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世海病愈急於歸隊,王東他們就來到鍾世海家裏探望老鍾,看上去老鍾臉色蠟黃,精神不佳,大夥都勸他暫時在家休息幾天再去上班。李素雲和孩子依然沒有被綁匪釋放回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還用說嗎?這對母子,大概率早已不在人世了,老鍾自然也會考慮到這個問題。但老鍾意誌堅決,要求明天就去上班,大家也就不再勸說。


    王東離開老鍾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同事們今晚上


    老鍾家聚餐晚飯已經吃過了。因此,這個時候,王東也不需要解決晚飯問題。他先在家裏洗了個熱水澡,現在雖然是早春,但氣溫一點也不見升高,尤其是到了晚上,氣溫更是低得有點嚇人。今天晚上,王東洗好澡剛從衛生間出來,就感覺有股寒氣逼人的冷風直透胸腔。王東趕緊找衣服穿上,準備今晚再呆一會就上床睡覺算了,這麽冷的天氣,誰無事還上街瞎逛去。


    王東躺在床上,習慣性地先去翻手機,才發現有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沒接。王東也不當一回事,也不去回複,這樣的陌生電話一般都是騷擾的多。


    王東打開手機在上網尋找一些明天所需要的資料,這時,這個陌生號碼的電話又進來了,王東猶豫了一會,這才接起了電話:“喂,你找誰?”


    “王東,你今晚在做什麽,為何不接我電話?”一聽聲音是龔世友的,於是,王東笑著說:“還能在做什麽呢?洗澡睡覺一氣嗬成,怎麽?世友,你又換手機號碼了啦?”


    龔世友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樣子說:“王東,你甭管我換沒換手機號,現在你馬上給我出來,我有急事找你,記住,我在銅鼓巷167號鞋店裏等你,你最好快一點。”


    王東不知道龔世友發生了什麽事情,看這通通話好像心裏很急,那麽,龔世友到底晚上被什麽事情驚嚇到了呢?他為何要求自己馬上趕過去見他呢?”


    王東不及細想,既然龔世友在沒有把情況說清楚之前就掛電話,可見他也不想在電話裏同人多說話,難道一個派出所的所長都會被什麽東西驚嚇成了這樣,可見事情肯定非常嚴重的了?


    王東如此一分析,立即加快了穿衣的速度,他下去在小區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將手一揮說:“銅鼓巷167號鞋店,你開快一點。”


    司機邊開車邊對王東說:“師傅,這個巷子車子開不進去,我隻能開到離您所到位置最近的地方停車,您看行不?”


    王東說:“行,你盡往近路走就是,我需要的是時間。”


    王東下了車直奔銅鼓巷167號鞋店,街上行人稀少,或許都被這股寒流逼近屋子裏去了,這反而是對王東十分有利的,他的奔跑速度加快了許多。


    銅鼓巷167號的店門緊閉著,王東隻好上前舉手輕輕敲打了幾下,裏麵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是誰?”


    “我,王東,來找世友。”


    聽到聲音,門很快被打開一條縫隙,女人站在門後,小聲說一聲:“進來吧!”王東側身閃了進去,店門立即又重新輕輕關了上去。


    女人將王東帶進裏麵的房間,這是鞋店的後半段,是這家鞋店的店主生活區,有床,有桌椅和一個煤氣灶台等生活必需品。龔世友坐在一條光板凳子上,見王東走進來,於是就指著一把沙發椅子對王東說:“坐吧。”


    王東從這短短的這幾分鍾時間裏已經覺察到龔世友今晚上要向自己交代什麽,一種不好的感覺已經急劇上升了起來:龔世友恐要出事。


    果然,龔世友隻簡單地介紹了剛才開門的那個女人的情況後就直截了當地對王東說:“王東,我有種不詳的感覺,我近期也許要出事。因此,我不得不提前將一些重要資料需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你是了解我的,我要麽不去做事,要麽就一頭下去撞到底,來個魚死網破。”


    王東不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又不好無故猜測,隻好先勸說道:“世友,你慢慢說,你到底出了什麽事?是經濟方麵的問題,還是其他的?嚴重的程度在什麽當子上?若真是如此,你就應該自己爭取主動一點。”


    龔世友苦笑著搖著頭說:“王東,你是知道我老龔的,怎麽連你也往這方麵去思考問題了?難道就不會是其他方麵的路線問題嗎?”


