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瑕點了點頭,換了一套衣服去禦書房。


    等在禦書房外的石晉見到容瑕出現,忙給他行了一個禮。


    “石卿不必多禮,”容瑕接過他手裏的信件,大致看過以後,微笑著點頭,“不錯,石卿做得很好。”


    “微臣愧不敢當。”


    見石晉似乎還有所求,容瑕挑眉:“不知石大人還有何事?”


    “微臣想向陛下求一個恩典,請陛下赦免舍妹的罪責,容微臣接她回京。”石晉私下裏找過發配到西州的卷宗,可由於朝代更替,前朝很多犯人的資料,京城裏已經沒有記載,若想要找到妹妹,必須西州當地官員出力才行。但這樣一來,隻要他與西州的官員有牽扯,陛下一定會發現,他擔心陛下會誤會他與地方官員勾結,隻好開口向容瑕求個恩典。


    “石卿的妹妹?”容瑕沉吟片刻,“就是派人刺殺朕嶽父的石飛仙?”


    “是……”石晉拱手道,“臣這兩年查過,刺殺靜亭公的幕後真凶,有可能另有其人,請陛下明鑒。”


    “石卿可能忘了一件事,”容瑕麵上的表情有些疏淡,“當年這件案子,是由朕與其他幾位大人一起審查的,令妹也認了罪,隻因你覺得不可能,便免了她的罪責,豈不是讓朕委屈皇後與嶽父?”


    石晉這才想起,當年這個案子,容瑕也是負責人之一。他麵色蒼白的跪在容瑕麵前,“請陛下明察。”


    “當年的案子究竟有沒有疑點,隻有雲慶帝才知道,因為朕搜集到的所有證據,都與令妹有關,”容瑕語氣溫和了些許,似乎變得心軟起來,“你若是心疼妹妹,可以托人多照顧她。”


    忽然,他眉梢微動:“朕記得謝啟臨與令妹有幾分交情,又剛好任西州的知州,你讓他多看顧一些,便是了。”


    “微臣進宮的時候,遇上謝大人了。”石晉心裏一鬆,隻要陛下願意讓他私下托人照顧妹妹便好。


    “嗯。”容瑕點了點頭,“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成安五年,皇長子周歲大禮,被叫了一年“團團”的他終於有了一個正經的名字,容昇。


    作為後宮中唯一的女主人,皇長子的生母,班嫿的一言一行都備受關注,哪家女眷多得了她一個笑,得了她一句誇獎,都是女眷們的談資。


    皇長子的周歲禮辦得十分隆重,抓周儀式上的東西,也全是精挑細選,不會有半點不該出現的東西。


    班嫿坐在椅子上,看著跟顆肉丸子的兒子趴在毯子上,東張西望的模樣,低聲對容瑕道:“陛下,你小時候抓的什麽?”


    “血玉佩,前朝名士的牡丹圖,還有一支筆,”容瑕淡笑,“都是些沒趣的玩意兒。”


    夫妻二人正說著,就見團團動了,他爬到地毯中間一屁股坐下,順手抓了一樣離他最近的東西。


    一把玉弓。


    禮官一陣稱讚,好聽的話源源不斷從他嘴巴裏說了出來。有宮人上前去取容昇手裏的玉弓,哪知道他抓得緊緊的,壓根不鬆手。宮人不敢硬奪,隻好無奈的看著帝後二人。


    班嫿起身走到容昇麵前,伸手:“皇兒,把弓給母親,再去抓一樣。”


    容昇見跟他說話的是母親,終於舍得鬆手,還伸開雙臂讓班嫿抱。


    “挑完東西再抱,”剛滿一歲的孩子,還聽不懂太多的話,但是對母親表達的意思,卻勉強懂得了一些。容昇見班嫿指地上,翻身順手抓了兩樣東西,然後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張開雙臂。


