與二皇子有關的傳言。”


    “什麽傳言?”容瑕頭也不抬,這位皇子向來不太消停,傳出什麽消息也不奇怪。


    “據說二皇子在大月宮殿門口,摔斷了福樂郡主的手臂。”


    作者有話要說:傳言:摔傷與摔斷隻差一個字,差別不太大,對不對?


    第28章


    流言向來秉持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風格,傳得越誇張越好。原本傳出來的消息是“福樂郡主與二皇子在大月宮前起了爭執”,但是傳來傳去,就變成“二皇子當著陛下的麵,對福樂郡主言行無狀,並且摔斷了福樂郡主的手臂,惹得陛下大怒。”


    言行無狀?


    之前獵場上二皇子搶福樂郡主獵物這件事,實際上也有消息傳出來,但大家都沒當一回事,年輕男女脾氣不好,有些口角也是正常的。但是堂堂一個皇子,竟然真的對當朝郡主動手,還害人受傷,這就不是一句年輕氣盛可以解釋的了。


    大業朝男女之風雖然開放,但也講究一個君子之風,當朝皇子毆打郡主,跟大街上粗魯漢子欺負柔弱姑娘有什麽差別?


    再過兩日便是大長公主的壽辰,二皇子做出這等事來,這是不給大長公主顏麵咯?


    消息傳到忠平伯府時,謝宛諭心情又是高興又是擔憂,二皇子是知道她與班嫿關係不好的,難道他是因為她才會特意去為難班嫿?可是想到二皇子因為這件事被別人說閑話,還被陛下關了禁閉,謝宛諭又忍不住擔心他因為這事吃苦頭。


    “妹妹,”謝啟臨走進院子,見謝宛諭坐立不安的模樣,知道她在擔心二皇子,便道,“你放心吧,二皇子是陛下與皇後的孩子,宮裏沒有誰敢慢待他的。”


    “二哥,”謝宛諭在八仙桌旁坐下,對謝啟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皇子真的沒事?”


    “真是女大不中留,這還沒嫁出去呢,就開始關心未來夫君了,”謝啟臨臉上帶著一絲化不開的鬱氣,笑起來也沒有以往爽朗,“放心吧,皇上就算再寵愛班嫿,她也隻是外人,在皇上心中,自然是親兒子更重要。”


    “嗯,”謝宛諭特意看了眼謝啟臨的表情,見他提起班嫿似乎並沒有多少特別的情緒,忍不住在心裏鬆了一口氣,“二哥,前幾日母親給你說的那門親事,你覺得如何?”


    因為之前二哥跟煙花柳巷的女子私奔,加上傷了一隻眼睛,想要再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就很難了,母親挑來挑去最後選中了一個四品小官的女兒,這家人門第雖然不顯,但是家人省心,這個姑娘性格也溫和,日後嫁到謝家,肯定能夠好好的照顧二哥。


    謝啟臨聽到妹妹提起他的婚事,伸手扶著臉頰上的麵具,淡淡道:“我如今這個樣子,又何必拖累別人。”


    “二哥,你何必這麽說,”謝宛諭又急又氣,“天下想要嫁你的好女兒多得是,你豈可說出如此喪氣話?”


    謝啟臨表情仍是淡淡:“若是真有人願意嫁給我,那便娶吧。”


    謝宛諭聽到這話,心裏一陣陣的疼,她耀眼完美的好二哥,如今竟變成一口了無生氣的死井,老天真是無言,就連班恒那樣的紈絝都能過得好好的,憑什麽她二哥會遇到這樣的事?