    “其他方麵?世友,既然不是經濟和職務方麵出了問題,這事應該不會太嚴重,或許你與某領導出現過什麽不愉快的事情,隻要把誤會解除了不就沒事了?不急,你告訴我,看我能不能做個和事佬,給你們調和調和。”


    龔世友說:“王東,此事不是你所想象的那麽簡單,再說了,這件事若他們順藤摸瓜,也許到時將你也給繞進去了,因此,我們需要提前做好應對策略。”


    王東心裏暗暗吃驚:龔世友難道在祝科盈的事件中發現了重大的轉機,這雖然是可喜可賀,但同時就有可能觸碰到了一股強大的台後的利益,以至於龔世友已經被逼到了騎虎難下的程度了。


    想到此,王東也開始嚴肅起來:“世友,是不是祝科盈的事有了重大轉機,此事同時牽涉到了後台某股集團的切身利益?”


    龔世友點點頭說:“王東,都怪我沒同你提前打招呼就去舉報,以致一下子就踩雷了,我無意之間捅了一個大馬蜂窩,不是我太悲觀,往後可有得疲於奔命的了。”


    王東說:“事態不會從一開始就這麽嚴重的吧?這裏到底還有多少可回旋的餘地?”


    龔世友苦惱地說:“王東,進入黑暗隧道祈求光明,你說,這希望能有幾成?”


    王東一時心情沉重起來:“世友,我沒想到這股勢力能量會如此巨大,或許是你自己草木皆兵的緣故了吧?”


    龔世友說:“王東,也許,今晚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機會了。不管怎麽說,你都要相信我今晚所說過的話,祝科盈十之八九是被人謀殺的,而不是自己不慎落水溺亡的。”


    “世友,你是不是想把你所獲得的證據轉移給我,祝科盈的事真的有鐵證在你手上了嗎?”王東加快語速問。


    “也不能算是鐵證,但有了這些證據已足夠送他們進入牢籠了。”龔世友說。


    “那你為何不將它交給縣紀委監委?畢竟你自己一個人與他們鬥,那是不夠明智的個人英雄主義行為。”王東說。


    龔世友嚴肅地對王東說:“王東,你我都還是不夠老辣點,流雲的水太深了,我們翻不過來。你會覺得我龔世友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了嗎?事情可能就出在我們還天真的認為那裏是一塊淨土,是正義的化身。在這方麵上,你要記住我今晚的話,紀委監委這條線,以後你千萬不可以貿然去碰。”


    “難道紀委裏也有蛀蟲,這太有點不可思議的了。”王東說。


    “王東,說多了沒用,我明確告訴你,營墅鎮黨委書記背後能量驚人。你要答應我,萬一我過幾天就進去了,被要求在規定的地點和時間內交代問題,你千萬別激動,你要記住我的話,隱忍不發。目前,我最擔心給我提供線索的證人會遭到恐嚇甚至打擊報複,有可能他們會無緣無故人間蒸發或者提供給我的證據到時又出現被證人推翻的情況。王東,證人的相關資料都在這裏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好這些東西。祝科盈家屬的思想工作不好做,目前,他們正是在享受烈士的待遇,我過去做過他們幾次思想工作,都被祝科盈的父親給直接‘轟’了出來,還怒罵我是‘狗趕耗子’。此事看來離真相還有一段艱難的路程要走,我也算是替你排雷犧牲的第一人。”