    意思就是:東西我都拿到了,現在你該抱我了。


    他左手拿的是一支玉筆,左手是枚玉龍擺件兒,東西很小,看起來可愛極了。班嫿記得這是班恒在班家庫房裏挑了很久,找到的一塊好玉,請工匠特意雕的。


    筆為文,弓為武,龍為權勢。


    寓意確實很好,大臣們誇得天花亂墜,而容昇卻已經歡樂地在父皇母後懷裏拱來拱去,一會兒拉父親的手,一會兒在母後的臉上親親,偶爾瞅瞅女眷們身上漂亮的首飾,其他人一概進不了他的眼。


    “小殿下長得真好,日後也不知道多少女兒家會為他著迷,”一位女眷小聲對同伴道,“讓人瞧上一眼,都恨不得把他搶回家自己帶。”


    “娘娘是大贏第一美人,陛下乃是第一美男子,他們的孩子……”同伴偷偷瞧了眼上首的一家三口,忍不住拍了拍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個個長得都跟神仙似的。”


    “可不是神仙麽,”一位穿著霞色宮裝的女子怔怔點頭,“若是能天天瞧著,真是讓人死也甘願了。”


    “姚小姐,你再過幾個月就要做娘娘的弟妹了,還愁不能常見皇後娘娘?”周常簫的夫人聽到這話,小聲笑道,“快醒醒神,都看傻了。”


    “你不懂,”姚菱緩緩搖頭,“有些女人成親過後,就會被生活磨滅得黯然失色。娘娘卻不一樣,若說她未成親前,是美麗的夜明珠,那麽現在的她就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珍珠,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這樣的人,我看一輩子,畫一輩子都不會膩。”


    周少奶奶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道:“你可別亂說,讓別人聽見了,還以為你是為了皇後娘娘,才嫁給靜亭公世子。”


    “怎麽會,班世子的身上,有與娘娘一樣的靈氣,”姚菱笑了笑,“我覺得,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會很開心。”


    周少奶奶未出嫁之前,與姚菱的交情不錯,周常簫與班恒又是勾肩搭背的好友,所以兩人之間的交情,一直都這麽親密著。外麵都說周常簫是紈絝,但是周少奶奶卻覺得成親後的日子挺快活,不用一板一眼處處講究規矩,房裏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小妾,夫君又是個風趣卻不下流的人,這日子比她想象中好。


    班世子與她夫君交好,又是班皇後的弟弟,想來也不是壞人。


    “靈氣不靈氣我是不懂,”周少奶奶笑道,“我隻知道,你好事將近了。”


    姚菱臉頰微紅,“那你還不早些把大禮準備著。”


    班嫿與容瑕逗孩子玩了一會,見孩子睡著了,便讓奶娘把孩子抱下去。照舊是沒什麽新意的宴席,宴席結束以後,班嫿特意把陰氏與班恒留了下來。


    “母親,恒弟下月就要成親了,我這裏備了些東西,讓恒弟拿去做聘禮,也算是給姚家長臉麵,”班嫿看了眼有些臉紅的班恒,“怎麽,總算知道不好意思了?”


    “姐,家裏東西多著呢,你再準備這些幹什麽?”班恒摸了摸自己的臉,幹笑道,“你身為皇後,私庫裏沒些好東西怎麽行?”


    “陛下的私庫都歸我管,我還能缺了東西不成?”班嫿不由分說把單子塞給班恒,“人嫁到咱們家,你就要好好待人,別人養了十多年的閨女嫁給你,是讓你疼,跟你過日子的,別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我親自打斷你的腿。”


    “姐,我是那樣的人嗎?”班恒道,“我有你這個姐姐,哪會不知道怎麽對自己的娘子。姚家姑娘容貌雖然不及你,不過也挺有意思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他。”。


    “你呀,”班嫿失笑,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語氣溫和道,“轉眼你都已經二十了。”


    似乎前一日弟弟還是那個粉嘟嘟的,跟在她身後的小屁孩,轉瞬間便大了。


    “姐……”班恒已經長得比班嫿高出半個頭,但他仍舊彎著腿,讓姐姐給他整理衣襟時更輕鬆一些。


    “好了,”班嫿鬆開手,笑著道,“我的弟弟,終於是長大了。”


    班恒摸著班嫿整理過的衣襟,傻乎乎地跟著笑……


    陰氏看著自己這對兒女,笑著紅了眼眶。


    第145章 番外三


    成安九年春。


    容瑕下了朝後, 發現自己的娘子與太子都不在, 他召來王德問:“王德,皇後與太子呢?”