    “都怪班嫿那個小賤人克了你,如果不是她,你又怎麽會遇到這種事,”謝宛諭罵道,“我看她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謝啟臨聽妹妹說著抱怨的話,表情木然的站起身:“宛諭,我出去走走。”


    謝宛諭怕自己說太多讓二哥心情不好,忙點頭道:“好。”


    謝啟臨出了內院,腦子裏想的卻是妹妹剛才說的那些話。就連他們謝家人都這麽說班嫿,那麽外麵那些人呢?那時候他年輕氣盛,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討厭班嫿,隻是不想家裏人就那麽給他定下親事而已。


    四年前,他跟班嫿定親過後,聽到過一些不太好的傳言。有人說他們謝家為了討好大長公主,連兒子都可以犧牲掉。還有人說,那班嫿空有美貌,行事十分荒誕,笑他是個隻看容貌不重內涵的庸人,日後隻怕被戴了綠帽也不敢說話。


    經常聽到這種話,他漸漸地對靜亭侯府有了厭惡感,甚至覺得每次去班府都是對自己人格的侮辱。


    他跟花魁私奔,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喜歡那個花魁,隻是想要別人知道,他謝啟臨不是為了權勢委身於女人的男人,他寧可與一個花魁在一起,也看不上班嫿。


    後台他回到了家,聽著京城那些嘲笑班嫿的話,他才清醒過來,自己選擇了一個最糟糕的方式來解決這段婚約。從那以後,他幾乎從不在班嫿麵前出現,也沒臉出現在她麵前。


    前幾天在街頭看到她,才發現當初那個還略帶青澀的小姑娘,已經變成了豔麗的明珠,隻要她站在那便不能讓人忽視她。


    喧鬧的街頭,唯有她鮮活得就像是一片灰色世界中的火焰,刺目得讓他無顏麵對她。


    銀色麵具遮住了他壞掉的眼睛,騎在高頭大馬上,他仍舊是別人眼中的翩翩公子,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缺了一隻眼睛的世界,就像是變小了一半,黯淡了起來。


    “謝二公子,”石飛仙坐在馬車裏,掀開簾子看著騎在馬上的謝啟臨,臉上露出既複雜又愧疚的神情,“你近來可好?”


    謝啟臨給石飛仙行了一個禮,表情平靜道:“多謝石小姐,在下很好。”


    石飛仙捏著簾子的手微微一顫:“對不起,我……”


    “喲,這不是謝二公子嗎?”班恒騎在馬背上晃晃悠悠地過來,嘲諷地瞥了兩人一眼,“謝二公子不是向來喜歡煙花柳巷的女人麽,怎麽今日……”


    “班世子,”謝啟臨打斷班恒的話,“你我兩家的仇怨,不要牽扯到他人。”


    “嘖,”班恒瞥了眼石飛仙,白眼都快要飛到天上去了,當他沒看出這兩人之間有貓膩,“我跟你有什麽仇有什麽怨啊,別什麽兩家兩家的,我家可沒有徇私舞弊,包庇下屬,魚肉百姓的人。”


    旁邊不知道的老百姓聽到這話,忍不住高看了班恒一眼,這家人肯定家風極好。


    石飛仙從未見過像班恒這麽不要臉的人,什麽叫自家沒有徇私舞弊的人,說難聽一點,他家有人領實差嗎?


    她以為謝啟臨會反駁班恒,但是讓她意外的是,謝啟臨竟然沒有多大的反應。


    “班世子,請你慎言。”謝啟臨想要跟班恒爭執,可是現在大哥還被關押在牢中,案子也沒有查清楚,他根本不敢得罪班家人。班家人雖荒唐,可是他們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他不敢得罪班恒,也得罪不起。


    “哼,”班恒一拍馬屁股,冷笑道,“做了事就要承擔後果,也不要怕人說。天之昭昭,朗朗乾坤,陛下定會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


    “好!”旁邊的幾個百姓鼓起掌來。


    “公子說得好!”


    “陛下是個明君啊,必不會包庇這些為非作歹的官員!”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他們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是他們天性裏就對貪官充滿了厭惡,現在有個人站出來大罵貪官,而且看起來身份還不簡單,他們自然敢跟在此人身後鼓掌。


    就算不能把貪官怎麽樣,但是跟著罵一罵,鼓一鼓掌,也是很解氣的。


    石飛仙被這顛倒黑白的場麵驚呆了,班恒這個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也好意思說謝家人做得不好?


