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公主狠狠喘出一口粗氣來,嗬道:“她有什麽去處?她還想住到晉王府不成?”


    白鷺子笑道:“那……就讓她住公主府好了!那個玉巋堂再給收拾出來。”


    樂平公主瞪了白鷺子一聲,氣道:“我又沒準她回來!”


    “是是是。”白鷺子應道:“咱們不是住在弘聖宮麽!反正也看不到她,眼不見心不煩……”


    樂平公主沉默了一會兒,患得患失道:“她回來做什麽?她就該留在江南待一輩子,永遠都不要回來。”


    白鷺子頓了頓,知道樂平公主說得是氣話,回道:“公主是想她了,公主是想讓她回來的!”


    樂平公主搖了搖頭,道:“她不該回來,要她回來為父親效力,她定是不願意的!”


    白鷺子撫上樂平公主的手,輕聲安慰道:“時勢逼人,那肖元元一介——怎擋得住巍巍皇權。


    奴婢覺得,哪怕是逼她,把她逼回來也好。”


    樂平公主哼了一聲,道:“她還回來?本宮忍不下那口氣。”


    白鷺子頓了片刻,沉聲道:“從京城到江都,她定是吃了不少苦的。單看她病了這許久,就知她也受了教訓。”


    樂平公主眼眶泛起紅來:“她吃苦,本宮難道就不苦麽?你看看本宮如今的樣子,跟去年相比,差了多少?


    她即便見了我,怕是再也生不出愛慕之心了!”


    白鷺子噎住了,樂平公主如今臉上神采盡失,不到一年,頭發竟然一片灰白,想想肖元元那樣明豔動人的相貌,無怪乎樂平公主心中如此煎熬。


    沉默了一會兒,白鷺子斂起眼中的神色,反問道:“那怎麽辦呢?還是不管她,隨她住在晉王府裏?


    哦,對了,她的那個肖宅收拾收拾,興許還能住!”


    樂平公主瞪了白鷺子一眼,道:“那個破地方怎麽住人?你是生怕她住在那裏,不會睹物思人麽?”


    白鷺子頓了頓,道:“那還是把玉巋堂收拾出來吧,清吉堂她就別想住了!”


    樂平公主一把拉過被子蓋到身上躺下,又背過身氣哼哼道:“隨便你!”


    白鷺子笑了笑,給樂平公主掖了掖背角,又放好了床帳。興許是因為心中的事已定了下來,白鷺子不久便聽到樂平公主均勻呼吸聲。


    這一次與以往不同,以前楊堅召晉王回京,都是下令急吼吼地叫回來,可這一次,京都的時勢算不上多緊迫,於是便沒有特別著急的把晉王召回來。


    反正大興城的物價都漲了一年了,突厥那邊的都藍可汗一觸即潰縮了回去,一時半會兒也鬧不出什麽幺蛾子。


    至於太子這邊,雖然楊堅沒有再提廢太子的事情,可漢王在京中與太子一直爭鋒相對,太子也過得十分憋屈。


    由於不是很緊迫,所以等楊堅想起把晉王召回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江都城的十月總是分外迷人的,碧波澄澈,天高雲薄,蘆風蕩蕩,秋意沁人。


    江都城實在安閑得很,對於京中的時勢,晉王也從宇文述那裏知道得七七八八,形勢平穩向好,晉王隻等年底回京述職。


    今日府衙沒什麽事,晉王便早早回了內院,陪晉王妃一起用膳。


    晉王皺著眉將將碗筷放下,喝了一口湯,頓了一會兒,道:“阿環——近來府上是不是換廚子了?”


    晉王妃了然的看著晉王,回道:“沒有,膳房的司正一直沒有變過。”


    晉王不解地問道:“本王近來用膳,怎麽感覺味道跟之前不大一樣了?無論哪道菜,都有一股苦澀的味道!”


    晉王妃歎了一口氣,道:“殿下也嚐出來了?”


    晉王正色問道:“怎麽回事?”


    晉王妃頓了頓,道:“廚子沒換——隻是府上原來的細鹽吃完了。”


    “細鹽?”晉王不解地叫了一聲。


    晉王妃點了點頭,回道:“自從元元的鹽廠被燒之後,市麵的細鹽很快便賣完了。


    咱們也是之前囤了一些,才吃到了現在,幾日前那細鹽終歸還是吃完了。


    如今桌上的菜,都是用粗鹽做的,所以殿下才會嚐出一絲苦味來。”


    晉王想了想,道:“之前元元沒有辦鹽廠的時候,我們吃得也是粗鹽,當時並未覺得味道發苦啊!”


    晉王妃笑了一下,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呀!這粗鹽吃了半輩子,當初不覺得有什麽。可自從習慣了細鹽,再讓人猛得過回去吃粗鹽,自然就嚐出差別來了。”


    晉王歎了一口氣,無奈道:“真想讓父親也知道,當初太子到底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


    晉王妃笑著回道:“陛下早就知道了,江南還算好的。京都那邊早在二月間,市麵上的細鹽就已經斷貨了。


    京中的世族豪家,早就換成了粗鹽,如今怕是每次吃飯,都想罵太子一頓吧!”


    這件事倒是沒有晉王妃說得那般誇張,不過晉王聽了這話,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晉王又喝了一口湯,隨口問道:“二月間咱們還在京都,當時我怎麽聽到這細鹽的事?”


    晉王妃回道:“這司膳局采買又不是大事,殿下與妾平日裏哪管這種小事?


    若是殿下今日嚐了出來,隻怕永遠不會想到細鹽上麵去!”


    晉王不解地問道:“那阿環你是怎麽知道的?”


    晉王妃放下湯勺,道:“妾去了臨水園,與元元閑聊時,聽一旁的小婢子講的——呃——那個什麽叫芸果兒的。”


    晉王輕輕‘哦’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道:“你去臨水園了?”


    晉王妃頓了頓,回道:“是啊,元元病了,妾去探望,閑聊時便提及了細鹽的事。


    妾這才知道,原來臨水園的細鹽也斷了兩三個月了!”


    晉王皺了皺眉,問道:“她病了?她怎麽了?怎麽本王不知道?”


    晉王妃淡淡笑著應道:“她本就身子弱,近來天氣轉涼,幾場秋雨下來,她也沒注意保暖,就發了高熱。


    不過也沒什麽事,妾去看她時,體熱已經散下去了,就是看起來人不大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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