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竊竊然知之。


    在夢境之時,會給人一種真實的感受,在現實之時,也會讓人有身在夢中的感覺,如真如夢之中,沒有差別,我們都隻是一個泡影,終為塵土......


    “你究竟是什麽人,怎會我們門派的武功?”青璿連退幾步,拾起自己的刀,緊盯著慧覺。


    這一露手,夜叉教教眾也頗為震驚,他們沒想到白龍寺臥虎藏龍,絕頂高手如此之多,心中都有些後悔上山。


    “貧僧法號慧覺,隻是個出家人,年少時,遇到一個絕世高手,名喚無量道人,見我骨骼驚奇,教過幾招。”慧覺毫不在意,笑著摸了摸自己半麵罩,眼裏皆是傲慢。


    “無量道人……師父曾說過,彈星神指並非他自創,而是由無量道人所創。看來這人所言不假,習武者若能得這種高人提點傳授,那是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沒想到被這種人遇上……”青璿不禁沉思起來,心頭泛起一陣妒意,最後抬頭冷冷地瞪著慧覺。


    兩人爭鋒相對之時,無念笑著打斷道:“盛心這名字不好記,他帶著青銅麵具,不如以後叫他小銅人吧。”


    浮屠大笑道:“你這小碳頭,就喜歡給人瞎起諢號。”


    青璿心裏的氣鬱頓時散了,瞧著無念,不禁露出微笑,問道:“那位皮膚黝黑的孩童叫什麽?”浮屠摸了摸白須,笑道:“他啊,一個見錢眼開、油嘴滑舌的小碳頭。”


    “不要叫我小碳頭,小爺法名無念,白龍寺最有錢的弟子。”無念碩大的雙眼露出強烈不滿。


    浮屠毫不理會他,笑問道:“青施主很喜歡孩子?”


    “嗯,很是喜歡,若是能再懷一個也好,可惜我身子不行了,時日也不多,夜叉教不會放過我們夫婦二人。”青璿說到這裏,雙眼不禁垂下,滿是哀傷。


    浮屠心知她苦楚,不出言安慰,反而笑道:“可惜啊,他父母雙亡,若不是入了我寺,還能給你認個義子,可惜他慧根不錯,與我寺有緣,說不定明年就能當住持。”


    青璿一臉驚訝看著浮屠。無念急忙否認道:“我不出家,我不出家,我不!”裴鬥勒緊無念的脖子,喝道:“給老子閉嘴。”


    無念立馬閉嘴,咽了下口水。


    “他一個小孩,當白龍寺新住持,你們心中難道不會不服氣嗎?”青璿轉頭看向四大班首,浮屠雙手合十,微笑看著他們,說道:“得失從緣,心無增減,不執如此,故無掛礙,可對?”


    四大班首紛紛笑著點頭,眼神裏卻透露著一絲古怪,慧明最後笑容漸散,冷汗直流,連忙抬袖擦汗。


    青璿看著他們的神情,滿臉困惑,心中不解。


    見慧明麵相善良憨厚,想到剛剛他怕浮屠的表情,忍不住小聲問道:“我見你們的主持慈眉善目的,怎麽你們一個個好似都有點怕他?


    慧明猶豫了半天,忍不住小聲回道:“因為說錯話是要斷手指的。”


    “斷手指?這麽狠辣,你們主持什麽來路?”青璿眉頭皺起。


    “我也不知道,聽慧覺師兄講,我們這個主持是天竺魔僧帶回來的,身份一直是個謎,行事古怪,說是很邪氣。”慧明說到這裏,直搖頭。


    “魔僧?這白龍寺不是他重建的嗎?”青璿驚疑地看著慧明。


    “這......貧僧也是聽寺中老僧人所講,說是天竺修煉入魔,變得異常凶狠,常常要吃人才能緩解。”慧明說到此處時,渾身雞皮疙瘩,一臉冷汗,“天竺圓寂之前,將本寺寶物傳給了他,所以順理成章成為本寺主持。”


    傳聞他們並非師徒,也非法派相承,寺中大多僧人不滿此決定,紛紛挑戰這位外來的長眉僧,結果僅十招就把所有人打倒,辯經參佛也不輸下風,眾僧此後心悅誠服。


    為了訓練寺中僧人武功,浮屠每年都要舉辦演行武試藝,與他交過手的人,都要躺在床上半年,但僧人的武功境界確實精進許多。


    寺中僧人對這位浮屠是又敬又怕。


    青璿接著問道:“那他的那斷臂是怎麽回事?”