    她剛想要反唇譏諷班恒,可是還沒開口,班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恒弟,不是讓你去給祖母送東西?”班嫿騎在馬背上,但是左手臂不自然的蜷縮著,看起來像是受了傷,“怎麽還在這裏跟無關人等說話?”


    謝啟臨麵色露出一絲尷尬,他翻身下馬朝班嫿作揖道:“見過郡主。”


    班嫿垂下眼瞼看了他一眼,“還是別見好,一見你我就沒好心情。”說完,也不管謝啟臨的反應,便騎著馬兒離開了。


    班恒見狀立馬屁顛顛跟上,一副“我姐說什麽就是什麽,你這個男人就是渣渣”的模樣,顯得十分欠揍,十分的可氣。


    百姓們見沒有熱鬧可看,也三三兩兩走開了,隻剩下石飛仙與謝啟臨留在此地,維持著彼此間尷尬的氣氛。


    “石小姐,在下告辭。”謝啟臨摸著馬兒脖頸上的毛,聲音輕飄飄地傳進了石飛仙的耳中。


    “過往謝某已經放下了,祝石小姐覓得如意郎君,恩愛不離。”


    石飛仙心頭一震,看著謝啟臨離去的背影,咬著唇角沒有說話。


    “小姐?”伺候她的丫鬟見她很久沒有說話,擔心的問,“您怎麽了?”


    “沒事,”她放下簾子,小聲道,“回府吧。”


    街邊茶坊二樓,長青王對身邊的人道:“這出戲真有意思。”


    容瑕喝了一口茶,視線落在街道盡頭沒有說話。


    第29章


    大長公主府中,已經被下人裏裏外外打掃了好幾遍,但管事們還是不敢太放心,不斷在各個角落檢查,連一隻蟲子都不放過。


    班嫿與班恒到的時候,公主府已經檢查過三四遍了,姐弟倆找到大長公主,把公主府的下人誇了一遍。


    “我說為什麽你們每次來他們都這麽高興,合著你們專來給他說好聽話的,”大長公主頭上戴著抹額,整個人顯得慈祥又福態,“嫿嫿,快把手臂給我瞧瞧,傷得怎麽樣了?”


    大長公主撩開袖子一看,上麵隻有很淡的一團淤青,如果不是因為班嫿皮膚白,幾乎都看不出來。


    看到這,大長公主哪還有什麽不懂的,這肯定又是他們家嫿嫿使壞了。放下袖子,蓋住班嫿的手臂,大長公主無奈笑道,“你呀。”


    “誰叫他說話難聽,教訓了好幾次都還不識趣,那我隻能教他什麽叫做倒黴了,”班嫿伸手抱住大長公主,“他若是不招惹我,我才懶得跟他計較。”


    大長公主在宮中有眼線,對事情的前因後果了解得很清楚,自然也知道班嫿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心疼地摸了摸班嫿的頭,“你這丫頭,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也不知道以後誰能受得了你的脾氣。”


    是她把孩子教得平庸無能,現在聽到一個晚輩如此嘲諷她的孩子,她又怎麽可能無動於衷,隻是有些事情小輩能做,她卻不能做。


    “沒人受得了,那我就不嫁人,”班嫿靠著大長公主,“不嫁人也挺好。”大長公主摩挲著她的發頂,沒有繼續說讓她嫁人的話,隻是笑得一臉溫柔。


    姐弟兩人本來是給大長公主送茶葉,送宴席單子跟賓客名單的,哪知道中午吃過飯以後,照舊是大包小包的出了大長公主府。


    “姐,你說我們是來送東西的,還是來拿東西的?”班恒想起剛才祖母塞到自己手裏的銀票,笑眯眯道,“不過祖母果然是最大方的。”


    “拿來。”班嫿把手伸到他麵前。


    “幹、幹嘛?”班恒警惕的盯著班嫿,捂著自己的胸口,“這是祖母給我的!”


