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還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睛像是一對漂亮的玻璃珠,冰冷又無感情。


    瘦高個內心凜然,寒氣從腳心滲透全身,差點沒忍住尿出來。


    送走警察與熱心的王大媽,祁晏回到了屋子裏,然後盯著自己亂七八糟的衣櫃發愁。


    岑柏鶴父親的壽宴馬上就要到了,可是他連穿什麽衣服都還不知道。如果是其他人的壽宴,他隨便套上一件衣服就去了。但是這次不一樣,岑柏鶴不僅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他的好哥們。他總不能穿得太寒酸,讓別人在背後說岑柏鶴交朋友眼光有問題,連衣服都穿不好。


    祁晏想了想,他隻能無奈地放棄宅在家裏的計劃,出門去買衣服。


    對於他來說,買衣服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帶上卡,報出自己的衣服尺寸,顏色不辣眼睛,就可以帶回家了。


    買了兩套正裝,祁晏準備下電梯的時候,膝蓋莫名軟了一下,他看著眼前的電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先生,請問您有需要嗎?”商場保安見祁晏突然不動了,以為是有什麽問題,忙主動上前問詢。


    “這個電梯……”祁晏皺了皺眉,“好像有些不對勁?”


    保安一頭霧水的看著電梯,以為他是對電梯有恐懼心理,便解釋道:“先生,請您放心,我們商場隸屬於岑氏財團旗下,每天都會對電梯進行檢修,絕對不會拿顧客的性命開玩笑。”


    提到“岑氏財團”四個字,保安語氣裏帶著股抹不去的驕傲,整個國內,誰不知道岑氏信譽良好,隻要有他們參與的項目,質量就要比別人家的好。


    這竟然是岑柏鶴名下的產業?


    祁晏看著電梯上站著的人群,入股這個電梯真的出了事,對岑氏的影響應該是巨大的。但是看這個保安信誓旦旦的表情,說明他們確實每天都會檢修電梯,為什麽這電梯上竟然會有煞氣?


    保安心裏隱隱覺得這個年輕人太過杞人憂天了,不過這種想法卻不能表露在臉上,畢竟顧客是上帝嘛。


    隨後他看到年輕人似乎給誰打了一個電話,很快就有同事過來關閉了電梯,並且安排了專業人員來對電梯進行檢修,現場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保安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去看站在角落裏的年輕人,這個人究竟是誰,竟然憑借一個電話,就讓上級如此重視一部電梯?


    不一會兒,負責檢修電梯的員工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對陪著過來的商場經理道:“經理,電梯確實出了點問題,如果……”


    如果不是及時停下電梯的運轉進行檢修,沒準今天會出大事。


    商場經理嚇得麵色蒼白,忙不迭的把這件事往上報。隻是他心裏有些疑惑,上麵的人怎麽知道這電梯有問題,特意讓他們馬上停掉電梯來檢修?


    “老板,”梁峰掛斷電話,“商場那邊來消息說,電梯確實出了問題,現在正在安排人維修。”


    岑柏鶴沉默地點頭。


    “我懷疑這事可能是人為……”梁峰見老板仍舊沒多少表情,“不過這次多虧有祁大師,不然就麻煩了。”


    “嗯。”岑柏鶴唇角不太明顯地往上翹了翹。


    第44章 不安


    電梯因為專業人士的緊急處理,沒有釀成災禍,這對於商場負責人來說,簡直就是謝天謝地的大好事,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上級突然通知他馬上停止電梯使用。


    這件禍事悄無聲息的被解決後,他從保安那裏聽說,有一個很年輕的男人曾讓他們停止使用電梯,而且似乎是這個年輕男人給高層打的電話。負責人對這種說法半信半疑,世界上哪有人憑借肉眼就能看出電梯會不會出事的,又不是會算命的神仙。


    心裏雖然犯嘀咕,他還是把當時段的監控視頻調出來了,沒有想到事情真如保安說的那樣,有一個年輕男人勸他們商場工作人員停下電梯的使用。


    身為這麽大一個商場的負責人,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這個年輕人很神奇,而是懷疑他跟電梯莫名其妙出現故障有關係,不然世界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隨便說說就成真了?