    王東帶著沉重的資料袋離開了鞋店,這一夜他徹底失眠了。


    又過去三天,從營墅鎮黨委辦公室傳出消息:營墅鎮派出所所長龔世友因嚴重的經濟問題正在接受流雲縣紀委監委的審查,龔世友的職務暫時由營墅鎮派出所副所長錢立代替履行。


    鍾世海第一天上班,局裏領導就過來向他表示了祝賀,並讓他冷靜對待家庭的那種不測變故,局裏一定會不餘遺力地繼續追查李素亞的綁架失蹤案件。鍾世海感謝了局裏領導的關愛,並表示自己會堅強麵對自己家庭的不幸變故,將會更加堅定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維護社會治安,打擊各種犯罪分子。他當天就聽到一些他在脫崗期間流雲所經曆的一些重大新聞事件,也偶然聽到一些有關鄉鎮上的人事調動。其中對於營墅鎮派出所所長龔世友近階段可能出事的新聞層出不窮,雖然,整個大隊並沒有任何人議論此事,但鍾世海第一次上街走進一個小吃店,就隱約聽到了這種謠言。鍾世海連飯也沒有吃就回來了,對正在辦公的王東悄悄說:“王東,有件事你有沒有聽到過?”


    王東停下工作問他:“老鍾,到底是什麽事,那麽神神秘秘的?”


    鍾世海說:“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龔世友有經濟問題,你不是同他走得很近嗎?此事你何不揪個時間找他問問?”


    王東笑著說:“老鍾,這個你也相信啊?街頭巷尾議論的事八成都是謠言,捕風捉影的事,我當麵怎麽去問?”


    鍾世海說:“輿論這麽大,肯定對龔世友會相當不利,你與他無話不說,隨便問問,一個可以警示他,另外,也會對他辦事風格相對低調一點,站在風口浪尖,難免會被卷進海裏的巨大風險。”


    王東說:“老鍾,看來,連你也看出來這龔世友辦事雷厲風行,愛出風頭,不過這也很好,可以打擊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


    鍾世海不滿地說:“王東,你怎麽開始玩世不恭起來了,我老鍾並無他意,龔世海現在站在風口浪尖上著實令人擔憂。”


    沒有想到此話還沒過去三天,這龔世友還真的就出事了,可見輿情並非是空穴來風?還是有著一點風向標的作用的。


    現在,龔世友真的被紀委帶走停職審查。這使王東的神經一下緊繃了起來,可見龔世友說得沒有錯,不要相信任何人,或許自己挖的坑自己就跳了進去。


    王東已經暗中著手調查推動龔世友‘有罪’的強大磨盤到底來自哪裏?同時,他也暗中去調查龔世友所留給他保管的相關資料的真實性。當然,第一步是針對證人的調查。按照龔世友的證據資料顯示,這裏有兩個證人,都是同村的村民,是居住在營墅鎮尚宇村的何誌勇和肖嶽先。何誌勇今年五十八歲,肖嶽先今年四十三歲,都是誠實農民。事發當天,何誌勇和肖嶽先兩人在自己水稻田裏進行排水作業,由於水稻已經進入灌漿成熟的關鍵時期,因此,對於此次暴雨襲擊,農民們還是憂心忡忡。但是暴雨是自然天氣現象,誰也無法預測抗拒,作為農民隻能盡自己個人最大能力為自己的莊稼排除水患。兩人的水稻田距離三黃水河邊隻幾十步之遙,尚宇村是邵錦鎮最西邊的一個小山村,地勢過高,本應不會被洪水侵入受淹遭災,但出於一個農民的某種擔憂,即使知道自己水田不會遭受嚴重影響,但村中總有人會在暴雨期間冒險出行前往田裏去為他們的‘寶貝’莊稼保駕護航。


    距裏兩人大約不到一百米的距離(龔世友經過仔細測量,何誌勇的水稻田最東端距離當時三人站立的三黃水河西河岸五十八點八米,距離肖嶽先水稻田最東端是六十三點六米,據這兩位農民作證說,當時他們分別站在各自的田頭蹲在田坎裏躲雨。開始時,誰也沒有留意距他們不遠處下邊的河堤上有人在察看河裏的洪水情況,但後來有吵架聲音傳過來,兩人才開始注意起這三個人。開始應該隻是爭吵,後來才發展成互相推搡,應該是兩人一夥在欺負另一人,最後三人在推搡過程中將一人推到河裏去了,掉落河裏的那人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嚇得兩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龔世友問當事人何誌勇:你當時站在什麽地方?