    “回陛下, 娘娘帶太子出宮了, 說是要與班侯爺一起去挖寶藏。”王德仔細想了想, “娘娘還說,當年她未出閣前, 埋了不少好東西在地裏,所以帶太子殿下去尋寶。”


    “尋寶?”容瑕忽然想到了什麽,麵色有些不自在的擺了擺手:“朕知道了。”


    王德猶豫地看著容瑕:“陛下, 是不是要召娘娘與太子回來?”


    “不用了,”容瑕幹咳一聲, “讓禦膳房的人精心備下皇後娘娘喜歡吃的飯菜, 前幾日娘娘想要用蜀地的菜式,讓禦膳房試著做幾道。”


    “陛下, 您不是……”


    不是怕娘娘吃壞肚子, 不讓她用蜀地的菜式嗎?看到陛下臉上略有些心虛的表情,王德默默地把這些話咽了回去,大約陛下又做了什麽讓娘娘不高興的事情了。


    “母親,”容昇牽著班嫿的手,一步一挪往山上走,旁邊的班恒見他小小一團,就跟個小大人似的,便道,“太子,舅舅背你上去。”


    容昇看看班嫿,又看看笑眯眯的班恒,臉紅紅道:“父皇說了,身為兒郎,不可嬌氣。”


    “你現在是我外甥,我是你舅舅,舅舅背外甥,那是喜歡你的意思,與嬌氣無關,”班恒蹲下身,“來,到舅舅背上來。”


    容昇有些躍躍欲試,又扭頭去看班嫿,班嫿笑眯眯地看著他,並沒有把他做決定。


    他猶豫了片刻,飛撲到了班恒背上。


    “走咯。”班恒這幾年堅持鍛煉,雖然上不了戰場,但是體力卻好了不少,背個五歲的小孩兒,跟拎個小雞仔似的。


    “姐,我記得當年咱們就把東西埋在了這裏,”爬上山頭,班恒在四周轉了轉,放下容昇,順便遞了一把小鋤頭給他,“來,你跟舅舅一起挖。”


    護衛擔心鋤頭會傷了殿下,可是見娘娘自個兒也撩起袖子,準備挖東西的樣子,他們也不敢多說話了。


    “母親,這下麵真有寶藏嗎?”容昇見舅舅挖了半點,也沒看到寶藏的影子,對自家母親與舅舅產生了深刻的懷疑。據說母親與舅舅當年是京城有名的紈絝,該不會是他們偷偷挖出來花了,卻又忘記了吧?


    “這是我跟你舅舅當年親手埋下去的,怎麽可能有假,”班嫿見班恒挖不出東西,又拖著容昇換了另外一個地方挖,這次終於是挖出來了。


    拍拍箱子外的圖,班嫿打開了箱子,裏麵全是價值連城的金銀玉器。


    “哇,”容昇從箱子裏拿出一匹金駿馬,“母親,您跟舅舅埋金子玩,外祖父與外祖母沒有懲罰你們嗎?”


    “怎麽可能……”


    “咳,”班嫿斜眼看班恒,班恒語氣一轉,“怎麽可能不罰,當年我們被罰得可慘了,所以你千萬不要學我們。”


    “嗯。”容昇乖乖點頭。


    班恒覺得,外甥答應得這麽迅速,他有那麽一點點下不來台。


    姐弟兩人帶著一個小孩子,把所有寶箱都挖了出來,但是不管怎麽數,都少了一箱。


    “姐,該不會真的被有緣人挖走了?”班恒蹲在地上,傻愣愣地看著這些箱子,“要不就是我們記錯了?”