    他把這件事報告給上級以後,很快就得到從總公司親自發過來的批複,意思是這位年輕人不存在惡意。


    負責人看到批複文件是總公司發下來的時候,小心髒就忍不住噗通跳了好幾下,心裏對那個年輕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這要多厲害的人物,才能讓總公司親自出來發聲?


    他來來回回把這段視頻看了好幾遍,隻可惜監控視頻的像素不太高,他無法辨認出一個陌生人的清晰長相。


    隻不過多多少少有些遺憾,早知道這個年輕人身份不普通,他那天就該找個借口把人留住,好好跟人打好關係了。


    最近幾天帝都上流圈子有些熱鬧,不是因為誰家姑娘跟窮小子私奔了,也不是誰家老實上進的好孩子喜歡上灰姑娘了,而是岑家老爺子要過大壽。


    岑家的財力、物力、甚至是名望在國內都是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很多人以能與岑家扯上一星半點關係為榮,盡管很多時候,岑家人或許壓根不認識他們。


    岑老爺子為人正派,富且仁義,跟岑家曆代的家主一樣,在慈善方麵做出不少的貢獻。他的五個子女也一個比一個有出息,沒有作天作地坑爹媽的,也沒有胡吃海喝惹事的,簡直就是祖上積福,兒孫孝順能幹的代表。隻可惜兒女中能力最出眾的那個,身體卻不太好,甚至被大師直言“壽不過三十五”。


    岑老爺子在一班上了年紀的貴婦心中十分有地位,因為他從一而終,與岑夫人結婚以後,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岑夫人過世後,就一直過著修身養性的生活,從沒有犯所謂“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顧家愛妻的好男人,總是容易取得女人好感的,所以岑老爺子勉強也稱得上是“師奶殺手”,是很多女人口中“別人家的老公”係列之一。


    岑老爺子的壽宴辦在一家非常有名並且守衛森嚴的酒店,當天淩晨過後,酒店的員工便開始嚴陣以待,一遍遍的檢查食材餐具、酒店裏的用具,甚至是安保也加強了一倍,就怕出現半點差池。


    眾所周知,岑老爺子為人低調,往往好幾年才辦一次大壽,但是每一次他辦大壽,都有無數社會名流來為他賀壽,甚至很多隻能在國家新聞節目才能看到的大人物,也會盛裝出場。所以說,對於很多新貴來說,能參加岑老爺子的壽宴,本就是一種身份象征。


    最近一段時間各大古董店、玉器店的珍品價格也是水漲船高,這全都是富豪新貴們為岑老爺子準備壽禮給炒出來的,是真是假,恐怕隻有業內人士自己清楚。


    祁晏開著自己前一天才到手,連牌照都還沒來得及上的汽車,找到壽宴場地的時候,感覺自己這輛車簡直就是一朵喇叭花混入了牡丹花裏,隨便拎一輛車出來,都比他這輛車貴上好多倍。


    憐惜的摸了摸方向盤,祁晏語帶心疼道:“親愛的,要委屈你幾個小時了。”


    泊車小弟很快迎了上來,他朝祁晏鞠了一躬,替他拉開車門:“先生,請問您需要幫忙停車嗎?”