    何誌勇答:我沒有站著,我就蹲在水稻田的田坎裏躲雨的。


    龔世友問:當時是什麽情況?


    何回答:雨下的很大。


    龔世友問:當時有沒有刮著風?風向如何?


    何回答:有一點點,但不算大,風向由東向西。


    龔世友問:你所蹲著的位置距河堤大約有多少距離?


    何回答:這個我不知道,大約五六十米、七八十米吧,這個我說不準。


    龔世友問:當時你看到了些什麽?


    何回答:開始我隻是閉著眼睛將頭埋下去躲雨,後來隱約聽見什麽地方傳來爭吵聲,於是我才抬起頭來四處張望,於是,就看見在下麵河堤裏有幾個人在風雨中爭論著什麽,後來就直接動起了手來。


    龔世友問:當時雨下得那麽大,你怎麽會聽見他們吵架的聲音?還有具體他們是幾個人站在河堤上,他們的旁邊還有沒有其他旁人?


    何回答:雨確實很大,但他們的吵架聲我也是偶然隻聽到一二聲的,這個人聲音特別大,河堤上就他們三人,沒有發現其他什麽人。


    龔世友問:聲音是誰發出來的,此人有什麽特征沒有?


    何回答:我能確定是個子高一點的這人發出來的,後來就被另外一個人推進了河裏。


    龔世友問:上下遊都沒有人了嗎?或者說距離三人更遠的地方還有沒有其他的人?


    何回答:不知道,不過百米之外都是白茫茫一片水,我說不準。


    龔世友問:說說三人的吵架經過吧,盡量說仔細一點?


    何答:我是聽到聲音才向四處張望的,後來才發現西側河堤上有幾個人影在互相推搡,我知道這是三人在爭吵,但不清楚三人是在爭吵什麽?後來才看清楚是二人針對一人。一人明顯是有點勢單力薄,很快就被另外一人推到河裏去了。


    龔世友問:說說這三人的體貌特征?


    何回答:這個我說不打準。


    龔世友說:“你可以描述一下他們的身高、衣著、胖瘦等情況?”


    何回答:(思考了一下說)被推下河去的那個人是個瘦高個子,穿什麽衣服看不清楚,另外兩人,一個不胖不瘦中等身材,一個有點肥胖,可以肯定,三人都穿著雨衣。


    龔世友問: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是誰推高個子落水的,或者說是他們兩人一齊動手將高個子推下水去?


    何回答:胖子離瘦高個子稍遠一點,是那個不胖不瘦的動手推高個子落水的。


    龔世友問:你能確定嗎?還是模棱兩可?


    何回答:我能確定。


    龔世友又問:你仔細回憶一下,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多少時間?(指你從開始聽到聲音開始計算。)


    何回答:這個我說不準,我當時沒有表,手機也不敢拿出來看,怕打水。


    龔世友問:當時你有沒有發現你身邊還有沒有其他的人?


    何回答:沒有,也沒留意。


    龔世友問:好啦,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沒有看見他們戴眼鏡?


    何回答:不知道,距離太遠,再說下著暴雨,視線不清。


    王東再拿出另外一個證人的證詞來看,基本上問答都是大同小異,也許是肖嶽先看得更仔細一點,肖嶽先還用手機拍下了幾張照片,這些照片還彼龔世友提取了出來存在證據檔案之中。當襲世友問起這三人有沒有戴眼鏡的時候,肖嶽先的回答非常幹脆:兩個人肯定是有戴眼鏡的,隻有中等身材的那人沒有戴眼鏡。


    龔世友問:你怎麽敢那麽肯定,是通過推論還是你親眼所見?


    肖嶽先說,是我親眼所見,因為高個子開始是在做彎腰尋找眼睛的動作,並顯得很激動,後來三人才開始動手推搡起來的。


    龔世友問他有沒有聽到他們在爭吵什麽的時候,肖嶽先的回答說是不知道。


    幾天過去了,王東還沒有打聽到龔世友被解除雙規的消息。王東想,這回龔世友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接下來可就是自己該思考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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