    “別的我能記錯,這個絕對不可能,”班嫿用手帕擦去手掌上的泥土,“哪個有緣人這麽客氣,發現地底下有一箱金子,不會在四周也找找,偏偏隻取一箱走?”


    “娘、娘娘,”杜九抱拳道,“天色漸晚,您跟殿下該回宮了。”


    容昇仰頭看班嫿,紅撲撲的臉蛋上滿是笑意,“母親,挖寶真好玩。”


    班嫿蹲在他麵前,用一條幹淨的帕子擦去他臉上的薄汗:“你開心就好,那今天我們先回宮,下次再找舅舅玩,好不好?”


    “嗯!”容昇乖乖地點頭,大大的眼睛澄澈如一汪碧湖。


    看到兒子這副可愛的模樣,班嫿忍不住在他臉蛋上親了一口,容昇臉更紅了。


    “母、母親,父皇說了,昇兒是男人,不可、不可這般的。”他害羞的捂臉,從指縫中偷偷看班嫿。


    “好好好,母親下次不親你了。”


    “哦。”容昇垂下頭,看起來乖巧極了。


    “不過你父皇今天不在,你要聽我的,”班嫿牽起容昇的手,在他另外一邊臉蛋上親了一口,“豆丁大的孩子,還男人呢。”


    “母親!”容昇害羞的撲進班嫿懷裏。


    身為大內禁衛軍統領的杜九默默望天,娘娘總愛這麽逗小殿下,偏偏小殿下滿心滿眼都圍著娘娘打轉,就算跟著娘娘胡鬧,被陛下留下背千字文,轉頭又母親母親的了。


    按照宮裏的規矩,皇子應該稱皇後為母後,但是殿下私下裏,總是稱娘娘為母親,娘娘也樂得殿下這麽稱呼他,陛下……陛下向來在娘娘麵前,是沒多少立場的。


    想到這,他又看了眼地上的箱子,若是娘娘知道當年這堆寶藏,有一箱是被陛下挖走的,不知道陛下該怎麽跟娘娘解釋。


    一行人下了山,容昇規規矩矩與班恒告別,那懂禮規矩的小模樣,惹得班恒連連搖頭,這孩子行事作風更隨他父親,不像他們班家人鬧騰。


    不過一國太子麽,就是要知禮懂事些才行,若是像他們班家人這樣,那還不亂套了?


    姐弟倆一合計,把寶藏給平分了,單出來的那一箱,被班恒以“辛苦錢”的名義,分給了小太子容昇。容昇連連推辭,不過才五歲的他,哪裏鬥得過京城一等紈絝,最後隻能抱著一大箱珠寶坐進馬車。


    回宮後,伺候太子的宮人,見太子拿了這麽大一箱東西回來,也沒有誰多問,隻是好好地把珠寶放進了太子私庫裏。


    晚膳的時候,班嫿對容瑕道:“你腦子比我好使,你說那箱珠寶去哪兒了?”


    容瑕苦笑:“這我就猜不出來了。”


    “那倒也是,”班嫿懨懨地歎口氣,“你又沒跟我們一起埋寶藏,又怎麽會知道。”


    容瑕幹咳一聲,沒敢看班嫿的眼睛。


    夜深時分,容瑕摟著班嫿,輕輕地拍著她後背:“嫿嫿,你跟永時埋那麽多寶藏在地裏做什麽?”當年因為班家姐弟是有名的紈絝,他們說埋寶藏玩,他也沒細想過。現在想起來,才覺得處處不對勁。就算兩人是紈絝,會把金銀珠寶埋著玩,也不可能埋這麽多。便是他們年輕不懂事,以嶽母的性子,也不會隨他們如此行事。


    這麽多金銀珠寶,從府中取出是有記錄的,嶽母不可能不知道,但她為什麽會任由兩人這麽做?