    “要麽你自己留著,以後都別想從我這裏拿走一兩銀子,要麽把銀票乖乖交給我,我給你看著。”班嫿慢悠悠地開口,“我不逼你。”


    班恒看了看他姐,又摸了摸身上的銀票,磨蹭了好半晌,才把銀票往班嫿手裏一塞,扭頭不看他即將被沒收的銀票,“拿去,拿去。”


    “這就對了嘛,”班嫿笑眯眯地把銀票收了起來,“小小年紀,身上揣那麽多銀票幹什麽,別學壞了。”


    班恒很不高興,不想說話。


    “你上次不是說想要個什麽扇子麽?”班嫿騎上馬背,“走,姐陪你買去。”


    班恒頓時喜笑顏開,哪還管什麽銀票,當即上馬跟在班嫿後麵乖乖走了,一路上小意殷勤,就怕班嫿改變主意不給他買了。


    最近圈子裏流行玩扇子,越是名貴的扇子越有麵子,他手裏的扇子雖然不少,但是用來顯擺的東西,誰還嫌少?


    “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怎麽想的,大秋天玩扇子,是顯得你們很有風度還是很傻?”班嫿略嫌棄京城最近的流行趨勢,“怎麽就沒見你們什麽時候流行過考狀元呢?”


    “姐,我們都是一群紈絝,要那麽聰明幹什麽?”班恒理直氣壯道,“國家大事有那些國之棟梁操心,我們不去拖後腿就是為大業做貢獻了。”


    說到這,班恒小聲道:“你跟我不也一樣嘛。”


    班嫿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消音不再說話。


    姐弟倆快到店門口時,聽到一個女人跟一個小孩的哭聲,不遠處一個大漢對著女人又打又罵,女人小心翼翼護著懷裏的女兒,男人的拳頭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怎麽回事?”班嫿皺了皺眉,眼中帶了一絲厭惡。


    “貴人您別動怒,小的這就去趕走他們。”店裏的堂倌見狀,就要帶人去把這三個人趕走。


    “等下,”班嫿叫住堂倌,“他一個大老爺們欺負女人小孩,沒人管麽?”


    “貴人您有所不知,這是一家三口,他婆娘生不出兒子,娘家人還經常上王屠戶家打秋風,這女人腰杆哪裏伸得直,”堂倌搖了搖頭,“小的們這就把人趕走,不會饒了您的雅興。”


    遇上一個不體貼的男人便罷了,娘家人也如此沒出息,這女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班嫿看著那個凶神惡煞的屠戶在見到堂倌後,頓時點頭哈腰不敢再叫罵,也不知道堂倌對他說了什麽,他朝班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繼續看,而是彎腰把地上的女人拉了起來。


    女人也不敢反抗,牽著哭哭啼啼的女兒,任由丈夫拖走了。


    班嫿給班恒買了想要的扇子後,發現班恒臉上竟然沒有多少喜悅之情,不解地問:“這是怎麽了?你前幾日不是說想要這個扇子,怎麽這會兒買了又不高興了。”


    “姐。”班恒嚴肅地看著班嫿,“回去後,我就開始練習拳腳功夫,你好好監督我。”


    “這是怎麽了?”班嫿把裝著扇子的盒子塞到班恒手裏,“行了,東西都已經到手了,你不用說好聽的話來哄我。”


    “我是認真的,”班恒捏緊盒子,“回去就好好練!”


    班嫿拍了拍他的肩:“嗯嗯,好,回去就練。”


    “喲,這不是我的表侄與表侄女嗎?”長青王看到站在店門口的兄妹二人,“買什麽好東西了?”


    “見過王爺。”兄妹二人像長青王行了一個禮,班嫿看到長青王身後的容瑕,對他眨了眨眼。容瑕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自家人不必這麽客氣,”長青王看向班嫿,“聽說你手摔傷了,可要緊?”