    “謝謝。”祁晏道了一聲謝,剛準備下車離開,就見旁邊一個男人從車裏伸出了腦袋,一臉不耐煩道,“服務員,幫我把這輛車停好。”


    “抱歉先生,我立刻安排同事為您停車,請您稍等。”泊車小弟朝這個男人鞠了一躬,然後朝祁晏歉然一笑。


    “不用別人了,”男人看了眼祁晏這輛價值不到七位數的車,麵色變得有些不耐煩,“今天岑老先生過大壽,時間可耽擱不得。”


    泊車小弟心裏暗暗叫苦,麵上卻仍舊在跟男人陪笑臉,但是卻不能真的扔下這邊的貴客,轉頭去給後來的客人停車。


    “沒事,你替這位先生停,我自己找個車位停好就行。”祁晏拍了拍泊車小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為難。


    “謝謝您。”泊車小弟見這位年輕客人如此好說話,心裏感激無比,轉頭朝男人的車走去。


    男人帶著女伴從車上走下來,把鑰匙扔給泊車小弟,輕蔑的瞥了祁晏一眼,揚長而去。


    “先生,左邊還有停車位,您開到那邊去就好。”泊車小弟滿臉愧疚的看著祁晏,為他指明了路線。今天來這裏的,都是能來參加岑老先生壽宴的人,他這個服務員誰都不敢得罪。


    祁晏開著車轉了半個圈,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一個停車位,把自己的車給塞了進去。剛關上車門,手機就響了,來電人是岑柏鶴。


    “錢錢,你在哪兒?剛剛不是說已經到了酒店門口,我怎麽沒看見你?”


    “車太多,我找不到停車位,”祁晏拿著手機往酒店大門走,“我馬上過來。”


    掛斷手機,祁晏抬頭就看到酒店大門口站著的岑柏鶴。或許是因為今天是個好日子,所以對方特意係了一條紅色領帶,連西裝口袋的方巾也是紅色的。


    “這裏。”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朝岑柏鶴揮了揮手。


    往酒店門口走的男男女女很多,但是岑柏鶴一眼就看到了朝自己揮手的祁晏。這也是他從第一次看到祁晏穿比較正式的西裝,但是卻意外的好看。


    挺拔修長的腿被裁剪合身的褲子包裹著,上身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脖頸處係著深色領結,馬甲西裝都仿佛為他量身定製的一般,儀態翩翩,優雅盡現。其他人見岑五爺竟然站在門口親自迎客,都有些受寵若驚,進門的速度都忍不住加快了一點。


    “剛才來的路上有點堵車,”祁晏大步走到岑柏鶴跟前,因為他站的地方要矮一個階梯,所以說話的時候隻能仰著頭,“我怎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是我哪裏穿得不合適?”


    “不,就是第一次看你穿正裝,被你帥得……帥得有些發呆,”岑柏鶴抬腳走下階梯,與祁晏麵對麵站著,“你今天特別帥。”


    “真的嗎?”祁晏得意的理了理胸口的方巾,笑眯眯道,“我也這麽覺得。不過你每天都很好看,我就不用特意誇你了。”


    岑柏鶴聞言輕笑出聲,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貴客臨門,大吉大利,請。”


    “祝岑老先生身體健康,壯如鬆柏,壽比南山。”祁晏也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朝他做了一個祈福的姿勢,然後兩兩相望,一起笑出了聲。


    “哥,那個穿灰色西裝的人是誰,我怎麽沒見過?”袁城看到岑柏鶴竟然和顏悅色的跟一位他沒見過的年輕人說話,有些好奇的問身邊的大哥,“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大,竟然能與岑家五爺搞好關係,這人有點能耐啊。”


    袁鵬覺得這個年輕人的側臉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他想了半天,終於記起是上次在千味居吃飯的時候,在岑柏鶴身邊見過此人,“不太清楚,不過我前段時間在岑五爺身邊見過,隻知道他姓祁。”


    “祁?”袁城想了很久,“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


    袁鵬聞言嗤笑一聲:“現在你不就聽說了嗎。”能榜上岑五爺的大腿,不愁不能混出頭。


    兄弟二人加快腳步,很快走到了岑柏鶴身邊。袁鵬未語先笑,吉利話更是張嘴便有,說完以後,還不忘跟祁晏打了一聲招呼:“祁先生,您好,這位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弟袁城。”