    現在想來,也覺得自己當初有些奇怪,別人舉止但凡有半點不對,他早就起了疑心,偏偏嫿嫿與妻弟在他眼皮子下做下這麽多荒唐事,他也沒怎麽多想。


    怪隻怪……美色惑人,讓他做了一回眼瞎心也瞎的昏君。


    想到這,容瑕忍不住笑了笑。日後誰若是再說嫿嫿不聰明,他第一個不讚成,她連自己都騙過了,怎麽會不聰明。


    “當然是為了藏起來,”班嫿打了一個哈欠,“當時二皇子野心漸露,我們家又不受待見,萬一他真的登基,我們家的日子肯定不會太好過,埋點金銀也算是一條後路。”


    “後路?”容瑕表情十分微妙,明知道二皇子對班家觀感不好,又擔心二皇子登基,班家想到的後路竟然就是……埋金子?


    “除了埋銀子外,還有其他安排嗎?”


    “還要有其他安排?”班嫿睜大眼睛,“什麽安排?”


    “沒什麽,”容瑕笑了笑,“這樣就很好了。”


    至少……他們還有給自己留條後路這種想法,總算是有救的。


    “那是自然,當年為了選埋金子的地方,我可是廢了不少勁兒,”班嫿伸手戳他胸口,“若不是因為第一次被你發現,我們也不會換地方。哪知道換一個地方,還是被你撞見了……”


    忽然她語氣一頓,懷疑地看著容瑕:“容瑕,我們埋在地下的那些金子,該不會被你挖走了一箱吧?”


    “怎麽會,我怎麽會挖走你跟妻弟的金子,我會是那樣的人嗎?”容瑕溫和一笑,愣是笑出了一股溫潤如玉的味道。


    “那倒也是,”班嫿覺得,以容瑕當時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做這麽不要臉的事情,他又不缺那麽一箱金子。若是缺銀子,也不可能隻挖一箱,“乖,是我錯怪你了。”


    “那你怎麽補償我?”容瑕額頭抵著班嫿的額頭,聲音裏帶著絲絲縷縷的曖昧與纏綿。


    班嫿伸手擁住他,小聲問:“你說呢?”


    “我說……”容瑕聲音暗啞,“春宵一刻值千金……”


    春去夏來,班嫿帶著兒子去容瑕的私庫找東西。


    容瑕的私庫很大,隨著他做皇帝越久,私庫的東西也越來越多,班嫿與他成親這麽多年,也沒看完私庫裏所有的東西。自從容昇滿了四歲以後,她就常常帶他一起來私庫。


    曆史上有不少太子皇子,因為賣官賣爵,貪汙受賄背上汙名,她不想自己的兒子為了點銀錢做出這種對不起百姓的事情,所以幹脆讓他開開眼,讓他明白金銀這種東西看得多了,也就那麽回事。


    “母親,”容昇蹲在地上,指著藏在角落裏一口不起眼的箱子,“您看這箱子,好像您跟舅舅埋寶藏的箱子。”


    班嫿順著兒子指的方向看過去,輕哼一聲。


    這何止是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果然男人的嘴信不得,當了皇帝的男人也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容昇:(⊙o⊙)


    班嫿:冷漠。


    容瑕:……


    晚安~


    第146章 番外四


    “王總管, ”尚衣局的管事姑姑叫住神色有些匆匆的王德,“皇後娘娘讓奴婢們做的夏裝已經做好了,不知奴婢等何時把衣服拿去給娘娘看看。”


    “衣服?”王德腳步一頓, 頓時來了精神, “你說得對, 應該讓娘娘過過目, 若是有哪兒不喜歡, 還能修改一番。”這會兒若是有什麽事來讓皇後娘娘分一分神,也挺好的。


    “你讓下麵的人把東西收拾好, 半個時辰後, 隨雜家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是。”


    管事姑姑心中一喜, 沒有想到王總管竟然這麽好說話。


    朝堂之上, 幾位心腹大臣知道陛下近來心情有些不太暢快,所不會在瑣碎的小事上讓陛下煩心。好在陛下不是因為私事無故遷怒朝臣的帝王, 所以一些沒什麽眼力勁兒的朝臣, 並沒有受到責罰,最多他們覺得陛下的表情有那麽點不好看而已。