    “沒什麽大礙,”班嫿笑得一臉的嬌憨,“太醫說沒有傷到骨頭,隻需要按時搽藥,多休息幾天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長青王看了眼天色,“走,時辰還早,去我府上坐一坐,有好東西給你們看。”


    長青王也算得上是京城裏文雅派的紈絝,因為他能作詩繪畫,所以聽起來名聲比班恒要好聽一些,但事實上仍舊隻是一個遊手好閑的紈絝。


    聽到這話,班恒臉上露出懷疑之色:“不會是什麽名家真跡孤本之類的吧?”


    這種東西再稀罕,他們姐弟倆也不想看啊。


    “放心吧,哪是那麽無趣的東西,”長青王招手,“走走走,絕對有意思。”


    於是班家姐弟,就這麽被長青王拐走了。


    長青王府府邸修建在東城的街巷裏,與靜亭侯相隔不到兩條街道。不過兩家來往不多,所以班家姐弟與長青王這個表叔實際上不是那麽的熟。


    進了王府大門,班嫿發現長青王府的婢女長得格外美貌,尤其是能到主子跟前伺候的婢女或是小廝,那張臉就跟精挑細選過似的,想找個長相普通一點的都很難。


    幾人落座,班嫿嚐了一口點心後,就沒有再動。


    容瑕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心裏想,真是個嬌寵大的小姑娘,不知平日在吃食上有多講究。心裏雖然這麽想,他卻把自己麵前的點心與班嫿麵前的點心換了個位置。


    算了,還是個小姑娘呢。


    “嗯?”班嫿睜大眼看著容瑕。


    “要嚐嚐嗎?”容瑕微笑著看她,潔白袖長的手指端著茶杯,真是活色生香,公子如玉。


    如此美色,他若不是伯爺,她定把他養在府裏,沒事就看幾眼,肯定很下飯。


    班嫿拿起一塊點心嚐了一口。


    “怎麽樣?”容瑕小聲問。


    “還好。”班嫿舔了舔嘴,點心一般,但秀色可餐。


    容瑕看了眼她水潤的唇,移開視線低頭喝了一口水。


    沒過一會兒,小廝提了一個鳥籠上來,裏麵關著一隻醜不拉幾的八哥。


    班恒懷疑地看著長青王,這就是有意思的東西?


    “這小東西我花兩百兩銀子買回來的,不僅會說話,還會念詩,”長青王用了一粒鳥食逗八哥,“來,多福,說句話。”


    “參見王爺!參見王爺!”


    “來,念首詩。”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長青王把八哥的技能炫耀完,一臉得意的看著班家姐弟:“怎麽樣?!”


    “太醜!”班嫿耿直地搖頭,“不喜歡。”


    “醜是醜了點,但是聰明,”長青王仔細看了幾眼八哥,也覺得它有些醜,“留著逗趣兒還不錯。”


    班家姐弟對視了一眼,這是一個還沒脫離低級趣味,不懂得發明創新的紈絝啊。


    “陛下宮裏養了一隻鸚鵡,比它好看,還會唱曲兒呢。”班嫿這句話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了八哥,它忽然在籠子裏撲騰起來。


    “長青王萬歲!”


    “長青王萬歲!”


    頓時整個屋子的人麵色大變,長青王打開鳥籠子,伸手捏住八哥的脖頸,手一扭,這個八哥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八哥沒了聲響,整個屋子死一般寂靜。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長青王把鳥籠打翻在地,麵沉如墨。


    今天如果不是他心血來潮,逗弄表侄表侄女來玩,隻怕還不知道這隻八哥有問題。整個大業,唯一敢稱萬歲的,就隻有皇帝,一個皇帝的堂弟,光有輩分卻無實權的郡王被稱為萬歲,那簡直就是要命。


    “表侄女,今日這個人情,表叔我就欠下了,”長青王扭頭對班嫿道,“本來還想請你們用晚飯,隻怕現在也不能了。”