    袁城不傻,看出大哥對這個祁先生的慎重態度,也不擺袁家二少的架子,笑著道:“祁先生,您好。”


    “你們好,在下叫祁晏,”祁晏笑眯眯的對麵帶疑惑的袁城伸出手,“算起來,袁二先生還是我的師兄,我入校那一年,學校宣傳欄裏還掛著您的照片。”


    “原來我們竟然是校友,緣分,緣分。”袁城的笑容裏多了一份真誠,與祁晏友好和諧的握了握手。就連袁鵬的表情都好了不少,他弟弟大學就讀的學校,是國內排名前五的著名學府,非等閑是考不進去的。這個祁先生雖然身份不明,但是能從這所學校出來的人,都是全國各地當年高考時的天之驕子。


    岑柏鶴眉梢微動:“我記得二少是美術係的學生?”


    袁城見岑五爺竟然知道自己讀的哪個係,麵帶激動道:“是的,五爺。”


    “嗯。”岑柏鶴微微點頭,心下想,錢錢讀的是經濟係,跟這種學藝術的壓根不搭界。


    “二位請進酒店說話,”岑柏鶴邀請兩人入內,但是走路的時候卻更靠近祁晏。他把袁家兄弟引進宴會場地後,低聲對祁晏道,“我爸想要見一見你,你現在方便嗎?”


    “好。”祁晏笑著應下,他早就料到岑秋生可能會想見他。從岑秋生這一生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看重家庭,看重妻兒的男人。自從他跟柏鶴做朋友以後,柏鶴的身體就越來越好,岑秋生這個父親,又怎麽可能熟視無睹。


    壽宴還沒正式開始,岑秋生這個上了年紀的壽星公還在樓上沒有下來,祁晏跟著岑柏鶴上樓,來到了一個總統套間外。


    守在門外的保鏢見到岑柏鶴過來,躬身替他打開了房門。


    進門一扇屏風擋住了人的視線,祁晏跟著岑柏鶴繞過屏風,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幾個人,而這幾個人也正看著他。


    “岑老先生,”祁晏朝岑秋生鞠了一躬,作為晚輩祁晏不可能讓老人先打招呼,更何況岑秋生是位德高望重的善人,這個躬他鞠得心甘情願,“祝您福如東海,壽運昌隆。晚輩有份薄禮送上,望您不要嫌棄。”


    “祁大師太客氣了,”岑秋生站起身,邀請祁晏坐下,“如果不是你,我這個小老頭兒這會兒恐怕也沒什麽心情辦什麽壽宴了。”


    “您怎麽沒有想過,是因為您積善成德,才會得來這樣的厚報?”祁晏掏出一個很小的盒子,雙手遞到岑秋生麵前,“我也沒有什麽好送您的,請笑納。”


    盒子看起來很普通,但是岑秋生卻半點不敢小看,像祁晏這種大師送出的東西,就算是一張紙,也是好東西,他又怎麽可能嫌棄。再三囑咐大兒子幫自己把東西收拾好以後,岑秋生才歎息道:“祁大師幫我們家這麽大的忙,岑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但是今年我把話放在這裏了,祁大師以後有什麽需要的話盡管開口,隻要不禍國害民,我岑家上下一定鼎力相助。”


    “岑老先生,您這話就太過客氣了,”祁晏知道岑秋生說的不是客氣話,但是這個承諾太重,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我與柏鶴成為好友,本是一場緣分,您這樣反而讓我有些無所適從了。”


    他扭頭朝坐在旁邊的岑柏鶴笑了笑,“我跟您說幾句話,你別嫌棄我虛偽矯情。若是柏鶴行事不合我胃口,不管他命格多貴,家世多好,那也與我沒關係。我們門派有一個行事原則,那就是我順眼者助之。”


    岑柏鶴看著祁晏的臉頰的酒窩,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也陷入了這個酒窩中,軟軟麻麻說不出的怪異。