    下了朝以後,幾位官員湊到班恒跟前, 想要在班恒這裏打聽些許消息。班家人雖然不太管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本身還是很受陛下看重,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班家沒準能知道。


    不過班恒是誰,做了皇帝這麽多年的妻弟,什麽事情不知道,什麽事情不清楚?所以不管這些人問什麽,他一概是裝瘋賣傻,半點口風不漏。


    旁人隻覺得班家人越來越狡猾,實際上 連班恒也不知道,陛下最近幾日究竟是怎麽了。


    “班侯爺,”一個太監笑眯眯地走到他麵前,“陛下邀您到禦書房一敘。”


    班恒眉梢一挑,陛下心情不好,今天還特意叫上他,難道這事跟他姐有關係?他心裏有些奇怪,麵上卻沒有顯露出什麽,隻是點頭道:“我這就過去。”


    “侯爺,請。”


    禦書房裏,容瑕批了幾道奏折後,便把禦筆放下,愁著臉歎氣。


    “陛下,明和侯到了。”


    班恒舉行冠禮時,容瑕親自給他取了字,字曰永時。後來他與姚菱成親,容瑕又給了班家一個恩典,那便是晉封班恒為一等侯,封號明和,這也代表著班恒日後就算繼承班淮的爵位,也仍舊會是一個國公,他若是有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成年以後,都會有一個爵位繼承。


    陛下對班家的榮寵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就在以為班家終於能夠顯赫不凡,就像當年的石家時,班家卻還是過著萬事不管、遊手好閑、油鹽不進的紈絝日子,讓人不得不再度為班元帥感慨,可惜班元帥一輩子的威名,卻有這樣的後輩,簡直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班家的爛泥表示,他們在牆角躺得好好的,何苦非要讓他們上牆呢?


    “陛下,”班恒走進禦書房,跟容瑕見過禮,“您叫臣來,總不能是跟臣商量政事吧?”


    “你先坐,”容瑕苦笑,“朕前些日子做了件對不起嫿嫿的事,惹得她不開心……”


    “陛下,”班恒表情有些變化,“你寵幸其他女子了?”


    容瑕表情一愣,隨即失笑:“宮裏這些女子,如何與嫿嫿相比,朕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就是……惹得她不高興,近來都不愛搭理朕了。”


    “哦,”班恒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你跟我姐成親都十年了,她那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你還不知道?”


    “這事……本是朕的不是,因為一時興起,就逗弄了她一回,哪知道這麽多年過去,竟是被她發現了,”容瑕苦笑,“本來連我自個兒都忘記了。”


    班恒同情地看了容瑕一眼:“那臣也沒法子,隻能等她慢慢消氣了。反正以前我惹了我姐生氣,一般她打我一頓就好,您是皇上,她再怎麽也不能對你動手……”他聲音越說越小,最後遊移不定地看著容瑕,“陛下,我姐她……”


    真對陛下動手了?


    “那倒沒有,嫿嫿向來很有分寸的。”容瑕忙道,“你跟朕說說,嫿嫿有沒有什麽喜歡的?”


    “陛下,我姐從小到大喜歡的東西倒是不少,可是一般她喜歡什麽,家裏就給她尋來什麽,”班恒認真道,“我真不知道她有什麽求而不得的。”


    “這樣才好。”容瑕把手背在身後,臉上的笑容猶如冬日的暖陽。


    兩人在禦書房商量了半小時,最後得出的結論隻有伏低做小,直到把班嫿哄開心為止。


    女人擁有的東西越少,就越容易被感動,被哄騙。但若是一個女人從小萬事不缺,父母寵愛,兄弟愛護,那她就不容易被小恩小惠所打動。容瑕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卻慶幸嫿嫿是這樣的女人。


    愛一個人,就恨不得她從小到大都好好的,一點苦都不要受。


    容瑕回到後宮,發現內殿十分熱鬧,衣服首飾擺滿了屋子,唯一沒有見到的便是嫿嫿。


    “娘娘呢?”