    慧明道:“我入寺較晚,並不是很清楚,隻是聽慧慈師兄講,說是殺人殺太多,自己砍斷的。”


    “自己砍斷的......”青璿聽到此話,不禁打了寒噤。


    慧空聽到他們交談此事,一時來了興致,微微上前,小聲與他們敘說,背後的盛心也側耳聽著。


    斷臂之事在浮蘇地界不算秘密,自新皇魁武帝登基,滅掉北晏之後,南玥實力越發強大,大魁十日王中的“射日王”宇龍海不想立即對它用兵,又擔心北方蕃邦有異心,日後邊境上將有禍患。無奈之下,隻得請求南征,尋求後路。


    後又詔令“醉日王”宇天姿與自己一起率領大軍伐玥。


    大魁征調二十四軍、紫京城左右的兵戶以及池玉軍隊,還有各蕃國的兵力。宇龍海寡於軍事學術,不聽宇天姿勸阻,一心想繞過地勢複雜的沼霧森林,渡過天目河,從後方的燭州偷襲。


    結果南玥的天劫將軍候海青早料到如此,在太寶山脈上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並從派另外一支軍隊,穿過沼霧森林攻打雁門,迫使宇龍海不得不回守,大敗而歸。


    宇龍海的女兒宇光芝殘,僚屬恣縱,蠢政害民,一日她率領一支軍隊往北撤退時,路過錢淮的哭山,在山下的百泉鎮,強搶美色男子,並縱容手下搶糧搶財,上山搶金佛,火燒白龍寺,浮屠主持一怒之下,從山上一路殺到山下,哭山上一時血流成河。


    最後在石碑前,一刀殺了宇光芝。


    此事世間流傳開,民怨一時沸騰,局勢更加動蕩,宇龍海擔心江淮、浮蘇兩地爆發內亂,為避免日後南征無望,決心重整軍規,親自登哭山謝罪,重修白龍寺,並封為哭山第一寺。


    同時為了顧及朝堂顏麵,保全寺中僧人,浮屠下跪自斷一臂。


    此刻浮屠忽然轉身回頭,青璿的身子一緊,不敢直視,浮屠目光落在她背上的孩子,好奇問道:“青施主,為何你的孩子要戴著儺麵?”


    青璿麵露憂慮,勉強苦笑一聲:“我孩子麵相醜陋,容易嚇著別人,聽說這儺麵能鎮邪保平安,所以給他帶上,求個安心。”


    浮屠不以為意,反而笑道:“原來如此,可惜世人常常以貌取人,若能有緣,可入佛門,既心無掛礙,又不著塵相。”


    青璿笑了笑,連忙說道:“大師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家孩子不通佛理,又愛胡鬧貪玩,若是入佛門,怕是鬧的寺裏整日雞犬不寧。”


    浮屠笑而不語,青璿掩飾不住自己憂心忡忡的神情。


    盛隱有所察覺,悄悄地牽起她的手,兩人默契地深情凝望,心中倍感安穩。


    眾人來到一所精致典雅的偏殿,匾額上寫著“清涼台”三個字,浮屠讓他們在飯桌坐下,靜候飯菜,自己去香積廚張羅做飯。


    這偏殿雖說小,但比正殿要來的莊嚴,牆壁上畫的都是十八羅漢圖,壁畫中間擺著一座金石佛龕,那金佛龕底座有個方形凹槽,周圍一圈刻著一些奇怪的經文,與真武塔頗為相似,兩側擺著小金佛。


    無念呆呆看著浮屠離去背影後,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心中隱隱有種不祥預感,這些年弟子當中有人一提起神菜,浮屠就重罰。


    神菜對外雖是遐邇聞名,但在寺中已成忌諱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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