    “那如果是不順眼呢?”岑大哥好奇的問。


    “那就愛滾滾,不要打擾我們飛升。”祁晏眉梢上挑,神情帶著幾分灑脫。


    “說得好,”岑秋生感慨道,“幾十年前我偶遇一位大師,他能力非凡,替我解決了一件極大的難事。行事間的瀟灑,倒與祁大師有幾分相似。”


    祁晏聞言笑道:“我道門之人,向來講究隨性而為,隨心而為,向來岑老先生遇見的,也是一位得道高人。”


    “祁大師雖是為朋友而出力,但是對我這個老頭子來講,你是救了我的兩個孩子,”岑秋生又把話頭轉了回來,“祁大師就當這個承諾是我為人父親的一片慈愛之心,請您不要推辭。”


    岑家其他幾個子女也在旁邊點頭,就連不信鬼神的岑二姐以及剛從國外趕回來聽完事情經過的岑四哥都是一臉的感激。


    “那我就多謝岑老先生了,”祁晏忽然想起什麽,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紅色布包,對岑柏鶴道,“喏,上次說好給你畫的平安符。“


    岑柏鶴接過這個紅色布包,裏麵放著十幾道疊成三角形的符紙,隻不過沒有錦囊。


    “你回去後準備十幾個帶吉利字紋的錦囊,由你親手把符裝進去,”祁晏叮囑道,“記得,裝的時候不要讓別人幫忙。”


    “謝謝。”岑柏鶴覺得這不是符紙,而是祁晏待自己那片深深地兄弟情義。


    “祁大師,”岑三哥與曹靜妍走到祁晏麵前,語氣真誠的向祁晏道謝,並且送了他一份謝禮。這份謝禮祁晏沒有拒絕,而是順手接了過來,“你命裏本該有此劫,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隻要你以後維持著現在的心態,不愁錦鯉一躍化作龍。”


    “多謝大師。”岑三哥心頭一震,朝祁晏再次道謝。


    祁晏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目光落到曹靜妍身上,笑容變得更加溫和:“岑三爺,你有一位很好的妻子。”


    大約數輩積福的人命比較好,祁晏發現岑家人命運雖也有不同,但都是品行正直,麵相大吉的人。


    有這種命運的人,普通人家能出一個,那就是一人得道雞犬飛升的大好事。可是岑家倒好,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的麵相,難怪岑家能有這麽高的聲望還能屹立不倒。


    沒有誰不想聽好話,尤其還是一位會看相的大師說的好話,岑三哥這位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從醫院出來後,就變得有那麽些不堅定了。所以聽到祁晏誇自己的妻子,他比聽到祁晏說他能魚躍龍門還高興,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起來。


    祁晏差點沒被他這個反應逗笑,岑柏鶴的兄弟心性實在是太可愛了。


    曹靜妍見丈夫傻笑的樣子,又是無奈又是甜蜜,隻能對祁晏歉然一笑,讓他不要在意自家丈夫這種“傻子模式。”


    “你也有一位很好的丈夫,”祁晏笑眯眯地看著夫妻二人,“祝你們二位白頭偕老。”


    結婚已經好幾年,再次聽到這樣的祝福,曹靜妍麵頰微紅,但是心底那一抹掩飾得極好的不安終於被這句話抹平。


    就連如此厲害的祁大師都這麽說,她還有什麽可不安的?


    有時候人類會因為太愛,而對自身魅力產生懷疑,甚至心生不安。有時候這份不安會在時間的長河中消失,有時候卻會因為不經意的誤會,把這份不安無限放大。


    幸運的是,曹靜妍遇到了祁晏,壓下了她心底那抹見不得光的不安與自卑。


    第45章 尷尬


    踩著柔軟的地毯走下樓梯,祁晏看到大廳裏有無數社會名流,衣香鬢影,言笑晏晏。但是現場人雖然多,但是每一個人說話的音量都控製得很好,沒有一個人大喊大叫。


    岑柏鶴擔心祁晏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有意落後家人一步,陪在祁晏身邊,小聲給他介紹著現場有哪些人。