    “陛下,娘娘一個時辰前出宮了。”


    “替朕更衣。”本來前段時間嫿嫿說好帶他出宮玩的,可惜這幾日他連內殿都沒機會進去,更別提讓嫿嫿帶他出宮玩。


    “陛下,您要出宮?”王德小聲問。


    “嗯,”容瑕理了理衣襟,“朕出去看看。”


    茶館裏,班嫿悠閑自得的坐在桌邊,聽著下麵說書先生講書,這位說書先生對當今皇帝十分推崇,五次講書,有三次都在吹噓當今陛下有多厲害。


    “在座諸位現在用的番薯、麵豆,都是陛下派人從海外找回來的。據說某日陛下正在夢中,忽然一神龍下凡……”


    “古往今來,誰能像當今陛下這般,讓咱百姓衣食富足,就算遇上大災年,也能有食物飽腹?這樣的皇帝,千年也找不著一個,不是紫薇星君下凡又是什麽?”


    班嫿聽說書先生越吹越神奇,什麽八方來朝,什麽紫薇星君下凡,什麽千古一帝,吹得她這個皇帝枕邊人,都覺得有些臉紅。


    “賞他十兩銀子。”


    衝他拍皇帝馬屁不要臉的精神頭,班嫿也是要賞賜的。


    “是。”。


    “客官,請往這邊走。”堂倌引著一個穿著青衫的男人往上走,這個男人在看到班嫿後,便停下了腳步。


    察覺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班嫿還回頭看去,察覺不遠處的男人有些眼熟,思索片刻後才道:“嚴甄?”


    十年前的嚴甄,還是一個麵白無須的愣頭青,現在他留著胡須,眼角也長出了細紋,她差點沒認出他是誰來。當年她似乎聽身邊人提過一句,說是嚴甄去了外地任職,從那以後,她便再沒聽說過此人的消息。


    “下官見過……黃夫人。”嚴甄怔忪了片刻,上前恭恭敬敬地給班嫿行了一個禮。


    十年未見,眼前的女人似乎格外受時間的厚待,仍舊如當年一般明豔照人,在看到她的那瞬間,嚴甄又想起了當年那個馬背上的紅衣女子,肆意張揚,美得讓他連呼吸重了些都覺得是對她的褻瀆。


    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黃夫人”對的稱號,班嫿忍不住噗嗤一笑,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坐吧。”


    “謝夫人。”樓下傳來笑聲,叫好聲,明明是十分熱鬧的氛圍,偏偏嚴甄卻覺得此刻安靜得不像話。他小心翼翼挨著椅子坐了半邊屁股,老老實實地低著頭,不敢看班嫿的臉。


    “說到英明神武的陛下,就不得不提到咱們的皇後娘娘。陛下是紫薇星君下凡,娘娘就是九天鳳凰投胎為人,有高人曾說,娘娘與陛下在天上便是一對……”


    “噗嗤,”班嫿再也忍不住笑,對身邊的屬下道,“這說書先生是個人才,紫薇星君的夫人竟是九天鳳凰,這麽好的腦子,待在這裏埋沒他了。查清他身份,若是沒問題就把人帶回去,讓他跟陛下……”。


    她語氣一頓,撇了撇嘴,沒有再說下去。


    “不用帶回去,我已經聽見了,”容瑕大步走過來,在班嫿身邊坐下,“嫿嫿可是想我了?”


    班嫿翻個白眼,不願意搭理他。


    “微臣見過黃公子。”嚴甄不敢在外麵說漏容瑕的身份,在容瑕現身那一刻,便忙不迭起身行禮。


    “嚴仲甄?”容瑕看了眼嚴甄,轉頭看班嫿,“真是巧。”


    班嫿低頭喝茶,沒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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