    “你是要進宮嗎?”班嫿看著地上的鳥籠,覺得這兩百兩銀子花得有些虧。


    “去宮裏幹什麽?”長青王看著班嫿,不太懂她這話的意思。


    “陛下是你的堂兄,你最大的靠山不就是他嗎?”班嫿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去宮裏告狀啊。”


    第30章


    長青王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懂表侄女的想法,這種事藏著掖著都還來不及,哪有跑到皇上麵前自投羅網的?再看表侄的表情,也是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瞬間有種說不出話的感覺。


    皇上如此偏寵班家人,是因為他們……蠢得讓人放心?


    “殿下,郡主說得也有道理,”容瑕放下茶杯,“你被人冤枉,總是要讓陛下知道的。”


    長青王莫名其妙地看著容瑕,這位腦子也不好使了,還有道理?


    當今的心眼比針尖大不了多少,一句話不謹慎,都會被他忌諱很久,更別說這種事。他瞥了眼容瑕,又看了眼班嫿,這是美色上頭,理智全無?


    還真看不出,容瑕跟他有一樣的愛好啊。


    聽到容瑕讚同自己說法後,班嫿就覺得容瑕這人是越看越順眼,不僅長得好看,腦子還聰明,最重要的還是他很有眼光。


    這已經不是班嫿第一次發現容瑕這個優點了。


    長青灣越看越覺得這三個人有些糟心,擺了擺手:“你們自己回家吧,我就不招待你們了。”


    班家姐弟向來心寬,見長青王對這個建議不感興趣,拍了拍屁股就走人,全然沒有目睹皇室暗算現場的緊張刺激感。


    “我就知道買這些會說話的小玩意兒回家,鐵定鬧點事出來,”班恒一臉“過來人”的表情,對一同出來的容瑕道,“我小時候買了一隻鸚鵡回來,誰知道那扁毛畜生竟然說市井下流話,氣得母親恨恨地收拾了我一頓。”


    容瑕聞言笑道:“那也挺有意思的。”


    他小時候沒有時間玩這些東西,家裏也不允許他玩物喪誌,這種調皮搗蛋的經曆,他還從未經曆過。


    “班世子!”街對麵幾個穿著紅紅紫紫的紈絝公子朝班恒招著手,見班嫿也在,這幾個年輕人還拿出扇子搖了搖,做出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班嫿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她朝班恒揮了揮手,“你的朋友叫你,你自己過去。”


    班恒聞言便樂滋滋地跑了過去,看得出他確實跟這幾個紈絝關係不錯。


    “郡主,”容瑕看著班嫿的手臂,“前幾日聽說了一些傳言,不知你的傷怎麽樣了?”


    “傳言?”班嫿眨了眨眼,小表情顯得格外無辜,“你說二皇子摔斷我手臂這事?”


    容瑕確實擔心過這件事,秋獵的時候,他就看出二皇子與班嫿之間不太對付,這兩人又都是不吃虧的性子,就算別人說這兩個人在皇帝麵前打了起來,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裏受得了男人的一拳頭。


    班嫿想撩起袖子給容瑕看一眼,但是又覺得不太合適,便用手比了一個麵積:“沒事,就傷到了這麽一小塊。”


    她的手指白皙柔嫩,就像是剝去外皮,洗得幹幹淨淨的小蔥根,白嫩得可愛。兩根手指比了一個他三指寬的距離,水潤的眼睛就像是全是毛茸茸的小動物,有些可愛,又有些可憐。


    “日後遇到二皇子那樣的……你且離他遠些,”容瑕想了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忍一時之氣,把帳記著日後再報,最重要的是不要讓自己受傷。”


    班嫿腳尖在地上輕輕跺著,移開視線不與容瑕的目光對上,因為她實在不好意思說這是她故意算計蔣洛的,“他嘲笑我被人退婚幾次便罷了,還嘲笑父親平庸無用,我自然忍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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