    “壽星公來了。”岑秋生一出現,就受到幾位舊年好友的調侃,有誇他越活越精神的,有誇他兒女孝順,子孫出息的,整場氣氛熱熱鬧鬧,客人把岑秋生哄得滿麵紅光。


    在一堆岑家人中突然多了一個陌生的年輕人,並且還與岑家老五舉止親近,這一幕引起不少賓客的注意,隻是不好意思開口詢問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老岑,這位年輕人是哪位?”與岑秋生關係很好的袁老爺子慈祥地看著祁晏,摸著自己的肚子笑道,“這孩子長得鍾靈毓秀,真是個好麵相。”


    “你說你都七老八十了,還不會用成語,”岑秋生笑拍著袁老爺子的肩膀,“鍾靈毓秀那是形容人的詞語?”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就行。”袁老爺子與岑秋生同歲,隻是當年他結婚早,大孫子比岑柏鶴也小不了多少,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這位是我們家老五的至交好友,姓祁。”岑秋生朝祁晏招了招手,“小、祁先生,這是袁家的家主,袁崇安。”


    “祁……”袁老爺子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麽,看祁晏的眼神更加慈和了。岑秋生這個老狐狸,竟然隻稱呼這個年輕人為祁先生,恐怕在場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笑起來軟乎乎的年輕人,是個很有能耐的大師。


    “袁老先生,您好。”祁晏彎腰與袁崇安握了握手,“您叫我小祁就好。”


    “久仰祁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沒有想到祁先生竟然如此年輕,”袁崇安笑嗬嗬的與祁晏握手,“你與柏鶴是好友,也不要稱呼得這麽生疏,稱呼我袁叔就好。”


    跟在袁崇安身後的袁城忍不住咧了咧嘴,他明明是祁晏的師兄,怎麽眨個眼睛的時間就無端端的比他矮了一個輩分?


    帝都裏不少豪門少爺小姐都與岑柏鶴年齡差不了多少,可是偏偏輩分比他低一輩兩輩,那種別扭無力感,無人能夠體會。


    祁晏注意到跟在袁老爺子身後的袁鵬與袁城,笑了笑沒有應下這種稱呼。


    岑秋生開口道:“今天這麽熱鬧,你們年輕人好好聚一聚,我們這些老頭子就不跟你們湊熱鬧了。”


    壽星公這話一出口,不少人年輕人誇他看起來很年輕,還有人說願意多聽聽長輩們說話,能讓他們獲益匪淺之類。雖然他們內心已經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走,麵上該有的漂亮話卻是一句不少。


    岑秋生也不把這些年輕人的話當真,樂嗬嗬的讓這些年輕人散了,整個人和善極了。


    “中午沒吃飯?”岑柏鶴跟祁晏到了食品自助區,見他往盤子裏放了一些吃的,竟然也學著他的動作,取了一隻盤子揀吃的。


    “吃了一點,”祁晏挑了幾隻花蛤,“你不用去陪客人?”


    “所有人都知道,岑五爺身體不好,”岑柏鶴低頭在祁晏耳邊小聲道,“誰敢跟我喝酒寒暄。”


    祁晏聽到這話卻突然想到,是不是從小到大都沒有多少人敢跟岑柏鶴玩,因為他出身不凡,身體又不好,其他孩子的家長怕擔責任,都會特意囑咐孩子,不要跟岑家老五離得太近,出了事他們賠不起之類。


    人類都有趨利避害的天性,這跟身份高低沒有差別。他小時候,隔壁班上有個同學身體不好,班上的同學都不跟他玩,還有小孩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們家爺爺奶奶或是爸爸媽媽說過,這個孩子活不過多少歲,大家別碰他。


    誰都不想擔上禍事,但是對那個被排擠的小孩來說,那又會是怎樣一種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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